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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茅焦心中暗喜,询问到:“陛下,是让他去长城,还是岭南?”

    自从三十四年后,但凡适治狱吏不直者,多去南、北两地建设祖国边疆。

    “长城太近,岭南?黑夫与喜有旧,朕让他去那养老安度晚年?不,怎能如此便宜他!”

    一想到那奏疏里骂自己的话,秦始皇仍会喉咙发痒,心里恼火,一拍案,说道:

    “让喜去西边,去流沙大漠,到李信军中服苦役!”

    第0673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

    做了大半辈子狱吏,断了几百起案子,喜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枷锁会戴到自己身上。

    秦律有言,凡囚者,上罪梏拲(gǒng)而桎,中罪桎梏,下罪梏。喜犯的是诽谤皇帝之过,自然是最重的上罪,所以脚上有桎,双手有拲,脖子上还架着沉重的木梏,走出牢狱时极其艰难。

    离开廷尉大牢,初见光明,他便听到一个声音。

    “这不是喜君么?怎么,也是今日上路?”

    却是上个月被喜判定贪污、不直之罪,要去岭南服役的曹咎,他罪责较轻,所以只着桎梏,反而比喜轻松。

    喜不欲理会曹咎,曹咎却十分高兴地凑过来问东问西。

    “喜君这是将往何处,莫非是与我同路?”

    喜别过脸,押送他的狱卒代为回答。

    “是要去张掖郡,去玉门关。”

    “玉门关?”

    曹咎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我可听说那地方流沙千里,几百里只有一个亭障,喜君这把年纪,一个长在南方水乡的人去了那荒芜之地,受得了么?”

    如果说,方才曹咎还有些谨慎的话,当听说喜要去的是西域而非岭南,他便没了顾虑。

    “我很佩服喜君这样的人。”

    曹咎举起手上的木梏,对送他进大牢的喜咬牙切齿。

    “精洁正直,慎谨坚固,审悉无私,微密纤察,安静毋苛,审当赏罚,那《为吏之道》写的,简直就是你本人啊,更难得的是,一心为国,竟敢指摘到陛下头上!”

    “但那又如何?”

    喜冷冷地看着曹咎,曹咎却笑道:“喜君,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曹某,没错,我是贪腐不假,居官善取,安家室而忘官府,犯了为吏之五失,罪有应得。但喜君一心为国,为官廉洁公正,到头来,不也落得和我一个下场么?”

    “不不不。”他继而摇头:“喜君可比曹某,多戴了一个木拲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曹咎凑近喜,胖乎乎的脸上满是讥讽:“这意味着,现在的大秦,早就不是十几二十年前了!”

    “说实话的罪,可比贪腐钱帛,重多了!”

    他说这些话,希望能让喜悲愤,让喜绝望,让他眼中的正义动摇,坠落,最后粉碎。

    “说完了?”

    但喜听完之后,却不为所动,只是偏头吹了吹肩膀,仿佛曹咎的靠近,让空气变得污浊。

    他是南郡人,多少听过屈原的事迹,数年前去洞庭君赴任,沿着沅水逆流而上时,也听过那几句著名的话。

    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

    他说道:“律法没错,我也没错,错的是汝等。我相信,在这大秦四十郡,数百余县,定还有人恪守着为吏之道,肃然恭俭,莫不敦敬。世道纵然暂时变浊,只要这些真正的秦吏尚在,它终归,还有变为皓皓之白的那天!只望你,我,都能活着看到那一日!”

    言罢,在狱卒的催促下,喜艰难地迈动脚步,向外走去。

    “喜!”

    曹咎涨红了脸,大声道:“我是污浊,但我出国都,亲朋好友皆来相送,一路上衣食无忧。但喜君你,犯了谤君之罪,有人敢送么!?”

