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00章

    “监军乃是皇室贵胄,陛下之侄,公子王孙之长!”

    半个时辰后,等贾和及四名校尉到齐后,黑夫也不提别的,先吹了一波子婴,简直将他说成是秦始皇帝在南方的耳目、眼睛,让将尉们心生畏惧。

    稍后,黑夫又按照程序,出示了鎏金的虎符,以及文书、节杖,表明自己号令三军的权力。

    他转述了秦始皇帝两年平越的意志,肃然道:

    “欲平南越,必固三关,如今阳山关戍卒徭役反叛,岭道断绝,当立刻收复,但我听闻,军中士卒颇有怨心,难以驭使,诸君以为,当如何处置?”

    贾和浑然没当回事:“君侯,兵卒些许小怨,罚之即可。”

    “罚?”

    黑夫摇了摇头:“兵法云,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治,眼下兵卒思归,与将吏离心,单纯重刑惩处,恐怕不妥啊……不过贾将军说得没错,为了正军心,罚不可逾日,有些人大败而归,却遮掩战绩以逃惩罚,已经很久了……”

    他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将手里的军符一掷,喝令道:“二三子,将贾和拿下!”

    说犹未尽,屋舍内,便走出二十余人,为首的是桑木,身后均是黑夫在安陆时精挑细选的亲卫,身着甲胄,手持利刃,把贾和横推倒拽,恰似皂雕追紫燕,浑如猛虎啖羊羔。

    贾和有些发懵,大呼冤枉,其余四名都尉也面面相觑,颇为心惊。

    已被黑夫说服的子婴却站了出来,肃穆地宣布道:

    “军法有云,夫将自千人以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众,命曰‘国贼’。身戮家残,去其籍,发其坟墓,暴其骨于市,男女公于官。自百人以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众,命曰‘军贼’。身死家残,男女公于官。”

    “贾和身为裨将,统辖兵民四万,却弃军先遁,丧师数千,又丢失番禺、龙川等邑,有国贼、军贼之罪。为遮掩大败,虚报斩首,无为将之德,驻于郴县,又举止失措,致使军中多有逃亡,更有据城反叛之徒,亦无为将之才,今撤其裨将之职!”

    贾和愤怒大呼,事发的时候,他也曾战栗胆怯,但比起西路军,中路的战损没那么夸张,稍加掩盖,加上一万多颗“越人”的首级,算是所失与所得相抵消,朝廷也没治他罪,毕竟南方已成烂摊子,贸然撤换前线将领,只会更糟。

    本以为这一篇算揭过去了,黑夫初来乍到,身边仅有寥寥千人,也不敢拿他怎么。

    却不料,报应来得这么快!

    其余四都尉战战兢兢,按这说法,若真要追究起来,他们难逃一劫么?

    黑夫的话却让众人安心了:“诸君勿忧,我已彻查清楚,南越之败,兵卒逃亡,皆贾和一人之过,四位都尉以为呢?”

    “将军明察,正是如此!”

    四人讷讷应是,还有人告起贾和黑状,要与他划清界限。

    这时候,外边响起一阵骚动,却是贾和带来的亲兵,被利仓带着长沙营的人拿下,对方反抗,打斗中见了血。

    令人将贾和拖下去,黑夫又扫视众人:“如今贾和虽束手就擒,但其属下一千短兵亲卫尚在,为免彼辈生乱,需四位都尉率兵围住,加以控制,谁愿前往?”

    四人有些迟疑,黑夫却一笑:“屠将军战死后,是赵佗收拾残兵败卒,退保桂林,有功。故我已向陛下去信,举荐他做西路裨将。如今中路也缺偏将,只可惜我与诸位不甚熟悉,不知才干高低,谁能胜任,不然……”

    这次,没有犹豫,一人立刻出列,是个年过三旬的关中校尉,也是昨夜装醉,往黑夫手里塞纸条的人。

    “君侯,辛夷愿往!”

    第0656章

    斧钺之诛

    认符不认人,这是秦军传统,虽然一名统率军队多年的将军,多多少少会培养一批自己的亲信,最起码,身边的短兵是忠诚的,昔日子婴的父亲,长安君成蹻叛秦,他那四千名守备屯留的亲兵,就跟着一起反了。

    但贾和不得人心已久,他的短兵亲卫士气也高不到哪去。在营盘里被都尉辛夷带人一围,又见到新来的主帅、监军乘车来喊了一番话,说他们的贾将军犯法被捕,余者皆无罪,眼看敌不过,纷纷弃了兵械,按照黑夫的吩咐,手抱在头上,排队蹲在一起。

    “不愧是辛胜将军之子,颇有将军之风。”

    黑夫对辛夷大加称赞,这位来自关中的都尉,亦是将门子弟,他父亲辛胜,曾做过王翦的副将,于易水之西大破燕军,只可惜在秦一统天下前,就英年早逝了,辛夷继承了中更之爵。

    控制住局面后,黑夫立刻任命辛夷为中路军裨将,发兵控制整个郴县,安抚士卒,也是墙倒众人推,各营听闻逼着他们修路,南下的贾和被撤职,皆欢呼不已。

    稳定住局面后,黑夫又做了一个决定。

    “君侯是说,现在就要杀了贾和?”

