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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周同学”曾给纪询打过一次电话,大一的时候,给大四的已经找到了工作将要更换手机的纪询打电话。

    唯一的一次电话。

    那次电话没有被人接起。

    时间轮转,转瞬七年。

    这通他曾以为会遗失在时间的河流中的电话,被拨回来了。

    眨一眨眼。

    记忆里模糊的影子,变幻成清晰地现在的模样,站在两步之外。

    笑吟吟看他。

    *

    突如其来的电话将一切都打乱了。

    霍染因原本已经设想好的,准备好的所有步骤,霎时如同遇到了涨潮的沙堡,东歪西倒,七零八落。

    沙堡犹如他的心,他的理智,他这整个人。

    纪询从他手中接过了房卡,插入卡槽,开了灯,开了空调,再关上房门。

    空调机呼呼的声音响起来,听到这种响声,霍染因的身体反射性地冒出了一层薄汗,薄薄的汗水滚在皮肤上边,反馈给身体一阵微刺的潮热。

    眼下一切,都像是他晚饭时候对纪询做的事情的翻版。

    于是陡然之间,霍染因产生了许许多多的恼怒。

    被看穿被识破的恼怒,被近乎告白的恼怒,还有被打乱计划的恼怒。

    恼怒充盈着霍染因的身体,让他一下子将纪询抓住,扯到了沙发上。

    他们本来还应该还有很多温情脉脉的相处……算了不重要了……重要的不是这个。

    霍染因俯下身去啃咬纪询的嘴唇——

    当温度热起来的时候,当纪询因此而失控的时候,混乱就会过去,一切又会重新回到他的掌握!

    纪询跟随着霍染因的步调,只是比霍染因焦急的动作更和缓许多,显得十分慢条斯理。

    他抓住霍染因急躁的双手,亲吻着霍染因,他的唇点在霍染因薄锋的眉,闭合的眼,高悬的鼻,以及滚烫的唇。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下又一下。

    像一团又一团的彩色棉花糖,落在脸上。霍染因想。

    扰乱身体的激情又开始消退了。

    不,并非消退,而是替换成了另外一种陌生,会搅乱他心绪,让他手足无措的东西。

    他在慌乱的逃避这样的东西。

    闭着眼的霍染因含糊骂道:“……亲够了没有?接下去的事情不会做了?”

    骂归骂,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纪询问:“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我?”

    “……”

    他没有听见霍染因的回答,只能看见那张苍白的脸无端染上了一丝微红,像是酒店的暖光终于在上好的白瓷里镀上一层釉色。

    霍染因沉沉肩,曲曲腿,仿佛被亲得害羞,缩了身体。

    纪询闷笑一声。

    他的手指划过霍染因的眉,按上霍染因的眼。

    “从刚才进门开始,你就不敢睁眼看我了。”

    “是不是……”

    他低笑起来,薰人欲醉。

    “怕看我时被我发现,你的眼里,重重叠叠,全是我?”

    那双眼睛终于睁开了。

    漆黑的眼被灯光照得透亮,透明的色如月光,如水色。

    霍染因狠狠看着纪询,于是这层月光水色,也跟着荡漾起来,模糊了藏在他眼底的影子,纪询的影子。

    “是啊。”

    霍染因冷笑。

    “天天吹自己的头脑有多厉害,其实也没有多厉害嘛。”

    他收收声,声音在舌尖滚了又滚,咬牙切齿:

    “到现在才察觉,霍染因喜欢纪询这么简单的事吗?”

    第一四二章

    我喜欢你。

    说完了这句话后,霍染因定定地看着纪询,目光一瞬不瞬。一直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话被逼出来了,现在,他在等待纪询的答案。

    等待的漫长令霍染因的身体油然升起一股战栗。

    恐惧抓捕了他。一切外在的都静止了。

    时间,声音,纪询的动作。

    可是内在的重又沸腾起来。

    他的血液,脏器,全都像被放在铁板上炙烤,每一分秒都无比难捱。

    直到纪询吻了上来,吻上他的眼睫。

    很轻很轻,很绵长很绵长的一个吻。

    这个吻像是透过了表层的身体,吻到了他的内在,吻到他沸腾的血液,吻到他烧炙的脏器,吻到他狂跳的心脏……将一切不安与焦躁都慢慢的,缓缓的,安抚下去。

    “那是因为你这个嫌疑人狡猾的把真心包裹在谎言里。你的诡计太过高明,我被你勾去理智变成糊涂侦探。”纪询自嘲,“糊涂到分不清真心和假意,直到现在才找到真相。”

