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沈柠不笨，霹雳弹都能换个乡君做，若是她说的药真有那般奇效，那并不比霹雳弹的价值低。沈柠笑着说：“这东西可以挽救很多生命，可以不拿来获利……或者，用它来给阿南你换功勋，如何？”
她其实知道萧南谌不需要什么来换功勋，但这样说才符合常理。
一句话，萧南谌一晚的阴云密布被清扫而空……
沈柠放在心里的果然还是他！
或许沈青柏说的也有道理，他总是不在身边，难免有人趁虚而入，她愿意去军中也好，可以挽救很多性命，而且，他们也可以日日相见。
一念至此，萧南谌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我觉得，此计可行。”
他忽然抬头：“不如明日你便随我去军中吧？”
沈柠有些错愕：“你不需要请示上级将军吗？”
萧南谌顿了顿，摇头：“不需要。”
他上前一步看着沈柠：“沈柠，这段时候过了，我与你细说我的身份，好不好？”
沈柠怔怔点头：“……好。”
我王这是终于要脱掉小马甲了……
110
进入军营
111
只隔着一道屏风
他着实高估了自已的定力。
便是知道沈柠与自已两情相悦，如今又共处一室，可萧南谌却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他是真心待沈柠，自然爱她也敬她。
也是因此，萧南谌老老实实待在外间，即便隔着一道木隔断还有一面屏风，也没往那边看一眼。
可眼睛不去看，声音却是无法隔绝，衣料摩挲声，入水的响声，还有她撩起水时的声响……
他知晓沈柠是何样貌，这一刻，脑中不受控制的想到，她除掉衣裳，正浸在那浴桶中，那是他惯用的浴桶，每每用过也会着人仔细清洗……可焉知不会染上他的气息。
而如今，她便浸在里面……
萧南谌喉结剧烈滚动了下，闭眼深吸了口气。
好在沈柠洗的很快，没过多久，水声响起，然后她穿好衣服出来了。
擦拭着洗干净的长发，她在里面喊：“阿南，我好了。”
萧南谌眼睫微颤，睁开眼后却不敢往她身上瞧，只拿了换洗衣裳便往里走去。
沈柠叫住他：“不让人换水吗？”
萧南谌嗯了声：“每间房晚上只供一次热水。”
哪怕是都指挥使周成录也只有一次……若是沈柠住在军营别处，那便连这每晚一桶水都没有。
沈柠这才意识到，军营里比她想象的更严苛艰苦。
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也不早说，方才我该拿盆子舀出来洗的，如今那水……”
萧南谌快步往里走去，闷声说：“无妨。”
即便天气已经转凉，可沈柠却是日日都要沐浴的，水也并不会脏，萧南谌虽出身尊贵，但已经在军中多年，也没有什么洁癖。
以前行军时便是数日无法沐浴也是常事，况且，这还是沈柠用过的水。
萧南谌并不觉得脏，只是觉得……这水仿佛格外的烫。
沈柠换下来的衣裳已经拿出去了，可萧南谌却总觉得这方寸之地萦绕着她身上的淡香。
其实沈柠要来军中，穿的自然是没有撒过香水的男装，但身上头发总有些气息残留，极淡，却尽数往定王殿下鼻子里钻。
一想到方才沈柠便是在这水中沐浴，不着寸缕……方才在心口烧了好一会儿的火便尽数往下蹿。
萧南谌无声低咒，想按捺，却又清楚的意识到自已按捺不了。
若是不纾解一二，怕是今晚别想睡了，况且与沈柠共处一室，他担心自已若是不纾解，会忍不住对她做点什么。
沈柠在外边，不会随意进来……
沈柠用自带的浴巾一下下擦拭着头发，然后散开晾着，忽然觉得里面好像很安静，怀疑萧南谌是不是睡着了。
先是大半夜的战事，之后又赶路一天，第二日一大早又同她归营，想想都累。
“阿南？你是不是睡着了？”
沈柠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定王殿下差点乱了呼吸。
他一边对自已心生鄙夷一边却又忍不住闭上眼……
“还没。”
萧南谌的声音有些低哑，沈柠想起来什么，叮嘱道：“那水不怎么热了，你洗快些，别着凉了。”
“嗯……”
萧南谌应了声，仰头靠在浴桶边缘，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他无法控制自已不去想沈柠也浸在这浴桶中的画面，就在他身前，白生生的，那双鹿眼自下往上看着他，满是信赖，耳边是沈柠方才的声音。
“你洗快些……”
萧南谌从未有过这般经历。
以前也并非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总是需要很久才能释放，心中所想也都是不经意看到过的一些书画上的情形。
