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光禄勋衙署大堂内,一群官员盯着胡轻侯,眼神冰凉。新来的官员公然被其他官员毫不遮掩的排挤、刁难、霸凌了,这个新来的官员会如何反应?
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被一群比她?父母还要?年?长的、三四?十岁的男子戏弄、嘲笑、嘲讽、强势围观,这个十四?岁的少女?会如何反应?
一群光禄勋衙署官员冰冷地看着胡轻侯。
虽然胡轻侯当真是如彗星般崛起,整个洛阳没有一个人知道胡轻侯的来历,更不了解胡轻侯的性格脾气,可是仅仅凭借胡轻侯这一两日的行为就?能猜出她?大半的身世。
一个没有成年?家人陪伴,任何事情?不论清高还是龌蹉,不论是风雅还是抛头露面,都是亲自出面完成的十四?岁女?孩子,除了是个孤儿,还能有其余解释吗?
当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孤儿被强迫与相依为命,时刻牵着手的唯一的妹妹分离,受尽委屈之后,会如何反应?
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冷冷地等?待着,无非是两种情?况。
要?么,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孤女?柔弱无比,遇到刁难排挤霸凌,只会抱着妹妹无声地哭泣,清澈的双眼饱含着委屈、不解、痛苦、不甘、绝望,珍珠般的泪珠洒落地面。
要?么,这个只有十四?岁的,除了年?幼的妹妹,全家亲人尽数亡故的少女?坚强无比,从来不会被挫折打倒,习惯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遇到光禄勋衙署的同僚官员的排挤刁难霸凌,不但没有流一滴泪水,反而淡定地看着霸凌她?的同僚们,冷冷地道,“你们知道我背后是谁?”
这个时候,一群光禄勋衙署官员只会心满意足地仰天大笑,“管你是谁,这里是光禄勋衙署,谁来都不好使。”
然后,悠悠地看着胡轻侯叫过仆役,召唤幕后之人惩罚霸凌她?的同僚。
说不定胡轻侯还会冷笑几句,“现在?,你们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了吗?”
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冷冷地看着胡轻侯,都认为胡轻侯做出第二种选择的可能性极大。
一个敢于孤身到京城求官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柔弱?怎么会不懂得利用背后扶持她?的大佬狐假虎威?
只要?胡轻侯暴露了身后的大佬是谁,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就?完美完成了任务。
至于什么排挤霸凌同僚的罪名小?到不值一提,撑死挨几句骂。
况且虽然人人都知道官员可以在?衙署接待熟人,哪怕留一两个仆役使唤也不是大问题,但是明面上就?是有规矩不许外人进入衙署,他们坚持原则何错之有?
大堂中,胡轻侯歪着脑袋,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众人,慢慢走到了最近的一个官员的案几前,冷t?冷地道:“你们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一群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大喜,果然是第二种选择!
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有的仰天大笑:“得罪了你能有什么下场?”
有的故意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知道我二舅是谁?”
有的嘲笑着:“一个孤女?也敢自以为了不起了?”
众人谩骂嘲笑着胡轻侯,心中激动又平静地等?待着胡轻侯说出背后之人。
胡轻侯轻轻地笑。
……
皇宫之中,刘洪脸色铁青,将案几上的酒杯和奏本尽数扫落在?地上。
“叵耐老狗!”他破口大骂,眼中冒着怒火。
该死的!那些老狗竟然敢给胡轻侯设圈套!
刘洪愤怒极了,他花了偌大心思安排的胡轻侯竟然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情?就?被一群可恶的老狗破坏了!
想到胡轻侯一定会说出她?的背后是自己,刘洪就?一阵恼怒。
身为皇帝出手教训臣子被看穿是无所谓的,有时候就?是要?对?方?看穿,却又无可奈何,但是现在?刚出手就?被一群臣子看穿了底牌,失败得一塌糊涂,这让刘洪羞怒到了极点?。
“朕是铜马天子!”刘洪双目燃烧着火焰,天子出手对?付臣子却失败了,这还有什么面子!
