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哎呦，小何，你要上哪去？这大中午的，不会还要上山吧？最近山货都被捡的差不多了，你也太拼命了。对白茶好的就差掏心窝子了，咱老百姓，手头也没啥好的，就只有这些拿得出手了，她家有没有说啥时候回来？
都两年没见了，我还怪想的，特别是你娘，随军后啥都不用操心，我这两年，腰都累弯了。
可惜儿女还是撑不起家，就算我躺进棺材板，他们也就这样，人跟人，还真不能比，想想都埋汰！”
村里就没不羡慕王翠花的，她男人是个耙耳朵，几个儿子孝顺！
现在跟着去大城市见世面，他们走得最远的，也就是省城了，大部分都没去过，就听别人说了一嘴。
“好久没见老王了，心里还挺惦记，没她在耳边胡咧咧，我还挺不习惯的。
我家那小孙子，也一岁多了，白茶那娃随了她吧！肯定长得比那挂历上的年画娃娃还要好看，这命真是没得说。
白茶呢！今年要回来吗？我那养了几只鸡，她要瞧得上，到时候婶变着法的给她做。”
这些人看秦家有出息后，对他们别提多客气了，以前可没有这待遇。
家里杀鸡关门闭户的，生怕她们路过的把那杀鸡水给喝了，这还真是一年一个样啊！
何春雪也是个人精，她面上笑着说道：“我娘在信里说了，今年要带着三个娃回来，你瞅瞅，这是刚到的照片，热乎着呢！”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彩色照片，上面俨然是一家七口。
王翠花跟秦淮穿着崭新的列宁装，笑得轻松惬意，好像年轻了十几岁。
那些人都快不认识了，不确定的说道：“这！这真是王翠花，咋感觉她年轻了这么多？看来大城市水土养人啊！以后咱子女有出息，也可以往哪跑。”
“秦淮也是，以前当大队长，饭都吃不上口热乎的，穿的跟个小老头一样。
现在打扮起来，让我记得他好像是当年村里大姑娘最想嫁的。
这几个儿子，都是随了他呢！脸盘长得好。”
“这三个乖崽，就是白茶家的三胞胎吧？哎呦，跟你说的一样，长得粉雕玉琢的，太讨人喜欢了。”
“白茶这小脸，嫩得跟那豆腐似的，秦野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小两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蜜里调油。”
之前戚白茶随军后，不少人等着看戏，这男的，就是图个新鲜，天天见着，新鲜感都被磨没了。
戚白茶又是个娇气，受不得委屈的，都在盼着她受不了离婚呢！
结果，人家一胎三宝，还考上北大，现在是十里八村知名人物，那报纸上，都有她一席之地呢。
可把秦家这些人给牛逼坏了，时不时拿出来炫耀，把她们的脸打的老疼了。
这些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也没见过世面，但都清楚，戚白茶以后有个稳定的铁饭碗，还能分到房子工作，娃也不用下乡了，真是顶好的日子。
何春雪听她们不带重复的夸赞，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可不，我弟妹那面相，一瞧就是个福气好的，她男人生怕委屈了她，就差把她放在手心里疼，咱这些做嫂子的，瞧着欣慰。”
有个婶子好奇的问道：“秦野也在京市？他不是在大西北服役吗？怎么跑的这么远？”
何春雪好声好气的解释：“唉，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家老四当了好几年团长，资历够了，领导推荐他去上军校。
等他从军校毕业后，还能往上升一升，他家两口子，厉害得嘞，咱这些老百姓，那是拍马都跟不上。
而且，听我爹娘说，这三个娃聪明得很，都随了我弟妹，以后肯定也是考大学的料。
想着咱老秦家又能出几个大学生，祖坟轮着冒青烟，我这当伯娘的，心里热乎，哎呀，不跟你们说了，我还得去买猪崽呢！”
第781章
你爹那遭瘟的
