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毕竟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小吏,县令三年一换,衙门里那些吏可是一直都在。110
赏银一百两
秦瑶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她只知道前半句,后半句谁也没跟她讲过。
普通百姓记住的也只是前半句,击杀盗贼无罪。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奖赏。
范掌柜一看秦瑶这‘错亿’的表情,就叹了一口气,
“唉,也不怪你不知道,县里从不宣传,普通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律令贴在城门口也不认得,有些偏差很正常。”
而且,能不能领到赏钱还要看县令本身对这条律令的理解程度,秦瑶去了也不一定就能得到应该得到的。
况且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说也晚了。
只是看见秦瑶,范掌柜才想告诉她一声而已。
“况且你一女子,也不可能做吏。”他好笑的轻叹道。
秦瑶笑笑,继续喝完最后一口羊肉汤,沉默良久。
她想起年初到村里祠堂问询的几名官差,他们当时看她的眼神,惊奇有但不多,甚至有种也不过如此的松懈感。
想来,那个时候他们也知道这条律令,得知她是女子后,反倒松口气。
因为不用给她安排了。
至于那些赏银,别说是她,村长跟着来到县城也没见到一文。
跟范掌柜这番交谈,让秦瑶对这个世道又了解了几分,也更加强烈的希望刘季能考取功名。
哪怕只是个秀才,下次她再斩杀匪首,官府应该就会告诉她,她能拿赏银的。
“你明日就走?”范掌柜有点不舍的问。
秦瑶点点头,“家里还有农活要干。”水车还有单子没完成呢。
范掌柜轻叹一声,“我还想跟你多学两招功夫呢,这就要走了。”
秦瑶冲他浅浅一笑,“以后有空,到我家来做客啊。”
“可以吗?”范掌柜激动追问。
秦瑶说可以,他顿时笑了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家到底是什么模样,去岁猎了头黑瞎子,家中良田应该又多增了好几亩吧?你是不是你们村最富的?”
正常来说,范掌柜说的这些都有。
可惜,秦瑶家有个不正常的祸害。
她只能淡淡说:“现在还在努力中。”
范掌柜尴尬的笑笑,让她去客房歇着去,回柜台忙去了。
秦瑶要了一间普通单间,加上她一个顶五的吃食,花了一百二十文钱。
一夜好眠。
清早秦瑶就退了房间,同范掌柜告辞,准备回家。
走之前,可能是心里有些不服,鬼使神差的,逆着人流,走到了开阳县县衙大门口。
街上到处都是人,十分热闹。
唯独这里,喏大一片空地上,人影稀少,只有大门前立着的告示牌前,偶尔有人驻足。
可惜识字的人也不多,看告示的都是读书人,自有他们的清高,倘若无人请教,不屑念出来。
秦瑶本来想着看看衙门是什么模样就走,这会儿见告示牌前的两个书生看完就走,空无一人,好奇使然,走了过去,想看看官府告示牌上都贴什么内容。
来到近前,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带有人像画的悬赏告示,上用红笔圈出一个大大的“赏”字。
这被圈出来的赏字,看得秦瑶心跳咚咚快了两拍。
告示上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文章来控诉马匪的违法行径和表达民众和官府的愤怒。
秦瑶脑子自动排除多余的话,得出一段总结——
近来盗匪猖獗狂妄,各种行径已经残忍到连牲畜都受不了的程度,所以现在发布悬赏告示,号召本县勇士积极行动,斩匪首助官府剿灭马匪者,无论什么出身什么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通通赏银一百两!
“嘶~”秦瑶深吸了一口气,这夏日清晨的风带着躁热,吸一口,肾上腺素飙升。
秦瑶迅速平复激动的情绪,确认了三遍,告示上写的就是一百两白银,马上走到衙门门口,问那门口守着的两名官兵:
“这悬赏怎么接?”
多一秒的犹豫,都是对那一百两的不尊重!
两名官兵明显没听清楚她说什么,或者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悬赏告示已经贴在那半年了也没人揭,每次字迹一化,师爷就得一遍又一遍重新写好贴上去。
秦瑶又问了一遍:“悬赏怎么接?”
两名官兵这才诧异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其中一个指着告示牌,神情不耐,“揭下来就是咯!”
秦瑶明白了,折返回去,“刺啦”一下,在两名官兵震惊的目光下,把贴在上面的告示整张撕了下来,又重新回到府衙前问他们:
“我揭了,然后呢?把画上这人脑袋提回来就行了吗?要不要先做个登记之类的?到时候赏金怎么领?”
