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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在下周华,来自三川,苏都尉麾下短兵。”

    那人自我道明了籍贯,同时指着旁边的几波人介绍起来了,原来,他们都是短兵百将,分别从属于来自河东、南阳、上党、河内兵团的都尉。

    秦军的野战部队是按照籍贯来编制的,这次伐楚,河东、三川、南阳三个郡各出两个曲,万余人的部队。像南郡、上党、河内就只有一个曲,五六千人。

    众人都是短兵百将,地位相仿,职责相同,算是一个圈子的人,所以也聊得起来,不过说来说去,议论的多半是接下来要怎么打仗。

    来自三川的周华问道:“黑夫百将,先前不是说好了要让南郡兵诱敌么?为何没成?”

    众人都看了过来,黑夫便解释道:“敌将狡猾,李都尉几次诱敌都未成功,本来搭建浮桥时,楚军已经派车骑出城,谁料却是来试探吾等的,到了近前就折返而归,未能截获。”

    “真是可惜。”众人遗憾地嗟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是能将楚人引出来歼灭一部分,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我看接下来,肯定是要与楚军在这项城决一死战了!”

    “然也,我听都尉安排说,要让工匠修建攻城器具,想来再过几日便要蚁附攻城。”

    因为不用亲自去填沟壑,众人的表情都比较轻松,但又忍不住各自出言献策起来,虽然他们的进言也没上吏听得到。

    黑夫听着听着,忽然忍俊不禁,差点笑了出来,因为这场景,让他有一种前世的既视感。

    领导在里面开大会,一群送领导来的司机则在外面喝茶乱侃……

    不过听着听着,他又发觉有些不对,感觉这营帐内似乎少了些什么。

    没错,大家都来自山东郡县,却少了那股熟悉的关中腔。

    黑夫便问道:“周百将,怎么没见到来自内史、上郡、北地、陇西的袍泽?”

    这几处都是广义的“关中”,兵卒最为精锐,秦法已推行百余年,每一代都是百战之师,上郡、北地、陇西更有的彪悍车骑,机动性很强。这才是真正的主力,可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夫他们这些来自山东郡县的“杂牌军”。

    周华一愣:“这几处的都尉,都随蒙恬将军去上蔡了……”

    “去上蔡了?”

    黑夫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难道前些天在阳城时,络绎不绝路过的那支军队,便是这批人?

    “山东诸郡的都尉率领步卒,在此与项城楚军对峙,兵力不过五万,城内的楚军起码三万。这座城池,短时间内是打不下来的,此时此刻,三万车骑精锐却不翼而飞,难道说,这所谓的强攻项城,也是个幌子不成?”

    ……

    黑夫和短兵百将们在外面漫无边际地猜测接下来的战局,李信大帐之内,李由却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坐在主将帅位上的,不是李信,而是蒙恬!

    “蒙将军。”

    李由收起了惊骇的心情,拱手问道:“怎么是蒙将军在此?李将军他……”

    “不急,且先坐下。”

    蒙恬让李由就坐,虽然蒙氏与李斯谈不上多和睦,但蒙恬与李由都出身郎官,这次伐楚之役事关重大,秦王之所以不用宿将老将,而让他们来做李信的副手,就是希望昔日身为秦王亲信的郎官们,能在这一仗里精诚合作,打一场漂亮仗,一战灭楚!

    所以蒙恬也要放下隔阂,与他们同舟共济。

    李由坐下后,蒙恬扫视帐内,如此一来,交由自己统帅的八名都尉,都来齐了,他们都齐刷刷地看向蒙恬,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蒙恬笑了笑,展示了李信留给自己节制大军的虎符,而后道:“李将军令我虚举大纛,在此与楚军主力对峙,他则亲帅三万关中精锐,带着车骑前往上蔡了,当然,李信将军那边,打的也是裨将旗号……”

    他说完后板下脸来:“此乃机密,有敢泄者斩!”

