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沈柠连忙起身回礼：“公主言重了，是马贵人与十七皇子洪福齐天，臣女不敢居功。”萧渔看沈柠的眼神十分友善：“人多口杂，多余的话本宫便不说了……往后沈乡君的事便是本宫的事，谁欺沈乡君，便是不敬本宫。”
她扫了眼周围一圈花枝招展千金小姐们，视线落到徐婉晴身上：“诸位可听到了？”
那些千金小姐自然齐齐应声，徐婉晴不情不愿，却也不得不开口应是。
随即，萧渔与谢灵月直接走到沈柠这边石桌旁坐下，萧渔问：“你们表姐妹难道不认识，怎么看起来这般生疏？”
沈柠：……
可不就是，她与这位原著中的女主可还是头一次见面。
不清楚谢灵月是什么性子，沈柠露出些拘谨模样，没有开口。
谢灵月则是笑吟吟上下打量了沈柠后点点头：“头次见面，柠表妹……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沈柠见过表姐。”
回应了谢灵月的话，沈柠却发现对方还在明晃晃看她，那眼神，赤裸裸毫不掩饰。
沈柠故作疑惑：“表姐看我做什么，可是妹妹装扮有何不妥？”
谢灵月勾唇：“没有什么不妥，我看你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好看而已。”
沈柠：……？
萧渔有些无语：“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些，别将人吓到了。”
谢灵月哦了声，然后冲沈柠道：“表妹别在意，我这人一惯言行无状，没有别的意思。”
沈柠客气应了声。
谢灵月则是暗暗啧啧。
难怪将一惯唯我独尊的定王殿下迷成那样，把兵法都用到了自已亲娘身上……她这表妹，小模样确实怪招人。3731
也不怪定王殿下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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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喜欢盯着不该盯的人
没过多久，到了午膳时候，众宾客缓缓聚集到了徐家宴客大厅里。
原本沈柠还有些好奇，这么多人，天气又挺好，为何不放在花园摆宴席，然后就从谢云清那里得知，原来是徐家二爷徐忠请来了有名的幻戏班子，要在宴席时表演幻戏。
大宣朝的幻戏挺有名气，根据沈柠的了解，这幻戏就差不多相当于前世的魔术，相对于她不太懂的歌舞和唱戏，她倒是对这幻戏挺感兴趣。
偌大的宴客厅中，徐阁老与徐老夫人的位置在上首，三个儿子在男宾那边，两位夫人则是在女宾这处照应，男女宾分坐在大厅两边。
谢云清挨着谢云烟坐在徐妃下手，沈念与沈柠和那些闺阁千金一样坐在后边一排，面前是一张小桌，上面已经摆好了琳琅满目的吃食。
很明显，今日宴会的主菜其实是那幻戏表演。
入座没多久，徐阁老与徐老夫人在一行人的陪伴下进了宴客厅落座，这是沈柠第一次见到这位有名的大宣重臣徐纪。
徐阁老看起来清瘦英朗，墨青色的锦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中牵着徐老夫人，神态温和，若是在外边碰到，沈柠定不会觉得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阁老。
随徐阁老和徐老夫人进来的人中，沈柠一眼就看到了萧南谌。
萧南谌身边还有其余几名年轻男子，俱是通身贵气，应该都是皇子，就是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瞧着精神头不怎么好，眼下还有些青黑，瞧着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沈柠猜测，这应该就是那位传闻中纨绔荒唐的太子殿下。
就在这时，忽然察觉到什么，她视线移动，就对上萧南谌的眼神。
萧南谌隔着人群很快的冲她笑了下，然后扭过头与身边的人说话。
没过多久，宴席开始，高位的几个人代表众宾客给徐老夫人祝寿后，幻戏班子进场。
