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乐呵呵地四处张望:“我有多久没有看热闹了?”一群人眼角含泪,
能够蹲在路上无聊地左右张望,憨厚地聊谁家媳妇屁股大,
热情?地聊谁家生不出儿子等等的美好生活竟然?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一个人抹着眼泪,渐渐嚎啕大哭:“休息真是好啊。”
江边,
张昭带着一群士人眺望江对岸,
实在是没看出对岸有人要出使的模样,一国使者出访至少也要有仪仗吧?江对岸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锣鼓喧天,
旌旗飘飘的感觉。
顾雍脸色带着怒容,冷冷地道:“为何是我等前来迎接?”
众人知道顾雍的愤怒,曹躁不来迎接是理?所应当?的,可沮守、荀彧等人也不出现?就太过分了,难道江东士人就低人一等,
只能敢迎来送往的活计?
张昭呵斥道:“胡轻侯要的就是我们内部不和!你难道要与沮守荀彧一般见识?”
一群江东士人一齐劝顾雍,所有的愤怒和指责都是给?境外势力递刀子,
克制,克制!
太阳升得老高?,
江北终于有一艘船离开了码头,向江南而?来。
江南岸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群士人开始整理?衣衫,挤出温和有礼的笑容。
一群衙役和士卒对着上万百姓厉声呵斥:“待会跟着我们欢呼,谁若是敢不喊,立刻杀了!谁若是声音小了,立刻杀了!”
上万百姓灿烂地笑着:“老爷,我们怎么会不喊呢?”“我们的心热乎着呢,老爷怎么喊,我们就怎么喊。”
江北的船慢慢靠近,江南岸上,周泰看了许久,笑了:“江北果然?没有人精通水性。”
附近一群水军将领微笑点头,凡是在长江上讨饭吃的人谁看不出来江北那船完全?不懂利用长江的水流特色节省力气?这江北船上的船夫绝不是长江岸边的人。
江北的船终于靠岸,一群衙役和士卒带头呼喊:“铜马朝扬州百姓在此!”
上万百姓跟着衙役和士卒呼喊,只是口音各异,怎么都喊不整齐,听着乱七八糟的,完全?听不清在喊什么。
张昭微笑着捋须,听不清完全?无所谓,这欢迎仪式就是为了展示儒家的有礼有节,先礼后兵,以及铜马朝正统所在,百姓愿意为铜马朝效死等等。
就这随便就召集万余人的能力,一定吓死了燕雀,不定下船的时候脸色都是白的。
江北船上,一群士卒带头上了岸,飞快列队,警惕地看着四周。
张昭冷笑,警惕个头!区区一艘船不过是几十人,江东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了你们。
他脸上堆起?笑容,等着燕雀出现?。
江北船上,燕雀终于走?出了船舱。
她站在船头,冷冷地看着岸边众人,脸色灰白。
张昭和一群江东士人暗暗得意,瞧,被上万人的大阵仗吓住了。
顾雍差点大笑出声,区区上万人就吓得一国使者脸色惨白,就这废物?模样黄朝岂能不完蛋?
有士人冷笑着,黄朝无勇士乎?
众目睽睽之下,燕雀缓缓走?向甲板,t?忽然?脚下一软,摇摇欲坠。
跟随着燕雀的士卒急忙伸手扶住她。
燕雀摆手,闭目许久,一言不发。
张昭等江东士人的眼神陡然?哀伤了,狗屎,那不是被江东万人大阵仗吓住了,那是晕船了!
燕雀死死咬住牙齿,只觉天旋地转,肚子里翻江倒海,恨不得狂吐一番。
周渝搀扶着她,低声道:“吐一下就好。”
燕雀坚决不答应,低声道:“我是一国使者,怎么能够在江东贼子面前呕吐?这不是有损朝廷威名吗?”无论如何不能吐!
周渝看看近在咫尺的陆地,感受着脚下船身的起?伏,认真对燕雀道:“上了岸就会不晕了!快,快上岸!”
