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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一百兵卒,早早地排列在此,他们虽然身高胖瘦不一,但李由一眼看去,却觉得整齐划一。

    百人在营前空地上,站成了十行十列,前两行的人无一例外,都穿着甲衣,虽然内里的衣衫颜色、质地、长短不同,却好似一个整体。后排的人亦持着戈矛,昂首挺胸,双脚并拢,个个站得笔直!

    看到李由等人来到营门前,一位头戴单板长冠的百将立刻出列,小跑来到李由跟前,朝他作揖,大声报告道:“左率第七百,全体一百零三人在此,恭候都尉巡营!”

    “恭候都尉巡营!”众人也跟着作揖,昔日散漫的东门豹、季婴等人这会也老老实实。

    李由见这百将面容黝黑,却身材挺拔,礼仪得当,再看他身后的一百兵卒好整以暇,士气高昂,一早上巡营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他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众率长、五百主:“这是谁的麾下?”

    “是下吏麾下!”

    五百主程无忧连忙出来,指着百将道:“这名百将,叫黑夫!”

    “黑夫百将,你的兵卒,倒是列队规整。”

    李由只是夸了一句,但他没有像先前的营垒一样,在门边看一眼就走,而是迈步走入营中,眼睛左右扫视。

    他发现,这座营垒扎的很规整,沟壑够深,泥土路面被夯实平整,连稍大一点的石子都没有,厕所在距离营垒十余步的地方……

    “营也扎的不错。”李由再度正眼看了看这小百将,问他道:“在何处学的?”

    “是跟着程五百主学到的。”黑夫很会做人,归功于上司。

    李由笑了笑不以为然,他难道还不清楚,程无忧是个粗人,先前他麾下的四个百将,都乱七八糟,不如此营远矣。

    看了一圈后,他心里很满意,但在路过敞开的营帐时,却好像看到了什么,立刻停下脚步,让短兵掀开灰蒙蒙的营帐。

    才进去看的第一眼,李由便“咦”了一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惹得外面的率长、五百主们面面相觑,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唯独黑夫面露微笑,胸有成竹。

    李由是真的大吃一惊。

    在都尉巡营时阵列有序,营地也扎的规规矩矩,类似的军队,李由在关中见过不少。

    但营帐内的被褥,每个都能在各自的榻上叠得整整齐齐,这还是李由自打娘胎出来后,第一次见!

    第0166章

    居则有礼

    秦国行军打仗,除了兵、甲是地方武库发放外,其余的换洗衣物,夏裳冬衣都得士兵从家里自带,被衾也不例外。

    “被衾”,便是这年头的被子,夏天炎热,是单层的薄被,如今已是深秋,天气渐渐寒冷,光是一层薄被已经无法御寒,便得用厚实的衾了。

    因为大家都是从家中自带,或者到了驻扎地点在集市购买,衾内充实的东西也千奇百怪。像李由这等都尉将吏,在军中盖的被衾,不仅用最好的丝帛缝制,还衬了一层柔软的鹿皮,再塞入鸭、鹅的绒毛,又轻便又暖和,只有贵族才享受得起。

    像黑夫这样中人之家出身的军吏,则以好点的葛布缝制被衾,比如他盖的一床被子,就是母亲亲手给他缝的,又在深秋时采云梦泽边的芦花充斥,摸上去软和,盖在身上也足够保暖。

    更穷点的普通兵卒,就只能以粗麻布当被,秋天时间往里面塞些枯草麦秸了,这种被衾摸上去硬邦邦的,只能勉强御寒……

    但在这个能容十个人的营帐内,李由发现,不论是什么形制的被衾,都被仔细叠起来,摆在床榻尾巴。

    虽然因为材质问题,不可能叠成后世解放军的“豆腐块”,但在喜欢整齐划一的都尉李由眼中,看上去极为顺眼。要知道,别说是南郡兵,就算是最精锐的关中锐士,营帐里的被褥,也是横七竖八地摆着,从没有人下意识地去叠过。

    他除了刚进来时惊讶失态外,之后却再没有言语,而后走出这个十人的小帐,又看了看黑夫他们这百人营盘里其他几个营帐。却见无一例外,被褥都整整齐齐叠放着,除此之外,甲胄、衣物、兵器、橹盾,都各有一处放置的地方,与其他营帐的乱七八糟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由随手拾起榻上的一块木牍,上面是黑夫写的出勤作息表,日出起床叠被,食时吃饭,莫时出门训练……几乎每个时辰,都有对应的作息。

    “这被衾,是谁让汝等叠的?”