    众都尉齐齐应诺,当年长平之战,也是暗中换将,以武安君易王齕,将赵人蒙在鼓里。

    蒙恬这么一说,他们便都明白了,难怪这些天,“李信”深居简出,对外都只让亲信代为传令,原来他和蒙恬玩了一出偷梁换柱啊。

    李由略一思索后,猜出了李信、蒙恬这么费尽周折的动机,立刻问道:“蒙将军,如此说来,吾等并非真攻项城?”

    蒙恬颔首:“正是要让荆人以为,我军主力尽在此地,意在攻城。楚王生怕项城失守,会让我军顺着颍水直下,威胁钜阳、寿春,必调拨大军来驰援。可却不知,在左右两侧的上蔡、睢阳,已有两柄锋刃插入楚境。尤其是上蔡处,更是李将军亲帅的车骑精兵!”

    所以说,秦军真正的主攻方向,并非项城、颍水一线。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外面又有一传令兵入内,将一份密封的信牍交给了蒙恬。

    蒙恬立刻毁去封缄,展开来信在灯下观看,顿时面露笑意。

    他转过身,对帐内众都尉宣布了最新的军情。

    “方才我说的话有错。”

    “李将军如今已不在上蔡!”蒙恬宣布道:“我军,刚刚攻下平舆!”

    第0176章

    冒险

    蒙恬还是说错了,当他接到消息时,李信已不在平舆,他带着三万关中精锐,缓缓离开了平舆,向东行去。

    平舆城头,被李信留下来镇守此地的都尉看着大军远行,忧心忡忡。

    在这名都尉看来,李信能在一天时间内就攻破平舆,打的是一个出其不意。

    楚人的视线都放在鸿沟、颍水一线,放在被围攻的项城上,他们以为上蔡的秦军只是蒙恬率领的偏师,岂不知,在蒙恬偏将旗号下,却是秦军主帅李信。

    李信将来自内史、上郡、北地、陇西的五都尉统统集中在自己麾下,加上有秦墨和众工匠打造的攻城器械,不过两日,仅有两千守军的平舆便宣布告破。

    “此地北望宋、郑,南通淮、沔,倚荆楚之雄,走陈、许之道,田野平舒,乃襟要之处。”

    “可只要突破平舆,淮北便无险可守,这颍、汝之间,已是吾等驰骋无阻的疆场!”

    在平舆城头眺望远方后,李信扔下了这样一句话,便让这名都尉留守此地,他自己则再度励士出发,兵锋直指楚国腹地!

    在此之前,奉命留守平舆的都尉也曾面露忧虑,暗暗劝阻李信道:

    “将军破平舆实乃勇锐,也因为此城离上蔡不远,瞬息便至,让敌军猝不及防。但再往前,便是楚国内里腹地,将军携带三万大军,却无粮食后援,岂不是孤军深入?莫不如北上与蒙将军汇合,共同围攻项城,待项城攻下,再徐徐南下不迟……”

    李信却不以为然,他说道:“当年武安君伐楚,亦是引数万之众,深入号称持戟百万的五千里楚地。一路攻破城邑,折断桥梁,焚毁木船,断绝后路以使士卒专心作战,我今日当效仿之。”

    “至于粮秣?淮北素来富庶,楚人只来得及清空了边境粮仓,可内里的各乡邑,积粮必定不少,只要大军每人携带十天粮食,一路上掠于郊野,便可足军食!”

    他过去多在北方与燕、赵作战,出太原、云中,驰骋在华北平原,追敌于莽莽荒原,常凭借车骑立功,这次来到楚地,他的战争思维,仍然停留在北方。

    在李信看来,这颍汝之间一马平川,秦军的优势利于野战,在于平原上可以充分发挥的车骑,来自咸阳的戎车三百乘,上郡、北地、陇西三千精骑尽在手中,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是无敌的。

    拥有这样的优势,他应该横行楚境,一路寻找支援项城的楚军,并加以歼灭,而不是去城下空耗,让马儿养膘,让兵卒甲胄生虱。

    和老成稳重的王翦不同,李信是个敢于冒险的人,他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将冒险变成奇迹!

