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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她扭着胖胖的身子,赶紧到屋里去问柳飘飘了。

    陈鹤宇走出云香阁的大门,捏捏身边的荷包,哎~

    就这么一会儿,银子去了一大锭、一小锭,真不禁花啊。

    意外的发现梅子清竟然站在门口,秋山在旁边陪着。

    一见他出来,梅子清转身往巷子口走去。

    陈鹤宇皱眉,不解的望向秋山,他赶紧走过来说:“五爷,梅小爷说要与您一叙。”

    他偷瞟一眼前面的少年,低声说:“刚才问了几个人,都说柳飘飘是梅子涵包养着。梅小爷有些生气了,不过我也猜不到他为什么想找您。”

    陈鹤宇笑笑,生气才好呢,得把他跟那些人拆开。

    看到梅子清进了巷口一家茶舍,陈鹤宇也跟进去坐下。

    茶博土上了茶,关上门退出去。

    “说吧,什么事?”陈鹤宇端起茶,抿了一口。

    “你到底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梅子清抢着说:“我不信你刚才说的那些理由!”

    “多年以前,我就跟你现在一样,每天睁开眼想的就是吃,喝,到处闲逛,赌钱狎妓......”

    陈鹤宇缓缓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有一天偶然遇到梅世康大人,他叹息我虚度光阴,劝解了一番话。”

    听到他提起父亲,对面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握着茶杯的手浮起了青筋。

    陈鹤宇继续说道:“可惜我没有听进去,二十好几了还是一事无成。直到有一天吃了大亏,才幡然醒悟。”

    “今日偶然撞见你,忍不住想替梅大人劝解几句。少年时光应该多读书、交益友,多思多想将来。”

    “你,”梅子清眼角渐渐红了,低声打断他:“你不要提我父亲!他死了!没人管我了!谁也不会关心我!”

    “你还有母亲、姐姐,怎么会没人关心你?”

    “不!母亲害死了父亲!她没资格管我!”梅子清抬起头,大声喊起来,因为太激动声调儿都走了音,“如果不是她,父亲也不会死!”

    陈鹤宇震惊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对母亲有这么大敌意。

    不过他确实不了解内情,想了想,没有贸然劝和。

    陈鹤宇温和的说:“那就不提令堂。就说令尊,梅大人是多么正义的一个人,对我这样的旁人后辈,都能直言开解,教导我堂堂正正做人。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对你抱了多少希望?你怎么忍心叫他失望?”

    “他死了,祖父祖母很生气,他们也不管我了。”梅子清终于流下来眼泪。

    他擦了擦眼睛,“多谢你好心,但是很多事情你不了解,你不要管我的事。”

    “我是不了解,也不会劝你放开心结。”陈鹤宇盯着他,语重心长的说:“你若不喜读书,学着做些庶务也可。这样流连赌坊妓院,怕是急的梅大人要拍开棺材板出来揍你了吧?”

    “他要是能出来揍我倒好了!”梅子清噘着嘴赌气。

    陈鹤宇被气笑了,他伸手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我替他揍你!臭小子!你真的忍心叫梅大人失望至此吗?”

    梅子清有些迟疑,“我当然不想让父亲失望。只是,只是——”

    “你若是不愿意面对母亲唠叨,可以暂时避开一段时间,只管跟着夫子读书,不去后宅就是。”陈鹤宇看穿了他的心思,“想来只要你少跟损友出来胡混,令堂也不会再管教你许多。”

    “你说杨兄是损友?”

    “杨允才是户部杨侍郎的侄儿,你那个好堂兄梅子涵的二舅是户部梁侍郎,和杨家交情匪浅。”

    陈鹤宇扶额,话说到这,你个傻小子该明白了吗?

    果然梅子清变了脸色,再想想自已近半年都是让杨允才带着吃喝玩乐,恨得咬紧了牙根。

    “我们都退避到老宅了,他们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你不争气,他们就更不会放过你。”陈鹤宇笑眯眯的喝着茶,准备给这小子上一课,“想让别人放过你?躲避不是办法。你得强大起来,强大到他们不敢算计你。”

    “我能有什么办法强大?”梅子清一急就带着哭腔,“父亲死了,母亲成了罪人,在家里完全说不上话。祖父祖母以前很疼我,现在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陈鹤宇沉默了数息,“强大也未必都是靠别人。一个人的强大源自于他内心的强大,让你变得有勇气有力量去创造自已的人生。”

    “你还小,这些或许还听不懂。但是无论如何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已。你读那么多年圣贤书,赌博狎妓到底好不好,我想你是明白的。”

    一番话说的梅子清低了头。

    “以后再有人缠着你去玩,就想想梅大人对你的期待。”陈鹤宇感觉说的也差不多了,站起身。

    “我叫陈鹤宇,在长兴侯府排行第五。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出了门,陈鹤宇示意秋山继续盯着他,带着秀水慢悠悠溜达回侯府。