    子婴有点慌,前脚才擒拿贾和,后脚就要杀他,太草率了吧……

    虽说在秦军中,上级有处死下级的权力,左右将军得诛万人之将,大将军无不得诛!除了监军外,只要大将军有理由,便能任意诛杀!

    而判断其理由是否合理合法,则是监军之职。

    子婴斟酌着语气:“贾和虽有国贼、军贼、不直诸罪,但他毕竟是右更,爵位不低,就算不押回咸阳审判,至少要去信告知一下昌武侯吧?”

    如此重要的事,子婴不敢擅自处理,毕竟在江陵置酒高会的昌武侯他老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监军啊。

    黑夫却摇头道:“咸阳回信半年,江陵回信两月,监军觉得,这郴县营的士卒之怨,还能忍那么久么?”

    “《尉缭子》有言,凡诛者,所以明武也。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

    “又说,当杀而虽贵重必杀之,是刑上究也;赏及牛童马圉者,是赏下流也。”

    军中除了他黑夫,还有子婴,还有谁的脑袋,比贾和更贵重呢?

    “数万将士积怨已久,今日需得有一次痛快的发泄,光是缉捕贾和还不够,我要用他的人头,来安抚军心。贾和今日必死,这样罢,也不需监军为难,此事我一人决之!”

    子婴还欲劝,黑夫却喊了话:“利仓!”

    “唯!”

    “去钺车上,将陛下所赐斧钺取来!”

    不多时,利仓带着数人,将黑夫不管到哪,都要拉上的沉重斧钺取来了。

    却见着是一柄青铜钺,造型夸张,刃长近一尺,钺身上雕刻着玄鸟与游龙,还以黄金装饰,柄则为榆木所制,看上去十分沉重,得由两个人扛着,小心翼翼地奉上。

    他们可不敢磕着碰着,平日里这钺得安置在专门的钺车上,每天专门有人照料,一点点擦拭掉除来南方后长出的铜绿,因为这是皇帝御赐之物,也是黑夫这南征大将军杀伐权力的象征。

    看到这铜钺,连皇室贵胄的子婴也不得不肃然下拜,一时间,室内诸人,唯黑夫站立。

    他踱步上前,指尖轻触斧钺,冰凉彻骨。

    “半年前,陛下在碣石宫,先封我为侯,又拜我为将。”

    黑夫尤记得当日情形,真可谓是他的人生巅峰。

    “陛下言,社稷安危,一在将军,今百越不宁,愿将军帅师应之,故封侯昌南,以昌大南疆。”

    秦朝君权膨胀,拜将虽不设坛,但亦是极其重要的仪式,丝毫马虎不得,一连折腾了好几天。

    “我既受命,陛下又命太史卜卦,沐浴斋戒三日,钻灵龟之甲,卜算吉日,以授我斧钺。是日,陛下在碣石宫门,西面而立,而我则北面而拜。”

    黑夫露出了笑:“陛下亲执亲钺首,授我其柄,曰:‘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复操斧持柄,授我其刃曰:‘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

    “贼寇敌酋,不尊王化者,将军以此诛之,三军上下,不服将领者,将军以此斩之!”

    这些权力,是秦始皇帝亲手交到将军手中的,而这斧钺,就是黑夫的尚方宝剑!

    黑夫回过头,这位一向和和气气的将军,眼中有了为帅者的傲然,他俯视子婴,声音不容置疑:

    “敢问监军,今日,本将可有斩杀贾和之权?”

    子婴无言以对:“可也,请将军自决之!”

    黑夫有一意孤行,斩杀偏将的权力,而他子婴,也有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回禀咸阳的权力!

    这就是将军与监军之间的平衡。

    不再迟疑,黑夫在木券上奋笔疾书,最后盖上自己的南征大将军之印,让桑木去将贾和提来,又看向难以抑制情绪的利仓。

    他脸颊通红,为黑夫方才的举止言谈心驰神往。

    这孩子,在豫章呆久了,没见过太过世面,激动坏了,看向黑夫的眼神,满是崇拜。

    没关系,以后,你会见识更大场面的。

    黑夫将木券轻轻抛出:“利仓,去告知辛夷,召集三军,本将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贾和斩首!”

    “诺!”

    利仓心中狂喜,接过符券就往外跑去,心里暗道:

    “果然,父亲说得没错,昌南侯颇为护短,最见不得旧部受欺负!”

