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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众人用力点?头,身为?门阀子弟就是高人一等,t?那些贱人一定要记住了。

    袁基笑?着道:“皇甫规辞去武将职,转为?文官,可最高不过是太守,俸禄两百石。真是可笑?啊。”

    众人又是大笑?,别说皇甫规只得了一个太守官职,就说那远远低于标配的俸禄就知道皇甫规根本不受朝廷待见。

    袁基笑?着道:“皇甫家百年来最杰出的子弟皇甫规尚且如此,最后只能?憋屈而死,皇甫高作为?皇甫规的侄子,如何能?不胆战心惊?”

    “皇甫高没有平定西凉的大功,也没有皇甫规的才华,他想升官就必须走通朝廷的门路,可是他能?走谁的门路?”

    “皇甫规当年是被宦官严厉打击的,皇甫家与宦官可谓是深仇大恨。就算皇甫高愿意抛弃仇恨,认贼作父,这宦官就会答应吗?宦官这条路,皇甫高走不通。”

    “外戚何屠夫倒是与皇甫家毫无牵扯,可是何屠夫在宦官和?士大夫之间左右摇摆,怎么敢理会皇甫高,就不怕更?得罪了宦官吗?这外戚的道路,皇甫高又走不通。”

    袁基笑?道:“剩下的,还有什么路呢?”

    众人举杯大笑?:“不错,皇甫高只要想要继续走仕途,那么就必须走士大夫这条路。我汝南袁氏愿意征召皇甫高为?我袁氏出力,那是对他的恩赐,皇甫高绝对不敢背弃我汝南袁氏。”

    有人叫道:“胡轻侯必死,饮胜!”

    杯觥交错中,有人问道:“若是皇甫高杀了胡轻侯,我等又该如何对待皇甫高?”

    袁基认真地道:“皇甫高为?我汝南袁氏效忠,我汝南袁氏定然给与重酬。”

    “或许一时之间被陛下贬谪难免,但三?年内我定然向?陛下举荐皇甫高为?九卿,绝不食言。”

    他慢慢地道:“我汝南袁氏若是对忠心耿耿之人尚且不能?竭尽全力,天下还有谁敢信我汝南袁氏?”

    众人大声?喝彩:“不愧是我袁家大公子!”

    袁述冷冷地看着袁基,这是处处以袁氏阀主自居了?

    袁基向?众人举杯敬酒,又道:“我门阀士大夫可以容忍阉宦后人曹高曹躁父子显贵,为?何就容不下偏僻野人皇甫家显贵?自然也是可以的。”

    “但曹家和?皇甫家纵然得了九卿之位,世代富贵,却?依然不是士大夫。”

    “士大夫之贵在于血统和?传承,哪一个门阀士大夫不是有数百年历史,以及高贵的血统?”

    “曹家和?皇甫家究竟能?不能?坚持数百年,成为?新的门阀士大夫,那只能?留待数百年之后了。”

    众人点?头,天下从来不缺暴发户,能?维持百年的门阀世家却?终究只有这么几个。

    ……

    数里外,皇甫高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夜袭肯定不成了,胡轻侯意外地警惕。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下令道:“点?燃篝火,今日?我等就在此处安营。”

    一群士卒立刻开始砍伐树枝,制作篝火,空气很快就温暖了起来。

    “将军。”一个士卒端着热汤送到了皇甫高身前?,皇甫高取过,滚烫的碗让他冰凉的手立刻就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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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地喝了一口,心里有些无奈。还以为?胡轻侯会毫无防备地被他杀了,没想到竟然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与胡轻侯陷入了对峙。

    皇甫高仔细思索,天明之后杀了胡轻侯是必然的,但是胡轻侯会不会派人向?京城报信,然后他就会被陛下追责呢?