燕雀看着轻微起?伏的踏板,不会掉下去吧?她一咬牙,大步走?了上去,周渝在身后轻轻一带,两人终于安全?上了岸。
燕雀闭上眼睛,脚踩实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张昭没注意燕雀身后士卒打扮的周渝,淡淡地对燕雀道:“燕使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曹州牧在府衙设下了酒宴,且随我来。”
一辆马车到了燕雀身边停下。
燕雀看着马车,眼神如看着八辈子仇人。
晕船感神奇地变成了晕车感,要是坐这辆马车去府衙,她保证会大吐特吐。
周渝反应极快,大声道:“燕使者,我黄朝官员最关心天下百姓疾苦,所以要听听民众的声音。”
张昭和一群江东士人眨眼,什么意思?
周渝大声道:“来人,前面带路!”搀扶着燕雀,缓缓前进。
张昭等江东士人恶狠狠地看着燕雀,狗屎啊,这是要老子陪着你们走?吗?
有心不理?睬燕雀,自己乘坐马车而?去,可谁知道燕雀会不会抓住机会做文章?
张昭恶狠狠看一群江东士人,道:“我等与燕使者一齐走?回去。”
好几个江东士人看看左右,我若是走?不动怎么办?你们谁扶我?
黄朝队伍中,许银咳嗽一声,大声叫喊:“江东百姓可有饱饭吃?每天有馕饼吗?有野菜馒头吗?”
十几个黄朝士卒跟着大声叫喊:“江东百姓可有饱饭吃……”
鲁肃脸色大变,这是要当?众煽动江东百姓造反吗?他厉声喝道:“燕使者,为何汝等……”
四周的上万百姓乱哄哄地叫着:“他什么?听不懂啊。”
“这就是洛阳话吗?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鲁肃一怔,恶狠狠地脸瞬间变得温和了,道:“……可要吃些酒水?”
燕雀看着鲁肃,料想是许银的口号出了问题,她想要找出原因,可是此刻脑袋晕乎乎的,只能淡淡地道:“客气了,本使不需要。”
许银看着笑眯眯的江东士人,料想是言语不通,江东百姓一个字都没听懂,他毫不在意,黄朝又没想煽动江东百姓造反,只是顺便试探一下而?已。
大队人马慢悠悠进了府衙,作为随从士卒身份的周渝、许银、袁谦等人不能进入宴席,众人一齐深深地看燕雀,剩下的看你了。
宴会厅中,主位上端坐的不是曹躁,而?是姬梓涵,也不见其余曹氏将领,只有一群江东士人作陪。
姬梓涵微笑着抢出几步,握着燕雀的手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燕家妹子啊。”
燕雀走?了许久的路,早已不晕了,看着熟悉的面孔,吃了一惊,道:“姬……姬……家姐姐。”
姬梓涵自自然?然?地牵着燕雀的手走?向坐席,仿佛多年前在姬家宴请宾客一般,热情?又高?高?在上。
“自从当?日?洛阳一别,再无燕家妹妹的消息。姐姐还以为妹妹消失在乱军之中了,每日?哀愁,原来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平平安安,又到了大官,真是老天爷保佑呢。”
燕雀小声地道:“多谢……姬家姐姐。”
姬梓涵抿嘴微笑,对于给?燕雀一个下马威的任务充满了信心。
张昭鲁肃等人入席,看着姬梓涵彻底压制住了燕雀,心中得意,举起?酒杯祝酒,料想几轮酒下去,燕雀不是醉倒在宴席中就是喝醉了出丑。
顾雍轻轻拂袖,还以为胡轻侯会派一个能言善辩之人跑到江东舌战群儒,没想到就派了一个话都不利索的晕船的小姑娘,看来江东士人们太过紧张了,胡轻侯不过如此。
燕雀环顾众人,轻轻地道:“我来江东之前……”
顾雍大声道:“请燕使者大声一些,我等听不见。”
一群江东士人大笑,完全?没把?燕雀放在眼中。
坐在主座的姬梓涵笑道:“燕家妹妹一直怕生,不想多年不见,没有一丝的变化。”
她优雅地抓住衣襟,伸手介绍众人,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张昭……这位是……”
一群江东士人微笑,看燕雀老实懦弱的模样,比豪门大阀中的贵女尚且不如,这也能在胡轻侯麾下当?太守?这胡轻侯麾下真是没有什么人才啊。
虞翻淡淡地道:“胡轻侯不用儒家士子,不用儒家治国之道,任人唯亲,这覆灭就在眼前了。”
顾雍摇头道:“虞仲翔错了,胡轻侯哪里是任人唯亲,她是根本没人可用。”
一群士人大笑,士人尽数逃离了胡轻侯的治下,胡轻侯只能用一群泥腿子和不守妇道的女人,以燕雀的才能都当?太守了,真是可笑。
大堂中笑声一片。
姬梓涵装模作样地呵斥道:“诸君何以如此苛求我燕家妹妹?看我燕家妹妹都脸红了。”
燕雀转头看姬梓涵,我哪里脸红了?