他从未在做这事的时候想过任何一个女人，如今，只是想象出来的画面，都让他整个人脊背发麻难以自控。
本就想着速战速决免得引沈柠起疑，又被沈柠的声音刺到，没过几息，定王殿下便长长吁了口气。
这次比以往都要来的时间短，却让他觉得比以往都要满足和刺激……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懊悔。
定王殿下第一次有种不知道怎么见人的感觉，所以他出去的时候低垂着眼。
好在沈柠并未察觉，注意力都放在正事上：“明早便去伤兵所吧？”
她一心治病救人，他却隔着一道屏风想着她做那样的事。
萧南谌低低嗯了声，心里满是对自已的鄙夷……
…………
第二天一大早，萧南谌亲自将沈柠送去伤兵所。
沈柠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眼前伤兵所的情形，还是忍不住满心触动。
不像前世的医院，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伤兵所在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有好些间屋子，屋子倒是很大，但是每间屋子里床铺一排一排的，沈柠大致扫了眼，差不多有四五十张。
而每间房里只有三四名医师。
也就是说每个人要负责十几名伤患，不是前世的护土，而是负责医治加护理的医护一体。
这里绝大多数都是烧伤，换药什么的，算下来，这些医师基本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转了一圈下来，沈柠大致数了下，整个伤兵所差不多有六十多位医师，而这在大宣朝还属于还算不错的，有的军队里，医师比例根本比不上这里。
“是不是比较艰苦？”萧南谌看着沈柠，眼底有些不舍。
她本不必吃这样的苦头。
沈柠立刻摇头：“不苦，我只待十数日，他们却伤病加身，痛苦的多……”
萧南谌眼神柔软至极，没忍住在她头上摸了摸：“好，这是承影，这几日留着给你差遣，有事让他处理。”
旁边一个穿着软甲的年轻男子拱手低头：“属下承影，见过宁公子。”
沈柠正想开口，忽然有些奇怪：“诶，怎么有点面熟？”
萧南谌神情微僵，承影有些冒汗，立刻道：“很多人说属下生的面善。”
“也是。”沈柠笑着点点头。
“我还有事，你在这里不要太劳累，自已身子最要紧。”萧南谌低声叮嘱。
沈柠失笑：“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啰嗦？”
萧南谌：……
无奈看了眼这时而勾得人心神不宁又时而有些没心没肺的女人，萧南谌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负责伤兵所的医官叶恒到了。
沈柠已经从萧南谌那边知道，这个医官叶恒年纪不大，却是出身太医院的正经太医，还有另一重身份：当今宠妃叶贵妃的侄子。
出身不凡又醉心医术，想在太医院着个缺却少些资历，便到信州军中历练来了。
谁知刚来没多久就碰上战事，忙的这两晚都没怎么合眼，还是天快亮了才回去睡了一觉。
结果一睡醒却被告知，自已地盘上来了位“神医”，还要指导这些医师救人。
包括他在内？
112
我不拿人命做赌注
叶恒原以为是个乡野老大夫，虽没什么正经出身却是有经验有真本事的，可等他进了院子，看到居然是个瞧着比他年岁还小的小少年后，登时脸就黑了。
虽然年岁轻，但因为喜好医术，叶恒在同辈当中的确算是出类拔萃的，素日里本就眼高于顶，如今见了这个比自已还小的“神医”，直接气笑了。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自称神医了！”
听到一道不善的声音，沈柠回头，就看到一个长得白白净净就是眼睛格外小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走过来，刚离得远时她差点以为对方眼下的青眼圈才是他的眼睛呢。
主要是上面的眼睛太没存在感了。
意识到这位就是那位叶医官，沈柠露出笑脸就准备打招呼，结果，没等她开口，就见那叶医官冷笑了声。
“是想在这里镀金后好进太医院某个职位吗？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心思，只要有我叶恒在这里一日，便定不会让尸位素餐之辈留下来害人性命！”