    ……

    “快去看,快去看,新来的大将军,要判贾和之罪,将他斩了!”

    “真的假的?”

    “不信便去瞧瞧,辛都尉有令,所有人都要去。”

    “辛都尉不是最听贾将军话么?到哪都爱跟着。”

    “大将军比偏将军大,你说他听谁的?屯长催了,快走罢!”

    次日,郴县城下,全军驻扎在此的两万余人,被辛夷召集到城外空地上,仰头看着这场激动人心的宣判。

    城头上,黑夫的黄牙帅旗高悬,他换上了将军装束,头戴鹖冠,身着醒目的朱玄二色甲衣,神情肃穆,按剑而立,站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眼瞳严厉无情,一如骊山陵的将军俑。

    而子婴及辛夷等将吏,则在靠边侍立,站如喽啰,目光各有所思。

    “这才是真将军啊。”

    底下的兵卒徭役看到黑夫身材魁梧,威风八面,不由夸道:“不似那假将军。”

    黑夫下达了对贾和的宣判,他每说一句,就有数十名身材壮硕的亲卫,大声重复传递,让城下数万人都能听到。

    “大将军言,贾和身为裨将,统辖兵民四万,攻取南越,却辜负陛下厚望。”

    “战而败北,离地逃众,弃军先遁,更虚报斩首,有不直之罪,苛待兵卒徭役,有贪鄙之实,无爱士之心。”

    “数罪并咎,当斩之!”

    每说一句,就会引发城下山呼海啸的欢呼,不论是关中的秦卒,还是楚地的徭役,听说这个残酷驭使他们两年多的贾将军要被杀,都高兴极了。

    不知多少次,在抱怨自己役期已满,应当归去的时候,他们都会骂一遍自己的上司。

    最开始是骂将自己带来的屯长、百长,后来发觉,这些小官也做不了主,便越骂越高。

    最后,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贾和身上……

    不是每个人的觉悟,都能高到,敢骂朝廷,骂皇帝。

    平时他们敢怒不敢言,但逃亡亦时有发生,如今倒好,总算有人来为他们出气了!真是痛快!

    在一片欢呼中,黑夫下了命令,数名卫士把套了一身囚犯赭衣贾和人拖到城墙边,将他的头,硬是按在漆黑的硬木上。

    看到贾和,若非黑夫带来的一千长沙兵拦着,下头都有人要朝他扔石块了。

    黑夫上前,俯瞰贾和。

    “贾和,你还有何话要说?”

    贾和抬起头,露出了一丝惨笑。

    “我是败北,是丧师,是将昌南侯旧部扔在南越,按律当死,只可怜我在咸阳的妻儿,也要受我连累。”

    “但我亦是一心想要为陛下征平岭南,不敢有半分懈怠,若是松懈,只怕早就被召回。将军今日便斩我,恐怕是要我做替罪之人,以平三军之怨。但即便我死了,将军,你一样要遵从陛下之命,驭使彼辈翻越五岭,深入蛮荒之地,到那时候,他们怨的,恐怕就是将军你了!”

    黑夫点头:“你糊涂了这么久,可算明白了一回。”

    不再多言,黑夫亲自接过立起来后,足有一人高的斧钺,双手擎柄,朗声说道:“本将今日,亲加汝斧钺之诛!”

    语毕,他将斧钺高举过头,猛地一挥,利落地砍下贾和的首级。

    鲜血溅射,洒落城头,滴在城下仰头观看的兵卒身上,一如岭南梅岭上的点点红梅!

    “杀得好!”

    欢呼喊叫不绝于耳,震得城头瓦片都在发抖,在这群久戍南方的兵民心中,黑夫留下了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

    但他心中,却无半分高兴。

    黑夫让利仓将在城头滚来滚去的人头收好,转过身,背对欢呼的三军,内心清明冷静。

    “是啊,建楼的和拆楼的,往往是同一批人。”

    “若不有所更易,不需多久,这万千兵民的怨愤,就要集中到我身上了!”

    摸摸自己的脑袋,黑夫自嘲笑道:“就不知我这狗头,谁敢斫之?”

    第0657章

    吃瓜

    陆贾被利仓带到幕府时,黑夫正坐在帐幕里吃瓜……

    五月中的长沙郡正是最热的时候,大热天的,黑夫只穿着短打,跪坐在案几后,右手摇着蒲扇,左手则拿着一块瓜大嚼。

    瓜当然不是西瓜,而是传到中原已有好几千年的甜瓜,与它还在西域的近亲哈密瓜略有不同,皮薄,瓤白,籽小而多,瓜肉只有淡淡的甜。

    吃甜瓜时,人们会把籽丢掉,这些籽只要落在土地上,不论干湿冷热,但凡人类能过得不错的地方,它都能发芽生长,所以不论中原还是江南,都十分常见。

    陆贾上前一步:“下吏拜见君侯,恭贺君侯平三军之怨,谢君侯卓拔之恩!”