进来的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冲着上首徐老夫人说了好些祝寿的吉祥话，随后，幻戏表演正式开始。
小老头手往身后一探，出来的时候就多了把伞，将那伞撑开，上面满是吉祥云纹十分喜庆……随着小老头手中的伞飞舞的眼花缭乱，倏然间，伞下凭空多出一张朱红色的桌子。
那样大的桌子，也不知是怎样藏起来又怎样出现的，场中立刻有了低呼声。
接着，小老头手里的伞围着桌子旋转一圈，再拿开的时候，桌上多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跌跌撞撞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众千金惊呼不已，然后就见那小老头将小老虎抱起来往地上一放，落地的小老虎站起来，平白又变成了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生的圆脸圆眼，十分灵动。
场中顿时又响起叫好声来……
沈柠有些啧啧称奇，毕竟她离得不算远，却看不出任何破绽，果真是能人异土。
席间，绝大多数人的心神都在幻戏表演上，却也有人趁着众人聚精会神看幻戏的时候，暗暗的看向平日里自已不敢看的人。
徐家二爷徐忠生的一副勇武强横模样，仰头饮下一大杯酒，酒杯放下，视线看向对面席上的徐妃，他的妹妹。
或者说，他的养妹。
徐妃若有所觉，往这边看了眼，然后冲自已二哥笑了笑，再度收回视线。
徐忠便是又一口酒灌下去。
旁边，徐之翊悠悠收回视线……
他觉得他这位二哥有朝一日终是要闯出大祸来的。
幻戏表演没什么意思，徐之翊慢条斯理夹菜吃，每个尝一小口后便放下筷子。
没什么好吃的。
他忽然想起了曾经吃过的沈柠做的烤鱼……辛辣鲜香。
抬头朝对面看去，就见沈柠正看幻戏图看的津津有味。
惯是个没心没肺的……
好像也不是没心没肺，还是挺长记性的，从平宁城乱被他射了两箭后就再不肯往他跟前来了。
不过知道害怕也是好事，总比那种吃亏不长记性的好……就是记性太好了也让人心烦。
她这是要躲他一辈子？
徐之翊有些烦躁，慢条斯理给自已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再看到对面沈柠还一边看得乐呵呵一边咔嚓咔嚓吃东西的模样，无端就觉得碍眼。
没心没肺！0308
暗暗咬牙移开视线，徐之翊不经意就看到了斜对面自已那骄纵跋扈的大侄女儿。
徐婉晴一双眼珠子都快黏到定王身上了，也不怕被人看到。
这个家里估计没一个正常人，都喜欢盯着不该盯的人！
这时，场中的幻戏已经到了提线木偶表演。
只见那圆眼姑娘两只手里的棍子上缠绕着许多丝线，也看不出来她是如何操控的，地上那些半人高的木偶竟是灵活至极，有的翻跟头逗乐子，有的在作揖磕头，还有的笨手笨脚显得憨态可掬，逗得众宾客乐不可支，笑声阵阵，场中一片热闹情景。
然而就在这一瞬，沈柠看得正起劲，却惊觉眼前一花。
她甚至都没有反应上来，就看到地上那些白森森灵活却也僵硬的木偶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变成了穿着白衣的人，轻飘飘鬼魅一般朝上首的徐阁老飞掠过去。
似乎还没反应上来，又似乎行动比思维更快一步，沈柠猛地将前面的谢云清往后一扯……谢云清惊呼一声倒到地上避开了白森森飞掠过去的白绫。
与此同时，有人大叫：“有刺客！”
也是这时，周围人才反应上来……那表演幻戏的居然是刺客。
方才的木偶消失不见了，变成了数道身穿白袍鬼魅一般的刺客，闪电般便攻向上首，靠近徐阁老的徐家二爷徐忠抬手便将桌子砸了出去阻挡刺客的身形，同时大喊示警。
外边的侍卫飞快涌进来，可刚进来几个人，宴会厅的房门无风自动砰砰砰尽数关闭，厅中众宾客尽数被困进牢笼。
这时，只见那幻戏班子的桌子砰砰弹开，又是几道身影掠出，伴随着众人的惊呼，黑色不知名的蛾子铺天盖地从箱子里涌出来，见人就往上扑。
先前的欢声笑语尽数变成了惊呼尖叫，沈柠拽着谢云清，旁边的谢云烟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往后退去想躲到柱子后边。
