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文安之的意见就是应该在福建稳扎稳打,如果冒进一些,可以考虑在浙南建立根据地。不过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进军广东,和云贵连成一片,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东打回去,只要将士用命,光复神京乃至驱逐鞑虏也是水到渠成的事。这时邓名才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知道更多的成功战例,才会觉得郑成功的计划非常可行。这个时代的人都持有和文安之差不多的想法。所以清廷会觉得应该增兵福建稳定战线,认为郑成功会老老实实地在福建进行拉锯,即使把南京的守军派去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敌人还远在天边哪,就算战无不胜,没有个几年也打不过来。
“郑成功不但有奇袭的优势,而且优势非常大。清廷的反应大概首先是大惑不解,接着是震怒:哪有你这么打仗的?清廷的反应也许比我想像得还要慢。只要郑成功能够胜利,满清之前十几年的辛苦就会一旦化作乌有。究竟为什么没能成为流传千古的经典战例?”
告辞了文安之,邓名越琢磨这个方案,越觉得它的意义远超过在昆明放火,这是一举逆转乾坤的胜负手。
邓名把穆潭找来,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延平郡王要我去见他,现在恐怕来不及赶到福建了。我打算去江南,在南京和他见面。”
穆潭稍微迟疑了一下,很快就答应下来,他对郑成功的胜利毫不怀疑。穆潭和赵天霸的情况很类似,他不仅是郑成功的心腹,同时是年青一代中有勇有谋的壮士。来此之前郑成功已经和他说过,只要少唐王不是极度让人失望、只要不是白痴一类,那等他攻下那南京后就要拥立他为监国,将来更肯定会保他登上帝位。
穆潭很清楚邓名对恩主的重要性,同时也已经暗暗视他为将来的天子。现在身在奉节所以这些话穆潭还没有和邓名说,这同样是郑成功的交代,虽然文安之看上去是盟友,但谁敢说他不会突然变卦,这要等到邓名离开奉节后才能吐露,免得对方一不小心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导致什么变故。
“事不宜迟,先生这就去和督师说明吧,然后我们尽快出发,这一路上还要经过大片鞑子的地盘,我们走不了很快,估计等我们到达的时候,王上已经攻下南京了。”
邓名点点头,便又去找文安之商量再次离开奉节的事情。
“文督师岁数不小了,总呆在奉节不好,那里人烟稀少物产不够丰富。”穆潭还记得郑成功的一番感慨,他计划在立邓名为监国后说服文安之搬到南京去住,到时候文安之如果愿意,不妨请他出任唐王监国的首辅。对郑成功来说这既可以扩大影响,压制反对意见,也是对文安之与他同盟的报答。
现在已经知道了邓名在昆明的所作所为,穆潭觉得大明中兴好像已经近在眼前:“殿下英武,想必很快就能天下闻名,王上拥戴殿下为监国,任谁听说了也得拍手叫好,恐怕就是张尚书也没有理由反对;文督师德高望重,记得王上说过他老人家可是庶吉士,朝廷已经很多年没有庶吉士出身的元辅了,还是几朝元老,比当今天子用的那个马首辅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王上一举光复南京,足以让鞑子、逆臣胆寒。将来文督师主政、王上主军,辅助这么一位明主,还愁不能驱逐鞑虏,光复河山么?”