她看着众人,继续道:“我来江东,是希望江东诸位……”
顾雍呵斥道:“听燕家在洛阳也是门阀世家,深受国恩,为何就背弃先帝,跟随逆贼了?汝家祖宗有此逆子,颜面何存?”
步骘冷冷地道:“天子姓刘,弑君者逆贼也,胡轻侯弑君,天地不容,为何燕家不顾廉耻从贼?胡轻侯势力虽强,逆贼也,我江东势力虽弱,铜马朝之忠臣也。”
“江东千万百姓心中存有忠义,誓除逆贼,感动天地。”
薛综大声道:“燕雀以为胡轻侯是什么样的人?胡轻侯不过是一流民,若无先帝简拔于民间,早已饿死于道旁。先帝于胡轻侯有伯乐之德,如再生父母,胡轻侯犹自背叛弑君,此人是禽兽乎?”
陆绩呵斥道:“胡轻侯出身低贱,先帝不以其卑鄙,力排众议,用于朝廷。胡轻侯自当?感恩戴德,报效陛下,何以毫无感恩之心,忘恩负义,行弑君弑主之事?”
严畯冷笑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胡轻侯轻贱士人,贬低孔圣,杀人盈野,遍地白骨,可知已经是天下独夫,为苍天和万民唾弃,不得好死?”
一群江东士人努力板着脸呵斥燕雀,心中遗憾极了。
这些言语
姬梓涵矜持地笑着,也来踩一脚,道:“胡轻侯此人我见过,话做事毫无礼仪,不懂规矩,原本以为不过是个乡野丫头,不想屡屡屠城,流血飘橹,这岂是女子能做的事情??”
“燕家妹妹跟随胡轻侯,就不怕哪一日?被她杀了吗?”
燕雀平静地看着四周嚣张大笑,完全?没把?她当?回事的江东士人们,依然?轻轻地道:“我来江东之前……”
一群江东士人大声笑着,胡轻侯果然?没有人才。
燕雀继续话,嘴巴开合,却没有声音。
一群江东士人微微皱眉,太吵了,听不见?嘲笑是一回事,错过重?大消息是一回事,纷纷停止了话。
哄闹的大堂渐渐安静。
燕雀平静地看着众人,终于出了声音,道:“……反复思索,我到了江东之后会遇到什么事情?呢?为什么葵廷尉会选择我出使,而?不是别人呢?”
一群江东士人皱眉,这个问题他们也想知道。
燕雀抬头看着屋顶,继续轻轻道:“我想了想,江东士人见了我,一定不会服气,一定会刁难我,一定会用声音压制我话。”
“没有才华和气量的人唯有用音量证明?自己的强大,唯有不让人话才能证明?自己的正确,这江东士人多半会如此。”
一群江东士人冷冷地看着燕雀,小看了这个女子,真是伶牙俐齿。
燕雀依然?看着头顶,继续道:“面对一群没有才华,处处刁难我的人,我该怎么与他们话呢?”
“舌战群儒?用道理?服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意识到自己错了,跪下向我道歉?”
一群江东士人冷笑着,就凭你也想舌战群儒?
燕雀淡淡地道:“我想了想,好像……”
她轻轻地笑:“……好像只有白痴才会想着用道理?说t??服白痴。”
一群江东士人冷冷看着燕雀,狂妄自大之辈再没有比燕雀更甚的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雀继续笑着,道:“出使天下,真的需要舌战群儒?若是国家没有力量,谁会理?睬一个小国使者舌灿莲花?”