沈柠沉默一瞬，然后出声：“这位兄台，请你睁开眼说话。”
叶恒大怒：“我睁着呢！”
话音未落，听到旁边的窃笑声，他才意识到自已被戏弄，顿时更气了：“你敢耍我？”
沈柠无奈道：“叶医官一见面就这般疾言厉色好一通斥责，在下被惊到了，一时没看清楚，还望海涵。”
“少在那儿装蒜。”
叶恒冷嗤了声：“我现在就去找都指挥使，你想在这里拿这些受伤将土的性命当儿戏，门儿都没有。”
说完，不给沈柠开口的机会，叶恒转身大步离开。
沈柠啧了声，没再看那位叶医馆气势汹汹的背影，转身跟着旁边几位医师去看那些伤患。
叶恒气势汹汹直奔都指挥使处，敲门进去，不等周成录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那个狗屁神医滚蛋。”
周成录哭笑不得：“这人才去，怎么就惹到你了？”
叶恒直言不讳道：“伤兵所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给那些关系户用来刷资历的。”
周成录有些啼笑皆非：“那你呢？”
叶恒顿时大怒：“我是有医术的，老周……你摸着良心说，我医术不精吗？”
周成录连连笑道：“你自然医术精湛，所以，叶大人啊，这些伤兵老夫就交给你了，一千一百二十三人，这些都是为大宣朝奋勇杀寇的好儿郎，你至少、至少给我保住四成。”
一般这样的伤者，好一点的也就是能保住四成人。
叶恒这两日熬得眼睛通红，闻言咬牙：“可以，但是不能有废物在旁边碍手碍脚。”
周成录无奈叹气：“你怎的就知道人家不如你，那是军师带来的人，我相信军师定不会夸大其词的。”
军师？
想到那个年纪轻轻却用兵如神的人，叶恒的神情勉强平静了些，但还是不肯让步：“军师厉害不代表他带来的人也厉害。”
周成录捏了捏眉心：“那你要如何？”
叶恒抬了抬下巴：“伤兵所还是我说了算，不能让那个狗屁神医胡乱指手画脚！”
周成录疲惫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与军师商议，你快去吧，好好救治伤患，便是保不住性命，别让他们遭太大罪。”
那样厉害的烧伤，伤者肯定痛苦难捱，整个伤兵所这两日都是痛苦呻吟的声音，听的人心中难受。
叶恒这才勉强压住火气，冷哼了声转身离开。
周成录无奈摇头。
真是年轻气盛，自已本就是关系户，还在这里义正辞严嫌弃别人是关系户，还问他自已医术难道不好？
好不好的，旁人也不会真的当面说你医术不精吧？
也万幸这叶恒虽然是个跋扈贵公子，医术却是实实在在的，否则周成录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叶恒这边得了话，直接回去伤兵所，结果刚进值守的号房，就听到那狗屁神医正在那里收买人心。
“咱们伤兵所医师的住处着实有些破败了……”
旁边的医师叹气：“军费有限，钱都花在伤兵身上，他们毕竟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咱们这些人就只能蜷在那破屋子里。”
沈柠摇头：“医师的生活环境也很重要，这么多的伤兵，只有医师吃好睡好休息好，才有精力更好的治疗照护他们……我这两日托人跟指挥使说说，若是指挥使不反对，我出钱给咱们翻新下住处。”
旁边围着的医师顿时高兴低呼起来：“那就太好了。”
“宁公子一看就不是寻常出身，果真大气。”
“可不就是，住处潮湿阴暗我每日都休息不好，头脑不清，也照顾不好伤兵啊……”
“如果可以，就太感谢宁公子了。”
沈柠抱拳：“好说好说、应该的应该的……”
“呵。”
叶恒冷笑着走近：“怎么，在这里收买人心啊？”
沈柠冲他笑眯眯：“是啊，怎么？”
叶恒：……
这人脸皮好厚！
但他绝不会给这厚脸皮靠一张嘴就想在这里攒资历的机会。
“既然你自诩神医，那好，伤兵所里的伤兵，你我一人负责一半，这些医师也可以自由选择跟谁……等到最后，看谁保住的伤患多。”
叶恒说完，就看到那花架子眉头皱起。
他冷笑：“怎么，怕了？怕的话就早点滚，别在这里妨碍我们救人！”
沈柠神情认真：“他们是人，不是赌注。”
叶恒嗤笑：“我这也是在救人，你不敢赌就直说，少给我玩儿虚的。”
沈柠摇头：“我不拿人命做赌注。”
叶恒笑了：“既然认怂了，那就给我好好学着点，乖乖干活少胡乱卖弄……有我在一日，伤兵所就轮不到你说话！”
说完，他转身：“李峰，王晗，跟我去看伤兵。”
几个人随着叶恒离开，剩下的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