    砍了贾和脑袋后,黑夫将陆贾任命为主簿,相当于大将军的文秘,骤然高升,虽然这并非陆贾所求,但却无法拒绝。

    “不必多礼。”

    见二人来了,黑夫也不与他们客气,随手一比:“在北地时,八月食瓜,在胶东时,七月食瓜,南方较热,居然五六月就熟了,正好解暑,汝等也坐下吃罢。”

    “唯。”

    陆贾应诺,早听说这位将军出身黔首,不讲究繁文缛节,果然如此,不过再一看案几上的瓜,却若有所思。

    他虽然学过一点黄老,但更多的,还是偏向儒家,多年诗书礼乐形成的价值观,是根深蒂固的,接人待物时,总喜欢看看合不合礼。

    眼下黑夫的吃瓜方式,显然是不合于礼的。

    《礼》中有说过:“为天子削瓜者,副之,巾以絺;为国君者华之,巾以绤;为大夫累之,士疐之,庶人龁。”

    翻译成人话就是:天子吃瓜,切八块,用细布盖着端上来;国君切四块,用粗布端着盖上来;大夫切四块,没有布;士一刀两段。

    至于庶人?呵呵,只能整块瓜抱着啃,更惨的是奴隶,做吃瓜群众的权力都没。

    眼下黑夫吃的瓜比较大,他喜食小块,便一口气砍了十份,在儒生眼里,真是大大僭越!

    不过那些都是春秋时代的老古董了,礼崩乐坏后,除了宫廷之中,已无人讲究。陆贾虽是儒生,却不迂腐,将话吞回肚子里,就与利仓并排而坐,拿起一块瓜嚼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听黑夫与利仓说话。

    黑夫对利仓道:“乌氏通商西域也有六七年了,行经三十六国,可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有肩高八尺的骏马,还有不少中原无有的蔬果,酸甜可口的葡萄,皮儿虽厚,却比甜瓜更甜几分的甘瓜。”

    当然,可不止这些,还有芝麻、胡桃、黄瓜等物,只可惜黑夫许久未回咸阳了,没能亲眼看看这些异国物产。但听子婴说,刚把大本营迁到关中的农家众人看到这些陌生的种子,可高兴坏了,立刻开始栽培,经过四季耕耘,第一批菜蔬已经产出,果树也渐渐长大。

    想来数十年后,中原人的食谱,应会被大大扩展……

    利仓年纪尚轻,还有些嘴馋,不由心生向往,陆贾也颔首称是,眼看一瓣瓜已啃完,他便就着这话题,说起了今日来意,笑道:

    “说起吃瓜,君侯可知瓜代有期之事?”

    黑夫想了想:“几年前读《左传》时看到,只不太记得内容了。”

    听说黑夫还读过左氏春秋,陆贾有些惊讶,看来这是位好学的将军啊,对自己的劝说,多了几分信心。

    “敢言于君侯,此事说的是数百年前,齐襄公派派连称、管至父二人戍守葵丘,以备诸侯之伐,二将问齐襄公何时能归?当时齐襄公正好也在吃甜瓜,便言:‘及瓜而代’,意思是,等来年瓜熟时,便派人轮换。”

    “但一年之后,齐襄公却忘了约定,连称、管至父只好送回一瓜,说:‘瓜已成熟,是否该派人接替吾等?’齐襄公却毁诺,让他们再守一年,于是二大夫暴怒,煽动役夫之怨,带兵回到临淄,遂弑襄公……”

    “就因为这点小事?”

    利仓却是听呆了,他不知道,春秋时卿大夫弑君跟玩似的,不仅有国君绿了自己弑君的,还有不能吃老鳖汤弑君的……应有尽有。

    他觉得有些夸张,黑夫却听明白了陆贾的意思。

    听上去是一颗瓜惹得祸,可实际上,却涉及到政府公信。

    陆贾语重心长地说道:“君侯,吾等是三年前秋天南下的,如今长沙瓜熟已有两次,可数万戍卒征夫,却仍不得归啊,瓜代有期,也变成了瓜代无期。”

    黑夫默然,在边疆屯戍一岁为戍卒,在咸阳力役一岁为正卒,这是律令明文规定的,自商鞅后,百年未改。

    但朝廷不讲信用,食言而肥,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早在十多年前,他率部夺取豫章后,秦始皇帝就让谒者宣诏,让三千南郡兵就地驻留,不得归乡。当时脾气暴躁的共敖差点拔剑,被黑夫压住,这才不情不愿地留下,远征军摇身一变,成了卫所。

    虽然十年下来,随着豫章郡日子变好,将吏们的抱怨少了,但他们对朝廷的信任,已无过去那么牢固。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