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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陈平却道:“南郡众人虽对主君忠心耿耿,但岭南地势极劣,远不如北地、胶东!”

    在中原人眼里,岭南当然是穷山恶水,毫无价值。眼看胶东新政有了很大气色,士农工商兵都有改观,黑夫的亲信占据重要位置,这时候若离开,那便半途而废了啊!

    再者,去了南方,陈平便没了用武之地,黑夫虽然是带着家乡子弟兵征战起家的,但那些战事,陈平皆不曾参与。他花了时间和心血,为黑夫经营的“狡兔之窟”,是胶东和北地!

    他建议道:“主君定要想方设法,避开南征,最好能继续留在胶东,亦或是回北地为郡守!”

    在陈平看来,北地虽然穷了点,但比胶东还好,地处关中,边地大军云集,且距离咸阳不过半月,一旦中枢有事,便能找个借口,携甲兵入都……

    黑夫却哑然失笑。

    “陈平啊,你觉得,这件事,由得我么?”

    陈平默然,黑夫说的没错,身为秦吏,尤其是封疆大吏,去哪做官,从来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

    黑夫靠近他,低声道:“若在南疆,在前线,我敢对皇帝的使者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因为大军在我手中,孤悬域外,越人虎视眈眈,数十万兵民必须抱团在我旗下,方能活命,所以我能对朝廷说不!”

    “可在这。”

    黑夫指了指外面,一队全副武装的郎卫军正巡逻而过:“我不过是一郡守,身边无兵无卒,就算有,也只认虎符不认人。面对陛下的乱命,我可以提条件,但若三番五次拒绝,皇帝怒极之下,轻则让我像王翦那样,回家养老,重,则将蹈武安君杜亭自刎覆辙!”

    早上,秦始皇对黑夫斥道:“你以为自己是王翦,还是白起?”

    当真以为,这只是皇帝一时气话?

    陈平一阵心寒,是啊,予赐予夺,皆决于上,秦始皇帝如同太阳般高高在上,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陈平虽然有野心,也对秦政不满,但他明白,只要皇帝在一天,任何谋算,都没有意义。

    所以这件事,他想再多也没用,只能等皇帝决断了。

    到最后,陈平只能叹道:“这位陛下,真是越老越糊涂!他让公子扶苏到行伍中看看,但我以为,真正该下来看看的,是皇帝自己!”

    黑夫给他倒了杯酒,说道:“我猜,不管陛下对我的奏疏是准或不准,我这胶东守,都做到头了,就算不为南征主将,也会被调回中央为官,好歹能路过南阳,只求能见妇翁最后一面。”

    陈平能说什么,只好安慰道:“叶君寿当不止于此……”

    黑夫却敬了他一盏酒,让他到身前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平,你我的交情,从户牖乡开始,至今已有十三年了。这十多年情谊下来,别人以为吾等是主客,可实际上,我视你为朋友、知己!就算没了君臣名分,你依然是我黑夫最信任的人!”

    “主君亦是平的伯乐、知己。”

    难得的交心之言,让陈平有些动容,他听说过千里马的故事,千里马老了,驾着装盐的车爬太行山。它的蹄子僵直了,膝盖折断了,尾巴被浸湿,皮肤也溃烂了,口水洒到了地上,汗水满身流淌。被鞭打着爬到山路的中间,再也上不去了。

    直到伯乐遇到了它,从车上跳下来,抱住它痛哭,并脱下自己的麻布衣服给它披上,这时候众人才知道,这老骥,它是千里马啊……

    陈平觉得,自己与黑夫的关系,便是如此,昔日穷乡小子,得到了黑夫赏识,这才能一展才略,不过三十余岁,富贵、名望、权力,便都有了。

    虽然陈平惜命,不至于“士为知己者死”,但也会效千里马,仰而鸣,声达于天,若金石之声。

    他要为黑夫而鸣!用自己的智谋,为黑夫谋一谋天下时局!

