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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合上了门,张苍第一句话问的便是:“你究竟对那徐市做了什么?”

    ……

    “也没什么。”

    黑夫轻描淡写地说着话,眼睛却盯在炉灶上熬制得喷香的羊奶上,往里面放点糖,便是御寒的佳品。这是他在塞北生活三年多形成的习惯,黑夫对食物可没什么地域歧视,天南海北的东西,只要是味道好的,管他戎狄还是诸夏,一概都能扔进嘴里。

    他也倒了一杯给张苍,说道:“不过是让人半路截住了徐市,邀请他来胶东做客而已。”

    “做客?”张苍笑了:“有让他音讯全无,别人还以为是被海寇抓走的做客。”

    “我这不也是为了让方术士谋划落空么?”

    张苍是莫逆之交,是黑夫的“同党”,他也不隐瞒:“兵者,诡道也,既然方术士想要玩树上开花,我只能给他们来一招釜底抽薪了!”

    树上开花是什么意思,张苍听不太懂,釜底抽薪却是明白:“徐市可还活着,你莫非已经杀了他?”

    “杀倒是没杀,这徐市……”

    黑夫一笑,若传说是真的,这徐市,嗯,也就是徐福,或是日本人的祖先?虽然这传说不太靠谱,不过不妨碍他自得其乐,留了徐市一条性命,为以后的计划做准备。

    嗯,说不定很多年之后,可以让他把在黑夫手下白吃白喝的刘季,带去日本岛,再也不用回来呢……

    “他对我还有用。”

    “还是要当心。”

    张苍凑近了道:“若是此事败露,你便是欺君大罪!甚至会被方术士们说成是故意阻挠陛下寻仙长生!”

    “方术士蹦跶不了多久了。”

    黑夫却笃定地说道:“陛下最是没有耐心,经过这次成山角之事,陛下已经打心里,觉得方术士不可靠,多巧言令色之辈。你看从成山角西返后,陛下还有召安期生或任何一位方术士深谈么?”

    “这倒是没有……”

    张苍点头,又叹道:“但你这样,也只是扬汤止沸,陛下寻仙长生之欲未息,这不还令任将军调到胶东,与你一同扫清盗寇么?等到海波平息之后,楼船东渡寻仙,只怕还是无法避免。”

    黑夫道:“肃清沿海盗寇,不止为求仙,对胶东也有好处,我这算是缓兵之计,且拖着吧,等一年半载后,陛下对这件事,或许就不那么热衷了。”

    张苍依然不信:“你如何能知?”

    黑夫没有把话说透,笑道:“猜测而已,不过子瓠兄,你那日在成山角,说我和你一样,只是诤臣,现在知道了我的手段,又如何以为?”

    张苍想了想后,肃然道:“你不是诤臣,也不是夫子所说的任何一种。”

    他想了想后,指着黑夫道:“你是智臣!明察幽,见成败,早防而救之,引而复之;塞其闲,绝其源,转祸以为福,使君终以无忧,如此者智臣也!真正能在朝堂里混迹到最后的,非智臣莫属!”

    ……

    “幸好我阻了你,没让你搀和进此事中去!”

    与此同时,行宫的另一角,赵高和他的弟弟,郎卫赵成,也在进行一场密谈。

    赵成回想,在下密就是自己将告黑夫刁状的方术士放进来的,黑夫和方术士们的恩怨,也从那里开始。

    但谁能料到,本已一言不发的黑夫,在成山角,却把局面完全搬回来了,原本备受重新的方术士们灰头土脸,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方术士不足与之谋。”

    但赵成还是有一点不解:“兄长早先与黑夫有隙,如今为何黑夫与李丞相,与方术士为敌,每次都斗得难舍难分,兄长却为何没有乘机下脚,踩他几脚。”

    “黑夫风头正盛,我何必出头?”