    就让项燕在项城与打着李信旗号的蒙恬对峙着吧,在他困守死地的时候,打着蒙恬旗号的李信,已经要将楚国淮北之地击穿了!

    秦王政二十三年,正月(十月)初十,李信率军离开平舆。

    十月十三日清晨,经过数日行军,李信前锋已抵达平舆东面两百里外的寝丘……

    仿佛昊天也在暗助秦军,是日,一场大雾弥漫了整个寝丘。

    ……

    寝丘只是个小邑,墙高不过丈余,当年楚昭王曾封孙叔敖子于此,迄今为止,依然还有孙叔敖的后代,在这里做小封此地虽然城池不高,人口不多,却是从新蔡北上项城的必经之路,一支从新蔡出发的万余楚军正途径此地,驻扎在邑外,让寝公孙奉供给营地和食物。

    因为李信破平舆并向东进发的速度太快,这支几天前就从新蔡北上的部队并不知道,在自己的西边,借着浓浓的冬日晨雾,一支秦军车骑已经慢慢逼近……

    “呜呜呜呜呜!”

    寝公孙奉,作为孙叔敖的不知多少代玄孙,他们家族已经在这里繁衍了三百多年。直到这个清晨,本以为能够与楚同休的封君生活,却被外面震耳欲聋的号角金鼓声惊醒了!

    孙奉匆匆掀开被褥,扔下娇妻,从榻上爬起来,他跑出门外,上到城头,才发现外面新蔡楚军已经乱成一团,集合的鼓点响彻全邑。

    “出了何事?”孙奉拉住一个边跑边往带钩上挂剑的军吏问道。

    “是秦军!”军吏脸色苍白,与他那染成赤红的楚式甲胄形成了鲜明对比。

    孙奉呆愣:“哪来的秦军?秦军不是在项城么?”

    项城离寝丘一百多里,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有一支车骑已到两里外!定是乘着夜色浓雾逼近的。”

    军吏顾不得多说,匆匆跑开,去呼喊下属准备御敌,他只知道,秦军的车骑前锋已经近在咫尺,利用晨雾来到跟前,全军成战斗阵形,随时可能发动进攻。

    孙奉有些失神地站在墙垣上,他看向城下,楚军营地里一片慌乱,兵卒们在黎明前的寒气里跌跌撞撞,有的人在忙着熄灭营火,几个光着膀子来不及穿衣服的武车士则在给戎车套上战马。

    他又朝远处眺望,视野之内,依然满是苍白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秦军在哪?

    “咚咚咚咚!”

    鼓点再度敲响,这一次更加急促,而且是从外面传来的敌军进攻战鼓!楚营内,敏感的马儿仿佛感受到了浓雾对面的杀气,发出了嘶鸣,骖马与服马各跑一头,撇下战车,在营地里乱闯。车兵根本来不及出阵,只有徒卒手持戈矛,匆匆出营门迎敌……

    但还不等他们排好队列,便有疾驰而来的战车撕开了浓雾,突然出现在百步之内!

    百步距离,奔驰的战车瞬息便至,御者不断抽打马匹,车右手上尖锐的夷矛满是寒意。

    在这个距离,戎车是无可阻挡的,一下子就击溃了楚军徒卒单薄的防线……

    孙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数千匆匆出营的楚卒,在那三百戎车的冲击下彻底溃散,有如被铁锤敲打的陶罐,支离破碎,又被迅速逼近的秦国骑兵开弓射死。

    紧随其后的,是从浓雾里漫山遍野地冒出来的秦军步卒,他们躲在盾牌和长矛构成的壁垒之后,整齐划一地迈步前进,将寝丘城下的楚国营垒彻底碾平……

    当太阳升起,雾气消散时,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楚军被打得狼狈溃散,到处都是追杀他们的秦人。

    看着这一幕,寒意和恐惧潜进孙奉的皮肤之下,令他双手抽搐,几乎在城墙上站立不稳。

    他只记得,在他双腿酸软倒下前,看到一面写着“蒙”字的虎熊大旗,缓缓向寝丘行来。

    ……

    三日后,十月十六,寝丘以东百五十里的颍水东岸,作为楚国第二道防线的钜阳城,接到了残兵的回报。

    “秦将蒙恬攻寝,大破我军!”