刘洪愤怒地看着缩着脑袋的张让,厉声道:“滚!”
这个饭桶,竟然到现在?才知道光禄勋衙署的官员布置下了圈套,那还有什么用?
那个丑陋的民间女?子被一群士人肆意霸凌,一定会愤怒又得意地说出靠山是皇帝的。
哪怕那个民女?是个机灵的人,说靠山是孙璋,又有什么区别?谁不知道孙璋是皇帝的人。
刘洪闭上眼睛,只觉自己的计谋虽然完美,可惜一群废物毫无执行力,大计还没有开始就?彻底崩溃了。
“朕为何就?没有一群能干的手下?”刘洪恶狠狠地道。
他知道张让忠心,可是仅仅忠心有什么用,他要?的是又忠心又能干的手下。
刘洪在?书房中徘徊,既希望小?宦官尽快报告光禄勋衙署内的事情?,又不想听?到胡轻侯上当,交代出他是幕后之人。
“这群老狗!”刘洪一遍又一遍地骂着,想到自己成为那些大臣心中的傻瓜,嘴中的白痴,酒宴中的笑料,他就?羞愤到了极点?,恨不得杀光了那些大臣。
张让恭敬地退出书房,慢慢挺直了胸膛,脸上的羞愧和紧张更是尽数不见。
他皱着眉头,士人们这么快做出反击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他还以为会更晚一些呢。
这些士人是毫不掩饰了吗?
张让愤怒地哼了一声,有些无奈,都怪何井!
他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房外,听?着书房内刘洪重重的脚步声,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够指望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做到什么程度?一定是分分钟就?暴露了。
……
光禄勋衙署大堂之内,一群官员听?着胡轻侯的质问,忍不住哈哈大笑。
更有官员笑得前俯后仰,到目前为止,胡轻侯的一切行为都在?众人的预料之中。
众人戏谑地看着胡轻侯,就?等?她?说出幕后之人。
是大将军何井?是司徒袁隗?是司空张济?是大司农张温?是十常侍?还是九卿中的哪一个?
胡轻侯慢悠悠地俯身,拿起眼前官员的案几上的酒杯。
一群官员大笑,这是要?泼酒吗?
有官员笑道:“泼水之后又泼酒,真是‘泼妇’也!”
众人放声大笑,那李恩德更是笑骂道:“你要?泼我吗?我的官职可比你高!你想清楚了!”
胡轻侯将手里的酒杯递到那案几后的官员面前,道:“拿着。”
那官员随手接过,笑道:“你不泼酒?要?不要?我替你倒满了酒?”
四?周官员大笑。
胡轻侯看看四?周的官员,也笑了,猛然操起了案几,高高举过头顶,用力砸在?了李恩德的脑袋上。
李恩德顿时脑袋一歪,重重倒在?了地上。
大堂中笑声未歇,胡轻侯猛然跃出一步,到了一个官员面前,那官员犹自笑着,下一刹那,被案几重重地砸中,扑倒在?地。
胡轻侯不等?那官员倒地,抡着案几再?次跃起,用力砸向另一个官员。
那个官员大骇,看着泰山压顶一般的案几,仓促间完全不记得躲闪,只是本能的举起手臂护住头脸,被案几重重砸中,惨叫着倒下。
大堂中其余官员的笑声终于变成了惊呼:“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胡轻侯快走几步就?到了坐在?正中的官员面前,高高举起了案几,那官员看着案几上血红的污渍,心中惊恐到了极点?:“救命啊!”
“噗!”案几砸落,那个官员扑倒在?地。
大堂中终于有官员反应过来,大声叫嚷:“守卫!守卫!”
胡轻侯旋身发力,案几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向那个官员,砸在?他的腰上,将他打得飞出数尺。
一个官员站起身,愤怒地指着胡轻侯:“贱婢!你敢……”
胡轻侯一闪身到了他面前,猛然跃起,一脚高劈,重重踢在?那官员的头上。
那官员头部向下重重栽在?案几之上,发出巨响。
四?周其余官员惨叫着逃出了大堂,厉声叫道:“来人!快来人!”