    赵高却很清楚:“这黑夫大概自诩为智臣,明察幽,见成败,挽狂澜于既倒。每件事都有他参与,什么事都想插手管一管,焚书修书之争,几乎与李丞相反目成仇,这次在成山角,又与方术士结怨。你难道就没发现,他管的越多,在朝野中的敌人就越多?到最后,他会变成一个孤臣,像商鞅、吴起一般的孤臣……”

    若不找好退路,孤臣最后,会死的很惨。

    “既如此,何必我再插手。”

    赵高最高兴这样了,黑夫总有数不清的事要去管,数不清的敌人要去斗,他却不需要,只管隐藏其后,像八爪蜘蛛一样结着网,看准时机,给他重重一击就行了。

    “若与他明争,会让陛下不快,吾等,观其自败即可……”赵高轻描淡写。

    但赵高还是小看了开挂者的逆天运气,兄弟俩正言谈间,有使者从咸阳匆匆来。

    赵高身为中车府令,因为备受秦始皇信任,也掌玺事,每逢有消息公文传到,都由他和几名谒者亲自送过去。

    等进入秦始皇休憩的行宫后,赵高奉命拆开信封,却看得愣了半晌,未能说话。

    “出了何事?”秦始皇问道。

    “是好事,陛下。”

    赵高嘴角勉强一笑,心中暗骂:“算黑夫运气好,方术士完了!出了此事,陛下对东海寻仙之欲,恐怕会少一半!”

    这时候,谒者也大声回复道:“陛下,是乌氏延和李信将军发来的信涵,第一批去西域的使者,回来了,一行人曾至楼兰,拜会楼兰王,楼兰愿向大秦称臣,奉献贡物、质子。使团为大漠和沙暴所阻,未能深入西域。可在大漠边缘,他们看到了一样东西……”

    “见到了何物?”秦始皇好奇地抬起了眼。

    谒者捧着信,激动地说道:“他们看到了,昆仑仙境,西王母邦,在沙漠上投下的化影!宫室楼阁,一应俱全!”

    第0536章

    要有光

    “所以这海市,若非神迹,究竟是怎么回事。”

    去往即墨城的路上,听说西域传回来的消息后,好奇宝宝张苍发问了,他虽不知道,自己这博学之士为毛总要问大老粗黑夫,但总觉得,黑夫应该能解释这个问题。

    说来也怪,一些这时代的常识,黑夫压根不懂,然而一些张苍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事,黑夫却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能人必有异处吧?”张苍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黑夫索性让他上自己马车上来详谈,张苍一登车,驷马顿时发出了悲鸣,毕竟马车忽然重了两百斤。

    二人坐定后,黑夫道:“此物名为海市,也常在海面上出现,方术士说,那是仙境现世,也有人以为,这是蛟龙之属的蜃,吐气而成楼台城廓,故又曰蜃楼。”

    “不过,海市蜃楼,却不止是燕齐海边才有,雪原、沙漠或戈壁等地,偶尔会出现高大楼台、城廓、树木等幻景。我在塞北沙漠边时就见过一次,只可惜来得快去的也快。海边有蛟龙也就罢了,难道大漠雪原上也有?”

    “但若说西域沙漠出现的海市蜃楼是昆仑之墟,西王母邦,我也不信……”

    张苍和荀卿一样,是坚定的唯独论者,怪力乱神,一概嗤之以鼻,但这世上的东西,却又无法一一解释。

    黑夫道:“我早在塞北时,就和奉命去那协助的墨者谈过此事,他们中,公子扶苏手下的唐铎认为鬼神之术,但程商则觉得,这应该与鬼神无关,是光线的缘故……”

    “光线?”

    张苍抬起头,看着天光云影,思量开了。

    这时候,黑夫却先问了张苍一个问题。

    “我听说,荀卿当年曾非十二子,其中就包括墨子。”

    张苍哈哈一笑,那是他夫子开的地图炮,不光是墨子,宋钘、慎到、田骈、惠施、邓析、子思、孟轲等十二名近世的各派宗师,都被荀子批评了个遍。

    其中说墨子的问题就是,不懂得一天下、建国家的法度,崇尚功利实用,重视节俭而轻慢等级差别,甚至不容许人与人间有分别和差异的存在,也不让君臣间有上下的悬殊。只是立论时有根有据,解说论点时又有条有理,足够用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

    这在黑夫看来,与其说是黑,不如说是夸了,因为墨家的逻辑能力,真是百家里最扎实的。

    此外,墨家好明鬼,将鬼神作为旗帜,也是饱受儒法之士诟病的一点。

    “但墨子真的笃信鬼神么?”