    不可能是兵卒自觉,肯定是军吏的命令。

    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黑夫立刻应诺道:“是下吏令众兵卒做的。”

    “为何要如此?”李由问道。

    黑夫道:“是为了一众心。”

    “一众心?”

    李由来了兴趣,在一个叠放整齐,被子上还放着胄的地铺上径自坐下,让黑夫道来。

    黑夫看了看营帐外站了一圈的率长、五百主们,有些尴尬。

    李由却道:“无妨,你且细细说来。”

    黑夫垂首道:“敢言于都尉,下吏麾下兵卒皆来自南郡各县,有安陆县人,有鄢县人,有竟陵县人,之前相互并不相识。且众人从去岁被征召北上后,劳师在外长达一年,久不得归,心中难免各念其家,此所谓众心不一也。若遇阵战,必迟疑相顾,不能应命向前。”

    “下吏在县上时,参加过更卒练兵,必先以行伍队列约束之,务必使其步调一致,整齐划一,不乱阵脚。到了军营之中,更加严苛,兵卒即便是去做砍柴、放牧之类的事,亦不可单独出门,必成行伍,不成行伍者,不得通行。”

    这就跟后世军队里,三个人出行必须排队列一样,都是为了让士兵在生活时,也养成良好的纪律性。

    叠被子等军队内务,也起到相同的作用。

    部队的这种“形式主义”在后世多被诟病,但其初衷是好的,对于部队的整齐划一有很大促进作用。倘若连小小被褥都没办法做到天天叠放整齐,你也不必指望这支军队的兵卒在行军、驻扎、作战时服从更加严苛的命令。

    回想起来,前世在警校时,虽然天天咒骂,可现如今,已经成了黑夫难以抛舍的习惯。

    整齐划一,是集体力量凝聚,日渐养成积累的重要方式,这就是黑夫所说的“一众心”。不管是古代的兵法家,还有近代的各国军队,都在下意识地做类似的事。

    兵者,凶器也!

    经过一年的军旅生活,黑夫对这句话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以为,所谓的凶,并不是战必胜、攻必克的霸气,也不是尸山血海的悲壮,而是对人命的冷漠,对人性的压抑!

    军纪军规,是以泯灭个人性格为前提的,要使这种纪律性深入骨髓,变成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让所有人有一个强烈的归属感。

    受命为将要忘掉家庭,出国作战要忘掉父母,临阵杀敌要忘掉自己。

    没错,忘掉他们先前农夫、工匠、商贾、丈夫、儿子、兄弟的不同身份,而得到一个全新的身份,唯一的身份:战士!

    这道理,放到秦军中,也是一样的。

    所以黑夫早在户牖乡驻扎时,要求手下兵卒们坚持每天叠被,培养他们的服从性和纪律性,到了阳城,有了新部属加入后,让老部下教新来的人叠被,也成了快速将他们纳入这个集体的好法子。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黑夫想靠这种方式,吸引指挥官的注意。在秦律的塑造下,秦国不少官吏、军官都变成了强迫症,升爵赐地要一百亩一百亩地赐,犁田也要划得整整齐齐,军队就更不用说了,黑夫正好对症下药……

    在日复一日严格要求属下两个月后,机会还真的来了,黑夫岂能错过?

