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小心行事便好。“我过去看看吧。”
虽然心里觉得那徐三爷口中的“要事”指不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沈柠还是决定去见见他。
进京这么久也没见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万一真的有事。
片刻后，她走进斜对面另一处包间里。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
徐之翊一身月白锦袍，眉眼上挑，笑得促狭。
沈柠不动声色：“三爷说笑了，您又不是洪水猛兽，我怕什么？”
“重叫。”
沈柠有些无语：“小舅舅。”
徐之翊这才笑开：“乖……来坐，舅舅给你糖吃。”
沈柠：……
见了这人就莫名有些上火。
她坐到徐之翊对面，强耐着性子：“小舅舅有什么要事不妨直说。”
“唔……是好事。”
徐之翊剥了颗葡萄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含混道：“有人要给你说亲。”
沈柠抬头：“谁啊？”
结果，徐之翊起了个话头却不肯好好说了，慢条斯理剥起葡萄来，葡萄的汁液顺着如玉的手指往下滴：“怎么，怕了？”
沈柠有些无语，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是谁，但看到徐之翊这副模样她就来气，于是直接伸手从他手里把那颗葡萄抢走扔到一旁。
徐之翊动作微顿，无奈抬头：“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不说拉倒。”
沈柠直接起身。
徐之翊哭笑不得：“诶诶，脾气见长啊你，这么不经逗……坐下来小舅舅跟你好好说。”
沈柠瞥了他一眼，这才再度坐下来。
“真是怕了你了。”
徐之翊失笑，伸手给沈柠倒了杯茶，然后开口。
“徐妃娘娘给太后举荐你，想让你嫁给太后娘家的侄儿……一个痨病缠身的可怜虫，至于背后是谁，我想想，应该是这样，你那个好妹妹先去见了我的大侄女，大侄女进宫去见了我那个好姐姐……唔，参与的人还不少，同心戮力的想要对付你呢。”
沈柠嗤笑：“这些人连害人的招式都不带创新的。”
“不不不，还是有区别的。”
徐之翊挑眉：“徐老夫人那叫提亲，你可以拒绝，太后的叫指婚，那是懿旨。”
沈柠掀起眼皮：“所以呢？”
对面，徐之翊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眼睫低垂勾唇：“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听？”
沈柠挑眉：“哦？什么法子？”
话音未落，就见徐之翊桃花眼里漾起笑意：“就对外说你我两情相悦……如何？”
沈柠呵呵哒：“我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嘛？”
徐之翊浑不介意：“怕什么，你又不在意那些虚名，我也不在乎……大不了以后咱俩都不成亲了，我陪你打光棍。”
沈柠毫不迟疑摇头：“不必了不必了，我倒也没那么不在意名声。”
徐之翊啧了声：“不识好歹。”
沈柠：呵呵……
“看来你早有准备了……”
徐之翊伸手：“赔我葡萄。”
沈柠：……
她从葡萄串上拔了一颗下来递过去：“给你。”
徐三爷睥了眼：“没剥皮……唔。”
话没说完就被沈柠直接将那颗葡萄塞进了嘴里，徐三爷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给噎住，好不容易咽下去，沈柠已经起身要走。
“你这是要报仇嘛？”
徐三爷捂着脖子：“我当初差点射了你，如今你便要噎死我？”
沈柠没理。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身后徐之翊的声音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如果我说，当初我会射出那箭矢，是因为知道箭绝不可能落到你身上……你信不信我？”
沈柠脚步微顿，却没回头。
下一瞬，她直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徐三爷咂舌声。
“……还挺记仇的。”