    耽误了这些功夫,走回侯府正要落锁。

    门房陈老福看见他们赶紧行礼打招呼,暗自嘀咕着五爷竟也改了夜不归宿的毛病。

    为了方便秋山回复,陈鹤宇径直去了前院书房。

    路过东边垂花门的时候,扫见一个男子背影十分眼熟,陈鹤宇驻足看了几息。

    那男子正往二哥的书房走去,边走边吩咐小厮去账房取几个物件。

    陈鹤宇耳朵动了动,自从穿越过来,他发现自已听觉十分灵敏。

    就好比上次在曾老九赌坊,在嘈杂的摇骰子、下赌注的喊叫声中,他一下子就听出来吴大郎的帮闲。

    这次,他听出来这个人正是在赌坊东耳房,跟吴大郎说话的褐色短衫男子。

    他说有法子引自已去赌场,让吴大郎收拾。

    啧,这事儿还真是跟他的好二哥有关系呢。

    他轻声示意秀水,悄悄跟过去。

    第31章

    想见

    陈鹤宇回到书房,茯苓上前接了外衣、打水伺候洗漱,连翘已经从厨房提了晚饭,煨在小炉子上。

    陈鹤宇穿着家常衣服,坐下来等着晚饭的时候,看到茯苓那丫头在旁边一直转来转去。

    忍不住说:“有事儿你就说,别驴拉磨一样晃的我眼睛疼。”

    茯苓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低声说:“方才秦夫子命人送了一些书过来,让您先熟读了,再过去找他。”

    陈鹤宇一怔,气笑了,这是原身留的阴影面积太大了,秦夫子轻易不敢信他,委婉拒绝他每天去族学呢。

    “知道了,”他搓了搓手指,“书呢?”

    自已要拿出改过的态度来,才能让人家相信,这需要时间。

    茯苓把书拿过来,他略翻了翻。秦夫子也不算太过分,他送来的书都有注解,小楷写的工工整整,非常详细。

    背诵是最容易的事,想要理解文字内容就要借助这些注解。

    吃过饭,陈鹤宇塌下心来,认真看书,直到秋山回来禀报。

    城门关闭,梅子清并未回饶河庄,而是去曾老九的赌场找到了自家老奴,一并去了福来客栈,打算过一两日就回老宅。

    秋山在巷口找两个乞丐帮忙,叫他盯着梅家主仆的动静,自家先回来了。

    难得他没在赌场过夜,看来是能听进劝告。

    不过想到梅端所说,她家大部分下人都是二房安排的,这个老奴是否可靠也值得商榷。

    一想到梅端这丫头,陈鹤宇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终究是想见的心思获胜。

    他吩咐道:“明日上午爷要读书,谁都别来打扰。吃了午饭叫马房备着马,去趟饶河庄。”

    一宿无话。

    翌日起来,陈鹤宇神清气爽的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脚,做了半个时辰有氧运动,大汗淋漓的模样看的丫头们小脸都红了。

    最近坚持锻炼,陈鹤宇也觉得自已体质变好了,他对着铜镜满意的摸摸腹部,嗯,过不了多久八块腹肌就要出来啦。

    再配上原身这完美的脸蛋,或者,他可以考虑做个男模?

    想到这,他对镜练了练微笑。

    吃过早饭,陈鹤宇就在书房闷头用功,一直到中午才出来。

    想到马上能见到梅端,他不由得面带笑容,选了一套十分清雅的衣服。

    月白色的锦缎,宽袖长袍,配饰一律用的玉器,陈鹤宇揽镜自怜,真是当得起一句:公子人如玉。

    看的秋山眼皮子直跳:五爷不要是故态复萌吧?

    今日骑马,脚程快,路过大街上的纸扎铺,陈鹤宇见围的人不少,想起来过几日就是清明,祭祀上坟的时节到了。

    他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叫秋山下马去买些纸钱金箔。

    想了想,竖起一根食指,买一人份就行。

    秋山,啊…

    …

    这玩意儿还有几人份的说法吗?

    买好祭祀物品,主仆再出发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嘚嘚声,竟是秀水追上来。

    秋山一见他又惊又喜,嗔怪,“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才来!”

    秀水笑道:“自然是有事。”

    他回身看看四周,双腿夹紧马腹,打马过来,低声说:“昨儿那人叫兴安,是二爷用惯了的心腹。我听到他跟二爷汇报赌坊的事,那天晚上跟吴大郎在一起的人,就是他。”

    陈鹤宇了然,“早就猜到是他。”

    “还有一件事您怕是猜不到,”秀水笑说:“兴安跟兴旺关系十分交好。”

    “所以,兴旺这小子跟踪我,不仅汇报给侯爷,还传到老二那去了。”陈鹤宇笑起来,他这个二哥手伸的真长,只是不知道,被长兴侯知道了,会不会拎到祠堂见祖宗?

    事情弄清楚了,也就省的成天蒙在鼓里被人当猴耍。

    陈仲宇和曾老九沆瀣一气,现在又把吴大郎拉进来,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有陈仲宇这个把柄,曾老九敲诈他的事就不难解决了。

    陈鹤宇心情大好,“走,把梅子清那小子带上,一起去饶河庄!”

    还是见小美人要紧。

    见不到梅子清回家,梅端不知怎么忧心如焚呢,哭了没有?