这么多年来明廷的前途始终充满迷雾——这已经是很好的说法,更准确的是说危机日甚一日,看不到希望。突然之间,穆潭感到眼前一片光明,真有拨云见日之感,不但大明重新获得了希望,郑成功阵营也能从这胜利中获得最大的一份好处。
第006章
疑惑
听邓名说要去南京见郑成功后,文安之并不十分赞成:“兵凶战危,延平岂有必胜的把握?你最好还是呆在奉节,若是延平真能平定江南,那你再去不迟。”
邓名心想:“我估计郑成功此战必败,所以才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现在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都觉得战争已经打了很多年了,还能继续坚持下去。这么多年来明军一直处于劣势,这反倒让很多人已经习惯了,觉得没有什么,将来还能反攻,还能收复土地。可我知道如果不拼命去争取的话,满清很快就会把明军彻底消灭。”
以前明军数次丢失湖广、广东、广西,又几次收复。昨天云南又有消息传来,李定国已经回到昆明,这更让奉节的明军安心不少,认为朝廷不久以后或许也会回来,或许晋王很快就又会大展神威,把吴三桂赶出贵州。固然士气没有消沉是件好事,但邓名觉得明军的危机感也因此受到影响,昆明的大火让清军的攻势没有像邓名所知的那样把云南明军彻底赶到境外,可既然清军都呆不下去了,邓名觉得李定国发起反击的难度也一定很大。
见邓名一心要走,文安之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四川不安全,打算找机会到福建去?”
奉节四面受敌,文安之觉得少唐王可能觉得呆在此处非常危险,所以打算离开这个险地到郑成功军中,毕竟厦门、澎湖等地和清军隔着大海,而且还有郑家的水师可以保护。
邓名没有想到文安之会联想到那里去,连忙解释道:“我并无此心,确实是想到南京去尽一份力。若是我在延平郡王光复南京之战中立下一些功劳,那将来也好劝说他运送军粮来奉节。若是我想去福建,那么就直接去福建好了,何必要到南京走一趟?”
文安之一想也是,邓名也不是个胆小的人,不过他还是认为此行意义不大,尤其立刻动身更是没有必要:“延平五月出兵,等他到浙东和张尚书会师后,还要等待时机,进入长江还要经过一番苦战,估计七月之前不太可能抵达南京。你若是去得太早,延平可能还没有到。身在敌境多一天便多一分凶险,你不妨五月中旬再出发,有一个月大概就到了。”
“我还打算侦查一下南京周围的地形,或许将来可以用的上。”邓名觉得文安之说的有道理,就询问观察南京周围还需要多少时间。
“五月中旬出发足矣,而且不要呆太久,等延平进入长江后,鞑子势必在南京周边戒严,老夫估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七月初到七月中,延平差不多就能进入长江,那个时候鞑子大概就会开始戒严。你即使早到,也要在七月前离开,免得被陷在南京城中。”
邓名把文安之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点头道:“督师说的是,我知道了。”
文安之又想了想:“看来你在奉节也呆不住了,不过你刚回来怎么也要休息几天,让你的卫士也都休息一下,这期间收拾一下行装,然后再去大昌、巴东一趟吧。靖国公他们把子侄交给你,你却没有带在身边,怎么也要和人家的长辈交待一声吧。”
邓名在地方上并无心腹,袁象、刘晋戈执掌一方司法,怎么看都是邓名插手地方的布置,将来肯定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要,文安之始终有些怀疑邓名对大位有想法,这两个人的安排既是邓名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也是在拉拢闯营众将。既然如此那不如好人做到底,再去和袁宗第、刘体纯见个面,顺便也可以见见其他闯营旧将,和这些领兵将领搞好关系——文安之是忠臣,当然不会教邓名怎么和武将们处关系,如何挖当今天子的墙角,至少不会明着教。
“督师说的是。”邓名虽然没能把文老头的心理完全摸透,但也能感到话里隐含的意思,自古以来人与人之间关系就是越处越熟,见面次数多了自然交情深厚,满清有席卷天下之势,邓名也觉得应该和这些将领们好好相处,取得他们的信任,将来也好并肩作战。
“这小子。”文安之捻了捻胡须,在心里琢磨着:“虽然有时糊涂,但是这方面倒是一点就透,时时刻刻不忘从天子手中赢走臣子们的忠心,要是我还年轻个二十岁,定然要好好痛骂他一番,让他打消了这些非分之想。”
见文安之没有其他交代,邓名就起身告退,文安之摆摆手让他离去了。自从昆明大火的消息传到奉节后,文安之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年轻了几岁,胃口也好了很多。遇到邓名前他常常愁得吃不下饭,尤其是重庆兵败后更曾几天食不下咽,最近这段时间一日三餐,少一次就饿得慌,有时甚至还能添一碗;晚上睡得也香甜了,经常一宿无梦,睡到天亮后感觉精力充沛。