    于是他侃侃而谈道:“故除了行伍训练外,下吏以为,平日里也可以让兵卒从一些简单的小事做起,以消除他们做黔首时的私心私欲,忘掉那些慵懒习惯,使百人整齐划一,犹如一人!”

    言罢,黑夫作揖道:“下吏粗鄙之人,浅薄之见,让都尉见笑了。”

    “百人犹如一人……”

    李由却没有嗤之以鼻,反而对眼前这个小军吏有些赞赏,他问了黑夫是何出身,在得知他家只是一个没有氏的小公士家庭,在地方上做亭长,参军后一点点立功才得到了大夫之位,更是暗自赞叹不已。

    他读过兵法,记得《吴子》里有这么一段话:“若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何益于用?”

    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为将者不会治兵。

    那么,怎样才算明法令的“治兵”呢?

    所谓治者,居则有礼,动则有威!进不可当,退不可追,前却有节,左右应摩,虽绝成陈,虽散成行。

    今天的事,让李由刷新了对“居则有礼”的认知。

    “本都尉今日巡营,没有白来。”

    他满意地起身,走出营帐时,对等在外面大眼瞪小眼的率长、五百主们说道:“黑夫治兵,可谓居则有礼也!当赏他及众兵卒万钱!”

    黑夫道谢,在外面站成几列的属下们听到后,也面露喜色,暗想这两个月被子没白叠啊。

    谁料,李由回过头,又道:“只是不知道,黑夫的麾下众人,在演练时,是否真的能做到百人如一,能做到动则有威?明日,本都尉便要试试!”

    ……

    李由看似儒雅,行事却风风火火,在抵达军营巡视的次日,他便让五名率长带着属下兵卒,在阳城县外大演兵。

    按照秦军的规矩,五千人分为五队,在野外排成阵势,进行演习。演习时树立三个木制的大华表,每百步一个。

    军队列阵完毕,根据李由的金鼓旗号,分别演习武技戈矛、快步趋进、跑步鹜行。反复演练三遍后,使军队完全掌握各种要领,然后根据演练好坏进行赏罚。

    这次演练,不出李由所料,南郡兵的行伍队列、金鼓旗帜都掌握一般,远不如关中精锐。

    唯独两个月来没有松懈队列训练的黑夫,再次吸引了李由的注意……

    以板为鼓,以瓦为金,以竿为旗。击鼓而进,低旗则趋,鸣金则退,麾而左之,麾而右之,金鼓俱击而坐,每一项都完成的不错。

    能让将领注意到一次或许是运气,连续注意两次,便是实力了。

    于是这天演练结束后,李由再赏赐黑夫等人万钱,并做出了一个让全曲都大吃一惊的决定。

    黑夫以及其麾下,全部调入都尉李由直属的短兵中!

    第0167章

    短兵

    “被衾百将来了。”

    黑夫走到营帐边时,正好听到两名百将正在窃窃私语,而谈论的对象,正是他本人……

    瞧见黑夫入帐,那两个头戴板冠的大夫爵百将立刻停下了嘴边的话,但二人的眼神却依旧在交流,瞥向黑夫时满是戏谑。

    黑夫没有搭理二人,盘腿坐到了他们的侧面。

    几天前,靠着一手整整齐齐的好内务,以及训练演习时出色的表现,黑夫成功吸引了都尉李由的注意,事后下令将他调入了直属的“短兵”中。

    所谓短兵,并不冲锋陷阵的前锋,而是军官直属的亲卫。

    按照秦国的军规,只要做到了五百主,就不用再亲冒矢石了,可以在后指挥手下的百将、屯长们五百人冲锋陷阵,这时候军吏身边也得留人保护吧,于是便有了短兵。

    短兵一般是军官统辖兵卒总数的十分之一,例如:五百主有五十短兵,率长有一百短兵,统辖五千到万人不等的都尉,则有五百到一千人的短兵。至于裨将、大将,则照此类推,身边的亲卫短兵更多。