    也不止是为了黑夫,也为了自己,陈平距离理想越来越近,但却发现,已经到顶,再上不去了。

    挡在前面的,是名为“君臣”的深壑,深壑对面是秦始皇,或许还有扶苏。

    陈平的最终目的,是推着他,迈过去!

    一边交心,一边又各怀想法,二人痛饮几杯后,黑夫拍着陈平道:

    “陈平,值此非常时刻,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陈平肃然:“良禽择木而栖,主君便是平的梧桐木,不管主君之后去哪,是为官还是为将,平一定誓死相随!”

    “不不不。”

    黑夫却起身笑道:“我想要你做的是,立刻与我断绝主客关系,以官府秦吏的身份,留在胶东!”

    ……

    是夜,秦始皇醒来时才发现,他方才趴在案几上睡着了,因为侍从都被赶走,竟无人来为他披上衣裘,身子一阵阵发冷。

    锤了锤生疼的背,秦始皇只能感慨,不服老不行啊。

    三十年前,刚即位的他如饥似渴地着秦宫藏书,秦孝公、商鞅、秦昭襄王,先祖和名臣们的丰功伟绩,激励着他,暗下决心要建立比他们更伟大的功绩,为此白天习武,夜里读书,乐此不疲。

    二十年前,刚亲政不久的他会彻夜不眠地与李斯、茅焦他们讨论如何实现一统,先灭哪国,直到天明都毫无困意。

    十年前,六国已灭,但奏疏也因此多了七倍,天下百废待兴,车同轨,书同文,需要皇帝亲自决断的事情太多了,他只能机械地批阅着沉重的简牍,侍者才搬出去一箱,御史府又送来一箱,没完没了。

    可现如今,笨重的竹简换成了轻便的纸张,秦始皇每天的批阅量,却不到从前的一半,而且经常走神,该睡觉的时候失眠,该忙政务的时候却瞌睡不已。

    被中年危机和久病困扰的皇帝,不耐烦地将案上的奏疏推落到地上,听到声响,消失的侍者们立刻跑了过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将这些奏疏送去给丞相和御史大夫。”

    秦始皇失去了耐心,他知道上面写得都是什么:某郡某县闹了饥荒,饿死了多少百姓,某处本该去骊山服役的刑徒杀了官吏,逃进深山……但他已经不想搭理“小事”了。

    他现在只关心两件事,一是关于长生,李信的远征军何时找到昆仑,找到西王母邦!坑了方术士后,那已成了秦始皇不死的唯一指望。

    二是岭南,帝国疆土的最后一块拼图,何时能补上?秦始皇的强迫症发作了,他就喜欢十全十美。

    如此想着,秦始皇看向案几上唯一剩下的奏疏,它是那么厚的一摞,让人望而却步,而且秦始皇一想到黑夫竟敢和自己讨价还价,就没来由地恼火!

    “这匹千里马,在朕最需要它时,竟也开始不听伯乐的话,想要自己寻方向前行了?”

    这是秦始皇不允许的,这辆巨车的方向、速度,只能由他手中六辔说了算,千里马再神骏,也只是犬马,是牲畜,只需听人指挥,埋头向前走,若是不听话,就得换另一匹!

    但麻烦的是,厩中的马老的老死的死,能换下这黑马的,竟找不出来……

    没办法,豆子、鞭子、利剑,这是秦始皇对付烈马的三种套路,这黑夫,大概是豆子赏太多,恃宠而骄,是该套上笼头,使劲抽抽了!

