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我们到了。”望着远处下方幽邃的巨大空洞，像是大地崩塌过一样的痕迹，荧明显愣了愣。
“这个地方……为什么我有些熟悉？”
“这里，就是坎瑞亚。”
……
寒冷的冰雪覆盖破碎的大地，深蓝色的长钉深深埋在地下，金发的少年站在寒冰长钉之前，久久没有动作。
沙沙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少年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你来了。”
第486章
执火者举剑刃，以心致长夜，以身作旭光
“我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会来这里。”
“即使是现在，也不会例外。”
“你倒是了解我。”
“毕竟，曾经无论是作为你的护卫，还是旅伴，我对你所经历的一切，都知之甚详。”
金发少年眸光渐深，他回过头，看向那个披着风雪缓缓走来的挺拔身影。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来阻止我？”
“戴因斯雷布。”
戴因缓缓握住自己腰间的佩剑，语气充斥着复杂：“因为，现在只有我可以阻止你。”
“如今的你，和当初的陛下，何其相似。”
“曾经作为宫廷骑士，我没能阻止陛下，而现在……我不想再看着你踏上这条不归之路。”
“以整个提瓦特大陆作为赌注，这场弑神之战，无论如何，受伤得只会是提瓦特大陆上的人类。”
“曾经我们一起共同走过的旅途，那些经历的事情，见证过的人和物，你……难道都将他们抛诸脑后了吗？”
“戴因。”空手掌微垂，幻化而出的长剑被他紧紧握住，深深刺入脚下的冰面。
“我没有退路。”
“从我选择背负那时起，我就注定会在这条路上负重前行。”
“从未灭亡，他存在于每一个坎瑞亚人的心里。”
“它象征着反抗神明，以自己的力量傲然屹立在大地之上，而不是只能通过乞求……去获取神明的注视与垂怜。”
“诸如稻妻那般荒唐可笑的眼狩令，若有朝一日，它遍及整个大陆，你又当如何处之？！”
戴因陷入良久的沉默。
“可你该知道，即使倾覆深渊，你获胜的希望，依旧渺茫至极。”
“那又如何？！”
少年蓦然怒喝，眼神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炽烈。
“即便是在困顿之际，即使是在面对那灭世的大劫前，璧君老师依旧愿意站出来，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坎瑞亚的一切，根本无法拖累她分毫！”
“但她还是选择了留下，甚至战斗到最后一刻。”
“希望渺茫……我当然知道希望渺茫，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去做！即使……身处黑暗。”
这一刻，少年蓦然回头，他走到那道深埋地下的寒冰长钉之前，用手轻轻按住，任由那刻骨的寒冷不断冲刷他的身躯。
戴因抬起头，他看到周围不知何时，那些深渊使徒与法师，深渊教团内的存在，缓慢地聚拢而来，它们走到少年的身旁，忍受着寒冰的挟裹，僵硬地跪在少年的身后。
“现在，你们眼中的黑暗……要去践踏那高高在上的光明了。”
“我们罪有应得。”
“我们死有余辜。”
“我们……不需要世人理解，亦不需要世人怜悯。”
“深渊的浪潮终将淹没神座。”
“这是上一场战争的延续，今后，只要还依旧存活于这片大地上，只要他们不屈从于安然无梦的沉沦，仍有想要做梦的渴望，这场战争，便会永远延续下去。”
“在我之后，仍会有新的执火者到来。”
“举起那柄名为的剑。”
“去斩断！神明的枷锁。”
空猛然回头。
“现在，你还要阻止我吗？戴因斯雷布！”
金发骑士闭上双眼，轻声说道：“殿下，我只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您若离去，那世上依旧牵挂您的人，又该当如何？”
少年瞳孔微缩，攥紧的剑刃缓缓垂下。
“她……”
“她会理解我的。”
“我不理解！”
风雪之中，少年蓦然抬头，惊愕地望向戴因斯雷布身后的方向，魁梧的白发老者身旁，那熟悉的少女神情悲伤，声嘶力竭地朝他大吼。
“荧？！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空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老者身上，顿时眼神愤怒：“皮耶罗，你们……”
“殿下，这是女皇陛下的意思。”皮耶罗躬身行礼。
荧却猛然冲上前，与戴因斯雷布擦肩而过，却在距离少年仍有十余步的地方顿住，并非因为那周遭的深渊教团和刺骨的寒气，而是……
她与少年之间无形的距离。
真奇怪，他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可为什么……
“哥哥。”
“荧……”
空微微垂眸。
“你抬头看着我！！”少女嘶吼道，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却瞬间凝成坚硬的冰晶。
“我会理解你……你是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让我怎么理解你？”
“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
“说什么让我留下旅途的沉淀，去见证这世界的一切，所以到最后……你只是不想让我阻挡你去成为英雄的路吗？”
“如果我来晚了一步……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不是的！”空猛然抬起头，下意识上前两步，他朝着少女伸出手，试图抓握住什么。
