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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不远处的南门边,

    有数百个衣衫华丽的人站在寒风中,

    伸长脖子望着远方。

    那路人惊讶极了,

    哪个大人物要来了?

    另一个路人也是惊疑不定:“他们在等谁?难道?是皇甫中郎将?”

    一个路人笑道?:“拉倒吧,皇甫中郎将此刻在汝南与黄巾贼躲猫猫呢。”

    一群路人笑,

    京城百姓消息灵通得很,

    黄巾贼正一路向?南逃窜,皇甫高几次猜测黄巾贼的逃跑方向?失误,

    被甩得更远,只能老老实实在后面追赶,

    哪里可能回到洛阳。

    一个黑须路人看着南门边的一群华衣人,

    笑道?:“你们不知道?他们等谁?我知道?啊。”

    众人好奇地追问:“是在等谁?”

    那黑须路人道?:“他们在等两个从颍川来的大名士。”

    众人毫不惊讶,甚至有些失望,颍川时?不时?就?有名士到京城来,

    早就?麻木了。

    那黑须路人笑道?:“以前你们见过有这么?多人等候迎接颍川名士吗?以前你们见过这许多贵人在大冷天吹西北风吗?”

    “都没有吧!”

    众人点头,还真没有。

    那黑须路人傲然道?:“因为这次来的颍川名士非比寻常。”

    众人哄笑,每个名士都以为自己?非比寻常,其实个个寻常极了。

    有路人笑道?:“这里是京城,呼吸一口气都带着龙气,

    名士多如牛毛,扔一块石头过去砸中三个人,

    两个就?是外?地来的名士。”

    另一个路人笑道?:“我前些日子见到了郑玄,那新来的名士比郑玄如何?”

    一群路人点头,

    身?为京城人三天两天见到名士,真是对名士不怎么?在意。

    那黑须路人严肃地道?:“你们知道?颍川荀氏八龙吗?”

    几个路人笑道?:“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荀氏八龙”怎么?会不知道?。

    有路人反应过来,惊呼道?:“难道?来的是荀氏八龙之一?”

    一群路人点头,若来的是荀氏八龙,虽然与郑玄比差了一些,但确实是大名士了。

    那黑须路人笑道?:“荀氏八龙见了那将要来的大名士,唯有恭恭敬敬持弟子礼。”

    一群路人倒抽一口凉气,荀氏八龙都要持弟子礼?这是真的超级大儒了。

    那黑须路人道?:“听?说那两个大名士不仅仅学?问精深,更精通养生知道?,虽然满头白发,年逾古稀,却宛如二十许年轻人健硕,冬日单衣不觉得寒冷,日啖羊肉二十斤,不觉饱腹,徒手提百五十斤物,不觉劳累。”

    一群路人兴奋了,厉害,厉害!

    那黑须路人道?:“听?说荀氏八龙成向?那两个大名士求教《春秋》和《论语》……”

    有路人惊呼:“听?说越是基础的东西越是能够体现真正的学?问!荀氏八龙竟然要向?两个大名士求教最基础的《春秋》和《论语》,这两个大名士的学?问是何等精妙啊。”

    一群路人用力点头,将大鱼大肉做得好吃不算本事,将青菜韭菜做得比大鱼大肉好吃才是真本事。

    那黑须路人继续道?:“……马融曾与那两个大名士共游泰山,坐而论道?,三日三夜,终于略逊那两个大名士一筹。”

    众人惊呼:“马融?那是郑玄的老师啊!”