    所以黑夫现在的职位,相当于后世的警卫连连长,他的职责已经不是冲锋陷阵、破城先登,而是要保护李由这个“师长”的安全。

    得到这职务,黑夫心里当然是乐开了花,短兵虽然斩首升爵的机会变少,可也避免了惨重的伤亡。试问开战后,战场上哪里最安全?毫无疑问,当然是将军都尉身边了。除非是战斗到了极度焦灼的程度,才会被派出去做生力军,否则很少有白刃战的机会。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李由不幸战死。

    军法规定:“战及死吏,而轻短兵”,如果将官战死,他们这些短兵统统都要处死。普通的短兵若是能战获敌人的一颗首级,则可以免罪,像黑夫这样级别的短兵军吏,非得杀了敌军中与都尉相等的将领,否则必死无疑。

    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这场战争里,黑夫的确是安全了不少,但他的命,也已和李由绑在了一起。

    “好歹是李斯的儿子,秦王的女婿,没那么容易死罢。”

    黑夫心里一颗石头落地,如此一来,距离他在这场战争中“免死”的最低要求,又近了一步。

    但李由调黑夫来做短兵,却也有自己的打算。

    黑夫报到的第二天,李由便当着众人的面,对他治兵“居则有礼”的内务表扬了一番,然后让手下的短兵五百主按照黑夫的经验,将此法在数百短兵中推广……

    李由是个喜欢整齐划一的人,认为细节足以决定成败,但他也知道,将叠被衾在全军推行不太现实,便先从那些来自关中的短兵尝试。

    谁料,这却让黑夫得了不少抱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早晨起来为何要多此一举,甚至连几个短兵百将也因此对黑夫略有微词,在背地里给他取了个绰号。

    “被衾百将”。

    他们用关中话小声念叨这绰号,这几名百将,无一例外都来自关中。或是世代有爵位的军吏子弟,或是历史源流绵长,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的贵族之后,其中还有两人曾在咸阳宫内轮值,做过郎卫。

    几人拴在外面的马,均是陇西骏马,比黑夫那匹安陆县买来的枣红色马高了不少,几人甲衣下的衣衫,也是成色极佳的丝帛,远胜黑夫的麻布葛衣,甚至连肤色,也比他这个从小在地里干活暴晒的黔首白上不少。

    当黑夫这个来自南郡小县,说着一口荆楚方言的人挤入圈子里,立刻就遭到了孤立和排斥。

    他们看上去彬彬有礼,嘴角带着轻浅的笑意,但看向黑夫的眼神,却是鄙夷和轻蔑的。

    黑夫没有因此而勃然大怒,他只是坐到了不与众人合群的侧面,作为初来乍到的新人,且先谨言慎行。

    这时候,营帐外再度响起了匆忙的脚步,一个满头大汗的青年钻了进来,也不加入旁边四人的闲谈,而是一屁股坐到了黑夫的边上。

    “又差点来晚了。”

    短兵亲卫的几名百将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排斥黑夫,还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旁边的翟冲。

    翟冲年纪虽不大,才二十多,但络腮胡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和那张有异族特征的脸一起,成了他的标识。

    他坐下后还在打理自己的衣襟,抱怨道:“起来还要叠被衾,黑夫百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这是不含恶意的打趣,黑夫一笑,正欲作答,这时候,统辖他们的五百主也进来了,众人立刻起身。

    “今日都尉帐前轮值……便由翟冲及黑夫两位百将来做。”

    当五百主念到“黑夫”二字时,侧面那四人又相互看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黑夫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笑他是“无姓无氏之辈。”

    ……

    “翟百将整日与我混在一起,就不怕也遭其他几位百将孤立?”

    黑夫和翟冲领命出帐后,黑夫若无其事地说道。

    “孤立?”

    翟冲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黑夫有所不知,我来自上郡,与那些渭水边上的关中富县不同,也是个穷乡僻壤。且祖上还是翟人,平日里可没少受那几人排挤,黑夫百将被都尉选入短兵,我好歹有个伴。”

    言罢,他轻声对黑夫说道:“军中是靠各自本事说话的地方,那些膏腴子弟仗着自己的出身,看不上黑夫百将。可在我看来,百将出身黔首,却凭着自己的能耐,立功得爵,打拼到大夫爵位,最有资格看不起那些荫父辈功勋之人的,反倒是你!”