“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忠臣孝子。”邓名走后文安之让佣人开饭,为了庆祝李定国光复昆明,今天他又拿出一个香菇炖了块肉:“皇上给的好东西可不能再给他吃了。”
……
把卫士召集来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后,邓名计划先在奉节休息几天。确实如文安之所说的没有必要着急,首先出发去大昌、巴东,还有上次没去过的地方转转,免得让夔东众将觉得自己厚此薄彼。
现在穆潭也算邓名贴身卫士之一,他对这个决定当然高声赞同。赵天霸不假思索地表示随时可以出发。其他大多卫士也没有多想,既然邓名都不怕冒险他们自当奉陪。
反倒是以前一贯粗心的李星汉在听到这个决定后显出些异色,邓名注意到这点后,就在众人解散各自去休息后叫住了他。
“李兄有什么疑虑么?”等只剩下两个人后,邓名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有什么啊。”李星汉支支吾吾的,显然言不由衷。
“那就是还有一些了。”邓名笑道:“李兄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不敢。”李星汉琢磨了片刻,终于还是吐露心声:“先生是要弃四川而去吗?”
“李兄怎么会这么想?”邓名有些吃惊,怎么自己一提去南京,文安之和李星汉都会有这种想法?
“嗯,若是先生要去南京,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孝陵所在。”李星汉和文安之的想法并不完全相同,在他印象里君上是不会一天到晚东跑西颠的,而会稳稳地呆在首都里,就好象象棋里的将帅,不也都老老实实地呆在王城中么?而征战四方应该是部将的职责。
李星汉是个四川人,上次跟着邓名去云南是他第一次出省,以前不要说外省,就是建昌府都没有去过。虽然身为邓名的亲卫应该和主帅共进退,但这次邓名到了南京可能就不会离开,那对李星汉就意味着要远离家乡,可能很多年都不再有机会回来,刚才有一瞬间李星汉还想到,若是自己战死了、或者生病不治,那岂不是要当个异乡鬼?要是很多年都无法回来的话,那这种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不是。”邓名摇头道:“就像我们去建昌一样,现在形势险恶,我们只有奋不顾身地与鞑子交战,才有可能争取胜利,才能驱逐鞑虏光复神州。延平此战如果能够成功,那天下的大局就会为之一变,甚至可能一举逆转乾坤。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我觉得我无法呆在奉节坐观成败,而要去南京尽一份心力。但我向李兄保证,我绝无弃四川而去的意思,等到南京大功告成,我不但要回来和将士们并肩作战,还要设法说服延平派军队来、运粮草来,我不会坐视四川将士浴血奋战而置身度外的。”
“先生的心意卑职明白了。”见邓名如此推心置腹李星汉也十分感动,他突然想到:邓名是蜀王之后,也是四川人,当然不会对光复四川袖手旁观。
“卑职先回去了。”李星汉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兴高采烈地告辞离去:这次和去建昌一样,只说明邓名是个与众不同的宗室。
说服了李星汉后,邓名独自沉思良久,以前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是没有幻想过逃亡海外,只是当时他没有任何可以达成这个目标的能力,所以只能呆在重庆城外苦思如何剃发生存下去。
“后来我遇到了袁宗第,遇到了周开荒、赵天霸还有李星汉他们,他们都尊敬我,愿意舍命保护我,所以我希望能够改变历史,扭转大势让这些人能够活下去。若是将来依旧事不可为,满清依旧席卷天下,那时我会和他们同生共死,还是会设法逃亡海外呢?”邓名一直认为自己还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面对自己这个问题时,他凝思了很久都没有给出答案。
这时李星汉已经回到自己的朋友之中,他看到武保平、吴越望和其他几个人正在嘀嘀咕咕。
“你不就想着去江南养老么?这次不是遂了你的愿了?”武保平问道。
“我那是随口一说啊,江南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说不定我根本受不了那里的气候,也吃不惯那里的东西,会水土不服,会生病,会成了异乡之鬼。”吴越望皱着眉头,一脸郑重地预测着自己的未来。
“呸、呸。”武保平连吐了两口唾沫,骂道:“好端端的,咒自己作甚?”