    喜并未回答,身影穿过人群远去,道旁之人皆避之不及,毕竟他可是得罪皇帝的钦犯啊。

    曹咎洋洋得意地看着这一幕,他去的是南方,是昌南侯的地盘,家里已经通过气,自然会被好好照顾……

    喜就这样一路西行,路过御史府时,昔日同僚都远远望着他窃窃私语,御史大夫茅焦也没露面,喜是被秦始皇钦定为“诽谤”的罪吏,官府的人公然来送,这不是打皇帝的脸么?

    路过渭水,南眺正在动土修筑的阿房宫,喜朝那边遥遥行礼,因为他听说,是公子扶苏入谏,才保下了自己。但陛下动了怒,扶苏忙于接手阿房宫的监造事宜,这敏感时刻,也未敢来相送。

    就这样孑然一身,走到杜亭时,一行人停下歇息。

    “这便是武安君当年自刎的杜亭?”

    喜打量着眼前这座不起眼的小亭,根本无法想象,威名赫赫,横扫天下的武安君,竟会憋屈的死于此地。他当年服兵役伐赵时,即便过了几代人,白起之名,仍能止赵儿夜啼。

    白起当年得罪秦王,孤身上路时,也是满心悲凉么?也无人相送么?

    狱吏忙着喝水吃饭,给喜解开了手上的梏,脚上的桎,却与牛马一起,拴在系马石上。喜手里端着碗粗糙的豆饭,看着据传是白起自杀,热血溅上后再也无法洗去的斑驳石柱,愣愣出神。

    这时候,却有一乘马车抵达,带的随员很少,但细心的人仔细一瞧,便知道那马车的规格,是君侯一级的。

    一名身着素服麻衣,三十上下的美丽女子下了车,在侍从、隶妾的陪同下,朝这边走来,到了五步之外,施施然朝喜行礼。

    “尉氏之妇,来送喜原来是昌南侯夫人!”

    喜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连忙起身还礼,他听说黑夫娶了叶腾独女,但二人没什么私交,登门拜访也寥寥可数,故从未见过。

    来到咸阳后,叶氏倒是差仆人来拜访,说是喜家里,请她捎带一点安陆物产来——喜一向清贫,家里送来的,无非是几件衣裳,一点北方不容易买到的稻米。

    到这时,喜才听说叶子衿也在咸阳,但尚在孝期,数月来足不出户。

    这当是她来咸阳两个月后,第一次走出家门,竟是为了送喜……

    喜有些动容:“咸阳市肆之上,众人见我桎梏而行,皆避之不及,夫人就不怕来送我一介罪吏,连累了昌南侯?”

    叶氏笑道:“喜君与良人的关系,谁不知道,既是同僚,还是乡党,他甚至视喜君为师长、楷模,要来连累,早连累了。再说,是良人一时失言,使喜君之名让陛下知晓,这才有了咸阳之行,归根结底,也是我家良人连累了喜君才对。”

    喜摇头道:“是老朽自己惹的祸事,与昌南侯何干?”

    叶子衿道:“良人常说,他生平最敬重者,不过三人而已,喜君便是其一,若他知道喜君离都远谪,而妾不相送,定会骂我是不懂事的蠢妇人……”

    喜道:“但若陛下当真怪罪起来……”

    叶子衿却浑然不在意,诙谐一笑:“那就怪我这蠢妇人自作主张,陛下总不至于和一个女子一般见识吧?”

    叶氏人情做得很足,她并非空手而来,还送了喜两个仆人。

    “一舍人,供喜君使唤,一女佣,供喜君沿途洗衣造饭之用。”

    喜觉得不妥,叶子衿却道:“她二人是一对夫妻,也是安陆人,乃自由身,而非隶臣妾,并非赠予喜君,只是同路而已。玉门辽远,一路上也能陪喜君说说家乡话。到了地方,若想与家中通信,可使二人代传。”

    她看向一旁的狱卒,笑道:“二人自有符传,食宿自理,这,不违法罢?”