远处一群守卫听?见呼喊,急忙向着这边奔跑。
有官员面孔扭曲:“贱人!今日我要?你死无……”
“噗!”那官员下巴上挨了一脚,满嘴牙齿纷飞。
另一个官员惊恐大叫:“胡轻侯!这里是光禄勋衙署,休得放肆!”
又是一个官员受到提醒,也大叫道:“胡左监丞!你已?经是朝廷命官,你敢殴打同僚,朝廷定然将你就?地革职!”
胡轻侯冷笑:“现在?知道这里是光禄勋衙署,知道我是左监丞了?迟了!”
她?猛然一拳将一个官员打得飞起,又一脚踢在?了一个官员的脑袋上,刹那之间就?将几个站立的官员尽数打倒在?地。
这个时候,十几个光禄勋衙署守卫终于到了,厉声喝道:“住手!”
胡轻侯转身对?着十几个守卫厉声喝道:“闭嘴!没看到光禄勋衙署官员打架吗?站一边去!”
十几个守卫看看胡轻侯的官服,肝疼极了!狗屎,真的是光禄勋衙署官员打架,这该怎么处理?
守卫头目火速退后十步,牢牢站定,厉声呵斥:“休得动手!这里是光禄勋衙署,有理说理,不许动手!”
其余守卫光速跟着退后十步,摇晃手里武器,厉声叫嚷:“不许打人!打人犯法!小?心我们抓你!”
一群官员打架,他们这些士卒能怎么办?哪一个官员他们都惹不起。
胡轻侯瞅瞅大堂内嘲笑他的官员尽数倒下,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手,猖狂大笑:“胡某警告过你们,得罪了胡某没有好下场,现在?你们信了吧,哈哈哈哈!”
四?周无数闻声赶到的仆役、守卫、官员惊恐惊吓惊疑地看着胡轻侯,这辈子没有听?说过有官员上任第一天就?在?衙署殴打同僚的。
胡轻侯忽然收住了狂笑,平静温和温顺温文尔雅地道:“诸位不用担心,胡某手下留情?,没有打杀了他们,随便躺上半年?就?没事了。”
她?轻轻地挥衣袖,宛如秋日赏菊,道:“来人,带本官去本官的座位。”
然后微笑着伸出手。
小?轻渝颠颠地跑到姐姐身边牵住了她?的手,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四?周。
炜千一个机灵,急忙眼观鼻,鼻观心,站到了胡轻侯身后。
一个仆役颤抖着道:“胡左监丞,你的座位在?这边,请!”在?前方?带路。
胡轻侯如淑女?般温和地看着四?周的人,提起袖子遮住半张脸,温和地道:“本官胡轻侯,见过诸位同僚,以后多?多?照顾。”
四?周官员守卫仆役看着前一刻癫狂狠厉,后一刻温柔贤良淑德的胡轻侯,以及胡轻侯遮脸的衣袖上的血迹,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飞快地让出一条道路。
某个官员待胡轻侯走出老远,这才呵斥道:“愣着干什么?快请太医!”
一群仆役和守卫这才手忙脚乱地查看受伤的官员。
有官员脸色阴沉,默默看着胡轻侯的背影,虽然没有参与霸凌胡轻侯,但内情?却是知道的。
还以为靠泼水当官的平民女?子胡轻侯将会成为铜马朝第一个上任就?辞官的女?官,没想到结果与他想的完全不同。
有官员努力板着脸,心里兴奋极了,遇到个疯子,光禄勋衙署这回热闹了。
胡轻侯到了某个房间,看案几确定这里至少有五六个官员办公,此刻却见不到一个同僚。
她?负手而立,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秋风急转,一片落叶在?窗边飞舞,看似要?进入房间,却又仿佛被胡轻侯的杀气所逼,瞬间又逃到了庭院之中。
那带路的t?仆役悄悄告退。
胡轻侯站在?房间之中,背对?房门,低声问道:“四?周还有人看着我吗?”