眼见一片黑色蛾子朝这边飞过来，沈柠一把将谢云清推到柱子后边的谢云烟身上，抬手抓起桌布兜头甩向那些蛾子，一边抵挡着那些蛾子一边后退。
这时，侧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念念。”
沈程希第一时间就奔向女宾这边来找自已的娘亲妹妹，一眼看到沈念摔倒在地上，不管不顾猛地推开身前的桌椅也不管会不会撞到人，只顾着朝沈念冲去。
沈柠正扑打迎面而来的飞蛾，猝不及防被身后那桌椅撞得一个趔趄扑倒在一旁。
这时，一道白森森的身影直直朝沈柠刺来。
“柠柠！”
谢云清疯了一样扑过来直接趴到女儿背上将沈柠护住，准备用后背挡下那可怕的刺客，可就在这时，噗的一声，那刺客噗出一口血飞了出去。
萧南谌一剑挑飞刺客后抬手拉起沈柠，将她同谢云清一起推到后边柱子旁，手中软剑哗得一抖，沈柠甚至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身前一大片飞蛾就尽数被搅碎般落到地上。
那些刺客的目标明显是徐阁老，攻向周围的也都是在制造混乱。
眼见徐忠被三名刺客拖住，剩下的四人齐齐攻向被文弱的徐家大爷护在身后的徐阁老夫妇，可就在这时，叮得一声响。
坐在一旁不慎起眼的徐家三爷徐之翊抬手将酒杯弹了出去，那白玉瓷杯叮得一声撞到剑尖上，竟是直接将最前面刺客的剑尖撞得折断。
几乎是同一时间，萧南谌抬脚踢到身前桌上，桌上数根筷子飞起，他一掌隔空拍出去……三根筷子嗖得化作箭矢般刺进了剩余三名刺客后背。
徐婉晴原本正与十公主萧璧躲在徐妃身后，抬眼恰好看到萧南谌将筷子化作箭矢隔空一掌拍出去登时便杀死三名刺客的一幕……再看到躲在侍卫身后的太子萧南煜，一颗心顿时揉成一团。
她为何要放着这样的英武男子不嫁，非要去做那劳什子太子妃！
这场刺杀来的突然去的也诡秘……众人只听到一道带笑的声音。
“天心教贺礼送上，徐阁老来日方长。”
那声音让沈柠漠然一愣，刷的回头，就见方才那表演木偶戏的圆眼姑娘身形忽然变长，轻飘飘飞出去。
人飞至半空，褪下的衣裳飘然落下……然后在半空化作一片花雨，飞卷到整个宴会厅中。
透过那殷红花瓣雨，沈柠看到，白袍当头罩下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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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忍委屈的定王
刺客伏诛的伏诛，潜逃的潜逃，整个徐家大宅都还有些混乱。
寿宴自然是就此作罢，徐阁老与夫人亲自将众宾客一一送出大门，赔礼道歉说让大家受惊了。
众人半是心有余悸，却也莫名觉得有些刺激，毕竟，木偶化身刺客，刺客化身花雨的场景一辈子恐怕也就只能见到这一次。
只能说这些权贵平日里还是太闲了。
沈柠与谢云清送谢云烟上车，等到谢云烟上了马车离开，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表姐无碍吧？”
徐之翊长身玉立，眉眼带笑，半点没有被刺客惊到的模样。
谢云清方才将这位表弟，徐家三爷弹出杯子就击断长剑的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惊叹，神情则是一片温和：“我无事，多谢三爷挂心。”
虽然徐之翊一直唤她表姐，可谢云清知道，自已姑母并非徐之翊亲生母亲，况且徐家门第与徐之翊地位在那里，因此从不托大，素来同旁人一样唤他三爷。
徐之翊颔首：“那就好，今日让表姐受惊了……柠柠如何，没有受伤吧？”
“柠柠”两个字让沈柠差点起了鸡皮疙瘩，偏偏徐之翊还笑吟吟一副温和关切且亲近的模样，就好像当初城墙上箭指沈柠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真是会装傻。
沈柠心里吐槽，面上却得对付过去，露出笑容朝徐之翊颔首：“多谢三爷关心，我也无事。”
谢云清拍了她一下：“要叫小舅舅。”
徐之翊却道：“无妨，随柠柠喜欢，想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谢云清嗔怪：“没规矩的丫头，三爷便是比你大不了几岁，辈分也在那里，不得无礼。”