    狱卒哪里敢得罪昌南侯夫人?连连垂首应诺,也再不敢慢待喜了。

    如此一说,喜也不好推辞了,只能道谢。

    叶子衿还让人倒了一盏酒。

    “妾代良人敬喜君,祝君早日归来!”

    言罢,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素服麻衣的哀婉外表下,却带着一丝女子少有的豪气!

    喝了送别酒后,喜只觉得,胸中块垒已消,再无悲凉。他看着复朝咸阳驶去的马车,颔首道:

    “昌南侯有位好夫人啊!若为男儿,亦可为二千石!”

    ……

    叶子衿的家书传到豫章郡,已是月余之后的八月中旬,信上将这段时间,咸阳发生的动荡,都告诉了黑夫。

    她说了司马欣之妻曹氏为其兄求情的事,但却认为“曹咎贪婪可鄙,不可用也,且自认为有良人庇护,行事张狂,不以罪吏自居”。

    于是黑夫决定,等此人来到后,让他好好体验下南方生活,领会人世险恶。

    更让黑夫惊讶的是,叶子衿,竟心有灵犀般,代自己去送了喜一程。

    “真是好老婆!懂我!”

    黑夫赞不绝口,对妻子的智商情商,佩服得真·五体投地。

    这也让黑夫久在南方,生理空虚想找个当地妹子乐呵乐呵的想法打消了……

    黑怂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叶子衿还给他捎来了喜的话,只一句。

    “何为法?何为吏?喜未曾忘怀,愿昌南侯勿忘之!”

    “为了这信念,为了这句话,竟不惜得罪皇帝。”

    黑夫苦笑不已,这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将那样一个人,放到那样的环境里,若还能一片和气,视而不见,喜还是喜么?

    想到这十多年为秦吏的生涯,想到喜远赴西域,可能再也无法见到,黑夫百感交集之下,也有些话想赠予这位“师长”!

    黑夫立刻让人找来纸笔,眼下他们身处南昌城郊外,各地大军云集,正准备开拔,前去进攻闽越。军情似火,时间紧迫,容不得长篇大论,只够匆匆写一句话!

    说什么呢?黑夫看着白纸,有些踌躇。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但写下去后,他却猛地摇头!

    不,不!不该是这句,喜的远去,不是苍凉的永别,亦不是对世道黑白颠倒的哀叹。

    黑夫将纸张揉成一团,扔进火里。他和着出征的战鼓,手持毫笔,认认真真,力道十足地,写了另一句,他认为配得上喜的赠言: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你的名字,可能不会尘封在云梦的棺椁里,载于几部秦简之上。

    “但是喜君,汝之名,此时此刻,已天下皆知!”

    第0674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黑夫笃定,喜自此之后,定能名扬天下,是太过乐观了,作为一个得罪皇帝的罪吏,喜一路上所受更多的,是白眼和慢待。

    好在得了叶子衿安排的二人照料,衣食好歹有保障,押送的狱卒知道这罪吏与昌南侯交情莫逆,也不敢苛待,进入陇西郡后,喜居然还得以坐在车上,不必忍受徒步跋涉之苦。

    八月中时,一行人来到清澈的大河边,名为“金城”的小邑处。

    “喜君,过了此地,便是张掖郡了。”名叫“驰”的狱吏如此告诉喜,他是负责此次押送的吏,去过张掖两次,轻车熟路。

    喜点了点头,他听说过,二十七年时,陛下西巡,听巫祝言西王母事,有意西拓,遂使黑夫、李信为之祭河源。

    那黑犬白马二人在积石山献上二牢后,就跑到这一带,黑夫在此看到了西羌人的薅羊毛之术,将之嫁接到北地郡。不曾想,羊毛,竟成了帝国北方边疆诸郡的支柱产业,一件件厚实且粗糙,还散发着些许臭味的羊毛衣,不仅让戍守军士再无冻寒之患,更走入千家万户,成了北人必备的过冬之物。