    他有些后悔,不该透露自己是谁的,然后又无奈地笑?了笑?。

    就算胡轻侯和?那些御林军不认识他,难道汝南袁氏还会为?他保密?是他杀了胡轻侯的消息终究要传出去的,他终究要面对陛下的报复。

    这点?,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皇甫高大口喝了一口热汤,滚烫的汤汁让他浑身都暖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必须杀了胡轻侯。

    与他叔叔皇甫规齐名的张奂的职务最高是九卿之一,段颎更?当过三?公之一的太尉,而皇甫规是什么职务?小小的太守!直到死后才追加了九卿的大司农职务。

    皇甫高心中苦涩,到他这一代,皇甫家已经是五代为?将了,族中名将数十人,仅仅“度辽将军”就有两个,可也就是“度辽将军”而已,再也没能?上升一步。

    哪怕是被认为?家族最有才华,也最有机遇的皇甫规依然没能?更?进一步。

    为?什么?

    因为?皇甫规没有抱宦官的大腿,结果被宦官盯着打击。

    因为?皇甫规不是世家子弟,虽然在对抗宦官的时候有士大夫支持,但是仅仅是被士大夫当做了手里的刀子,根本不被当做自己人,更?不会将领点?头,从单一的树林遭遇而言,这确实是胡轻侯最大的脱身机会。

    至于人人皆知道她的目标是冀州常山国,沿途城池道路会有袁氏亲友门阀的堵截追杀,胡轻侯没了部下,孤身一人,一旦被识破身份或败露了行踪,定然被围攻至死等等都是后话,逃不过天明一切免谈。

    而掩护胡轻侯的那些手下们会被追兵拷打,乃至斩杀泄愤和?灭口是应有之意,能?有三?成活命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不过成大事者好像也不需要考虑部下的死伤。

    那将领继续道:“中策是夜袭击败我等。”

    “夜色苍茫,树林繁茂,许多军阵之术无法?施展,我等的战斗力降到了最低点?。”

    “胡轻侯又以行刺袁公子袁韶著名,若是能?孤注一掷偷袭我军,趁乱杀了皇甫将军,沿途袁氏亲友故旧听闻此事,定然惊慌失措,这围追堵截之局必然大乱,胡轻侯有很大可能?逃到冀州。”

    “不过以区区百余乌合之众想要偷袭我等,这与送死无异。成功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可谓是风险巨大,利益也巨大。”

    皇甫高和?众人点?头,又不屑地笑?,他们早已t?安排了岗哨,严格按照军方操典布置了明暗双重岗哨,胡轻侯想要偷袭成功比登天还要难。

    那将领继续道:“下策是以为?追杀她的只有皇甫将军一路人,而皇甫将军又忌讳被人知道截杀朝廷命官,不敢在白天和?他人面前?动手。”

    “因此胡轻侯或今夜就率众人向?洛阳方向?奔逃,遇到城镇或人烟就寻求官府帮助,或者出言威胁皇甫将军,已经派人密信陛下,皇甫将军不想被陛下问罪就悬崖勒马。”

    “如此幼稚,定然为?我等所杀。”那将领笑?道。

    皇甫高点?头,只要今夜不被偷袭,那么杀胡轻侯就是时间问题。

    “诸位,今夜至关重要,切要谨慎。”

    一群将领点?头,其实距离天明也没多久了,很快就是胡轻侯的死期。

    忽然,边军北面的树林燃起了大火,下一秒,四周树林尽数燃起了大火。

    边军尽数惊醒。

    皇甫高神情?狰狞,胡轻侯竟然选择了与他漏夜决战?

