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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秦瑶:“再等等?”

    刘季干了第四杯凉白开,“嗯。”

    不行,憋不住了,“娘子,我去去就来!”

    可等他都上完茅房回来,磨坊里还是没有一个客人。

    这让原本自信满满的两人都不自信了,秦瑶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立马到村民聚集的村井那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人零星几个,都是小孩。

    秦瑶逮住金花,问她大人呢,金花亲昵的叫了一声婶娘,小手往祠堂那边一指。

    秦瑶快步朝祠堂那边赶去,还没到,就先看到了在磨坊前排满的粮食担子。

    大家无法确定用磨的人要用多久,家里地里又都有活儿要干,于是就衍生出用粮食担子占位排队的办法。

    排的粮食担子越多,说明要用磨的人就越多,看这长龙一般的担子,秦瑶更是不懂了。

    石磨坊这么挤,为什么都不愿意去她的水磨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还真就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张氏去地里给菜地锄草,归家时路过河边,下意识往水磨坊里扫一眼,本以为应该人多得不得了,没想到磨盘都没开动,人也一个没有。

    她就觉得奇怪,这水磨比石磨好用不知道多少,她昨天亲身体验过,就站着往磨盘里放粮而已,一点不累人。

    这时节河里的水量大,那冲击力,水磨呼呼转,比人磨得快多了,昨天她担了一担粮食来,也就磨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吧,比从前节省差不多一倍的时间。

    “怎么就没人呢?”张氏嘀咕着,一脸疑惑的回到了家。

    一进门,就听到何氏和邱氏两人一边织布一边吐槽,“周婶子找我说,老三家水磨咋要价这么高,村里这都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还想挣亲戚钱是咋地?”

    “她上午还想去水磨坊磨面呢,一听一个时辰要五文钱,灰溜溜又回了石磨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石磨不要钱,她自己费点力也不算什么。”

    听着何氏绘声绘色的转述,邱氏眉头皱了起来,有点替自家人不服。

    “老三家那水磨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自己还花了银钱的,她不给钱还想白用?哪有这样的好事。”

    何氏嘁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人有多抠门,她就哪样。”

    “那她就累着呗。”邱氏嗤笑道。

    “不过......”想起一个时辰五文钱的价格,邱氏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咱平头百姓家,五文钱也不好挣呢。”

    何氏心想,正是因为老三家的免费让她们用磨,所以才觉得好。

    但真让她们花钱去租那水磨用,想想还是宁愿累一点,慢慢用石磨自己磨。

    当然,偶尔办个红白喜事需要大量粮食的时候,也乐意花点钱租那水磨用。

    但也只仅限偶尔。

    舍不得还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

    你别说五文钱也就一斤多糙米的事,但大家伙艰苦惯了,突然拿这么多米去买个轻松闲暇,感觉就像是什么作恶的事似的。

    谁家媳妇要是怕累怕苦,就拿五文钱去租水磨使,只怕家里老爷们老婆婆都要戳着脊梁骨骂你个狗血淋头!

    张氏听了妯娌两的对话,总算是搞清楚水磨坊里没人的原因。

    她猜测,老三夫妻两只怕还不知道为什么。

    把在田埂上给鸡抓蚂蚱的大孙子叫回来,让他去传个话。

    金宝乐呵呵就去了,他要找大郎他们一块儿去抓蚂蚱,人多还好玩些。

    得知真相,刘季原地跳脚,“这点钱都不敢花,活该受累!”

    秦瑶淡定一点,但不多。

    “降价,一个时辰三文钱,总该有人来......了吧?”秦瑶都不自信了。

    让刘季去村子里宣传一下,第二天早上,继续坐等。

    从早到晚,只有刘货郎家的芸娘带了一桶脱过壳的麦子过来磨面。

    水磨效率高,半个小时就帮她磨好了面,进账两颗小瓜。

    因为半个小时还不到一文钱,所以芸娘让刘季随时可以去她家菜园子里摘两个小瓜。

    夜晚,一家六口喝着白米粥,就着一盘清炖小瓜片,吃得那叫一个索然无味。

    “再降!”秦瑶还就不信了,没有人想花钱省力省时间。

    刘季颤着声问:“降多少?”

    秦瑶咬牙,“一个时辰两文钱!”

    刘季于是又去村里宣传了一遍。

    谢天谢地,刘大福来了,他带着他沉甸甸的五十担粮食向着水磨坊走来了!

    他要把粮食全部脱壳。

    秦瑶和刘季热情接待,送走刘大福后,刘季负责磨,秦瑶负责担,两人第一次这般默契的完成了这次大单合作,只花费三天半,就把磨好五十担粮食全部送到刘大福家。

    三天半,实际用时25个时辰。

    看着刘大福笑嘻嘻递过来的五十文钱,秦瑶根本笑不出来。

    内心小人:通通毁灭吧!