    “多谢翟百将之言。”

    不过翟冲又欲言又止,黑夫看出来了,停下了脚步,对他拱手道。

    “翟百将不必顾虑,有话就说。”

    “现如今黑夫已是大夫爵,也是时候为自己挑个氏了。我听族中老人说,吾等上郡白翟,除了翟王外,一般人也没有姓氏之说,都是直呼其名,以部落名称为区别。直到后来被并入秦国,到了咸阳,因为没有姓氏,遂被嘲笑为戎狄之人,于是所有白翟人,都以翟为氏……”

    从底层向上攀爬并不容易,或许在那四人看来,他们过去二三十年的生活里,所见没有姓氏的人,只是家里的奴婢隶臣吧。

    黑夫暗叹了一声后,作揖道:“翟百将肺腑之言,黑夫一定谨记,容我回去想想。”

    ……

    黑夫没有忙不迭地回去苦思冥想,为了给自己加上个氏,取个新名,好不遭人窃笑。

    给自己安个氏,冒充下古代贵族之后,就能被人看得起了?就能混入小圈子了?笑话!

    比起为虚名浪费时间,还不如想想,如何让李由更加信重自己,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安排麾下众人在大营处什人一组布防后,黑夫站在帐外,听着里面传来李由和率长、五百主们议论军情的声音,若有所思。

    比起普通军官,短兵亲卫的优势是巨大的,不仅在战场上更安全,还容易接触到一些军情,比如里面李由和众军吏讨论的,恰恰是困扰这支军队数月的问题:士气。

    南郡兵士气依然不振,虽然在秦律如山的威吓下,没有人糊涂到做逃兵。但大多数人都没有战心,在外面奔波作战了一年,南郡的戍卒们心里只剩下了回家,所以一个个都显得有气无力,军营里充斥着消极的气氛。

    里面一番各抒己见的讨论后,依然无果,率长们虽然都提出了解决办法,但兵疲师老,这已经不是刑赏之术能解决的问题了。

    黑夫在帐门外站得笔直,等到所有与会的军吏离去后,才小步趋行入内,拜在案前。

    “下吏见过都尉。”

    “是黑夫,今日由你轮值啊……”

    李由似乎有些烦恼,左手捏着双眉之间,见是黑夫,便让他起来。

    黑夫却不起,他垂首道:“都尉方才与众军吏议论如何振奋士气,众率长议论纷纷,声音很大,下吏正巧在外,不慎听到了,下吏有罪。”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

    李由冷笑道:“南郡兵卒思归,我军中人人皆知,恐怕连楚国营地里,也已知晓。”

    以这样的状态去打仗,第一次统领数千军队的李由难免有些忐忑。

    这时候李由灵机一动,指着黑夫道:“你也是南郡人,且是从屯长一路升上来的,颇知兵卒疾苦冷暖,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作为空降的都尉,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李由可愁坏了。他将黑夫调到身边做短兵亲卫,除了欣赏黑夫那天对答展现出来的过人见识外,又何尝不是想要一个了解军心的基层军吏,来为自己提供咨询呢?

    黑夫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道:“下吏倒是有一个法子,不敢说能重振士气,但至少能安士卒之心!”

    第0168章

    烽火连三月

    “上月,大王有诏书下达阳城,说荆王献青阳以西,已而畔约,击我南郡,故发兵诛之……”

    说完上个月的事后,黑夫对李由拱手道:“此事对其他郡的戍卒而言并无所谓,但吾等南郡戍卒则不同。乍闻故乡遇寇,不由惊骇莫名。月余以来,军中猜测不断,兵卒们不断询问百将、屯长,百将屯长亦不知详情,再问率长、五百主,但都未得到一个正式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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