听到她去买猪崽！那些喜欢嚼家里长短的更得劲儿了，拦着她，七嘴八舌地问道：“你要给村大队买吗？每家都有指标。
你家人口多，打算喂几头？平时忙着下地上山，你喂的过来啊？爱遭猪瘟，别费那钱了。”
何春雪看了那婶子几眼，得意的说道：“这钱票是我公婆给的，让我们抓两头来喂，我打算再买几只鸡鸭。
圈都扎好了，反正也是顺手的事，去地里挖点野菜切碎拌糠，保准喂的膘肥体壮。
年底一头交给村里，一头就自家吃，我公婆还等着回来吃杀猪饭呢！”
乖乖，杀一整头猪啊？附近大队，就没谁家这么奢侈，几乎都交给村里换粮食了。
平时谁家有块大肥肉，每顿切薄薄的两三块，沾个锅灶，都是顶好的生活。
老秦家这是什么日子啊？也太让人羡慕了。
有几个都开始冒酸水了，“一头猪，吃得下去吗？现在养到过年，也有一百多两百来斤了，你家打算全给熏了？”
“你公婆日子好过，还想着为你们打算，买来喂着，也不是坏事。
瞧白茶那娃子，也不是能吃糠咽菜的，可不得变着法的给他们做吗？”
“我家五口人，也能喂两只，等把手头的饥荒还完，我也得为家里打算，我家孩子瘦的皮包骨的，一年半载没尝过荤腥了。”
想着自家的苦水，就想到秦家美得冒泡，落差太大，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何春雪没跟她们多说，拉着周霞走了，在路边，还遇到她老娘。
大热天的，也不说在家里歇着，手上挎着个篮子，脚上还穿着她送的袜子。
何春雪嘴角一抽，救命，她也不嫌热的，搞不懂这老娘们咋就这么爱炫耀！
何母龇着个大牙，热络的招呼道：“春雪，打算去哪儿？吃饭没有？娘做的肉夹馍，尝尝？”
她将遮住篮子的干净稻草扒开，里边躺着热乎乎的肉夹馍，是二合面做的，颜色不咋好。
和春雪也不在意，捡了四个出来，递到她男人跟老二一家两口的手上。
换作是别人，估摸要炸，这可是粮食，还沾了油水，她一下全给霍霍完了。
何母眼角都是笑意，还问周霞：“小周，伯母手艺咋样？”
何春雪现在当家作主，逢年过节的给个一毛五角的，乐得何母找不着北。
想着为她找了个好婆家，那尾巴都差点翘到天上去了。
嘿，这老秦家以前不咋样，背了不少饥荒，现在翻身打了个漂亮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真不好说！
以后老三老四家，肯定要扎根在城里，少不了拉拔老大老二，她女儿，不就跟着享福了吗？
当父母的，总归想看子女过的好，她虽然有自已的小心思，也不例外！
何春雪过的舒坦了，她也省心，说出去都倍有面子。
周霞咧嘴：“伯母，你这手艺没得说，我吃那国营饭店大厨子的，跟你差不多，你要去摆摊，那得排着队得买！”
周霞相当给面子，哄得何母心花怒放，看这周家丫头顺眼了，想到什么，她苦口婆心的说道：“小周，伯母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不是自家的，伯母还不长这个嘴呢！
我看你娘最近跟那偷狗似的，你要注意些，省的她把你家底掏光，到时候就算去了公社，她在倒打一耙，你日子更难过！”
何母是过来人，跟周家的知根知底，两人没少呛声。
闻言，周霞脸色有些难看，原本以为她娘死心了，还留着这手呢！
想掏她的底！没门！真以为她还是以前随手可捏的软柿子？
给她添堵，别怪她将她那宝贝命根子给掐断。
周霞心里怎么想的！她没有表现出来，难为何母特意提了一嘴。
她感谢道：“伯母，我心里有数，我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吃的都拉进茅坑去了，她要看得上，就去捡呗！”
反正周霞有好东西，不会留着过夜的，与其让别人惦记，还不如先吃进嘴里。
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已的。
所以三娃这两年被她养的白白胖胖，村里谁不说她会带娃啊！
但也少不了说她花钱大手大脚，有败家烂毛病，也不说存着点，要娃有个头疼脑热的，谁会把饥荒借给她啊！
