第355章
女子轻轻捏了捏她柔软光洁的面颊，咯咯笑了两声，窃喜得像是得到什么心爱玩具的孩童。望着她飞快溜走的背影，少女摸了摸自己的面庞，眼中闪着些许莫名。
“真不像话。”
她的确是一位很好的璧君，温柔、关怀，深受人们爱戴，相比之下，当初的自己，显得是那么的不合格。
慕北回过头，看着面前明眸善睐的妖精少女。
她伸手触碰画布上的少女眉眼。
“果然……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可是，她始终觉得，自己会有些不甘心呢。
数月之后，王都城外，白鹄骑士的军营内，杰斯特收到了来自前线的信报。
白发的中年男人眉头紧皱，回头朝着身边副官询问：“璧君大人此刻在王都么？”
“啊，是的，统领，璧君大人近来都在王都，您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安，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须弥出了意外，那位草神大人，似乎……”
须弥出事之时，空和戴因前往了须弥先行查探，而将转告璧君的任务，交给了留在王都的小北，可却因为小北失忆，所以直到这时，慕北甚至仍然对此一无所知。
贤者塔内，杰斯特安静地站在大厅内等候。
“璧君大人。”见到那灰发女子走下楼来，男子单膝跪地，垂首行礼。
小北明显愣了愣。
“你是杰斯特大人吧？不必如此多礼。”
璧君的话语让男子有些疑惑，可他并未在意。
“璧君大人，根据七国驻扎的部队反馈，在各国境内，皆有不同数量的深渊魔物出没于无人荒野，我部于至冬和须弥的机械部队协助冰神至冬宫与须弥树王教令院清除了大部分魔物的侵扰。”
“只是……关于须弥的情况，有些不同。”
“听说草之神的眷属，赤王阿赫玛尔陨落，央陆沙漠地带陷入混乱，草之神似乎损耗极其严重，甚至无法外出安抚须弥子民。”
杰斯特眉头微蹙：“属下知晓，您对那位草之神似乎格外关注，如今须弥动荡，不知我部是否需要主动介入，帮助须弥度过危机？”
“须弥……草之神……”
灰发女子紧紧抿唇，她按住自己的眉心，低头不语。
“抱歉，杰斯特大人，我之前出了一些意外，很多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您说什么？！”杰斯特猛然抬头，震惊地望着她。
“真的很抱歉，我想不起来关于须弥的一切，那位草之神……我似乎有些印象，我应该认得她，可是……我们毕竟是外人，如果擅自干涉须弥的内务，或许会有些不妥吧？”
杰斯特沉默了片刻，旋即站起身来。
“属下明白了。”
“我会想办法尽可能通过其他方式援助须弥。”
“对了，璧君大人，您的那位侍女呢？小北，您还记得她吗？”
第456章
与深渊做交易，彼愿我来全
先前，小北找他求助的事情，杰斯特一直有些在意，可后来听闻璧君回城了，他心中的隐忧也就释然了。
毕竟没有什么麻烦，能够难倒璧君大人，这是作为跟随了她数百年的属下，始终坚信的事情。
可是现在……杰斯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璧君大人失忆了？
那小北呢？她被陛下带到宫廷之内，难道一直没有回来吗？
“小北？”灰发女子抬起头，眼中充斥着茫然。
“我的侍女？”
见状，杰斯特顿时明白了。
离开贤者塔后，男人满怀心事，他眉头紧皱，并未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而是绕道去了贤者院。
璧君失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相信那位大贤者不知道。
如今，整个王都内，他能够找到商量的人，恐怕只有莱茵多特了，毕竟当初是他和她联手隐瞒了璧君离去的消息，而彼此也是唯一知晓小北存在真相的两人。
“咦？这不是杰斯特统领吗？您怎么来贤者院？”
“大贤者在吗？”
“啊，在的，不过大贤者正在做很重要的研究，特地吩咐过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男子脸色沉重，低喝道：“什么研究，能比璧君大人的事情还重要？”
“让开！”
“哎？杰斯特统领！”
几个学者哪里拦得住身为白鹄统领的杰斯特，男子神情凝重，步伐极快，朝着贤者院的深处走去。
地下的研究室内，杰斯特顺着阶梯走了下去，就在这时，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因为慕北曾经将被净化的残瓣给予了他，也令如今的杰斯特对深渊的气息格外敏锐。
“莱茵多特……”
“你在做什么？”
随着他朝前走去，那股隐约弥漫而来的深渊气息愈发浓重，让杰斯特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冽起来。
什么样的研究，会用到如此浓郁的深渊之力？
男子拔出腰间的剑刃，一剑劈开了走廊尽头被紧紧关着的大门。
“莱茵多特！”这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房间中央，巨大的水池内，黑色的雾气粘稠至极，金发的女子站在其中，任由那股黑气浸润着自己的肌肤，她眼眸微阖，神情平静无比。
在男子踏入的一瞬间，她蓦然睁眼，瞳孔内浮现出极浅的红光。
“杰斯特？”
“莱茵多特，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杰斯特举起剑，指向眼前的女子，语气低沉。
“解释？”
莱茵多特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被黑雾尽数包裹的身躯。
“如你所见，这是一场实验。”
“实验？”杰斯特冷声道：“我虽然只是骑士，但对深渊也并非一无所知。”
“如此浓郁的深渊之气，没有人类可以承受，莱茵多特大贤者，你是在做把自己变成深渊魔物的实验吗？”