    “好一个胡轻侯,老?夫就在这大火之中送胡县尉上路。”

    不要叫我胡轻侯,请叫我胡白痴

    一个时辰前。

    小轻渝和水胡呼哧呼哧喝着热汤,

    浓浓的肉汤香气和泡涨了的馕饼让两人?的脸上都是欢喜。

    胡轻侯轻轻抹掉小轻渝和水胡脸上的热汗,下?定了决心,淡淡地道?:“紫玉罗,带人?去把那?些流民都驱赶过来,

    越多越好。”

    “告诉那?些流民,

    只要跟你走就有饭吃。”

    “不用怕被皇甫高发现,

    只管点?燃了火把。”

    紫玉罗领命带了几?十?个山贼去了,

    他从来不问为什么,老大的命令就是一切,

    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想,

    为什么要收拢那?些流民,胡老大可不像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炜千小心地看了一眼胡轻侯,

    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小轻渝和水胡,

    终于对胡轻侯附耳道?:“老大,

    你可以带了轻渝和水胡先?走?。”

    她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其?他人?,见其?他人?没有听见,继续道?:“天亮之?后,

    皇甫高就会进攻,他人?多,又是名将,我?们只怕挡不住……”

    炜千声?音更轻了:“……只要你和轻渝活着离开,我?们就不算输了。”

    “而且,

    我?们等你走?远了,我?们也可以四散的逃走?的,

    未必就会被皇甫高抓住,就是抓住了,

    我?们也可以假装是流民的。”

    炜千其?实知道?留下?来吸引皇甫高哪有这么安全和容易,什么假装流民等等都是安慰胡轻侯的言语,那?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炜千等人?是这么容易假装的吗?

    衣衫褴褛可以在地上打滚,那?健康的身体又怎么假装呢?一眼就能区分出谁是流民,谁是山贼和御林军。

    炜千只是想要胡轻侯带着两个小不点?逃走?。

    尽管胡轻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看似无情无义,但炜千却一直觉得胡轻侯非常用心地带着黑风寨的人?活下?去。

    若不是胡轻侯,她和那?些灵寿县城外的流民早就饿死了。

    胡轻侯在炜千的眼中就是一个好人?,所以好人?不能死在这里,胡轻侯应该活下?去,帮助更多的人?,救更多的人?。

    胡轻侯盯着炜千的眼睛,感受到对方的真诚。

    她慢慢地摇头,道?:“你说得对,我?只要带着几?个人?悄悄离开,皇甫高有再多的人?都找不到我?。”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因为那?是死路一条。”

    炜千看着胡轻侯,说书积累的无数词汇和剧情陡然从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脱口而出:“难道?不战而逃会成为你的心魔,从此?一生意志消沉,再无寸进?”

    胡轻侯眨巴眼睛,啊?

    炜千这句话声?音有些大,小轻渝也听到了,眨巴眼睛,这句话好像在炜千姐姐的故事里听到过,她欢喜地道?:“炜千姐姐又要讲故事了吗?”

    炜千瞪她,别闹。

    小轻渝急忙扯水胡的衣角:“听故事,听故事。”

    水胡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小轻渝,小心地又喝了一口热汤,眯起了眼睛:“真好吃。”

    胡轻侯笑着摸小轻渝的脑袋:“炜千姐姐不讲故事,你再多吃一点?肉肉。”

    小轻渝扁嘴:“没有故事啊。”然后又笑了:“嗯,我?再吃一块肉肉。”

    ……

    紫玉罗带着几?十?个人?很快找到了那?千余流民,那?些流民见胡轻侯没有追赶,根本没有走?远,篝火的光芒在夜色中醒目极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某个篝火边,几?十?个流民蜷缩着身体,惊恐地看着紫玉罗等人?。

    他们早就看到紫玉罗等人?提着火把过来,还以为是其?他流民,没想到近前一看却是那?些凶狠且不讲道?理的人?。

    紫玉罗厉声?道?:“我?们老大说了,跟我?们走?,给你们吃的。”

    几?十?个惊慌的流民瞬间?眼睛放光:“真的?你可不能骗人?!”

    紫玉罗懒得废话,道?:“跟上!”那?几?十?个流民手忙脚乱拿了破烂的包裹,跟在紫玉罗身后。

    紫玉罗很快到了第二个篝火边,厉声?道?:“跟我?走?,我?们老大说给你们吃的。”

    第二个篝火边的流民惊喜极了:“真的?那?还等什么!”