“荧……”
他深深闭上眼。
“我从来都不想去成为什么英雄，也没有成为英雄的资格。”
“我只是……沿着英雄留下的足迹，努力……”
“去成为点亮黑夜的第一道光罢了。”
……
“老师，这幅画，为什么要把他画在阴影里？”
“因为别人，看不见他身上的光明。”
“这是为何？”
少年将目光落在画的题名处。
“科斯魔？”
“老师……什么是旭光？”
“旭光么，曾有人告诉过我，它是点亮黑夜的第一道光，因为来得太早，所以转瞬即逝，人们甚至看不清它的模样。”
“但它的意义，却不在于它本身，而是当人们看到它时，便会意识到，当旭光来临之后，便会有群星璀璨，紧随其后，或早或晚，点亮整片黑夜。”
“于我而言，它虽然是一抹微不足道的希望，却是献给英雄的挽歌，是我会哪怕拼尽一切，也会让英雄知道，自己曾经付出的努力，并非无用之功。”
“这就是……我的。”
“呵，你不必在意，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毕竟这个世界，早就没有能够让我付出所有的了。”
第487章
负重者终戴冠，以心护挚亲，以身逐流光
“荧，你听我说，这件事……我必须去做，也只能是我去做。”
少年微微吸了口气。
“没有比我更合适的选择了。”
“对不起，答应陪你一起走下去的约定，可能要食言了。”
“不过……即使没有我，那些曾在旅途中与你相遇的人，也足以支持着你走到最后了吧。”
“哥哥。”
荧微微垂眸。
“我没有亲眼见证过那个时代的始终，不明白那位璧君老师在你心中的意义。”
“但我知道，能让你如此坚持去做的事情，恐怕……不是我能够轻易阻止的。”
“荧……”
“可我不能接受！”少女猛然抬起头，紧紧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冰之神说得对，现实，从来不会留给我们太多选择的余地。”
“如果你一定要为了心中的信念，拼尽一切。”
“那就在这里打倒我！”
空怔怔地望着他的妹妹，看着她举起手中的剑，笔直地指向他，那双通红的眼中，晶莹的泪光渐渐化作决绝。
“让我……再也不能阻止你。”
风雪渐起，茫茫大雪吹拂着两人金色的发丝。
纷飞的雪花，却掩不住彼此凝望的视线。
这一刻，他们都明白，在彼此坚定的意志面前，纯粹的话语显得是那样单薄。
“……好。”少年几乎是声音颤抖地说出了这个字眼。
风雪愈发急促，随着他们彼此迈出脚步，兵戈交击的声音第一次响起，便如雷霆骤雨般接连不断。
“同血相残。”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戴着面具的白发老者声音略显沙哑。
“戴因，你不出手吗？”
“这是属于与之间的战斗，两种理念的碰撞，没有我插手的权力。”戴因斯雷布喃喃低语。
“与，谁对谁错，究竟是复仇，亦或是忏悔……”
“当最终落幕的那一刻，我都会带着他们的信念，继续走下去。”
“寻找下一个，值得托付的存在。”
“呵……你倒还真是看得开。”皮耶罗低沉地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那竭力相搏的两人身上。
“只是，命运的结果，早已注定。”
少女吃痛的低呼声从风雪中传来，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举起剑猛然朝少年刺去，却被少年挥剑斩开，再次将她击倒。
“荧，放弃吧。”
此时的荧浑身遍体鳞伤，他们双方彼此都没有留手，但早在来到这里之前，少女已经经历过艰难的战斗，此时的体力并未完全恢复，加上空的实力原本就在她之上，想要胜过空，更是难上加难。
“我还……没有输！”
少女那倔强的眼神略微刺痛了空的双眸，他紧握的剑锋有些颤抖，可是昔日的记忆却如同层叠的浪涌，连绵不绝地朝他的灵魂席卷而至。
“对不起……荧。”
细微的暗黑色光芒自少年眼底腾起，弥漫包裹在他手中的剑上。
锋锐无比的一剑以凝练至极的气势陡然斩出，臻至化境。
在他的判断中，这一剑足以让荧失去行动能力，却又没有性命之危。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
这一刻，荧却主动放弃躲避，甚至没有抵抗，而是伸手向他袭来的剑刃握去，并且将心口要害迎了上去。
“荧？！”
少年拼尽全力在最后一刻挪开了剑锋。
可自己却被少女掌中骤然迸发出的元素力瞬间击倒。
“殿下！”周遭的深渊教团成员下意识喊道。
空挣扎着站起身，下一瞬，却被少女将剑落在了他的身前。
“哥哥，你输了。”
少年愣住了。
荧用手捂住腰间那被划开的伤痕，握剑指着面前的少年，语气虽然平静，眼底却蕴着淡淡的温柔。
“你终究，还是不忍心。”
“你的意志，也并没有你以为得那样坚定。”
“荧……”空的眼神无比复杂。
他低下头，突然笑了：“或许吧……我又怎么可能……用你的命，去贯彻自己的意志。”
“你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啊。”
“既然你没办法对我下手，那又如何忍心，让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冒着和我方才一样的风险，去承担你所会带来的后果呢？”
荧微微闭上眼眸。
“残存下来的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友的坟茔，用余生去承受痛苦所带来的折磨。”
“就像……当初坎瑞亚覆灭后，你……戴因，还有那些坎瑞亚人的感受。”
“哥哥。”她忽然扔下手中的剑。
在少年失神的目光中，她伏下身来，紧紧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