“我们当兵的,还忌讳死字吗?”吴越望显然并不放在心上。
见到李星汉走过来,武保平就对他叫道:“李千总,你说邓先生这是不是要去南京不回来了?”
这几个川军反应比李星汉慢了一些,听邓名说完计划后就掉头离开,等出了门后有人冒出了同样的想法,和同伴一说结果大家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胡说什么呢?”李星汉用鄙夷的目光扫着这些个家伙,大声说道:“难道你们忘了邓先生其实是蜀王么?”
此时并没有周开荒等人在场,没有人会与李星汉争论。关于邓名是蜀王之后这个猜测,这些川军最开始还没有把握,但说的久了大家都越看越像,邓名也没有明确否认过他们的试探,所以现在已经是李星汉这一群人的共识。
“虽然孝陵在南京,但历代蜀王的祖坟可在这里。”在场的人并没有提到孝陵一个字,但李星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不平定全川,保得祖坟安宁,邓先生怎么忍心离四川而去?难道你们觉得邓先生不孝吗?”
“当然不是。”听众们纷纷摇头,被李星汉这么一质问,他们顿时都心虚了,一个个都感到自己好像犯下了很大的错误。
“那邓先生为什么要去南京?”
李星汉本来就还要继续炫耀自己的见识,这个问题提得极其趁他的心,简直就是想打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自然是先生忧心国事,看到神州大地上到处都是鞑子横行,他不肯呆在四川坐观成败,所以要亲赴江南,助延平郡王一臂之力、不,是统帅闽、浙大军光复南京。而且,等邓先生带着延平郡王、张尚书他们光复了东南,自然就会带领他们沿江而上,杀回四川来消灭李国英这贼。”
“原来如此啊。”听李星汉说的铿锵有力,众人都兴奋起来。
“就好像去建昌、去昆明,难道先生去别处就是不回四川了吗?既然不是,那你们怎么会认为先生去南京就要弃四川而去呢?”
李星汉的质问非常有力,至此大家都彻底被雄辩的李千总说服了,武保平心悦诚服地说道:“还是李千总有见识。”
“那是。”众人的恭维声让李星汉感到很享受,他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心服口服:“不然怎么我会是千总呢?”
又享用了一阵众人的称赞,李星汉终于有点脸红了:“好吧,其实这是刚才先生对我说的。”
……
五月初五,邓名带着十九名卫士离开奉节,文安之嘱咐他在离开明军控制区前要多写信回来,如果有什么疑难也随时可以来信询问。这些日子来,文督师还仔仔细细地把夔东众将的性格、他们的喜好和邓名讲述过,他们的历史、他们的得意之举和不愿意被触及的伤疤,老头子全都一一告知邓名。这些事情文安之唯恐邓名记不住,还考较过他几次。
“督师请回吧,静候佳音。”走出奉节城门,邓名回头向来送行的文安之说道。
“嗯,一路小心。”文安之又捻起了长须,仍是往常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
仍和上次一样,邓名一行在草堂湖乘上奉节的船只,从白帝城下经过,通过宏伟的夔门驶入三峡,然后在大宁河转乘小船,直奔大昌。
“邓先生,好久不见了啊。”这次并非是在大昌县城门口见到的袁宗第,他得知邓名到达大宁河口处就跑出来迎接,双方在半途相遇。
路上袁宗第还给邓名当起了向导:“这里是观音岩。”
邓名顺着袁宗第的手臂望去,左手前方有一座酷似观音菩萨的山岩,他点点头:“果然是观音菩萨啊,看上去好像还在对着我们笑。”
“看到邓先生来了,菩萨也是高兴的。”袁宗第哈哈笑道,又行了片刻,他又向右前方指去:“这里是双鹰屏。”
高大宽阔的漆黑岩壁看上去,就好象是一双展翅欲飞的雄鹰。
“邓先生在巫山看过大鹏山吧?没有这里的双鹰屏像吧?”