    只是片刻时间?,附近的所有流民尽数跟在了紫玉罗身后。

    有流民惊喜地问着其?他人?:“真的有吃的?”

    他们之?中好些人?早已没有吃的了,只能吃树皮和观音土。

    有流民大声?说话,明显就是想要让紫玉罗听到:“那?个老爷说了,只要跟着他走?,他就管吃的。大老爷是金贵人?,说话一定要算话的。”

    无数流民大声?附和着,就是想要让紫玉罗听到,若是敢反悔,绝对不会放过他。

    有流民心中有些犹豫,低声?问道?:“会不会是骗我?们的?要是那?个女老爷肯给吃的,早就给吃的了。”

    一些流民惊疑地点?头,好像有道?理。

    有流民大声?地道?:“骗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没钱又没吃的。依我?说啊,是那?女老爷心地善良,终究见不得我?们受苦。”

    一群流民大声?附和,刻意说给紫玉罗听:“那?女老爷一看就是慈眉善目的好人?。”

    “是那?几?个混账想要抢东西,那?女老爷才发怒的,要我?说,杀得好!”

    “对,那?些人?该死!”

    一群流民七嘴八舌附和着,只盼讨好紫玉罗。

    紫玉罗转头厉声?道?:“都闭嘴!谁再说话就给老子滚!”一群流民立刻安静了,老老实实地跟在紫玉罗身后。

    紫玉罗对一群山贼打眼色,众人?会意,警惕地盯着流民们,若是有谁不老实,立刻杀了。

    片刻后,近千流民到了胡轻侯的营地,第一眼就看到了几?十?个御林军,脸色立马变了。

    有流民颤抖着道?:“果?然是官兵……”

    有流民双腿发抖,这官服,这刀剑,这眼神,错不了,是官兵!

    一群盘算好了,若是不给吃的就闹事的流民看着官兵手里明晃晃的刀子,什么闹事的心思都没了。

    有流民想要逃跑,被紫玉罗厉声?喝住:“谁敢跑就杀了谁!”

    几?十?个山贼厉声?道?:“都老实点?!”

    更多的流民惊恐地挤成一团,等待官老爷训话。

    胡轻侯拿起一块馕饼,高高举起,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她慢慢地撕开馕饼,扔到了热汤之?中,馕饼碎块在滚烫的热汤中翻滚。

    无数流民用力地咽口水。

    胡轻侯冷冷地道?:“本官是朝廷官员。”

    炜千拿出官袍,在胡轻侯身边高高举起。

    无数流民呆呆地看着胡轻侯,虽然觉得官老爷竟然是个女的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又有官袍,又有官兵,又拿着刀子乱杀人?,多半真的是官老爷。

    有流民机灵地跪下?,道?:“草民拜见官老爷。”

    其?余流民都急忙跪下?,七嘴八舌地道?:“草民拜见官老爷。”

    “闭嘴!都安静!”胡轻侯厉声?道?。

    近千流民急忙闭嘴,惊慌地看着胡轻侯。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众人?,看到了惶恐,谄媚,冷漠,麻木,以及对活下?去的渴望。

    她默默地注视众人?,沉默许久,厉声?道?:“你们快要饿死了!”

    近千流民心里抖了一下?,他们知道?。

    胡轻侯道?:“你们没有田地,没了家园,有人?更没了亲人?,你们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想要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官府,希望官府开仓赈灾。”

    “可是,官府怎么可能开仓赈灾?今年没有大旱,没有大水,没有地震,虽然收成没有往年好,但是算是灾年吗?”

    “不算!今年不是灾年!”

    “不是灾年,官府凭什么开仓放粮,就凭你们没饭吃吗?t?官府才不管你们有没有饭吃!”

    一群流民默默地看着胡轻侯,原本还有些骚动和紧张,此?刻却彻底的安静了,认真地听胡轻侯说话。

    有不少流民无声?地流泪哭泣。他们就是想要指望官府赈灾,可官府就是不赈灾啊,不然他们怎么会快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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