    随着溃兵和军情来到的,还有在颍水边饮马的秦军前锋踵军……

    第0177章

    高歌猛进

    秦军进围项城已经十天了,但项城却大门紧闭,项燕的大纛稳稳立在城头,无视了任何诱敌和挑衅。

    攻城器械虽然在有条不紊地建造,但两次尝试攻城都以失败告终,秦军主将似乎也不着急,让兵卒们在颍水南岸军营外,新修筑了两道壁垒拒敌,看这样子,是打算长期和项城内的楚军对峙了。

    所以在黑夫看来,这场围城实在太过悠闲,这让他越发怀疑,项城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主攻方向。

    果不其然,这天,秦军“偏师”大破楚军,在淮北高歌猛进的消息传来,使得项城外的秦军攻城营地一片沸腾。

    军中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地方,失败的消息,军吏们会尽量掩藏,可若是捷报,他们恨不得每个兵卒都知道。营地内外,都在传扬着这桩好事,这让秦军围城十日来未建寸功的压抑感得以纾解,到处都洋溢着欢庆的笑语。

    黑夫也置身于这种气氛中,他身为短兵亲卫,消息比一般的军官要灵通很多,在其他几个短兵百将那里一打听,就得来了许多种说法。

    “据说蒙恬将军亲帅三万关中精锐,已连破平舆、寝丘。”

    “寝丘一战,杀敌过万,楚人溃不成军,难怪这些天并无楚国援兵来项城。”

    “有人说,蒙恬将军已抵达颍水下游,准备打钜阳了,外面那些运粮的船只,就是要去支援的!”

    说法虽多,但仍然可以平凑出一条行军路线来,黑夫暗想:“我的直觉果然没错,那支所谓的偏师,才是真正的主攻部队,如今已从侧翼破平舆、寝丘,兵临颍水,如此一来,便可以得到上游船只运送粮秣支援,真是打的好主意。”

    但能够进行三百里的长途奔袭,这支军队必然是轻装上阵,连粮食、箭矢都不一定带得够,更别说攻城器械之类的了,所以指望这支偏师攻城略地是不可能的,李信应该只是去寻敌交战。

    不管怎么说,如此一来,胜利的天平,似乎在朝秦国一方慢慢倾斜,甚至有人大胆地估计,在春天到来前,战争就能结束……

    然而,黑夫却没有这么乐观。

    仿佛上天眷顾,把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赐给秦军:在顿县,在平舆,在寝丘……

    可伴随着秦军不断胜利,黑夫却越发心怀恐惧。

    战局错综复杂,瞬息即变,这让黑夫更加琢磨不透,这场本来高歌猛进的伐楚之战最终失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手边没百度,无从知晓,只能磨快自己的剑刃,四处伺探消息,日夜等待。

    ……

    项城城头的箭楼上,周文也察觉了秦军营地里的小小异动,皱起眉来。

    “秦军今日似乎比往日要欢快,莫不是从外面传来了什么消息?”

    作为楚军的“视日”,他必须全天伺侯在墙垣上,观察秦军的动静:是否有新的敌军抵达、是否有敌军悄悄离开,那些看似寻常的调度、甚至连做饭时敌军营火的数量,他都要一一记录下来。而且还不能误中计策,因为这年头打仗,总喜欢用减灶或者增灶之计来误导敌方。

    此外,还得记下秦营的各处布置:那两道壁垒何处防御最薄弱,帅帐大概在哪,民夫们住在何处,马匹战车在哪里集中?从陈郢方向源源不断运来的粮食又堆积在哪座营地?