    骂归骂,但皇帝犹豫了许久,还是将手伸向了奏疏。

    秦始皇心里有火,所以对黑夫分析局势的那些废话,翻得很快,只看到了“持久战”之类的字眼,更加不耐烦。

    黑夫总结了第一次南征的得失,将朝廷群臣普遍认为的南征速胜论批驳了一番,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基本特点,设想了再次南征会面临的情况,还提出了一套具体的战略方针……

    嗯,这才是秦始皇想看的,他翻页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字字细品。

    在闪烁的鲸油灯下,秦始皇将它念了出来。

    “南征之道,攻人为上,攻地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第0633章

    甜枣

    “臣敢言于陛下,屠睢之败,在于只攻其地,不攻其人,一心欲拓土至北向户,却不顾其身后敌寇,已断其退路矣。”

    不知不觉,厅堂内的灯已经续过几次了,秦始皇也看完了黑夫的奏疏……

    黑夫先分析了秦军第一次南征的得失:秦军轻而易举占据了平坝地区,但越人却放弃了村寨,跑回山林,开始持续不断的游击战,以山林包围平坝。这种情况下,分散的秦军就被钉死在各个小坝子里,严重牵制了兵力,陷入一场持久的治安战、拉锯战。

    这与秦灭六国,是完全不同的战争模式,反而有点像后世的华北治安战……

    所以黑夫认为,在大的战略上,应该改变屠睢全面进攻,夺取土地就自以为胜利的做法。先西守东攻,等秦军水陆并进,收服东瓯、闽越,征服南越后,再集中力量,推平西瓯。

    在方法上,则是黑夫总结的“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这场战争已持续了两年,不止是秦人在受损失,越人也疲惫不堪,他们在山林里吃野菜野果,食不果腹,甚至没有时间出来种稻谷,必然有不少人希望结束战争。秦军要不断收买都老、酋长,动摇他们的意志,许下战后的承诺。

    反正岭南本就是越人的土地,索性将那些交通要道以外,秦人无法控制的地区,不管是平坝还是山林,大把许诺给他们!只要愿意降秦的,便封为“土司”,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受其封……

    此举或能拉拢一部分越人都老、酋长,减少秦军潜在的敌人。

    其次,便是“攻人为上,攻地为下”!

    顾名思义,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单独的去攻击、占领敌人的土地,而要去杀戮敌人的子民。

    眼下,西瓯是抵抗最坚决的部族,秦人与西瓯已不可能共存,只有一整个地消灭这个部族,才能震慑其他越人归附!

    事情原本不必变成这样,像黑夫在海东做的那样,以商贾开路,用数十年数百年的时间潜移默化,岭南并入中原,渐渐沐华风是迟早的事,但屠睢玩砸了……

    现在,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民族征服另一个民族的战争,它将比秦灭六国的中夏内战更加残酷!扫荡,三光政策,都是免不了的。

    毕竟这一次,秦人是穷凶恶极的侵略者。

    要完成这两个方略,黑夫认为,起码要三到五年,那样也仅是秦越并存的状态,想要将岭南彻底郡县化,得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黑夫已经将速度夸大许多倍,只没敢说:“陛下,其实要一千多年呢……”

    看完之后,秦始皇没有拍案叫绝,而是嗤之以鼻,批判道:

    “说的倒是好听,但在朕看来,毫无新意!”

    所谓心战,其实与秦在巴蜀、北地的民族政策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把“君长”改为“土司”,如此而已。

    至于攻人之策,亦是许多年前,秦相范雎提出的。长平之战,秦军屠赵卒四十万,虽然下达屠杀命令的是白起,但指导思想,却是范雎的攻人之策。

    黑夫这奏疏洋洋洒洒几千言,可在秦始皇看来,不过是新瓶装旧酒,最关键的是,怎么看怎么费时间!

    以他想来,还是平推过去最痛快……

    只可惜那种战略,已经宣告失败了。

    之后几日,秦始皇将黑夫的奏疏留中不发,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皇帝一直在思考,是否有更好的人选和方案,直到南方再度有消息传来……

    秦始皇的脸,顿时气比黑夫还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用黑夫的话的形容,那就是:

    “下路崩了!”

    ……

    战报是在数日内陆续抵达的,继屠睢战死后,南疆的后续情形一一摆到秦始皇案上,每一条,都足以让秦始皇暴怒!