    065

    租地

    经过一连串的降价,最后累死累活三天半入账仅五十文,且后续再无订单的情况下。

    秦瑶摆烂了。

    妄图改变人们的固有思想,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所以,她选择放过自己。

    秦瑶让刘季在家里找一个能放铜钱的盒子丢在水磨坊里。

    又在门口上挂一个水磨使用手册小人图,定下一文钱一个时辰的收费标准,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水磨坊。

    至于帮磨还帮忙送到家的服务,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没有!没有!没有!

    之后,一切随缘。

    你们爱用不用,不用她就自己用!

    果然,选择摆烂后,整个人心态都平静下来了。

    就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让人有点郁闷。

    因为这意味着,地还得租。

    秦瑶扶额,种地真要命啊,她出城剿灭变异丧尸都没这么心累的。

    刘季深知自己跟她命运相连,她要下地,自己必然也是逃不开的,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人生路还长,要坚强!

    “我去趟刘大福家。”秦瑶道。

    刘季立马紧张起来,弱弱问:“去租地?”

    秦瑶颔首,再不租,春耕就来不及了。

    出门时,秦瑶看见河边的水磨坊里,王婆婆正带着小孙儿在用水磨,看到磨盘不需要人力就能转动,把麦子磨得细细的,祖孙俩惊喜的笑了起来。

    王婆婆低低的感叹声传了过来,“多亏了秦娘子这水磨,要不然咱们又得请人帮忙推磨咯。”

    小孙子也很开心的说,“三叔不是好人,但三婶是好人,等母鸡孵出小鸡,我们送给三婶两只吧奶奶?”

    王婆婆笑着点点头,不过回头看到放在亭子角落里的钱箱,又露出报赧的神色。

    钱箱是收铜板的,但她只在钱箱上放了一颗鸡蛋。

    虽然一颗鸡蛋也能卖一文钱,但在村子里,又没那么值钱。

    小孙儿也朝钱箱看去,嘴里喃喃,“多送三婶两只小鸡仔,她人心善,肯定不会跟我们计较的......”

    秦瑶从桥上走过,专注于水磨的祖孙俩完全没有发现她释然的浅笑。

    来到刘大福家,他人不在,亲自运粮到镇上粮店卖粮去了。

    家里只有他夫人和女儿,正在照顾三个卧病在床的儿子。

    老大老二的媳妇吃了早饭就去地里采早晨露水过后第一茬桑叶用来养蚕。

    他家院里全是养蚕的架子,两个儿媳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巧手,能织锦缎。

    不过光是那织布床架,就比一般人一间屋子还大,这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接触到的工具了。

    刘大福三个儿子的腿都被马匪打断,幸好刘大夫会接骨,这会儿用板子固定着,得养上三个月才能下床。

    见到秦瑶过来,母女俩很激动了一阵,邀请她进屋坐下,端来茶水还摆了一叠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糕点,让秦瑶别客气,想吃就拿。

    秦瑶捡了四块用手帕包好放到一旁,余下不再动,一会儿带回家去给四娘他们当零食。

    看母女俩给三个儿子翻身都困难,也没顾及什么男女大防,帮忙搭了一把手,架着老大老二兄弟两坐到了堂屋的椅子上。

    从前刘大福外出,家中事物都是他大儿子刘功打理,这会儿秦瑶想租地,跟他讲也是一样。

    “正好今年还有东面那一百亩良田还没许出去,三嫂,你想租多少亩?”刘功语气正经,面上还残留一丝不好意思的尴尬。

    不过看秦瑶一个女子都大大方方根本没放心上,他刚刚被对方几乎是半抱出来的尴尬,也就散了大半。

    秦瑶想了想,二十亩确实是最保险的,但她对自己和刘季的种地能力有清晰认知,肯定种不出来。

    水磨坊也不是一点收益都没有,以后一个月二百文钱应该是能有的,能当得了买菜钱了。

    既然这样,少租点地,空闲时间外出找活干,维持生活不成问题。

    “十亩。”秦瑶说完,都有点担心对方因为自己租太少而拒绝。

    但她低估了刘功一家对她的感激程度,那天要不是她来得及时,母女俩必定受辱,他们兄弟也必然会死。

    刘功还以为秦瑶不好意思开口,再次确认一遍:“三嫂只要租十亩吗?”