她也是头一次在古代揭悬赏,这里不是末世,有计算机自动登记,完成任务后只要交到任务大厅,钱款就能自动到账。
虽然都是干老本行,但流程她并不清楚,满脑子只有那一百两,只觉画上这个凶神恶煞的匪首都眉清目秀起来。
同时,秦瑶还在心里懊悔,自己怎么不早一点到县城衙门口来看一看。
要是早知道,她还能留着那帮马匪活到现在?
“问你们话呢,怎么都不回答?难道这悬赏是假的?”秦瑶等半天没等到回复,有些不耐烦了。
别耽搁她赚钱啊!
两名官兵这才确定,她是来真的。
其中一个立马冲进府衙,大喊道:“师爷!有人揭榜了!”
另外一个还是有点不信的指着告示问秦瑶,“你一个妇人,可知道这悬赏告示上写的什么?”
“知道,一百两赏金.......不是,是杀了那帮马匪首领的脑袋,我没理解错吧?”秦瑶也要确认一下,免得自己理解有误。
官兵又问她姓甚名谁,哪里人氏,秦瑶都一一回答,神情清醒,一点也不像是疯子,这才领她进去。
秦瑶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衙门,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没见到县太爷,只见到了师爷和县丞。
这两个,一个相当于县长秘书,一个相当于掌管开阳县守备力量的公安局局长。
百姓见官要跪,秦瑶入乡随俗,虚虚单膝跪了一下,把自己揭榜的事情简单说明,这才起身。
倒没有人觉得她一个女子揭榜是在戏弄衙门,毕竟敢这么做的妇人,本身就不简单。
听到秦瑶说她年初还杀了马匪一个小头领时,县丞大人眼底迸发出期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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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合之众
县丞问:“秦瑶你准备何时出发拿下贼首?”
单只是砍贼首脑袋,秦瑶什么时候都能出发,但她作为一名老百姓,苦马匪久矣!
“敢问大人,是只想要贼首还是想把这伙马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面对秦瑶的询问,县丞居然顿了一下,才问:“若是斩草除根,你又有何妙计?”
妙计?
秦瑶低头浅浅一笑,再抬起头来时,满眼杀伐,“我无妙计,只有一身武功,暴力破之!”
这一次,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把马匪这个威胁提前全部处理掉,免得今年除夕还要担心去年的遭遇。
县丞听见秦瑶这么大口气,眉头都皱了起来,“暴力破之,你只一人,如何破?”
这么多官兵,也没能解决掉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马匪。
马匪借助山势隐藏踪迹,就算偶尔露出,那只是其中一小支罢了,匪首不能伏法,小劫匪源源不断,怎么除?
年初的时候,也曾惊动州府军营,但毕竟不是对方辖内之事,且这州府与县之间,文官与武官之间,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分割。
只要情况没有走向最极端,民怨没达到最顶峰,他这开阳县县丞,也是有心无力。
而那些被劫商贾呢?
施压官府不成,现已与镖局结成伙伴,这镖局是有匪则兴,无匪则亡,经营范围之内,匪徒越多他们得利越高,反倒暗地生出默契。
最后没办法,眼看这批马匪愈加张狂,这才想出来发布悬赏公告的办法,希望民间高手出动,解决问题。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悬赏公告发出之后,居然无一人敢来揭榜。
府衙只能等墨化了再贴上新的,等一个渺茫的希望。
直到秦瑶大清早的,毫不犹豫将悬赏公告揭了下来!
现在,她说她要斩草除根,县丞心头涌动,面上神色却十分严肃,就是想听听看,她说的办法靠谱不靠谱。
结果,居然告诉他,以暴力破之?
就她一人?
秦瑶轻蔑一笑,环顾一周,在场官兵五六个,余下不是在守城门,就是在空空如也的牢房打盹混日子。
她高声质问道:“这县衙里,难道就没有一名血气男儿,愿随我一同去将那可恶的马匪杀了吗?”
几名官兵面露不喜之色,但又气不过秦瑶如此看低,纷纷嗤道:
“那帮马匪一百之众,全县官兵加一起不过三十六人,如若没有府城支援,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秦瑶反驳道:“一百乌合之众有何可惧?先擒贼首,没了领头人,无法凝聚,自是分散逃逸,官府三十六人,配齐武器防具,逐一击破,何难?”
“这......”他们居然觉得可行是怎么回事?
不过冷静想想,还是很有难度,其中一人严肃道:
“那贼首轻易不出面,身边又有三大天王护着,根本无法近身,想拿下他的项上人头谈何容易。”
秦瑶举起手里的悬赏告示,“我这不是把悬赏接下来了吗,你们只需要配合我围堵逃寇而已。”
秦瑶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补充道:“我一旦得手,就发放信号,到时候你们看到信号,全部出动,咱们一鼓作气,将这些可恶的马匪全部击杀!”