    桂林军损失数千,三都尉勉强收容其军。

    苍梧军十不存二,近万人葬身于热带雨林。

    骆越与西瓯结盟,一同向秦军发动反击,导致许多秦军营寨丢失、放弃。

    南越那边也出了事,提议烧光森林的贾将军,却被夜袭的越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烧了番禺大营,毕竟相比潮湿的雨林,干燥的秦营是最容易点着的。

    与此同时,五岭梅氏也袭扰其后,粮队屡屡遭劫。南越不比西瓯,有刚修好的灵渠可以源源不断运去粮秣,仅有五岭中的曲折小道,两万人总不能靠进林子打猎填饱肚子,一时间满营牢骚,甚至还发生了楚籍兵卒因食物分配不均的暴乱……

    虽然暴乱勉强平定,但中路军已元气大伤,只能放弃番禺,退回豫章去……

    这一退不要紧,因为通知不及,位于龙川的三千人没来得及撤走,导致别部司马小陶困守异域,生死不知!

    西路杀将覆军,中路弃师失地,也就东路还不错,在殷通的威逼下,东瓯已愿意归附,但武夷山不好翻,对闽越的战事,也陷入了僵局……

    前几日乐观的速胜论戛然而止,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这场仗,想半年内解决,是不可能了。

    南方兵团群龙无首,必须立刻处理,茅焦遂重提以黑夫为将,迅速南下主持局面一事。

    但秦始皇却不置可否,被一系列坏消息气到后,皇帝似乎从急躁中冷静了下来,群臣有些慌神时,他却稳住了,思索良久后,秦始皇终于发话了。

    但说的,却是与南征完全不相干的事。

    “秦之军法,一向赏罚分明,赏不宜缓,赏之不及则疑,今东征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

    ……

    一度被南征失败阴霾所笼罩的碣石宫,再度洋溢着喜气,十月初十这天,秦始皇宣布了对海东征战将士的封赏!

    众人最关心的,自然是主将扶苏,这位将军连升几级,拜为“大上造”。换了常人,足以笑歪嘴了,可扶苏不同,任何爵位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茅焦等人也难免失望,在他们心中,最好的结果,是借此机会,正式立扶苏为太子。

    但秦始皇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扶苏依然住在军营里,反倒是胡亥常在皇帝身边,一副受宠的模样,这不由让人往其他地方想……

    倒是扶苏的表现再度让人刮目相看,他接过玉圭后,表示东征之所以能获胜,皆是三军将士,以及监军之功,尤其是战争结束后,还要在海东驻守的千余人,扶苏为之请求厚赏。

    秦始皇允之,于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杨端和被追拜为“大庶长”,他终究未能封侯,但其子杨熊,却可直接继承爵位,也算慰藉老将军在天之灵了。

    副将任嚣,也封为少上造,秦始皇亲自接见了任嚣,听闻他曾做过会稽尉,问了他对南方战事的看法,事后称赞任嚣是秦最厉害的楼船将领,还让他统合胶东舟师,随时准备南下……

    此举引得群臣纷纷猜测,难不成,皇帝这是要让任嚣做主将的节奏?

    接下来,一个不起眼的升爵,更坚定了他们的看法。

    黑夫的门客,胶东守长史陈平,被升爵为左庶长,理由是他数次渡海督粮有功。

    这也意味着,陈平已是卿,不得再做人门客,他必须离开黑夫!

    那些聪明人,立刻从这件事中,嗅到了异样的气味。

    “这恐怕是陛下对黑夫的间接惩处。”

    毕竟,连陈平都封赏了,身为监军的黑夫,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自从那天黑夫拒绝秦始皇命令后,皇帝更无一次传召。

    窃窃私语在行宫内外弥漫:

    “胶东郡守果然惹怒了陛下……”

    “这长久以来的圣心,看来是失去了!”