    秦瑶确定的点点头。

    “对了,你们自己的地耕完后,能把牛借给我们用两天吗?”秦瑶试探问。

    刘夫人忙道:“这是小事,我家有农具房,租户都能借用里面的农具,只要不弄坏,用完及时归还就好。”

    “咱家两头牛一头骡,骡子拉粮被他爹带走了,两头牛一头我们自家留着耕地,另外一头租户想借用只需要付些租费即可。”

    “不过是秦娘子你要用,租费就不用了,你好心给它喂两把草,别让牛饿着就行。”

    还说,秦瑶要用,就先借给她家。

    这其实也是一个互利互惠的事,地里粮食增产,刘大福家也能多分到一点粮食。

    别看一亩地也就多个二三十斤的产量,但一百亩两百亩的叠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说起来,还有个搞笑的事,当初刘季把家里的地都卖了,买下来的人就是刘大福,这次分给秦瑶的十亩靠河良田,就是刘季家原来的。

    刘功说:“反正那地三哥也熟,我这腿脚不便,就不跟三嫂你们去选地了,你们看好回来说一声,我记下,免得错租给其他人。”

    今天春耕这个重要时节,他和两个弟弟都受了伤不能下地,所以几乎大半都要租出去,村里人都等着租呢,好地更是要靠抢的。

    秦瑶答应下来,回头选好就告诉他。

    事情顺利解决,秦瑶起身告辞。

    不过走之前,看见刘功兄弟那艰难行动的样子,提醒道:

    “刘木匠手艺好价格也公道,你们可以找他打一副轮椅,还有手持双拐,平常行动也方便些。”

    结果娘几个都是愣愣问她,什么是轮椅?什么是拐杖?

    她们只知道老人家用的棍子,那也撑不住啊。

    秦瑶一挑眉,“你们不知道?”

    母子五人皆摇头。

    “纸笔有吗?我画下来,你们拿去给刘木匠,他看得懂我画的图。”秦瑶道。

    066

    犁田

    刘夫人赶忙说有,让小女儿去她二哥书房把纸笔拿来。

    刘功二弟刘利正月里刚成婚,他就是当时张氏口中那个被父母送到县城读书半个月就因为舍不得车马接送费而退学的人。

    但后续的事情张氏没说,那就是后来刘利直接去县城姑姑家长住,在县城书院读书。

    本来今年春天就要去县城考试,通过了的话,就能获得参加府试的资格,如果考过府试,就是秀才了。

    然而,一场匪祸,耽搁了他今年一整年。

    幸好订婚的女方并没有因为他腿的事退婚,两家还是如期完成了婚礼。

    刘利看着秦瑶拿起纸笔绘制图纸,觉得她这人很不寻常,虽然提笔姿势怪异,但下笔线条横平竖直,无尺自直,一看就是常年画图的人。

    村里人都知道秦瑶是外地逃难过来的,并没有人知道她逃难之前家世如何。

    现在刘利猜测,她家里之前肯定是富贵之家。

    要不然一女子,能写会画尚且可以说是家中重视疼爱,但想学会一身本领武艺,就不是寻常百姓能有的见识。

    秦瑶自然知道刘利看自己的眼神里全是探究,不过死无对证,全靠她一张嘴胡说八道,也不会有人拆穿。

    所以她坦然得很,有问必答,反正爱信不信。

    这次,她就说她家里有叔伯喜木工,她跟着学过皮毛。

    其实是前世在基地里为了生活打过很多零工,在医疗器械工厂培训过。

    图纸画好,一张是双拐图,刘利和他三弟只断了一条腿,用这个比较合适。

    一个是木轮椅图,做法其实很简单,大木轮过于奢侈,也不好做,短期使用而已,所以椅子上加四个小木轮就可以了。

    中间坐凳板子可拆卸,方便上厕所,轮椅还加了扶手,方便刘功他娘子推动,可以说是想得很贴心到位了。

    图交给刘夫人,秦瑶转身就撤。

    刘夫人想表达感谢的机会都没有,也惊与秦瑶的大方,这样精巧的图纸,说送就送,一点没有藏私的意思。

    就是图纸上标注一些奇怪符号他们没看懂。

    不过秦娘子说刘木匠知道,那就拿去给刘木匠看看吧。

    “哦,这啊,这是阿伯数字,西域那边都用这个数字当咱们的壹贰叁,府城啊京都啊,都已经沿用这个数字了。”刘木匠解释道。

    刘夫人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秦娘子懂得好多啊。”刘家小妹刘月娘佩服道。

    刘木匠认可的点点头,“那是当然,秦娘子可是去过府城的。”

    准确来说,是瑶娘去过府城。

    秦瑶本人也有些意外,在原身记忆里居然还看到了阿拉伯数字的使用。

    也不知道是真从外面传过来,还是从前这里也来过其他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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