邓名觉得都很像,不过袁宗第既然这么问,就笑道:“确实是这里更像一些。”
“雄鹰展翅,就像邓先生一样的威风啊。”袁宗第说着又大笑起来。
其间邓名说起对袁象的安排,袁宗第大度地挥手道:“我那侄子既然托给了邓先生,那就听凭先生安排,邓先生可还需要人么?我还有个侄子也不错。”
“袁将军的好意我完全明白。”邓名连忙谢绝道:“只是在我身边十分危险,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带着袁小将军一起,因为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很难向将军交代。”
袁宗第侧头认真地看了邓名一眼,脸色也严肃起来:“袁象不是个怕死的懦夫。”
“确实不是,我绝无侮辱袁将军的意思,袁小将军在我身边时勇武过人。”邓名坦然答道:“但确实有所顾忌,这道理想必袁将军一定能够理解。”
袁宗第又认真地看了眼邓名,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先生会出生入死地拼杀,先生的顾虑我当然明白。”
三太子对自己如此坦诚,袁宗第心中感动但没有表现出来,到达大昌县城后,袁宗第告诉邓名他已经摆好酒宴,他最近向湖广走私石盐换了一批好酒回来:“邓先生在昆明大破吴贼,真是太痛快了,大昌已经欢庆好几场了,既然邓先生亲自来了,那我们就再庆贺一场。”
第007章
北上
邓名不喜饮酒,这个袁宗第本来也知道,但称今天的宴会是为他庆功而设的,就建议他无论如何都稍微喝一点。实在推辞不过袁宗第的热情,等宴会开始后,邓名就站起来举着酒杯,对满满一堂的大昌军官说道:“我实在不会喝酒,而且正值年少,胃口好、贪吃,每次若是喝酒就会耽误了吃菜,今天国公准备了这许多好菜,不吃一定会后悔。”说完邓名就抿了一下,然后把酒杯放下:“愿诸君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等驱逐鞑虏共享太平。”
邓名开始的话引起了一些笑声,等他说完后大家纷纷回礼:“愿与先生共享太平。”有人的甚至认为这是三太子在许诺将来不会忘记大家的功劳,会与闯营将士共富贵。
既然邓名给了一个面子,袁宗第当然也不会继续勉强,他对邓名笑道:“今天有茱萸大肉,这可是川菜,邓先生不妨多吃点。”
刚才邓名已经看见给他的菜品里有一些红红的颜色,开始他还以为是辣椒,不过经袁宗第一说,他低头仔细辨认,发现却是一种他不认识的植物。
“茱萸?”邓名倒是记得有一首诗里提到过这种植物,不过听上去好像是一种装饰品,他也从不知道川菜里会用这个当佐料。
见邓名一脸迷惑,盯着那菜迟迟没有下箸,袁宗第还以为他不喜欢吃,连忙招呼人道:“来人,撤下去给邓先生换不辣的来。”
“且慢。”邓名倒不是不能吃辣,四川菜还有四川火锅他原本都吃过,也很喜欢,只是印象里川菜应该用辣椒做调味品,他对袁宗第笑道:“没吃过茱萸,让将军见笑了。”
“哦,那真应该少放点。”袁宗第以为邓名从未吃过辣味的菜,心里有些后悔,他给邓名介绍道:“川人喜吃辛辣,简直就是无辣不欢,我部下有很多川人,也在四川呆了很多年,所以也喜欢上了。”
最近几年来明军条件尤其艰苦,虽然袁宗第手下有很多川人,可有限的土地都用来种植庄稼,大昌附近五、六年来都没有自己出产过茱萸,这还是袁宗第这次走私石盐时换回来的一些调味品。但大昌的官兵看到运回成筐茱萸后,大家都齐声欢呼,这些好不容易到手的辣味作物也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
在袁宗第印象里,邓名属于吃过、见过的人,手里既然有了这种调味品当然拿出来招待贵宾。这时袁宗第在心里估摸着北京人大概没有吃辣的习惯,早知道如此那就不该给邓名放这么多,第一次吃辣的人多半适应不了这种味道。
“嗯,我倒是听说过四川最好辛辣之物,不过不用辣椒么?”邓名百思不得其解,就出口问道。
“辣椒?”袁宗第显得非常迷惑,他从来没有吃过邓名所说的东西:“辣椒是什么?”