    黑夫抛出了这个问题:“我早在第一次伐楚时,就与墨者有过往来,从程商处搞到过《墨经》一阅……”

    当然,程商给黑夫看轻易不示于人的墨经,也有拉他入教的意思,但黑夫却从中有了一种独特的感觉。

    “托了你的福,我在咸阳纵观百书,也读过儒家的《论语》,看得出来,孔子托法周公时,心里是虔诚信仰着周公的。但我读《明鬼》,却觉得墨子虽然言必称鬼神,但他自己是不是全心信仰着鬼神,还真难说。”

    “此言何意?”

    “墨子既明鬼又非命,实在是矛盾重重,若是虔信鬼神,当不至于此……我有个猜想,或许墨子只是想依鬼神以制义,供的并不是鬼神本身,而是鬼神的赏罚之能,用来让世人有敬畏。以鬼神作为表皮,可实际上,墨子却把更多心思,花在了讲述兼爱非攻,天下尚同,以及格物之学上……”

    格物,是黑夫和张苍给钻研物质变化、性质的定义。想要证明一件事,必先格物,也就是观察和研究事物,把事情的原理吃透。

    黑夫所谓的萤火虫不是腐草所化,张苍找出了淋卤制盐法的原理,都是观察和格物的结果。

    墨家也有格物,而且他们的格物,真的是走在了世界前沿!

    “就比方说,光线,我也是在程商与我详细解释之后,才惊觉墨子当年做到了何种程度!”

    在《墨经》里的《经下说》,墨子做了一个实验:在一间黑暗的小屋朝阳的墙上开一个小孔,人对着小孔站在屋外,屋里相对的墙上就出现了一个倒立的人影。为什么会有这奇怪的现象呢?墨子认为,光穿过小孔如射箭一样,是直线行进的,人的头部遮住了上面的光,成影在下边,人的足部遮住了下面的光,成影在上边,就形成了倒立的影……

    黑夫听墨者讲完这一段后,顿时卧了个大草!这不就是小孔成像实验,和“光沿直线传播”的光学第一定律么!

    墨子做的实验还不止于此,还利用光的这一特性,解释了物和影的关系。飞翔着的鸟儿,它的影也仿佛在飞动着。墨家分析了光、鸟、影的关系,揭开了影子自身并不直接参加运动的秘密。

    同时,《经下说》里,还阐述了平面镜、凹面镜、凸面镜成像,说明了焦距和物体成像的关系。

    最让人惊异的是,这些记载在《墨经》上的“光学八条”理论,都是在没有玻璃的情况下,用水面、用铜鉴验证出来的!

    “他是如何想到做到的?”

    读完之后,黑夫对墨子,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产生了:“墨子他老人家莫非也是穿越者?”的想法。

    而且肯定是个理工科的!因为除了光学,数学、力学、杠杆定律,墨子都有涉及。

    这也就不奇怪,墨家为何黑科技层出不穷了,因为人家不仅仅是工匠,他们有一整套的理论,墨子是真正意义上的……

    “科学家!”

    墨子,他简直是中国古代科学的希望之光。

    黑夫不知道古希腊那边鼓捣光学的大能是谁,但时间肯定要比墨子晚不少,了解了这些后,不免有些感慨不已,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

    “这之后两千年里,中国到底在干啥?”

    直到近代,炮舰逼门,西学东渐,中国人这才睁眼看世界,打算师夷长技以制夷,拼命翻译各种科学书籍。在赞叹牛顿的伟大,对那些西方物理定律着迷之余,翻开古旧的《墨子》,才猛然发现,原来我们的墨子,早在战国就提出这些东西了!

    可以想象,当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原来不是祖先不聪明,而是后学不争气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历史上,齐墨楚墨皆衰亡,唯独秦墨,也日渐式微。墨家的继承者们对《墨经》里的这部分并不太重视,很少有人去钻研。

    等到一把秦火烧来,民间百家之书绝,墨学著作也遭到殃及,剩下不多了。而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后,墨家彻底衰败,之后这些东西整整被中国人遗忘了两千年。

    所以阻止焚书,让墨经逃过一劫这件事上,黑夫是很自得的!