“可我……不是普通的人类。”
莱茵多特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是术士。”
“只有彻底拥抱深渊，我才能真正理解，如何从中挣脱。”
“才能明白……原初之人的质料，究竟如何诞生……”
“可你这样做太危险了！立刻停下来！”杰斯特厉喝道。
女子摇了摇头。
“杰斯特，谢谢你的关心。”
“只是……我无法，亦不愿再回头了。”
男人咬牙。
如此两难的境地，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莱茵多特并不愚蠢，相反，她是整个坎瑞亚少有的智者，他很清楚，既然她如此选择，必然有她的道理，只是身为智者，在面对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物时，有时反而变得会更加执拗。
“我明白了。”
杰斯特收起剑刃，剑尖垂落地面。
“我会在外面守着。”
“大贤者，我希望，我的剑，最后不会染上你的血。”
看着男人提剑而出的背影，莱茵多特眸光渐深。
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任由那股浑浊的气息没入她的脑海。
窸窸窣窣的嘈杂声音如同海浪般不断起伏，刺激着她的精神。
“师姐……”她喃喃自语。
“你的愿望，就让师妹来帮你实现吧。”
从深渊那里获取的知识，让她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便是，。
杰斯特在实验室外足足守了十一个日夜，他不吃不喝，甚至没有挪动过半步。
终于，在感觉到身后的深渊气息开始回落消弭时，他僵硬的身躯微微动了动。
“大贤者？”
他攥紧了身旁刺入地面的剑刃。
推开门，男人拖着缓慢的步伐，剑尖在地上留下刺耳的划动声。
他看到女子安静地倒在水池中央，不声不响，如同死去了一般。
杰斯特走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
这一瞬间，男子紧绷的内心，陡然松了下来。
她还活着。
……
莱茵多特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少女那平静而熟悉的面容。
她大脑空白了一瞬，猛然坐起身来。
“师……师姐？”她下意识低喃。
“嗯。”坐在床边的红衣少女微微颔首：“感觉怎么样？”
“我？”莱茵多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师姐？我怎么会在这？”
慕北回眸看了一眼旁边，莱茵多特跟着望去，旋即看到那穿着白色盔甲的男子便坐在不远处的书桌旁。
“杰斯特？”
杰斯特缓缓起身，走了过来，看着慕北说道：“丫头，能麻烦你暂时回避一下吗？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师父谈。”
慕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起身便朝外走去。
“师……”
莱茵多特猛然止住话语。
看到慕北离去，她望向杰斯特：“你没跟……这孩子乱说什么吧？”
“我还没那么多嘴。”杰斯特眉头紧皱。
“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你非要做这样的事情？”
莱茵多特沉默了片刻。
“我和深渊做了一个交易。”
“你……你说什么？！”杰斯特睁大了双眼。
“你怎么能跟他们做交易？”
“我没有选择！”女子猛然抬眸。
“而且……我成功了。”
她将手轻轻按在胸口，紫黑色极淡的光芒缓缓氤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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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灯火下的身影，智者之启示
傍晚的坎瑞亚王都，灯火初上，人来人往。
红衣少女独自漫步，她注视着眼前繁华的街景，与人群擦肩而过，略显冰冷的夜风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让她那平静的瞳孔中微微荡起几丝涟漪。
不远处的街角，一个小女孩怀里捧着一盆花，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
“妈妈，我可以照顾花花长大吗？”
旁边牵着她手掌的母亲，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当然可以了。”
“不过宝贝既然决定要照顾它，就要好好负起责任呀，必须得记得每天为它浇水，不可以偷懒哦。”
“嗯，我记住啦！”女孩露出喜悦的笑容。
望着她们在人群中越走越远的背影，慕北的目光渐渐变得悠长。
这段时间，她不止一次试图从各种书籍、过去的回忆中，寻找内心那种曾经的悸动，所谓的感情，却始终一无所获。
那些沉淀在她脑海里的空泛记忆，逐渐演变成了一种负担。
她越是在意，越是想要了解。
既然非人，那便不要再纠结那些属于人类的情感。
她一遍遍在自己内心深处告诉自己。
可越是扪心自诫，她就越是迷茫。
数千年来的努力，难道真的就只成了空无的泡影？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尽头。
周遭的人尽数消失不见。
徒留一人。
少女抬起头，望着空中的月，人造光源散发出的明亮与陆上的苍白之月并无不同，皆是如此清冽。
“此时此刻，是否拥有属于人类的感情，对你而言，真的重要吗？”
“阿北。”
慕北微微一怔，蓦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