何春雪笑得乐不可支：“娘，她说的没差，咱家有点好的，都塞进嘴里了。
你没瞧你那外孙，都长高了一截？是她小婶邮了卖乳精来，我每天给他们泡杯。
这玩意儿，是真的养人，也亏得他小婶想得周到，换作是我，绝对舍不得。”
一罐麦乳精，要好几块钱不说，还得有糖票，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上哪找糖票！
村里娃，就没谁吃过麦乳精，吃上水果糖，那都了不得了。
何母一听，咂吧了下嘴，看何春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看不出你还成个败家婆娘了，麦乳精这稀罕玩意儿，不说留着，你还一天一杯，有你这么糟蹋的！”
老一辈的，精打细算惯了，看何春雪这么不会持家，老心疼了。
不说留着招待客人，全给娃嚯嚯了。
何春雪从自已兜里给她拿了两颗水果糖，“娘，老百姓命轻，谁知道能活几年，赶明儿我给你泡杯尝尝，香的嘞！”
何母看她没心没肺的，也懒得管了，没好气的说道：“就你命好，赶紧去吧！别耽搁了，我也得去给你爹送饭呢！
最近天热暑气重，他昨儿个差点昏在田里头，还好隔壁眼快，把他扶了回来。”
何春雪一听，脸上很是紧张，她急切的问道：“娘，我爹不要紧吧？怎么回事？也没跟我说声。”
何母知道这闺女孝顺，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不要紧，你爹那老毛病了，前儿个不是下大雨，把田坎冲垮了。
他冒着日头都要扶，生怕田里的水放干，庄稼收成不好，愁得在那唉声叹气的。
村里小伙子就不说了，他一把年纪，还这么折腾，你说两句，他还在那摆着臭脸，真是老娘欠他的。
算了，你就当不知道，别提，省的他又说我告状，嘴巴没个把门的，老娘就听不惯。”
第782章
去王岩家里
“你哥也学他那烂德性，干的脚趴手软的，晚上还喝两口小酒，遭瘟的，偷我包谷去换，老娘都想把他打折了。”
隔壁大队有酿酒的，现在不兴买，都是换的，老大趁她没在家，带了三斤包谷去换了七八两酒，给她气得差点原地升天！
老东西，就爱那口猫尿，他儿子有样学样，家里的事，真的理不清。
何春雪也很无奈，“你让爹别喝了，小心喝成个酒蒙子，我听说隔壁有个喝多了，那肚子大的跟孕妇似的，过两天就去了。”
何母一听，心里一个咯噔，小心地问道：“真的假的？还能喝死人啊？不会酿的是假酒吧！
那老娘要去找他的麻烦，坑害我男人，我把他家全给砸了，省的他霍霍咱这些穷苦老百姓。
日子都够难过了，要家里男人没了，那不是天塌了？这酒真是害人，回去我给他丢了。”
“我的娘唉，这喝酒死的还少吗？你忘了咱村里那刘老二，不就在他哥家喝了两口猫尿。
结果一头栽进水田里，水才多深啊，硬生生把他憋死，还让他哥赔了好几块钱。
你管着点，别把绳子放长了，省的那两个想当家做主，喝酒伤身。”
何母心里有了打算，原本她老伴说下地太苦，喝两口放松一下。
她这当媳妇的也没说啥，听到何春雪说喝酒的危害，只能强制给他们戒了。
谁要非得喝那两口猫尿，就别怪她把家里拆了。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管其他不行，管你爹跟你哥，我还是有一手的。
那两个瘪犊子，真是老了都不让我省心，我走了。”
何母说完后，急匆匆朝着田坝里走去，那几个还在地里等着吃饭呢！
周霞偏过头，对着何春雪说道：“伯母还是能管事，咱村里喝酒的不少，也有死了的，咋就不听劝呢？
那酒还能比命重要！喝的脑子不清醒，都快成酒疯子了，还不吸取教训。”
何春雪一边走，一边说道：“喝酒不就跟那抽鸦片一样，不喝浑身难受。
有些宁愿喝到死，他也不愿把那两口猫尿停了，反正咱家男的，不准喝酒，秦阳，听到了吗？”
秦阳跟对待领导似的，态度郑重：“媳妇儿，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不喝那玩意儿，辣的喉管痛，咋有人喜欢？还觉得上头！”