沈柠回家后就和谢云清说了指婚的事，谢云清快气死了，见沈柠还是不急不慢的模样，这才勉强按捺下来：“柠柠，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沈柠点点头：“想拿我婚事使坏，我明儿就开始穿麻带素，就说梦到亡夫赵睦，要替赵睦食素念经一年……太后总不能逼守制之人嫁人吧？”
“啊？这……”
谢云清压根不想女儿和什么“寡妇”以及“守制”一类的东西绑在一起，想了想便道：“我去寻你姨母商量一二。”
当日下午谢云清就进宫了一趟，谢云烟毫不犹豫就拍板：要是有人打沈柠主意，她就说她准备给六皇子定下沈柠。
表哥表妹自然比旁人亲近。
这的确也是个法子。
也是因此，第二日在与萧南谌还有沈青柏碰面的时候，沈柠便准备问问萧南谌这个法子是不是可行。
毕竟萧南槿是皇子，即便是亲表哥，可要娶一个有寡妇身份的女子，嘉平帝也很难答应。
然而，刚碰面，不等沈柠开口，萧南谌就已经面色沉沉率先提到这件事。
“太后有意将你指给她侄儿周平。”
定王殿下昨日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第一时间他差点忍不住想直接出宫将太后那痨病鬼侄子直接送走。
可紧接着，定王殿下又生出了别的心思来。
之所以一整晚都没有派人告诉沈柠，是因为他在天人交战……萧南谌想趁着这个机会哄沈柠和自已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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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定亲如何？
定王殿下也深知自已此举过于卑劣无耻，但一来，这能立刻替沈柠解围，二来……他的忍耐也的确已经到了极致。
他真的等不及了。
对于沈柠，他不敢太冒进，生怕将她吓走，可真这样温水煮青蛙，她却太过迟钝，分明从未将他往别的可能想过。
若是不用些法子，他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定王殿下天人交战了一夜，一大早就将不用上早朝的父亲从龙榻上薅起来，只说了五个字：我要娶沈柠。
可怜的嘉平帝昨晚与新封的宠妃研究了大半夜人类习性，困得睁不开眼，被活爹一样的儿子薅起来，听到那五个字后，连连点头：“行行行，你决定了就行。”
定王殿下这才将皇帝陛下重新放回龙榻，在自已父皇骂骂咧咧中转身大步离开。
所以，如今就只剩下沈柠这边了。
等沈柠说完，他喉结动了动，努力维持着平静：“你想怎么做？”
沈柠啊了声：“我想？这是我想的事吗？那是太后，你家老祖宗……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萧南谌沉默一瞬，然后缓声开口：“你能做主，只要你不愿意，哪怕是太后也不能逼迫你。”
沈柠眨了眨眼：“就这么简单？”
萧南谌垂眼：“嗯。”
纠结了一整晚，事到临头，对着沈柠他还是说不出哄骗的话来。
他想做个人。
然而，萧南谌说的简单，沈柠心里却也能想到，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就解决，萧南谌只是不想让她有压力。
即便他能解决，肯定也十分不易。
顿了一瞬，沈柠犹豫着开口：“姨母说，可以让六皇子求娶我，先定下来，断了有心之人的念想，只是我有些犹豫，这毕竟……”
“和我定亲如何？”
萧南谌毫无预兆的话让沈柠瞬间惊住，她愕然抬眼看向萧南谌，甚至在怀疑自已是不是幻听了：“你说什么？”
不做人了！
萧南谌抿唇移开视线，神情好像一如既往：“你不是说了，与旁人定亲是个权宜之计……与其找谁都能欺负的老六，不如与我定亲。”
没给沈柠说话的机会，定王殿下仿佛在认真权衡利弊一般：“你我定亲便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往后很好解决，若是牵扯上旁人，焉知日后是不是会有别的岔子。”
沈柠也是担心这个，可是……与萧南谌定亲？
她觉得有些混乱：“可是，这……”
萧南谌露出些笑意，神情好像很淡定，仿佛真的只是在寻找解决这件事的途径：“你都能考虑与老六假定亲，却不肯相信我吗？”
沈柠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不信你，我担心影响你以后的婚事……”
婚事？
所以她还觉得他以后会娶旁人？
萧南谌原本不忍哄骗沈柠，却偏偏听到她说到与六皇子假定亲……这让定王殿下有些忍无可忍，同时也狠下了心。
先将她哄得定亲再说。
即便如今她对他无意，到时有了未婚夫妻的名头，他才能不动声色一点点渗透到她心里。
结果如今又听到沈柠说他的婚事……