“也是鲜红的……”邓名拿手比了一下辣椒的大小,又描述了一下它的形状。
袁宗第仍然不知道,他问了问周围几个川籍军官,他们对邓名叙述的东西也一无所知,脸上全是茫然之色,邓名手下的李星汉也被问到,他同样摇头说从未听说过此物。
“莫不是番椒?”一直在边上默默旁听的穆潭突然问道,他倒是听说过邓名讲的东西,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曾带来过番椒的种子,不过大家都认为是一种观赏性的植物,此时有一些江南和福建的富户在庭院里种植。郑成功的府邸里也种着几株,曾经向人炫耀过这是海外的珍奇花卉,虽然穆潭觉得不如牡丹之类好看,而且也没有花香,不过果实红灿灿的倒也还算可爱:“里面有金色的种子,看番椒的时候,有人提醒过不要碾碎它的果实,不然一不小心碰到眼睛就会泪流不止。”
邓名觉得穆潭说的就是辣椒,看来这个东西此时还没有流行开来,他就随口说道:“这个番椒应该就是我以前吃过的,当时告诉我叫辣椒。”
正如邓名猜测的,此时湖广、四川的辛辣菜还是靠茱萸来做,在他原本的世界里,辣椒还要等十几年才会被发现是一种非常好的调味品,而一旦被发现后就会迅速传播开,辣椒被广泛地种植,在短短几十年里就完全取代了茱萸。
虽然邓名对此事再也不提,但在座不少人都在心里默默记住这个名字,包括袁宗第在内的不少人都在心里琢磨着:“从来没有人吃过,大家都不知道,三太子却知道的如此清楚,想必味道很好,嗯,定是大内御膳不外传的秘方。将来一定要设法打听一下,或是下次有使者往来福建,把这辣椒要一株来尝尝,看看到底有多好。”
邓名尝了尝茱萸,是与辣椒不同的一种辣,有些冲脑门,但味道远没有辣椒那么重,他此时也在心里想着:“怪不得后来不吃这东西了,四川人那种吃菜唯恐不辣的脾气,辣椒把茱萸淘汰也是应该的。”
不少人纷纷要求邓名再讲述一遍云南之行,这种事情邓名知道周开荒最在行,就把这个光荣的重任交给了他。果不其然,周开荒顿时眉飞色舞地跳起来,从建昌开始,把一路上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讲给大伙听,就是在东川府几个烽火台遇到的一分的惊险也被他说成了十足。
周开荒跌宕起伏的故事把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开始深谙周开荒脾气的袁宗第只是微笑,后来也被他层出不穷的悬念带入了戏,和其他人一样听得目不转睛。周开荒引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激动喝彩声,每次喝彩过后必定有人给他敬酒,周千总来者不拒,每次都是一饮而尽,用更大的嗓门继续叙述着惊险动人的传奇之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开荒总算讲到进入昆明了。可吴三桂那天只叫了邓名一个人去,他本来还想靠转述邓名的话来继续发挥了,但被赵天霸狠狠地扯了一把,硬把他拉着坐下,周开荒只好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宴会上的事,还是让邓先生来说吧。”
屋内所有的目光又转移到邓名身上。
“那天确实是侥幸。”邓名指了下周开荒,笑道:“当时吴三桂和赵良栋醉得比周千总还厉害……”
宴会尽欢而散后,袁宗第就问起邓名此行的来意:“是不是督师听说房县郝将军要出兵郧阳,就让先生过来替督师他老人家过来监军?”