有武器和防具,一个顶三不敢说,顶两还是没问题的。
那些马匪有什么?
除去有头有脸那几位有马有好刀,剩下全是一堆破铜烂铁,有些凑不出来的,直接用镰刀锄头棒槌,一旦意志力被击垮,根本不是官兵们的对手。
“你们人多,一旦行动就会暴露,马匪就会知晓,提前转移,所以我一人打头阵,先擒敌首,咱们再里应外合,争取这一次,永绝后患,县丞大人您觉得呢?”
秦瑶客气问道。
县丞沉吟片刻,起身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你先坐坐,本官去去就来。”
他要去找县令,看看对方的意见。
毕竟是个外地人,刚上任一年,还有两年才走。要功绩还是要安稳,必须要他本人自己做出权衡。
灭了马匪,政绩、民心都有了。
但同时也断了许多人的财路,阻挡了许多人的利益,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余下两年只怕日子难过。
只杀匪首,民心有,地头蛇们的好感也有,余下两年,自有可操作的余地。
秦瑶看着县丞匆匆离去的背影,暗讽一声真有意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师爷随后也走了,大堂里只剩下几名官兵,和秦瑶在这大眼瞪小眼。
他们心里也很忐忑,既想除掉祸患当一次英雄,又怕英魂葬送,很矛盾。
秦瑶静等着,内心毫无波动。
反正她一个普通老百姓,左右都亏不了。
如果这次无法根除祸患,那她以后就会有点小麻烦而已。
但对整个开阳县的百姓来说,那日子可就难熬咯。
秦瑶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县丞和师爷两人才回来。
秦瑶起身,抱拳行了一礼,抬头望着二人,等一个回复。
县丞先开口问:“你需要什么?大人有令,倘若你真能拿下匪首,全县官兵将全力配合你出动,剿灭马匪!”
师爷紧接着说:“要行动就趁早,免得马匪得到了消息,又往那深山里转,到时候连根毛也抓不到。”
秦瑶挑了挑眉,懂了,保守玩法,先看看赢面,哪边赢面大就压哪边,真是一点风险都不用担。
还有就是师爷的话外之音,要行动就得快,内部有人会传递消息。
秦瑶点点头,她都懂了,再次确认一遍:“我若拿回贼首,赏银一百两对吧?”
两人齐齐点头,秦瑶放心了,打开画像再看一遍,只看得出来是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和真人对上。
谨慎的举着画像问画画的师爷,“这画像上是本人吗?”
师爷低咳两声,不自在的说:“六七分相似吧。”
其实他们没有人真正见过匪首的模样,都是听那些抓住的小喽啰描述拟绘出来的画像。
秦瑶:“......”
算了,为了一百两无误,到时候多砍几个脑袋回来交差,总有一个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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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军深入
秦瑶和县里驿站借了一匹快马,又和官兵们要了两根信号弹——冲天爆竹,点燃就能一飞冲天,并发出红光和巨响。
让县丞这边准备好人手,傍晚趁着最后一缕夕阳的光亮,连夜前往马匪现在盘踞的鱼化山,等待她的行动信号。
按理说,府衙内众人是不会跟着这样一起‘胡闹'的,但秦瑶走之前,单手把衙门大门口的石狮子举了起来。
场面一时间过于震撼,以至于全衙门的官兵们都打了鸡血似的,只想立马跟着她,抛头颅、洒热血,杀得马匪片甲不留!
秦瑶骑着快马,一路出了城,并没有去鱼化山,而是回了家。
步行五小时的路程,骑马只要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羡慕得秦瑶暗暗决定,等一百两银子到手就买一匹快马方便出行。
她突然回来,还骑着马,一路从村中穿过,引起了刘家村村民们的注意。
在村井边玩耍的金宝立马往家里跑,“爷、奶!我三婶骑着马回来了!”
报告完扭头就往三叔家去,刚跑到河边,就见到秦瑶拿着她的弓箭和大刀,骑马又跑出来。
金宝只来得及喊一声三婶,一人一马便风驰电掣从他身边飞过,只留下滚滚尘烟,呛得金宝赶紧捂住脸。
“爷、奶!三婶婶又骑马走了!”
小人出去不到五分钟又跑回家,对刘家老宅众人报告道。
张氏和何氏正准备出去看看呢,听见这话,齐齐一呆,心想到,他三婶这是干什么呢?
秦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回家来拿了武器,对在水磨坊里的大郎兄妹四人交代一声,打马就走了。
以至于大郎兄妹四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幻想后娘骑马从身前跑过,茫然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直到张氏婆媳和金宝过来询问,这才恍然,原来后娘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