    那t?黑须路人继续道?:“……卢植曾经以弟子礼伺立在那两个大名士身?后数年,终有所成……”

    众人叹息,卢植虽然死了,但是卢植的学?问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打仗的手艺有些潮。

    那黑须路人道?:“……那两个大名士本来是不想到京城来的,他们寄情?于山水之间,世俗的功名利禄与他们无关,哪怕陛下征辟也不应。”

    “只是这次卢植不幸殉难,那两个大名士念及卢植也算他们半个弟子,这才愿意到京城一趟。”

    众人点头,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可怜,可叹,可悲。

    那黑须路人道?:“……若是能够得到那两个大名士的指点,这学?问大进也就?罢了,若是能够与……”

    他没有说下去,其余人却已经懂了。

    若是能够与那两个大名士攀上关系,立刻就?进入了郑玄、卢植、管宁的超级学?术圈,与荀氏八龙以及半个朝廷的名士都有了深深地羁绊,这简直是进入朝廷为大官的光辉大道?啊。

    一个路人看着在寒风中恭敬等待的华衣人,由衷地道?:“怪不得……”

    若是他能够与那两个超级大佬结识,从此有半个朝廷的士人亲友,别?说在西北风中等几天,就?是裸(体)雪地跪求都行?啊。

    另一个路人想了许久,摇头道?:“不对啊,我也是颍川人,为何不知道?有这两个大名士?”

    那黑须路人笑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能知道?多少?”

    一群路人点头,别?以为名士就?知道?天下事了,普通人交通不便,消息不畅,名士难道?交通就?不靠走而是用飞了?不知道?几十里几百里外?的人和事毫不稀奇。

    更有路人古怪地看着那颍川人,有些伤人的话不太好说出?口,那就?是你丫算老几,也配知道?超级大名士?你丫和荀氏八龙很熟吗?你丫和郑玄卢植很熟吗?你也见过马融吗?

    你就?一个菜鸟,也配知道?大佬们的事情??

    那颍川路人分分钟就?从其余人的眼神中看出?了潜台词,立刻惊呼:“啊呀,我想起来了!我当?年与老师拜访荀氏八龙的荀爽的时?候,曾经见过两个老人在荀氏的花园之中,数个荀氏八龙中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恭听?,难道?就?是他们?”

    他就?是一个普通士人,有个P的跟随老师拜访荀氏八龙的机会,但是这个时?候决不能承认。

    一群路人点头,道?:“果然是两个大名士啊。”都有颍川人作证了,错不了。

    几乎同?一时?间,北门边上,几百个衣衫华丽之人恭敬地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

    有路人叫道?:“张兄,风大,不如且到酒楼小憩。”

    那张兄看着路人,摇头道?:“不可。大儒莅临洛阳,若是我等不够恭敬,岂不是轻慢了大儒?纵然我等冻死在寒风中,也万万不可离开。”

    东门边,数百个衣衫华丽之人围住了一辆马车,恭敬道?:“可是大儒亲至?”

    马车内探出?一个脑袋,一脸的傲色:“诸位竟然知道?我回到了洛阳,且留下名字,我自会记得你们。”

    一群人死死地盯着那马车上的人,认真道?:“阁下是谁?”

    那马车内的人一怔,道?:“我是太原王氏的王……”

    数百衣衫华丽之人怒了:“狗屎!你算老几!滚!”

    “不要挡着道?路!”

    “若是被大儒误会了怎么?办?还不快滚!”

    一日之内,洛阳全城人都知道?了在近日内会有两个超级大佬到达洛阳,无数士人激动无比。

    一个士人大笑:“我学?富五车,却屡屡不能出?仕,就?是因为在朝廷中缺乏根基啊,若是能够拜在两个大儒门下,郑玄、管宁是我的师兄,荀氏八龙是我的师门故交,难道?我还能不出?仕吗?”

    另一个士人咬牙切齿:“怪不得门口挤满了人,我怎么?可以错过这个机会!”

    一个士人皱眉苦思:“从颍川进洛阳,到底会从哪个城门进城?”若是猜错了方位,白等几日是小意思,错过了第一时?间报大腿,由此造成的损失谁承担得起?

    另一士人道?:“只能赌一把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次日,洛阳各个城门边挤满了等候大儒的士人,各个神情?恭敬,一脸的期盼和虔诚。

    有士人一脸为了学?术的进步:“若是能够得大儒指点,终生受益无穷。”

    有士人全身?散发着为了学?术不惜一切的热情?:“我有数个大难题一直不得解,若能解惑,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群士人点头,总而言之,我等都是为了学?问而来,绝无拍马屁走门路之心。

    某个门阀之内,有人问道?:“你们听?说了颍川大儒了吗?可知道?是谁?”