“我黄朝兵强马壮,名将如云,谋士如雨,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举世皆知我黄朝天下无敌,江东、荆州、益州,唯有苟延残喘。”
“我身为黄朝官员,为黄朝出使偏僻小国,为什么需要与你们道理??”
“我黄朝的大军,我皇朝的刀剑,我黄朝的京观就是道理?!”
“白痴才舌战群儒!用刀剑不香吗?”
燕雀慢慢低头,环顾四周脸色大变的江东士人,无视他们的愤怒和惶恐,猛然?掀翻了案几,提高?了音量,厉声道:“所以,燕某为什么要与一群死人计较?燕某为什么要服一群死人?”
她恶狠狠地看着江东士人,眼神中满是鄙夷:“最多不过十年,我黄朝必破蜀地,吞并荆州,纵横长江,杀入江东。”
“然?后……”
燕雀看着一个个江东士人,笑道:“然?后,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她冷冷地盯着张昭,道:“张子布能够早早从徐州彭城逃到江东,审时度势,人才也。”
“不知道十年之后我黄朝数十万大军杀入江东,张子布还能向哪里逃?”
“海外有仙山,虚无缥缈间。”
“张子布是不是带着全?家出海寻找仙人?若是张子布全?家能够避过惊涛骇浪,没有成为海鱼之食,真的成了仙人,还请张子布传个信息给?燕某,燕某一定为张子布写书立传。”
张昭脸色平静,轻轻捋须。
燕雀转头看虞翻和顾雍,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来着?真是抱歉,你们太吵了,我都没能听清你们的名字。”
“不过不用担心,我黄朝数十万大军挨家挨户杀人屠城立京观的手段熟练极了。你二人的脑袋一定可以出现?在京观之中的,切勿挂念。”
虞翻和顾雍恶狠狠地盯着燕雀,就要话,燕雀继续下去,道:“你们几个也是。”
她微笑着看着其余江东士人,笑着道:“你们几个,以及你们全?家,全?族,九族,全?部都会被砍下脑袋,筑成京观。”
“记住,不要想着假冒平民,没用的,你们细皮嫩肉,手上无茧,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士人,绝对不可能逃过我黄朝屠城士卒的眼睛。”
“哦,你们也不用想着逃入深山。”
“我黄朝将士杀人从来不辞劳苦,一定会放火烧山的,这活活烧死的滋味比一刀杀了只怕更加痛苦。燕某为诸君计,还是老老实实带着九族被砍下脑袋的好。”
“对了,你们一向喜欢遵守礼仪。”
“被砍头的时候一定要跪得标准和虔诚,这样砍下头颅的时候才会有悲壮感和仪式感。”
顾雍厉声道:“燕雀!这就是你出使我铜马朝的目的吗?”
燕雀冷笑道:“燕某顶着晕船渡江到了江东,为的是给?你们捎一句话。”
她厉声道:“是投降,还是被杀九族!”
虞翻冷冷地道:“在我等死之前,你会比我们死得更早。”
燕雀笑了,不屑一顾,道:“你想要威胁燕某?”
她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燕某相信自己会渡江的时候不幸落水,会吃饭的时候噎死,就是不信你们敢杀我。”
她大声笑着:“燕某若是被你们杀了,你们……”
燕雀的手指从大堂内每一个人的身上掠过:“这府衙的人,这县城的人,这江东几百万人,都要给?燕某陪葬。”
“你们每个人都会被千刀万剐,你们的血肉会喂狗,你们的骨头会碾碎了喂猪,你们的人皮会做成地毯,你们的脑袋会做成夜壶。”
顾雍冷冷地道:“你在威胁我们?”
燕雀冷冷地看着一群人,道:“颍川百万百姓以为自己人多势众,以为法不责众,以为有百万人,官府只能妥协。”
“结果颍川被杀三成,三成死在了战场上,三成一辈子只能吃野菜糊糊。”
“鲁国几十万人以为孔圣之故乡,德配天地,没人敢动孔圣后人一根毫毛。”
“结果鲁国几十万人鸡犬不留。”
她微笑着:“江东几百万人是不是想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