“郝将军要出兵郧阳么?”邓名并不知道此事,房县位于大昌的北方,湖广郧阳府境内,驻防的将领是前闯营大将郝摇旗,距离郧阳、襄阳等地都不远。在房县驻守的郝摇旗是最靠北的明军,负责防御清军从北方的进攻。不过这几年来清军从来没有进攻过房县,反倒是郝摇旗不断骚扰清军控制区:“我并不知道此事啊。”
郝摇旗出兵郧阳府城的主要目的是迫使清军退入府城防守,让他能够在府城周围寻觅一些粮草,同时设法搬迁一些人口。以往每次出兵的时候郝摇旗都会给奉节去信,不过这也是象征性的,奉节不会干涉郝军的行动,也不可能遥控指挥房县的战事。邓名从奉节出发的时候,郝摇旗的信使刚通过大昌,可以说与邓名一行擦身而过。
“是啊,这也是托了邓先生昆明大捷的福了。”袁宗第告诉邓名,这次郝摇旗并没有独自出动,而是去信给大宁贺珍、大昌袁宗第、巴东刘体纯等人,建议他们与自己合兵扫荡郧阳一带。因为邓名在昆明的行动,清廷不能把湖广派去支援吴三桂西征的部队调回来防守,据郝摇旗、刘体纯等人的侦查,目前夔东明军对面的敌人相当空虚,明军远较清军要强大。因此郝摇旗建议统一行动,如果仅是房县孤军出击的话,虽然可以迫使郧阳的清军退回府城,但周围的援兵一到郝摇旗就得撤退,无法安心地收集粮草和物资;而如果房县、大昌、大宁还有巴东的明军合起来,大概可以出动两万左右的部队,这样大规模的一支军队就是遇到谷城、襄阳等地的清军来增援也不怕,郝摇旗觉得这样就可以迫使几处的清军都各自坚守城池,明军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地方上收集粮草、补充兵员,时间也会充裕许多。
袁宗第当然很心动,重庆一战他损失最大,兵力折损了好几千,要不是邓名带回来一千多人,这次的行动恐怕他都无法参加。其它的人损失虽然没有袁宗第这么大,但积蓄的粮草多半也被叛变的谭诣给烧了,既然湖广参与远征西南的部队还没回来,他们就都打算抓紧时间恢复一下元气。
听袁宗第说完前因后果后,邓名摇摇头:“我不知道此事,这种军机督师也不会干涉的吧。”
袁宗第心想:“督师当然不会干涉,不过郝摇旗的信里也提到若是你已经回到奉节,众将很欢迎你代表督师来监军,这不是为了和三太子你拉交情,让你记住我们的功劳么?”
“我是打算出五百战兵,辅兵二千五去房县的。”大家都知道重庆失败让袁宗第伤筋动骨,所以郝摇旗、刘体纯他们都表示袁宗第少派些人来就可以,他们会多给他分些人丁、粮草,帮助他尽快渡过难关。本来袁宗第没打算亲自去,而且只计划多派辅兵去搬运东西,不过若是能说服邓名的话……袁宗第慷慨陈词:“我打算亲自带兵去助郝将军一臂之力,邓先生反正也是无事,不妨一起去吧。”
“最近一个月倒是无事,不过不能呆太久。”邓名有些迟疑,对方盛情邀请,如果拒绝了恐怕会让这些将领失望,他也不打算对袁宗第隐瞒,就告诉对方自己打算在七月前后到达南京,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上郑成功的地方。
听邓名说完后,袁宗第皱眉沉思了片刻,居然有了和文安之、李星汉他们一样的疑问,就是邓名此行离开后是不是不打算再回四川来了。邓名只好又对袁宗第解释了一遍,对方听完后好像还有些将信将疑。
“邓先生打算如何去南京?”