    一群人一齐摇头,身?为京城人其实在学?术方面的消息不怎么?灵通的,当?官钻营还来不及,谁有空做学?问,这大儒自然是不怎么?知晓的。

    一个人建议道?:“我等有根基,不需要向?那些外?地士人般谄媚,但是若能多个臂助有何不可?”

    一群人点头,拍马屁是没有必要的,他们在京城和朝廷已经有了自己?的蛛网,但是多认识几个人有何关系。他们没有必要在城门口恭迎,却可以为大儒办理接风宴。

    ……

    郑玄的宅院中,郑玄的家人给郑玄倒了热酒,问道?:“今日城中谣传,有颍川大儒到访京城……”

    郑玄也听?说了有两个自己?伺立在一边的大儒的消息,他皱眉道?:“时?日有些久了,老夫也不太记得了。”

    郑玄都快六十岁了,少年时?候在老师马融处的人和事哪里能够事事记得?至于老师的朋友来了,自己?端茶倒酒,伺立一边,那是基本礼仪,自己?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当?真是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郑玄道?:“且待人来了,老夫好好想想。”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怎么?记得起来是谁?等确定了对方的姓名,多半会有些印象了,若是能够见面聊几句,肯定能够记起对方是谁。

    若是实在记不得了……

    郑玄苦笑,年纪大了,记性?真是不怎么?靠谱,记不得就?记不得,老实承认,也不丢人。

    ……

    次日,一个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

    “郑玄承认有两个老师!”

    “郑玄准备以弟子礼求见颍川大儒!”

    某个酒楼中,有人将酒杯砸在地上,大骂:“荀忧真是混蛋!亏我当?他是好友!”

    另几个人也大骂,荀忧竟然敢说不记颍川有如此超级大儒,如今郑玄都承认了!

    一个人骂道?:“荀忧这是不想我等的学?问有所长进啊!”

    一群人用力点头:“看着荀忧那张死人脸就?讨厌!”“荀忧的长相就?是嫉妒贤能的脸!”

    言语只能在学?问上打转,众人想要拜见大儒都是为了学?问,绝无其他。

    陈琳小心道?:“荀忧是至诚君子,多半是真不知道?。荀氏八龙的师辈,荀忧怎么?可能知道??”

    一群人冷冷地看陈琳,被荀忧卖了还替他数钱,需要这么?愚蠢吗?

    众人不理会陈琳,道?:“不如我等派仆役盯着几处城门,若是见大儒至,我等立刻前去拜访。”

    等在城门口实在是又傻又不理智,吹几天西北风很容易倒下的,又只有几分之一的赌对大儒来处的几率,远不如待大儒进城安顿后登门拜访。

    ……

    数日后,一支由几百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靠近南门,数百骑在车队边护卫,更有数千仆役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地跟随车队而行?。

    洛阳士人瞬间就?懂了:“来了!大儒来了!”

    瞧那车队的规模,瞧数百骑护卫,再瞧数千仆役那严守礼仪和规矩,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模样,绝对是超级大儒来了!

    一个士人死死地盯着那支车队,一眼就?从几百辆马车中找到了大儒的马车,惊叹道?:“世上竟然有如此简朴的马车!”

    那马车从车厢到车辕到牵马都是黑色的,哪怕是马车夫也是一身?黑衣,与整个车队几百辆豪华马车相比简直是丑陋无比了。

    可是那几百辆豪华马车将那黑色马车护在中间,数百骑更是以那黑色马车为核心,一看就?知道?那一定是车队真正的大佬的座驾。

    有士人赞叹道?:“这就?是抛弃世俗烦恼,抛弃铜臭,寻找真我啊!”

    另一个士人泪流满面:“这就?是返璞归真!”

    无数士人死死地瞪他,返璞归真?至于这么?夸张吗?

    又是一个士人嚎啕大哭:“我悟了!我真的悟了!这就?是《易经》的本源啊!”

