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等对?胡中郎将忠心耿耿。”胡轻侯斜眼瞅他们:“那么,你们知道回去后怎么说了??”
百十骑大喜过望,这是要放他们回去?
一个骑士急忙道:“路遇黄巾余孽,使?者不幸遇难。”
另一个骑士呵斥道:“胡中郎将治下天下太平,何来黄巾余孽?是使?者不慎惊马,摔下来摔死了?。”
一群骑士用力点头,没错,就是摔死了?,谁让他骑术这么差呢,自作?孽,不可?活。
一个骑士大声道:“我不回去!”
他看都不看一群傻瓜同僚,大声道:“我早就想?要投靠胡中郎将了?,为何要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我要留在胡中郎将身边效力!”
一群骑士瞬间醒悟,后悔极了?,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回去报信,胡轻侯一定会杀了?他们大部分人!
一群骑士争先恐后地叫着?:“我等愿意留下为中郎将效力!”“我哪里也不去,我只留在中郎将的身边!”
胡轻侯感动极了?:“都是胡某的粉丝啊,那就只派一个人回去报信,其余人都在农庄老实?干活吧,唉,我差点砍死了?我的粉丝。”
一群骑士完全不懂“粉丝”是什么东西,但是“差点砍死”四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一齐真诚地看着?胡轻侯:“我等生是胡轻侯的人,死是胡轻侯的鬼!”
“主公!请受我一拜!”
……
一个骑士回到了?内黄县,战战兢兢地道:“……使?者坠马而死……”
刘表冷冷地看着?那骑士,没有砍下他的脑袋只因为还有一丝理智。
他淡淡地道:“来人,刘某要亲自去捉拿胡轻侯!”
那骑士大惊失色,苦苦哀求:“刘冀州万万不可?!”
他大声道:“邺城数万百姓愿意为胡轻侯效死,胡轻侯兵法厉害,刘冀州何以?亲身犯险?”若不是看你没有对?我发飙,老子管你去死!
刘表和一群士人冷冷地看着?那骑士,就是说,胡轻侯发动了?数万人围攻使?者,只留下了?这么一个活口回来报告?
刘表环顾四周士人,只见每个士人的脸色都不那么好看。
刘表脸色铁青,厉声道:“刘某倒要看看,胡轻侯是不是也能让刘某坠马而死!”
胡轻侯确实?没敢假冒黄巾砍下他的脑袋,但是,胡轻侯敢于砍下其余人的脑袋。若是士人们因此都退缩了?,他怎么掌管冀州?
若是不能真正?掌管冀州,他怎么征收钱粮给刘洪建造皇宫?
刘表铁了?心与胡轻侯正?面交锋!
……
次日天明的时候,连夜赶路的刘表率几百骑到了?邺城。
初升的太阳柔和又火红,阳光照射在城楼之上,一道舞剑的人影拖得长长的。
“那是胡轻侯!”
一声声惊呼从骑兵的最前方传到了?最后方。
数百骑兵一齐握紧了?腰里的刀剑,没想?到胡轻侯竟然在这里等候他们,这是一夜没睡吗?
有人立刻警惕地看四周,会不会有数万伏兵杀出来?
有人惊疑不定地悄悄调转马头,要是有危险一定要逃得快。
刘表按住了?腰间剑柄,怒视众人,无论如何不能弱了?气势!
戏志才驱动坐骑缓缓前行,到了?城楼下,仰头温和问?道:“阁下可?是胡廷尉左监?冀州牧刘表大驾光临,胡廷尉左监为何不下来迎接?”
胡轻侯停下舞剑,抹掉额头的汗水,俯视远处的刘表,长长地叹息:“果?然是人情冷暖啊!”