定王殿下一颗心都要被捏碎了，却还只能生生忍耐着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往后真有婚事再说便是，你我二人什么都好说，至少比你被太后惦记要好。”
看到萧南谌满脸轻松的模样，沈柠原本有些紧绷的心情也莫名放松下来。
也是，萧南谌是在替她想办法。
一致对外，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但她还有些担心：“陛下与皇后娘娘会同意吗？”
她毕竟有个寡妇身份，萧南谌又是定王殿下大宣战神，嘉平帝与卫皇后要是正常人，必定不能答应的。
对面，萧南谌眼底涌出极致的亮光。
她现在质疑的是帝后会不会同意，所以，她自已已经同意了……
强压下心里的激荡，定王殿下神情如常：“这些事我来解决，只要你不反对，之后的事情便无需理会了……尽数交给我便好。”
萧南谌神情从容且平静，看到他的样子，沈柠的心也定了下来。
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围观的沈青柏轻咳一声，暗搓搓提醒自已姐姐：“姐姐，阿南哥毕竟是定王，与亲王定亲非同小可，万一定下来往后不好退呢？”
话没说完就接受到了对面他阿南哥冷飕飕的眼刀，但沈青柏视若无睹，硬是把话说完了。
虽然私心里在他看来，若是姐姐终究要成亲，那阿南哥的确是很好的选择，但他还是想提醒一下姐姐。
沈柠看向萧南谌，有些不确定：“若是定了，退的话是不是不容易？”
萧南谌微笑：“容易的，我的婚事我自已做得了主。”
沈柠点点头：“那就没事了。”
旁边，沈青柏有些无奈。
姐姐是不是太信任阿南哥了？
她就没想过，万一到时候退婚的阻碍是阿南哥自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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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狼环伺
今日恐怕是唯一一次萧南谌离开沈宅与沈柠分开时心情是明媚的。
今晚的月色真美，以前怎么没发觉京城的夜晚这般好看？
微风拂去白日的燥热，连路上遇到的那些打马游街的二世祖们看起来都没那么蠢了。
宫门落锁前，萧南谌将被他紧急薅进宫的谢灵月送到宫门外……
谢灵月有些无奈：“我与四公主骑了一日马，都快累瘫了还要来听从殿下差遣。”
萧南谌睥睨着她：“那匹踏雪乌给你了。”
谢灵月倏地笑开，十分愉悦：“听从殿下差遣臣女不胜荣幸，祝殿下早日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定王殿下眉眼舒朗，抬了抬下巴：“行了，回去吧。”
谢灵月得了心心念念的宝马，眉开眼笑，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不住啧啧道，那小表妹可真是个福星。
嗯，还挺有本事，让一惯桀骜不驯的定王殿下能耐着性子小心图谋……等等，她这个表姐是不是成了定王的帮凶了？
呸呸，什么帮凶，她这叫月老！
另一边，萧南谌送走谢灵月刚要回去定王府，身后却忽然出现一名宦官，那宦官恭恭敬敬冲他道：“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一刻，萧南谌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已究竟该因为自已的料事如神而高兴，还是该因自已的亲生母亲将他视为眼中钉而痛苦。
不过没关系，二十几年都没有求到的东西，在上次他九死一生后就已经想通了。
求不来的亲情，那就不要了。
坤宁宫，年过四十却依旧风华万千的皇后卫锦绣看着自已的小儿子，神情温和：“本宫听闻，你近日同谢家小姐走得很近？”
萧南谌嗯了声，没有多言。
从这次回来，小儿子对自已的态度就冷了许多，卫皇后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若是知道那件事与她有关，她不相信这个儿子还能这样淡定。
“若是你想成亲了，母后便着手给你相看，届时，你与你太子哥哥一同成亲，那样普天同庆更盛大热闹。”
“好啊。”萧南谌没有反对。
他说：“那就谢灵月吧。”
果然！
卫皇后眼皮跳了跳，勉强露出笑脸：“谢家小姐样貌不错，但整日舞刀弄剑打马游街的，性子太野，不好……”
“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