    而李信是位锐意进取的将军,他看出此地西有西羌之利,控扼大河上游,又迫近月氏,是兵家必争之地,遂令兵卒在此掘土筑城,因为掘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什么人埋下的黄金,遂命名金城。

    现如今,经过数年发展,金城已十分繁荣,尤其是过河的渡口处,每日都有来自咸阳的徭役、戍卒排队过河,他们奉命去修筑长达千里的驰道,以及上百个亭障。

    而对面也不断有船只泊来,载着来自西域的奇异物产、驼铃阵阵的商队,甚至是胡人小邦的使团……

    与喜他们擦肩而过的,便是一支在秦军士卒引领下,东张西望的使团,却见他们头发卷曲而黝黑,鼻梁挺拔,胡须浓密,衣着竟是一整块布披在身上,一直从肩膀垂落下膝盖以下。

    中原人与蛮夷戎狄,衣着习俗有异:东方曰夷,被髪文身;方曰蛮,雕题交趾;西方曰戎,被髪衣皮;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

    然而眼前的异乡人,却是第一次见,与传统意义上的蛮夷戎狄皆不同。

    “应是西域胡人,那些胡邦,衣裳言语,千奇百怪皆有之。”

    狱吏驰如是说,后来他们一问,果然是西域来客,一个名叫“大夏”的邦国使团,要入咸阳朝见秦始皇帝。

    “大夏?不是太原别称么,陛下还称大秦疆域‘北过大夏’。怎么西边也有?”

    喜有些被弄糊涂了,但也未深究,直到这时,一行人才算真正深入边陲。

    但眼前的河西张掖,与喜想象中遍地枯石,绝无水草的荒芜沙漠,相差甚远。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雪山下的水草富饶之地,森林中,马鹿、獐子飞影掠过,草原上,牛羊成群结队,它们是关中牲畜的主要来源。

    而在发源于雪山的河流灌溉下,两岸多有屯田,眼下正值粟熟,来自中原的一万户移民正在完成丰收。

    不过,干活的仍以妇孺居多,男人们则骑在马上,手持矛戟,巡逻在刚建立数年的移民村邑周围。远处山岗上出现的人马影子,会让他们紧张兮兮,立刻敲锣警告,顷刻间,不管男女老幼,全民持械,鼓噪之声大作,远山的骑从,这才消失不见……

    事后一问缘由,喜才得知,这里并不安全,来自湟中的羌人不时出没,掠夺农民们积累一整年的财富。那些羌人各有君长,没有统一约束,骑在马上呼啸而至,得手后又席卷而去,难以制止,如今已成张掖东南部的大患……

    “李将军也派人来保护,甚至数次深入湟中,剿灭羌部,但这群天杀的羌人,像是闻到血味的野狼似的,怎么杀都杀不完。”

    一个被羌人夺走妻儿的边地移民有些悲愤地告诉喜,他们现在只能自发组织起来,全民皆兵,与之对抗。

    喜只是一个谪贬罪吏,他能做什么?只希望沿驰道修筑的烽火台,还有不断从中原调派至此的驻军,能保护这些黔首。

    旅程继续向前,渡过黑水河后,治安略有好转,由于祁连山余脉的阻隔,西羌人已无法深入至此,但黑水下游的猪野泽,仍然盘踞着月氏五部之一的“休密部”。

    作为唯一投降秦朝的月氏人,休密部被允许保留领地,但眼下,他们的存在,已同湟水西羌一样,对驰道构成了威胁,据说李信将军,已有将他们再度迁徙之意。

    最终,到九月中时,喜终于抵达了张掖郡首府,昭武城。

    押解他的狱吏已第三次来此,他告诉喜,相传这座城邑的建造,还有一个故事:逐水草而居的月氏部,一次狩猎来到这块水草茂美的地方,月氏王骑在高大的马背上向南远眺,巍巍祁连白雪皑皑,向北一瞅,绵绵合黎青翠欲滴,袅袅雾岚中百鸟和鸣,山脚下涛涛弱水一泻千里,令他心旌摇曳。