“去年的时候,胡某犹是胡中郎将,刘表一介布衣,想?要见我一面而不可?得,胡某夸耀一句就足够刘表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小小的刘表竟然敢在胡某面前摆架子了?。”
胡轻侯摇头,后悔无比:“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让赵云砍死了?他多?好。胡某何必亲冒矢石,与千军万马之中杀入陷阱救他性命呢。”
城楼上冒出几十个人,黄瑛都用力点头:“中郎将,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刘表小人得志,哪里会记得你的救命之恩,你还是赶紧行礼迎接吧,不然谁知道刘表会怎么怪罪你。”
萧笑认真道:“什么礼贤下士,什么知书达理,都是假的,如今人家发达了?,肯定翻脸不认人了?。”
刘表面无表情,狗屎!忘记胡轻侯伶牙俐齿,打人专打脸了?。
刘表带来的数百骑更是坚决地看地面,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戏志才转头看刘表,与刘表哀伤地目光在空中相遇。
刘表打眼色询问?,我现在是不是该急急忙忙跳下了?马,行趋步礼,小步飞快地走到了?城楼下,恭恭敬敬地道,“胡中郎将在上,在下刘表见过救命恩人。”
戏志才坚决反对?,这是胡轻侯定下双方见面基调的诡计,若是你低头感恩,后面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一句忘恩负义就压死了?你。
刘表咬牙,反正?左右不是胡轻侯的人就是自己人,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虚怀若谷坏了?大事。
戏志才惊讶地道:“胡廷尉左监在说些什么?”
“去年刘冀州与黄巾贼赵云相持,何时被包围过?何时坠入了?陷阱?反倒是胡廷尉左监在黄巾贼溃败的时候杀入大军之中,明明没有功劳却以?大功自居,真是可?笑。”
刘表面色平静,戏志才说得没错,P个救命恩人,老子本来就没有身陷重?围,你何时救过老子?许你不要脸,不许我不要脸了??
戏志才不等胡轻侯反驳,大声道:“胡廷尉左监,冀州牧驾到,为何不下来迎接?”
只要胡轻侯下来迎接,气势立马弱了?,还由得胡轻侯嚣张跋扈?
胡轻侯看都不看戏志才,招呼刘表道:“小刘啊……”
刘表脸色立刻青了?。
戏志才和数百骑死死地盯着?胡轻侯,久闻胡轻侯狂妄悖逆,不想?狂妄如此,十几岁的小女孩竟然叫四十几岁的刘表“小刘”!
胡轻侯眨眼睛:“觉得胡某叫错了??”
胡轻侯微笑了?:“论资历,胡某是你的前辈,胡某当官的时候你还在逃亡呢。”
“论与陛下的亲疏,你虽然是皇室宗亲,但是胡某是陛下的密探,又曾是光禄勋衙署的官员,比你强了?一百倍。”
“论战功,胡某身为中郎将横扫北方,你不过是一介布衣,全靠胡某救命。”
“胡某叫你一声小刘……”
胡轻侯陡然变脸:“……胡某哪里叫错了?!”
刘表冷冷地看着?胡轻侯,要不要下马与胡轻侯单挑?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刘表,厉声道:“这冀州三百万黄巾贼是胡某平定的,你对?冀州毫无功劳,捡了?便?宜就老实?偷笑吧!”
“竟然想?在胡某面前摆谱,你算哪颗葱!”
刘表和戏志才死死地盯着?胡轻侯,身为士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直接这么坦然这么毫无遮掩的言语?两?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胡轻侯冷冷地道:“胡某今日是落魄了?,不过是廷尉左监,你寸功未立,倒是冀州牧了?。”
“即使?如此,胡某为什么要下来迎接你?”
“冀州牧能管得了?我廷尉左监吗?”
“再哔哔,信不信胡某以?廷尉左监的官职查你!”
刘表冷冷地看着?胡轻侯,直接放弃在迎接或者职务高低上的纠葛,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在这种毫无结果?的事情上纠结?此处又没有外?人,开门见山就好。
刘表缓缓地道:“胡轻侯,你将冀州的所有人口都卷走了??”
他盯着?胡轻侯,慢慢地道:“内黄县城外?,明明有人,赵恒却说没人。老夫不用问?,就知道你做了?什么。”
刘表冷笑道:“你卷走了?人口,无非是将百姓作?为奴仆,消去户籍,隐藏人口。”
刘表眼神如刀:“这内黄县以?及冀州虽然有人口百万,可?是想?来所有户籍尽数被阁下销毁,只要说是黄巾贼干的,谁能说不是?”