    说完墨家对光学的研究后,黑夫才对张苍道:“程商根据墨经里的记载,认为这海市蜃楼,看似复杂,可若摸透了,也不足为奇,或就是天光从远方某座山峦、城池投射下来的影子,愚人不识,故以为神,这就像腐草化萤一样道理。”

    “只是海市难觅其踪,无从下手钻研,运气好了才能撞见,若运气不好……”

    黑夫露出了笑:“那就会像方术士一样,就算在成山角燃放再多的香料,摆再多的祭坛,海市也不会出来让他们见一面,这也是另一种‘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罢……”

    “自然造化之神奇,真是让人赞叹,希望有朝一日,我能亲自见一眼。”

    张苍对黑夫这套说法倒是挺认可,同时也对墨者的理论,产生了新的兴趣。

    黑夫也建议道:“子瓠兄,等回到咸阳后,你应该多看看墨者的学说,多和程商多聊聊,天地万物,无奇不有,格物辩伪,光靠一个人是不行的,而墨者,或许便是吾等最好的同行者。”

    “一定!”

    张苍重重颔首,又压低声音道:“所以你也认为,沙漠出现海市蜃楼,这只是巧合,与西王母邦、昆仑墟无关?”

    二人大概是唯一将事情说透的人,外面的群臣,都在为此祝贺秦始皇呢,皇帝也信之不疑。

    黑夫笃定道:“无关!”

    “我还有一事不明。”

    马车停在亭舍边,张苍下车前,朝黑夫作揖道:“你对楼船东渡寻仙之事,屡屡阻挠,但对西方寻西王母邦之事,为何一副乐见其成的态度?若没记错的话……”

    张苍道:“在陛下面前大谈西王母的巫雅,就是你从陈宝祠接来的罢?”

    大家都是聪明人,看破不用说破,黑夫笑道:“凿空西域与探索东海,看似差别不大,可实际上,却是天壤之别。”

    理由很简单:花费的时间成本,与获得的收益,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

    “西方虽远,亦有大漠雪山阻隔,但至多三年五载,便能往返一趟,且使团商队或能带回一些中原无有的好东西。”

    肩高七八尺的骏马,人能吃牲畜也能吃的苜蓿草,西瓜哈密瓜葡萄,还有黑夫念念不忘的棉花……这么多好东西带回来,能给中原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更别说,国内的丝绸和糖,也能源源不断运出去,换取中原需要的东西。

    而东方,美洲有玉米番薯土豆西红柿不假,但这些东西现在被培育到何种程度?不知道。以秦的航海技术,抵达要多久?不知道。去了还回得来么?不知道。

    至于日本的银山……大秦人口才三千万上下,江南地区数不尽的金山银山还没有足够人手去开发,舍近求远干嘛。

    作为一个理智的人,黑夫认为,早早东去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凿空西域,与文明同样发达的西亚欧洲搭上线,不要再玩东亚圈子里的自娱自乐,最后故步自封才是正途。

    这些原因都没法和张苍说,黑夫只能这样告诉他……

    “故我支持西去,无关鬼神。”

    黑夫严肃地说道:“只关乎苍生!”

    “而接下来陛下在即墨看到的一切,也将是纯粹的民生,是人如何改造自然,畜而制之,与鬼神再无半分瓜葛!”

    ……

    PS:《经下》翻译:影颠倒,光线相交,焦点与影子造成,是所谓焦点的原理。

    《经说下》翻译:影,光线照人,反射,像剑一样直。射到下面反射到高处,射到高处反射到下面,因成影倒。足遮住下面的光,反射成影在上;头遮住上面的光,反射成影在下。在物的远处或近处有一小孔,物体为光的直线所射,反映于壁上,故影倒立于屏内。

    第0537章

    推广普通话要从娃娃抓起

    “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

    秦始皇是个闲不住的人,抵达即墨城的第一天,还不及歇脚,他便在黑夫引导、群臣簇拥下走进即墨城的公学。

    还未靠近,就听到一阵琅琅上口的读书声传来,声音稚嫩却洪亮,虽然听上去夹杂着浓厚的胶东口音,却已经让秦始皇眼前一亮。

    “来到胶东后,朕但闻民间尽是齐东野语,却是极少听闻雅言了!”