    秋山看着他家五爷笑的花枝灿烂,朝着秀水努了努嘴,你也不劝劝?

    秀水视若无睹,打马跑到前面开路去了。

    秋山…

    …

    一炷香就到了福来客栈,那两个乞丐还在附近晃悠,看到秋山赶紧过来禀告,梅家小哥儿并未出去。

    秋山扔给他一块碎银子,乞丐千恩万谢的去了。他和秀水一起进去客栈里找人。

    不一会儿左拥右护的把个梅家小哥儿带出来了,后面的老奴抱着个包袱,吓得哆哆嗦嗦。

    看梅子清一脸愤然,陈鹤宇忍不住笑的扶额,这俩狗崽子,真是胆子越发大了…

    …

    他翻身下马,笑吟吟的迎上去,“梅老弟,今日无事,愚兄陪你一起回饶河庄吧?”

    梅子清气的满脸通红,“你这人也是怪,非要盯住我作甚?我什么时候回家也要你管?”

    “不敢不敢,你的家务事,愚兄不敢多指摘。只是这日子也临近清明,思及梅大人当年对我的一番肺腑之言,我想去给他上一炷香,还望梅老弟成全。”陈鹤宇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秀水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心里暗暗佩服,明明是看上了人家姐姐,不敢明说,就绕到人家爹那边扯谎……

    他真想上前问问五爷,您几时见过人家爹来着?

    梅子清一听到他爹,就像被扎破了口的气球,泄了气。

    他看到秋山的马上挂了一大串纸箔,知道陈鹤宇是有诚心要去的。

    自已都忘了清明节,不去拜祭亲爹实在不孝,他心中羞愧,声音小了好多,“既然如此,你跟我一起去吧。”

    看人家主仆三人都是高头大马,再回身看看自家腿儿着的老奴,一时作难,“烦请你稍等片刻,我去雇辆车。”

    陈鹤宇问道:“梅老弟可会骑马?不如我让小厮让一匹马给你吧?”

    梅子清羞赧,“我不会骑马。”

    “这不难,改日我教你!君子六艺,也要考骑射,早些学起来也是有好处的。”陈鹤宇笑的爽朗,“今日愚兄就先带你试试骑马。”

    说着就把马牵过来,让梅子清上去共骑。梅子清吓得赶紧摆手,“不成不成,我不会,况且,两个人共骑——”

    “心中坦然,无愧于天。何必如此迂腐?”陈鹤宇长臂一伸,

    就把他托举上去。

    自已也跟着翻身上马,夹紧马腹,一声口令马儿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

    第32章

    祖宅

    梅子清初始觉得害怕,后来见马儿跑的稳当,慢慢放下心。

    他觉得挺兴奋,时不时问几句骑马的要领,陈鹤宇一一回答。

    策马狂奔,两旁树木、房屋迅速向后退去,不一会儿就出城十多里路,绕河庄已经远远在望。

    梅子清自小被母亲娇惯,长在丫鬟婆子的围绕中。

    他跟同龄男孩接触不多,骑射这样有危险的事更是没做过。

    陈鹤宇觉得他现在疯狂的赌博、夜不归宿,除了是对母亲的怨恨无法排解,更有一种昔日乖乖仔的报复性的行为。

    他现代是老师,也学过一些心理学常识,小时候越是乖的孩子,长大后反而更容易叛逆,总是想“体验”父母禁止的事。

    所以他尽量扮演一个同辈大哥哥的角色,不指责、不说教,非常耐心的回答他问题,不动声色的把自已的理念传给他。

    希望梅子清不排斥他,能对他打开心扉。

    快到饶河庄的时候,路上人烟稀少,陈鹤宇就让他独自驾马跑了一段路,当然陈鹤宇有在后面跟随保护。

    毕竟是只有十三四岁的大孩子,梅子清觉得自已能学着驾驭马匹,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

    他笑得十分开心,希望陈鹤宇能教他骑马。

    “这个没问题,骑马、射箭我都可以教你。”陈鹤宇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笑的狡黠,“还可以带你去蹴鞠,我玩的可好了。”

    是了,凡是玩乐的项目,原身都很擅长。好在陈鹤宇在现代本身也非常爱运动,这些都不在话下。

    梅子清激动的眼睛都放光,父亲在的时候,经常带他出去到各个场合走走,教他长些见识。

    但他那时年岁尚小,骑射蹴鞠,大部分也是看看,并未亲身体会。

    父亲过世后,长房像罪人一样活在众人的白眼中,哪里还有人带他去这些场合?

    “陈大哥,你说话要算数啊,什么时候带我去?”

    嗯,陈鹤宇已经荣升陈大哥了。

    大灰狼轻轻摇了摇尾巴,笑的更欢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岂会哄你?”

    梅子清激动的刚要欢呼,想要立刻把时间定下来——

    陈鹤宇想了想,又说:“但是你要先安心读几天书。读书这事也得有个持久性,几日不摸书本就会忘掉三分,咱们还得日日温习。”

    梅子清张大嘴啊了半天,“陈大哥你也要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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