    其余士人悔恨极了,悟了!真的悟了!这叫行?为艺术!这里上千人t?等着大儒,其余城门更有数千人在赶过来,不搞得夸张些怎么?吸引大儒的注意?

    一群士人解发嚎啕者有之,撕烂衣服者有之,以头抢地者有之,伸手向?天者有之,不求很夸张,只求最夸张,一定要在千余人中被大儒一眼看到!

    车队渐渐靠近,千余士人或欢呼或癫狂或行?礼。

    马车不停,继续向?前。

    有士人泪水长流:“果然是大儒风范啊!”见了这么?多人迎接都平静无比,假装没看见,这绝对是见惯了大场面,千余士人欢迎的小场面根本不需要理会。

    有士人摇头叹息:“今日才知道?何为大儒。”大儒就?是架子大,换成郑玄之流一定激动地下了马车拱手打招呼,一点点高人的风范都没有。

    一个红衣士人男子陡然从人群中抢出?来,跪在黑车之前,叫道?:“瑾公?!佘公?!小子是马融弟子,十年前曾经见过一面!”

    无数士人这才知道?这两个超级大儒的姓氏。

    好些人羡慕妒忌恨地看着那马融弟子,学?阀圈子,不,大儒的圈子果然狭小无比。

    黑车停下,马车的布帘缓缓掀开,露出?马车内两个白发白须老者。

    无数士人用力看去,好些人心中赞叹,果然是鹤发童颜!瞧那皮肤真的是像年轻人一样的光洁。

    那马融弟子叩首道?:“瑾公?!佘公?!小子多年来一事缠绕心头,请瑾公?佘公?解惑。”

    “天圆地方,如何理解?”

    无数士人皱眉,这问题要分成两部分说,第一是物理上的天圆地方,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第二是哲学?上的,天之道?和地之道?究竟是什么?。

    马车内两个白发老者相视一笑,对那马融弟子招手。

    那马融弟子上了马车,众人只听?见马车内那马融弟子不断地惊呼:“啊!原来如此!”“天啊!竟然是如此解!”“小子受教矣!”

    片刻后,那马融弟子下了马车,泪流满面,恭敬行?礼:“今日得瑾公?佘公?指点,今身?不敢或忘。”

    车队再次启动,缓缓进了洛阳城。

    ,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士人得到启发,冲到了街上,叫道?:“在下清河崔氏子弟,有一事请瑾公?佘公?解答。”

    车队根本没有停留,缓缓从那崔氏子弟身?边经过。

    无数士人鄙夷地看着那呆呆地崔氏子弟,你以为大儒是随便给人答疑的吗?人家是故人的子弟,又见过面,这才解答,你丫算老几?

    有人缠住了那马融弟子,客气地询问:“兄台,不知那瑾公?佘公?仙乡何处?尊讳是何?”

    那马融弟子道?:“你等不知,为何在此等候?”拂袖要走。

    一群人微笑着死死缠住那马融子弟,那马融子弟迫于无奈,这才道?:“那瑾公?名讳为瑾瑜,那佘公?名讳为佘戊戌。”

    一群士人这才放他离开,有了名讳就?容易办事了。

    瑾瑜和佘戊戌的车队进了洛阳城中,后方无数士人跟随。

    数千人的队伍招摇过市,无数洛阳普通百姓欢呼:“是大儒来了!”

    有小孩子跟着马车奔跑,几个跟随在马车边的仆役取出?吃食分给小孩子们,温和道?:“危险,切莫乱跑。”

    无数人深深点头,不愧是大儒啊,太忒么?的有爱了。

    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在车队边停下,有仆役叫道?:“我家主人是孙常侍的侄子,请两位大儒下车一会。”

    无数士人大怒,十常侍又蹦出?来了!

    车队毫不停留,整个车队的人看都没看那孙常侍侄子家的仆役一眼。

    那孙常侍的侄子猛然从马车内跳出?来,恶狠狠地指着车队:“你好!你好!你好!”

    无数士人欢呼:“好一个大儒!”

    “不愧是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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