    项城大门紧闭,被秦军构筑的两道夯土壁垒围住,断绝了与外面的一切联系,他们只能通过此法了解敌营虚实。

    周文的这些观察,不仅有助于城内的“项将军”判断敌情,也将为他们今后的反攻打下基础……

    不知不觉,夜幕已至,两壁之后,秦军的营地里,营火在慢慢点亮,如同银河的万千星华,光靠周文一个人,很难数得清楚。

    将今日的所见所闻都记载木牍上后,周文走下了箭楼,项城的墙垣上,尽是穿着赤色皮甲的楚卒,他们都住在上面,三三两两枕戈待旦,虽然秦军攻城不算猛烈,但士卒们仍然警惕。

    对于楚人而言,秦军是入侵的贼寇,豺狼就在城池之外徘徊,哪有松懈安寝的道理?

    楚与秦的仇恨,从楚怀王被骗入秦死于异国便开始了,这之后数十年间,双方的新仇旧恨不断积累,所以六国之中,要论对秦国最不认同,抵抗最激烈者,莫过于楚。

    周文自己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他祖上本是南郡江陵人,做着郢都小吏,到他祖父时,白起攻破鄢城,周氏不得已,只能随楚王东逃,举族离开了世代生活的郢都。

    三闾大夫屈原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写下了《哀郢》,可谓是他们这些迁离楚人的心声。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

    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

    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

    那场惨败和迁徙,给楚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如果说这之前,楚国因为政务腐败、谄媚满朝,使得百姓心离,不愿用命作战,是“国不知有其民,民亦不知有其国”的话。那么经过东迁的累累伤痕后,楚国的贵族、平民都开始痛恨秦国,呼吁主战的力量不断抬头。

    可惜历代楚王一直都畏秦如虎,他们从郢都迁到陈地,又从陈地迁到钜阳,最后到了淮南寿春。五十年来,三代楚人,三次畏秦迁都,楚王乐此不疲,可楚人已经筋疲力尽,连周文也被迫在去年离开了家乡陈郢,流落淮南。

    他们没有办法想象,这场战争若是再输了,自己还能迁徙到哪?

    江东?吴越?

    至少在周文看来,他已经不想再狼狈而逃了,他们在上柱国项燕的号召下,决定留下来战斗,保卫自己的里闾。

    如此想着,周文已经走入了城内的军议营帐,将军每天都要听取他们这些“视日”来禀报敌情,再做出第二天的防务布置。

    周文手持木牍步入厅堂时,左右两边,已经坐着不少楚国的将领,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重点在于那些顺着颍水南下的秦军船只,看上去载满了粮食,莫不是有秦军已经深入到下游了?

    周文趋行走近,恭恭敬敬地对坐于正中的主将下拜顿首。

    “项将军,视日周文,前来禀报敌情!”

    “说罢。”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可那张映照在灯光下的脸,却格外年轻,是个三十左右的壮年将领,须发黝黑,身材魁梧,哪里是鬓角斑白的老将项燕?

    虽然他看上去,的确像是项燕年轻时候模样……

    城内的“项将军”,并非项燕,而是项燕的长子,项荣!

    秦军大营里,李信的帅旗高高悬起,龙旗羽葆。

    项城城头,项燕的高牙大纛也旗帜招展,好不威风。

    两旗相互对峙,给对方都造成一种“敌军主帅在此”的假象。

    可棋盘之上,九宫内的黑红将帅,早已不见了踪迹……

    第0178章

    项燕

    十月二十七日,楚国淮北,一座光秃秃的小丘陵上,各类将帅旗帜立于此处,仿佛一夜之间长出了无数株树。

    其中最高大的树木,毫无疑问,是那面写着“项”字的上柱国大旗,旗帜后还亮出了潜藏多日的主帅大纛,好让所有与秦军激战的楚国将士都能看到,他们的主将,在此!

    项燕将这座小丘陵当成了指挥所,四周满是蓄势待发的预备队,一半是短兵亲卫,一半是车骑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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