    皇帝止住了要去让学生们出来拜见陛下的黑夫,与群臣放轻脚步,走到了学堂门口。

    这是今年才新盖的课堂,窗明几净,里面摆放着十多个长案几,每个案几前有两个蒲席,却见一群八岁到十多岁不等的孩子两人一组,跪坐在案前,手乖乖放在膝上,挺着胸,跟教导他们的夫子,也就是郡祭酒萧何大声念着《秦颂》……

    同样的词句,从这群胶东孩子口里念出来,却有不一样的味道,当他们念着“功盖五帝,泽及牛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时,感觉眼睛都在发亮。就好像后世的少先队员在大声背诵“为建设伟大祖国而奋斗”时,天真质朴的孩子们,学生么信什么,这就是教育的力量。

    念诵完毕后,教课的萧何也恰到好处地发现头戴冠冕的皇帝陛下站在门后,连忙装作慌乱地下拜,带着孩子们七手八脚地朝秦始皇行礼,喊出了最后一句。

    “世世永昌,千秋万岁!”

    孩子们年纪大的知道来的是皇帝,诚惶诚恐,小的懵懂无知,探头探脑。

    “善!大善!”

    秦始皇十分高兴,他倒没有和蔼到与这群脸蛋在严冬里冻得发红的孩子一一握手,问他们的年龄,只是看向黑夫:“这群孺子,皆是胶东士人富户子弟?”

    黑夫道:“然,在胶东,赀产十万以上者,子弟不必在家帮忙治生产,须缴纳一定束脩,入公学三年,学秦言、秦字。”

    赀(zī)产,也就是家财,虽然秦朝纳税是按照人头、户口的,但对工商业者,也要计算其家财,然后时不时割一次韭菜……不对,是合理合法地征财产税。

    于是,赀产十万,就成了高收入的标准,在关中,军功贵族赀产十万,其子弟便是良家子,可以自备战马武器入伍做军吏了。黑夫也把这套制度照搬到了胶东,但改成让富户子弟学文,将他们纳入新的教育体系,强制进入“小学”,顺便缴纳一定学费。

    “即便有学费,但公学依然入不敷出啊,小学弟子笔墨自备,但纸张和课本,却是由官府供应,陛下请看,此乃胶东祭酒让人印刷的课本……”

    印刷术应用最早的两个地方,一是官府律令、公告,其二,就是课堂上了。

    萧何恭恭敬敬地过来,将一个学生的课本献上,秦始皇接过一翻,开篇便是他数年前让乐官们作的《秦颂》,也就是方才孩子们朗读的那段,这是对皇帝歌功颂德,政治正确。

    再接下来,则是丞相李斯的《苍颉篇》,李斯文学水平优秀,苍颉篇朗朗上口,也是最好的识字课本,秦始皇让李斯作此文,本就是为了推广秦字,没毛病。

    接下来,是太史令胡毋敬的《博学篇》节选,涉及一些常识,但秦始皇翻过这一页,却未见中车府令赵高的《爰历篇》……

    取而代之的,是黑夫让农家所作的《二十四节气歌》!

    “哈哈哈。”

    秦始皇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黑夫也跟着笑了笑,却没有解释什么。

    总之,小学主要学习说关中雅言,写秦隶,每日一练是必须的,“中学”就更高级点,学的是律令,目的是培养胶东土著出身的秦吏,协助官府治理地方。

    中学也不必非得家财十万才能上,纵然是自学了秦字秦言的贫士,只要通过考试,也能入学,若成绩优秀,能获得全郡第一,更有不菲的奖学金。

    一番巡视下来,秦始皇对即墨的公学十分满意,颔首道:“朕此番东来,沿途各郡,法教以胶东为最,书同文字,当从孺子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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