    虽然不乏幸灾乐祸者,但南方局势糜烂至此,若不派黑夫,光让一个任嚣去,能搞定么?若数年无功,到那时候,更加尴尬……

    尉阳听说了这些事后,颇为自己的仲父抱不平,毕竟连他,也被升为“官大夫”,黑夫却无任何封赏,海东一战之所以能体面收场,是谁在为扶苏出谋划策,谁最居功至伟,皇帝看不出来么?

    黑夫则只是笑了笑,让他快些上船,和任嚣一起回胶东,为南下做准备,一旦下雪,港口封冻,又得耽搁几个月。

    在尉阳不情不愿地离开前,黑夫又让手下去买来燕地的特产:晒干的红枣,让侄儿路上吃,还捏着个大色艳的红枣,对尉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巴掌打得越疼,接下来的枣也越大越甜,这个道理,你以后就懂了。”

    这话让尉阳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十月十一这天,等外面都认为,黑夫已经凉了的时候,秦始皇才慢吞吞地下一道迟来的诏令,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诏曰:朕尝闻胶东郡守言,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一心为国至此,朕甚慰。黑夫身为监军,不辞辛劳,数携粮秣亲至海东,有功。今海波已平,可享封侯之荣矣!”

    “维三十五年正月甲子,制诏以胶东守尉氏黑夫为伦侯!”

    ……

    PS:伦侯=关内侯,爵卑於列侯,无封邑者。伦,类也,亦列侯之类。

    第0634章

    封侯!

    “伦侯……”

    接到诏令时,黑夫的眼珠也瞪成了枣子,昨日在侄儿面前的胸有成竹,完全没了。

    秦始皇扔来的这颗枣,比黑夫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他噎着了,正好作出一副惊喜的模样,对着行宫方向感恩戴德。

    “还请君侯穿戴上冠冕,随我一同去拜见陛下。”

    与诏书一并送来的,还有一整套的衣冠袍服绶带,谒者请黑夫立刻穿上,秦始皇稍后会在殿上,正式宣布他的封号……

    黑夫连忙接过,又在馆舍女婢帮忙下,将这些繁杂的衣冠穿到身上。

    头顶是有点大的委貌冠,长七寸,高四寸,上小下大,形如复杯,以皂色绢制。

    身上是玄端素裳,庄重典雅。

    腰间是紫色的绶带,还有一个玉紫圭,可以插在腰带上。

    这便是大秦侯爷的标准打扮,黑夫在铜鉴里瞧了瞧,觉得自己还是适合穿武将的甲胄……

    “陛下啊陛下,你到底想干嘛?”

    这波操作,连黑夫也没看懂,他虽然总把封侯挂在嘴边,说是自己的“理想”,但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实现……

    秦军功二十等爵,最初时只有十六级,《商君书》里,爵级至大良造就到顶了,再往上,就是“封君”,毕竟那时候秦孝公的官方称谓,也只是“秦伯”,哪有封人做侯的资格?

    到了后来,七雄将周天子扔到一边,都称了王,秦惠文王才将军功爵扩充,变成了二十级。顶层的十九、二十分别是伦侯和彻侯。

    两者的区别,无非是彻侯有封邑,可出关就国,伦侯卑于彻侯,无封邑,因为不需要出关就国,所以又叫“关内侯”,秦王虚封一些民户,让伦侯食其租税。

    一百年来,秦国君主对封侯的授予,常常持保守吝啬的态度。这个不难理解,如果最高阶位的授予是开放的,大方的,那么秦国将满朝将列侯多如狗,伦侯满地走。封侯,必须要对国家有大功才行,所以王翦以灭赵之功,亦不得封,曾对秦始皇抱怨说:“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

    这种情况到统一后,有了变化。

    最开始时,硕大一个秦朝,只有王翦一个彻侯,但等到四年前,王翦去世的时候,除了连灭三国的王贲也顺利登顶外,王离这个迷路将军,也继承祖父之职,做了彻侯。王氏一门两彻侯,遂成为大秦第一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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