“冀州明明有百万人口,这朝廷户籍上却不见一个人。”
“这纳税的时候更是没有一个人需要纳税。”
刘表淡淡地道:“这百万人口就是官府记录之外?的黑户。”
胡轻侯轻轻鼓掌:“小刘倒是很机灵嘛。”
她撑在城头,俯身看刘表:“然后呢?你又能怎么办?难道你想?向陛下汇报,胡某隐瞒人口,要求陛下追查?”t?
胡轻侯笑了?:“你敢吗?”
刘表平静地看着?胡轻侯,道:“你说得没错。”
“刘某不敢。”
刘表淡淡地道:“天下门阀,天下官员,谁家没有藏匿人口?”
“隐户之巨,谁人不知?”
刘表盯着?胡轻侯的眼睛,道:“刘某相信只要刘某敢上报陛下,阁下就敢捅破天下门阀士人官员尽数隐匿人口的真相。”
跟随刘表一齐来的百十个士人死死地看着?胡轻侯,你真的如此丧心病狂?又一齐看着?刘表,破罐子破摔可?不好,大家都是士人,你若是敢让天下所有士人倒霉,你第一个倒霉!
刘表环顾四周百十个士人,又看着?胡轻侯,道:“你是不是被天下门阀士人恨之入骨,刘某不在意。”
“但刘某定然被你牵连,作?为揭开隐户真相的源头之一,刘某必然被天下门阀士人官员憎恨,死无葬身之地。”
百十个士人微笑点头,刘表还不至于丧心病狂。
刘表平静地道:“刘某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胡轻侯微笑。
刘表淡淡地道:“若是能够抓住阁下隐藏人口的罪证,刘某倒是敢于揭穿的。”
“冀州百万人口,阁下如何能够隐藏?只要朝廷派一人稽查,定然可?以?将阁下的罪证交给陛下,阁下人头未必落地,这官职定然是没了?。”
“陛下若是下令通查全天下,又有什么用?”
“刘某向陛下揭发阁下隐匿人口之前,难道不能提前知会各地门阀官员吗?”
刘表笑了?:“隐户哪有这么容易查的,也就只有阁下做得如此夸张,必然被查出来而已。”
百十个士人微笑,吓糊涂了?,己方揭发的隐户秘密,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准备?
胡轻侯惊讶地看刘表,道:“没想?到小刘真是个机灵鬼。”
她浑身发抖,道:“小刘……不,老刘……不,刘冀州,你千万不要上报朝廷我隐匿人口啊!”
数百骑恶狠狠地看着?胡轻侯,你也有今日?
好些人看刘表,回头就揭穿隐户,看胡轻侯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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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淡淡地道:““刘某在离开内黄县之前已经八百里加急上奏陛下,冀州凋零,人口万不留一。”
百十个士人死死地看着?刘表,明明可?以?抓住胡轻侯的把?柄,一举将胡轻侯斩于马下,为何你退缩了??
刘表轻轻叹息:“因为若是刘某向朝廷揭发阁下隐匿人口,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毫无结果?,反倒被天下门阀士人官员以?为刘某其实?是想?要针对?他们。”
数百骑莫名其妙极了?。
刘表看着?城头上接过毛巾,悠闲擦汗的胡轻侯,笑了?:“老夫果?然没有猜错。”
“阁下隐匿人口的手段并不是众人皆知的门阀隐户。”
“阁下嚣张跋扈,动辄挑衅刘某,为的就是让刘某大怒之下以?为阁下用普通手段隐藏人口,主动跳入阁下的陷阱。”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胡轻侯和刘表,哪里有陷阱?
戏志才冷冷地看着?胡轻侯,不过是一个妇人,太小觑了?他和刘表的智慧了?,今日定然会给胡轻侯一个巨大的教训。
胡轻侯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刘表,道:“小觑了?小刘了?。”
刘表望着?胡轻侯,微笑道:“隐户的手段人尽皆知,可?是,哪有可?以?隐藏百万人口的道理?老夫想?得到,阁下怎么会想?不到?”