    他抱起霍染因,将人放到床上,又回身来到窗户前,将酒红色丝绒窗帘刷啦拉起,密密遮上窗户,使窗外如水的夜和在水中闪烁浮动的霓虹灯影尽皆消散。

    也使世界消失在他们之外,他们消失在世界之中。

    纪询又回身,回到霍染因身旁。

    霍染因沉默许久,在这时候忽然勾起嘴角。

    “嗯,这回说的比之前好点,至少不像颁奖台上的颁奖词。”他恶趣味的笑笑,念了刚才纪询说的称呼,“……糊涂侦探。”

    “糊涂侦探现在很清醒。”纪询揶揄,“不好骗了。”

    “哦——”霍染因拖长声音似在嘲笑,他扯扯衣领,先看着纪询,又看向桌子,上边有他刚刚买的东西,“那来吗?反正东西都准备好了,气氛这么好不做,很亏哦。”

    霍染因的脸上依然一派风流随意,然而纪询在霍染因满不在乎的表情的同时,也看见霍染因撑着床垫的手掌。那只手掌微微屈指,关节泛白。

    霍染因在紧张。

    两人其实已经足够亲密了,早已拥有彼此。

    但霍染因依然紧张。

    这种紧张暗藏在对方游刃有余的外表,忍耐不言的内心之下。

    今天确实应该紧张的。

    纪询也有些紧张,因为今天和过去不一样,过去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所以他的态度也和过去不尽相同。

    他忽然提起一件事情:“晚上你到我房间里和我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悄悄地贴了我?”

    “……”霍染因。

    “当时你是怎么贴来着,脸颊碰脸颊……?”

    纪询说,他的脸颊贴向霍染因的脸颊,感觉对方的脸颊微微僵硬,是咬住了牙根的样子。

    “还是额头对着额头?”

    纪询又问,他稍稍挪了位置,将额头贴着霍染因的额,将一个恶劣的牙印,落在霍染因高挺的鼻尖上。

    “……你。”霍染因几乎忍耐不住地出声。

    然而还没完呢。

    纪询调笑:“其实相较刚才两个,霍染因,我更想和你身体紧贴着身体,贴到一丝缝隙也不留,这也算是贴贴吧?”

    “你玩够了没有?要开始就开始,为什么这么多废话?真不行吗?”霍染因讥嘲。

    纪询没有被霍染因挑动。

    “都说我不好骗了,你还习惯性的装模作样,明明只是害怕再被我说下去你会失控,偏偏不愿意承认。”纪询慢条斯理说。

    “……”霍染因,“那是你……”

    “我什么?”

    “你……”霍染因的嗓子紧绷着,他内心已然认输,嘴上却绝不肯服输,“不够努力。”

    “那今天晚上就让你看看我的努力。”纪询忍笑回答。

    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身体却没有俯下去,反而支起来,留出空隙。

    他看似笑着,实则认真。

    他认真望着霍染因。

    “霍染因……”纪询这样叫着,声音不像是自喉舌中发出来,而像是自肺腑中发出来,自心脏中发出来,因而低沉,深徊,“我还是要明确地告诉你。我想拥抱你,占有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

    “我喜欢你。”