听到她的保证，何春雪这才满意，带着他们去了王岩家。
此时，王岩在院里砍柴，大妞二妞在屋里读书，冯英打水洗衣服。
几个看他一家子状态不错，周霞笑着喊道：“舅舅，舅妈，在忙呢？”
王岩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他们，脸上笑开了，丢掉手里的斧头，去把木门打开。
“你们咋来了，没上工啊？”
冯英用那豁了口的碗给他们倒了凉水，温和的说道：“大中午的，谁干活啊？也就你闲不下来，你舅舅那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大妞二妞勤快的将凳子端了出来，“哥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要去山上捡菌菇吗？”
从王家搬出来后，两人性子变了很多，大妞原本那皮包骨的脸上有了些肉，二妞也长高了一小截。
周霞掏出兜里的糖，一人给了一颗。
冯英无奈道：“每次来都给她们带，我这当舅妈的，要不好意思了，留着给三娃甜嘴。”
大妞跟大娃一个班，成绩把三个男娃比了下去，周霞埋汰的说道：“三娃哪有大妞乖，放学后不去摸黄鳝，就是捡牛屎。
我这当娘的，说话还不好使，我应该拼个闺女的，起码让人省心。”
冯英眉眼柔和，王老太这么多年的磋磨，也没能把她骨头压弯，她还有女儿要养呢！
就这肚子不生气，没法拼个儿子，村里那些背地里都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以后没法给老三传宗接代，她心里梗着一根刺。×|
也就自家的说些好话安慰她，她叹口气：“年龄上来了，要再年轻些，我也想拼个儿子。”
冯英自已也是女的，并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这时代，对于女性不太友好。
有个儿子，以后两女儿嫁出去受委屈了，也有个给她们撑腰的，省得男方打骂她的丫头。
就像她，家里边没人了，有什么苦水，就只能往肚里咽。
她要有哥弟啥的，王家敢这么磋磨她嘛！她大嫂就因为有娘家兄弟撑腰，在家里吆三喝四的。
说白了，还瞧不上她做的最多的老黄牛。
何春雪连忙给她咋住：“舅妈，你别想些杂七乱八的，大妞二妞咋没兄弟帮衬了？
我们家那三个，白茶家两个，都护犊子的很，咋可能让她被人欺负？
你别想着拼个儿，这把年纪很危险，你没听主任宣传的，妇女能顶半边天。
咱大妞以后考上大学，带你去大城市住，谁会在这山咔咔窝一辈子？
养儿防老，都是哄人的，你没见那村头老张家的，生了三个儿子，后边还不是女儿接他过去。
好在女婿是个宽敞的，三个儿不管不问，关上门过自已的日子，咱村里谁不说啊？所以眼光放长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还别说，何春雪挺想要个闺女，又怕带不过来，她一天能赚十个工分，不比男的差，都在往上奔了。
总不能差老三老四家太远，不然这以后兄弟咋处！没点本事，连自家都看不上呢！
何春雪心里也有自已的计较，倒是周霞，想着她家只有一个，叹了口气。
“之前备孕，一直怀不上，想了好几年，娃这事儿，难说。
你瞅瞅，老四家的一次得三，把别人几年活计都给干完了，有几个孩子，那都是命里注定的，我也懒得折腾了。
把三娃教好，比什么都强，那小子争气，这学期成绩不错，让我这当娘的很欣慰。”
何春雪那脸，都快垮到裤裆了，喝了一口凉水，“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大娃二娃就跟那教不转的牛一样，还是三娃听话。
不行，回去我得鞭策一下，省的他俩以后成个游手好闲的二混子，我这脸往哪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