    于是月氏王率领部族在茂密的芦草丛中放马狂奔,忽然,一对交配的马鹿跃入他的眼帘。月氏王看见这对高大的马鹿,十分狂喜,不便带着部众,张弓如月,引箭如飞,向双鹿射去。

    但接着,那两只马鹿,竟踩着祥云飘向空中,顷刻消失在白云蓝天之间……

    鹿虽未猎到,但马鹿消失的地方,却成了月氏人定居之所,月氏王抓来西域城邦的奴隶,在他们劳作下,一座城邑拔地而起,取名“昭武”。

    如今,昔日引弓数万,独霸河西的月氏已灭亡,月氏王被李信砍了脑袋,部族或逃或亡。李信则鸠占鹊巢,秦人移民也随着驰道,慢慢迁徙到此,彻底改变了昭武城的人口结构,如今城内半数已是秦人。

    在昭武城外,喜也终于见到了决定他未来命运的征西大将军,定远侯李信。

    与李信的初次会面是在弱水边游猎的营帐,李信高坐一张虎皮之上,身边是两个侍酒的美艳胡女,高鼻深目,喜进去时,她们正在为李信奉上精致的于阗白玉盏,接着将冒着寒气的觥盖打开,用金勺将带着甘甜之香的暗红色液体钥出,缓缓斟入盏中,再含情脉脉地双手奉上。

    这是西域送来的葡萄酒,在咸阳是十分名贵的饮品,但在李信这,却跟喝水差不多……

    但这副悠然享乐的做派,让崇尚极简主义的喜大皱眉头。

    在喜眼里,李信是和黑夫完全相反的人,黑夫厚重,李信锐利;黑夫事事谨慎,李信不拘小节;黑夫节制己欲,李信及时行乐;黑夫打仗怂为先,喜欢结硬寨打呆仗,李信好用奇兵,他自己,就是用来刺穿敌人的剑尖。

    还有,黑夫面黑,李信发白;黑夫被叫做黑犬,李信则被誉为白马……

    但李信,亦有一种黑夫不曾有的,醉卧沙场君莫笑的豪情直爽!

    “喜?我听说过。”

    李信轻轻摇晃白玉盏,一旁的胡女还伸手为他擦去嘴角酒渍,酒汁鲜红,犹如人血:“你的名声,比你本人来得更快。”

    “有人说你诽谤中伤陛下?又有人说你直言进谏,一心为公,因此被贬,你说,我该信谁的话?”

    “都不可信。”

    喜不卑不亢:“若为法吏,当自查信证据,不可轻信罪人言辞,将军请自度。”

    “果不其然,的确是位直吏。”

    李信笑了起来:“既然你精通律法,那就在军中,做军法吏吧!”

    喜有些发愣,军法吏?那是百石的小官,虽然相比喜曾经的职务不算什么,但他现在是待罪之身啊,直接任命为吏,不要紧么?

    李信的理由,却让喜哭笑不得,更加坚信,这位定远侯,是真醉了。

    “我喜欢你这名,喜,喜气!”

    李信指点着喜,起身倒了一盏葡萄酒递给他:“正好近来,张掖郡也有一件大喜事!你来的路上,可遇上大夏使者了?”

    “大夏使者?”

    喜拒绝了酒水,却想起一个月前,在金城渡口遇上的,披着一块垂膝之布当衣裳的一群胡人。

    “不负数载苦寻,上千人倒毙大漠啊!”

    李信今日心情甚佳,他将手中美酒高高举起,嗟叹道:“吾等找遍了昆仑、北山,都未寻觅到西王母邦踪迹,直到在葱岭以西造访大夏,他们竟知道,西王母邦的下落!”

    美酒美人相伴,异域建功立业,都比不上能够一雪前耻的机会。他郁结多年的心结,总算被松开了一丝缝隙!

    “李信这一次,总算未再辜负陛下厚望!”

    第06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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