沈柠无奈，只能开口：“多谢小舅舅关心。”
小舅舅……
叫的还挺好听。
徐之翊笑了笑：“那就好。”
“娘……”
沈程希带着沈念快步往这边走来，看到徐之翊后两人停下准备见礼，沈念福身……可不等他们开口，徐之翊已经转身径直走开，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
徐家三爷行事向来随意，众人早就习惯了。
沈程希收回视线走到自已娘亲身边。
方才被桌椅和宾客隔开，沈程希知道自已娘亲没事，心里早已松了口气，可如今骤然看到沈柠，想到方才在急乱时他为了救念念，推翻桌椅绊倒了沈柠，面上露出几分不自在来。
“沈柠，方才我……”
“娘，我过去跟定王殿下道声谢。”
沈柠直接忽略了沈程希，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那边树下，定王殿下正面无表情被一行人吹捧着，无非就是什么武功高强之类的。
他很不耐烦，要不是还想跟沈柠说说话，他早已扬长而去。
看到沈柠往这边走来，萧南谌颔首：“先失陪了。”
旁边人自然连声请他自便，沈柠走到他旁边，一副客气有礼的模样：“方才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周围有旁人，她不能表现的太随意亲近。
萧南谌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即便知道沈柠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与他这样客气，他依旧有些心塞。
他不想与她这样，他想同她做最亲近的人，无论周遭有没有旁人，都无需顾忌，可以光明正大亲近的那种。
定王殿下强忍着满心的悸动难耐，温声开口：“你没事就好。”
沈柠本也是存了不想理沈程希的意思这才找借口走开，原想拿萧南谌当幌子，客气道谢后就走，可对上定王殿下的眼神，她却莫名觉得自已好像不该这样敷衍他。
哪怕他们都知道只是为了不让有心人借题发挥。
顿了一瞬，沈柠低声笑道：“方才阿南的功夫厉害极了……我都没看清你就将那些飞蛾和刺客处置了，特别帅。”
顷刻间，定王殿下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悸动又开始翻涌着冒泡泡。
就在这时，太子萧南煜走了过来，满脸后怕：“老七，快些护送孤回宫吧，这地方孤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萧南煜的语气，就好像萧南谌不是他兄弟，而是他下属。
沈柠抿唇看向这位太子，一阵心塞。
然而太子殿下明显不是什么做事周全的性子，沈柠强忍着福身行礼问安，他也没有理会，只是催促萧南谌：“快走吧。”
萧南谌正想开口，却忽然对上沈柠的眼神。
那眼神有对他的心疼，还有对萧南煜的不满……心中微动，萧南谌垂眼冲太子十分恭敬道：“是。”
末了，他用眼神示意沈柠回去，自已则是恭恭敬敬引着太子往外走去。
沈柠站在原地，看着萧南谌恭敬引着太子出去的模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有些心疼，还有些气愤。
萧南谌在外保家卫国血染沙场，回京后亦是任职禁卫军，遇事稳妥果决，武功高强又有本事……那眼下乌青脚步虚浮的纨绔太子却对他颐指气使，哪怕他们是一母同胞。
虽然也知道萧南谌如今是定王，自然要敬着太子，可看到分明有能力有贡献，他却要这样隐忍，沈柠就觉得有些糟心。
她安慰自已，都是暂时的，一切都是暂时的，往后阿南是景雍大帝，谁都不能让他受委屈了。
说起来，萧南谌是怎么称帝的？
可恨她当时看不进去，要是多看上一些，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不过如今看来，他对太子这样谦恭，定不是造反篡位……便是真的造反篡位，也定是因为他受尽委屈忍无可忍
另一边，太子与萧南谌上了马车，看着身侧面无表情的弟弟，心里有些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