    轰——

    好像有个小型死火山,在霍染因的脑海里猝然喷发了,将他的所有理智,都化成一片废墟瓦砾。

    没有了理智,人体自然只能由本能控制。

    霍染因回过神之前,他已经缠住了纪询,正和对方吻得难解难分,他们唇齿相碰,舌头纠缠,唾液交换……几乎想要将对方吞吃入腹那样贪婪地亲吻彼此。

    接着,在两人要因为氧气耗尽而同归于尽之前,纪询率先结束这个吻。

    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低头看霍染因。

    霍染因脸颊绯红,神思恍惚。

    他将一片细羽似的吻,落在霍染因沁出水光的眼上,接着,他开始脱霍染因的衣服,外套,裤子,毛衣,衬衫,一件件阻隔彼此的衣服落到床沿地面。

    衣服下的身躯坦露出来。

    纪询看见了一具苍白而美丽,经由雕刻家耗费全副精力塑造而成就的身躯。

    这像是一件艺术品。

    不是必须隔着玻璃泛泛而观的艺术品,而是一具可以握在手上,可以抱在怀里,可以肆意拥吻的艺术品。

    当这点意识清晰的闪过脑海的时候,纪询险些把持不住。

    但是很快,欲望之外,另一种对霍染因身躯的欣赏的意志占据了他的心灵。

    他希望点缀装饰这具美丽的身躯,让其越发艳丽迷人。

    他拿来桌上的花瓣。

    短暂的离开的过程里,他注意到霍染因的眼睫动了动,涣散的眼神似乎聚拢了一些神智,而这时候,纪询已经将玫瑰花瓣洒在霍染因的身上。

    大大小小的花瓣是一场深深浅浅的红雨。

    红雨落在苍玉一样的身躯上,氤出一场深红色的梦。

    他的手指隔着玫瑰花瓣抚摸这具身体,他感觉到霍染因身躯上的颤动,带着热意的轻颤,一种生命即将盛放的感觉。

    他的喟叹响起来。赞扬如此轻易地出口:

    “真美。”

    “……”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画了。”纪询又微微笑着说,“我的画工不怎么样,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果汁在你心口画玫瑰。”

    “操……”霍染因低骂了这么一声,但话音未落,便被纪询用手指封住。

    纪询的手上沾着紫红色的液体。

    是火龙果的汁液。

    他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实则早已将东西准备,刚才短时间的离开中,他不止拿了玫瑰花,还取了火龙果。

    他将汁液涂抹霍染因的嘴唇,那点本就红艳的唇,像再上了层诱人的釉。

    野果汁与红花瓣,简直将霍染因这具本就勾人的身躯,妆点成一份饕餮盛宴。

    他手沾汁液,轻轻吹起,将覆盖在霍染因胸膛上的玫瑰花瓣吹去几片,接着用手指在这里轻巧勾勒,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霎时出现在霍染因的胸口。

    “还行。”

    纪询对自己的手艺微感满意,但他很快苦恼:

    “但是现在没有镜子,你也看不见我的作品……要不然这样,我将这朵玫瑰花再吻去,你感受着这朵花在你身上出生又消失的样子?”

    纪询玩笑着,俯下身,用唇做手,去仔细触碰这具美妙的身体。

    苍白的皮肤在花瓣和野果汁水的沾染下染上艳红,坚硬的肌肉因为情动变得柔韧而富有弹性,他吻过霍染因胸口的突起,像是在花与水的浇灌下终于成熟的果实,又吻过男人两腿间的欲望,这欲望已挺得受不了,尖端都分泌出了透明的黏液。

    它除了代表男人无遮无拦的身体,也代表着男人无遮无拦的内心。

    “够……够了。”霍染因口舌干燥,已经快要无法在床上平躺了。

    “还差一点,没有完全吻掉。”纪询指出。

    “你分明是故意……!”霍染因恼羞成怒,“你就不能快点进入主题……!”

    “为什么要这么急?我们说好了,有整整一个晚上,能做到明天我去工作。”

    “因为……”霍染因的喉咙堵住,很快,他又“操”了一声,直视纪询,挑衅道:

    “因为我想让你进来,贯穿我,占有我!”

    霍染因话说出来的那一刻,纪询已经伸手去扶对方修长的双腿。

    霍染因修长紧实的双腿在这时候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或者本来也没有想要反抗,他顺从纪询的手,向左右分开,露出平素被严密遮挡的羞涩之处。

    藏在紧实的后臀处的蜜穴,因为之前的进入,如今似乎已经有所熟稔,正如花苞一样在纪询目光的注视下隐隐颤动,而后紧张的、娇羞似的,蠕动着吐出一点点湿漉的液体。

    纪询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挤入这个柔软之所,徐徐扩展。

    “唔……”细碎的轻哼不受主人意志的控制,从霍染因的唇齿间泄露出来。

    但当纪询抬头看去的时候,霍染因又已经抬起胳膊,遮住面孔。

    盛满了花瓣的手臂一动,那些花与汁水就纷纷而下,在白皙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痕迹,好像霍染因已被狠狠欺凌过似的。

    纪询以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些,接着,他抽出按软了内壁的手指,将早已挺立的欲望抵着微张的入口。

    “没有安全套。”纪询低声说,“可以吗?”

    酒店怎么会没有安全套?就算霍染因的神智已经被热潮腐蚀得只剩一星半点了,就算身体已经因为抵着入口的巨大欲望激起阵阵应激的收缩,这种谎言也有些看低他的智商。但在他开口之前,又听纪询说:

    “不想用套子……想切切实实的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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