“阁下隐匿人口的手段光明正?大无比。”
刘表冷冷地看着?胡轻侯,道:“那就是将人口尽数归入常山王、甘陵王、安平王国内。”
所有人恍然大悟,看胡轻侯的眼神鄙夷极了?,卑鄙无耻!
刘表道:“阁下将冀州人口户籍尽数归在三个王侯境内,而这些人口却在冀州各地做佃农,朝廷的赋税徭役与这些人完全无关。”
“若是朝廷以?为这三个王侯逾制,人口过多?,且不说封国边境未变,这人口增多?了?,未必就算逾制。”
“只说朝廷就真的可?以?查出三个王侯的封国人口的多?少?吗?”
“难道朝廷还能将所有人口聚集在一起点数不成?”
刘表苦笑,天下人口普查永远是根据当地的户籍文册统计,可?这其中太容易做手脚了?,朝廷查张村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了?李村,查李村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了?张村,保证绝无差池。
胡轻侯轻轻鼓掌:“胡某必须为你鼓掌,真人才也!”
刘表看着?胡轻侯,慢慢地道:“你不甘心交出冀州牧,老夫理解,换成老夫也觉得朝廷刻薄寡恩。”
“你想?要在冀州捞些好处,购买奴仆和田地,老夫也理解,官员和门阀谁不在购买奴仆和田地?你为自己买些奴仆和田地又何错之有?”
刘表眼神坚定:“但是,你做得太过分了?!”
“你明明知道朝廷需要钱粮,你明明知道陛下需要钱粮盖皇宫,你明明受陛下大恩,为何要破坏陛下征税建宫殿的大事!”
刘表厉声道:“你不忿刘某白捡了?冀州牧,你针对?刘某啊!”
“你口口声声小刘,刘某坑过声吗?”
“刘某虽然不能唾面自干,但是这次确实?是刘某占了?你的便?宜,刘某愿意老老实?实?受你的羞辱啊!”
“可?是,你为何要拿国家大事,拿陛下的大事发泄你的不满!”
刘表跳下马,走到了?城楼下,负手而立,厉声道:“胡轻侯!你心中还有君父吗?你心中还有国家朝廷吗?你心中还有天下吗?”,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铜马朝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百十个士人用力点头,刘表真是好样的!
有人叹息道:“国之重?臣,非刘景升莫属!”
有人赞叹道:“还以?为刘景升经历过了?流放,已经没了?锋芒,原来锋芒更加犀利了?。”
有人笑道:“宝剑锋刃磨砺出,刘景升经历了?雕琢,越发(坚)挺了?。”
刘表傲然看着?胡轻侯,大声道:“胡轻侯,你只有这些伎俩?”
“你留下了?大破绽而不自知吗?”
无数人看着?刘表,眼中光芒四射,还以?为刘表只能骂几句,对?胡轻侯无可?奈何,难道要反杀胡轻侯了??
刘表大声道:“冀州百万人口可?以?变成万不存一。”,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冀州各地种地的百姓可?以?尽数都是王侯封国的人。”
“可?是……”
刘表大声道:“……可?是!这田地都是冀州的田地,自然是要缴纳税赋的!”
戏志才微笑,以?为他是吃干饭的?胡轻侯可?以?将冀州人口尽数变成不存在,而刘表明明知道却无法发作?,可?是,胡轻侯能够将冀州的田地变成王侯封国的田地吗?
刘表大声道:“刘某只管彻查田亩,若是这些田亩是门阀的,刘某就让门阀缴税!”
“若是这些田地是胡廷尉左监的,是胡廷尉左监的妹妹们的,是胡廷尉左监的心腹爱将的,刘某也要你们缴税!”
“若是不交,刘表就上奏朝廷!”
刘表微笑着?,负手而立。
戏志才取出一本本内黄的账册,道:“内黄县的土地簿册在此。”
他微笑着?道:“胡廷尉左监需要我念出来吗?”
戏志才仔细看过簿册了?,胡轻侯、胡轻渝、水胡、赵恒等等瓜分了?内黄县的大量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