炜千飞快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没有。”
下一秒,胡轻侯猛然甩着手蹲到了地上:“啊啊啊啊!好酸啊!”
“该死的,衙署的案几为什么这么沉啊,不知道举起来很累吗?”
“不知道又要?挥舞,又要?控制力量更累吗?”
“我的手酸死了!哎呀,浑身骨头疼!谁有布洛芬?”
……
皇宫中,刘洪在?书房中徘徊,时而发狠:“朕要?杀了那贱人,若不是她?,朕岂会受辱!”
时而阴狠:“朕且忍忍,那几条老狗迟早会死在?朕的手里!”,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而发飙:“朕是天子!为何要?受士人节制!”
忽然,小?黄门蹇硕跑了过来,一路喘着粗气,不等?气息均匀,就?在?书房外道:“陛下……光禄勋衙署出了大事,左监丞胡轻侯与同僚斗殴,伤十一人。”
书房门猛然被推开,刘洪眼中满是惊喜和期待:“详情?如何?”
蹇硕知道刘洪想要?听?什么,简单地道:“左监丞胡轻侯赴任,受到同僚欺辱,胡轻侯一言不发,怒而以案几殴打众人。”
刘洪听?着“一言不发”,忍不住大笑:“好,好,好!”
至于那些官员有没有被打死打伤,胡轻侯受到了什么欺辱,只要?胡轻侯没有暴露他是幕后之人,其余又有什么关系。
张让微笑道:“看来胡左监丞是个机灵的人。”
刘洪笑着点?头:“不错,胡轻侯是个机灵的人。”
张让笑道:“陛下,光禄勋衙署官员斗殴,行迹野蛮,宛如市井之人,当重重责罚,老奴斗胆奏请陛下,凡是斗殴之人尽数罚俸一年?。”
刘洪心领神会,道:“准。”大板子打在?了胡轻侯的身上,别人就?看不穿胡轻侯是自己的人了。
张让微笑,就?知道你会“准”。
……
太尉府。
“……光禄勋衙署官员斗殴……”
“……在?场官员十一人,四?人头部受伤,或肿如拳头,或流血晕眩,皆不能下床行走……”
“……三人骨折……两人打落牙齿……两人颈颔受伤……”
杨赐看着文书,转头看杨彪,是不是写错了?
一群太尉府的官员同样?惊疑地看杨彪,十一个官员负伤,怎么可能是官员斗殴?
但凡有一个胡轻侯的仆役出手,那就?是胡轻侯纵仆殴打朝廷命官,立刻抓入大狱。
杨彪脸色铁青,慢慢地道:“是胡轻侯一个人动手的。”
杨赐和众人更加惊疑地看着杨彪,你是不是被人忽悠了?
某个幕僚忽然大声道:“我明白了!”
众人一齐看他,明白了什么?
那幕僚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胡轻侯一介女?子竟然会进入光禄勋衙署任羽林左监丞。”
“光禄勋统管宫内一切事宜,有的是文官职务,为何胡轻侯会被擢为羽林左监丞,这可是武将职。”
众人缓缓点?头,宫内的所有事宜都归属光禄勋管辖,有虎贲、羽林等?禁军部门,也有其余清洗、购物、厨房、印章、仓库、文书等?等?文职部门。
胡轻侯作?为一个女?子,举荐她?做个文官自然更合适。
那幕僚慢慢道:“今日胡轻侯动手殴打光禄勋衙署,虽然这伤情?只怕有些过了,胡轻侯一个少女?能够打十一个男子?多?半是夸大其词了。”
“但胡轻侯颇有气力,懂些格斗,只怕是真的。”
他看着杨赐和杨彪,道:“能够知道胡轻侯精于格斗,并且自然而然将她?安排在?武将职务上的,除了同为武将的大将军何井外,还能是谁?”
杨赐想到太尉府在?光禄勋衙署中的人手一日之间尽数受伤,心中竟然有些动摇了,难道真的是何井幕僚尽数沉默深思,是谁?究竟是谁?
荀忧同样?沉默着,再?一次对?何井以及大将军府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胡轻侯的背后是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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