“我打算沿江而下。”邓名原计划化妆成商人,蒙混过清军关卡,这个奉节方面有经验,赵天霸也深谙此道。此番来大昌的时候,邓名还想再向袁宗第请教一番,因为周开荒说大昌经常派人乔装打扮去清军控制区走私,在各道关卡里也有内应或是受过明军贿赂的人。
但袁宗第反对邓名的这个计划,他称长江一路上关卡密布,因为清廷知道这是明军进攻最方便的路线,驻防的军队也远比其他地方密度高。袁宗第根本就不赞同邓名去清军控制区冒险,他认为邓名最好就老实地呆在奉节,没事可以到各将的防区走走,视察官兵鼓舞士气。不过邓名这性子也劝不住,袁宗第就建议他走更安全的路,不要图省事走江陵这条近路。
“邓先生不妨和我们一起去郧阳,此番我们多半还会到襄阳城下走一遭,到时候鞑子肯定龟缩回城里,野外没有什么敌人,邓先生可以带着属下从襄阳走汉水到武昌,然后去南京,这样就避开了鞑子最多、戒备最严密的一段长江,安全得多啊。”
除了安全因素外,袁宗第依旧希望邓名能够跟着他们去郧阳周围转一圈,闯营众将对邓名的车驾都是翘首以盼,若是邓名随军出征肯定能让众人兴奋不已,而且在大军之中安全也有保证。
“你们会攻打郧阳、襄阳吗?”邓名觉得袁宗第说的有道理,若是明军攻打城池的话,他也有机会观摩一下这个时代的攻城战术,上次在重庆邓名并没有机会就近观看,而且当时他还心神不定,对各种攻城手段也没有太大的兴趣。而现在不同了,几个月下来邓名觉得自己多半是没有机会回家了,南京之战又近在眼前,邓名琢磨着若是能有闯营众将言传身教,自己也更有可能给郑成功帮上忙。
“这个……”袁宗第露出一个苦笑:“攻多半是要攻一下的,不过肯定攻不下来。”
“为什么肯定攻不下来?”邓名见袁宗第毫无信心,也是有点意外。
“此去的主要目的是在四周收集粮草,如果集中军队在城下,那收集粮草的人手就不够了,而且打造攻城武器需要时间。这里也不是重庆,若是见到我们有强攻的意思,鞑子很快就会从河南派援兵来。顿兵坚城之下,兵力有限也没有足够的粮草,最后多半会得不偿失。”不仅袁宗第,郝摇旗、刘体纯他们也绝没有强攻城池的打算,虽说打破城池肯定能缴获众多,但闯营没有重炮,光靠云梯、塔车攻城,损失肯定会非常惊人,是现在的明军难以承受的。
“那为何还要攻一下。”刚才想到可以向闯营众将学习攻城手段时,邓名就动心要和袁宗第一起去房县,但现在有些失望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为何明知打不下来还要攻城。
“因为要教儿郎些手艺。”袁宗第答道,虽然这几年来一直没有太多攻城的机会,但谁都知道驱逐鞑虏的大业不可能靠单纯防守来完成,将来一定会有大量的攻城战。袁宗第、刘体纯他们都会抓住一切机会锻炼年轻的官兵,虽然不可能攻下城池,但至少要手下们见识一下攻城的场面,感受一些攻城时的气氛。
“我们虽然没有重炮,但也有几门小炮,到时候也会向城墙上放几炮。打造几具云梯,让儿郎们都看看攻城时应该注意什么,敌人会有什么样的防守手段,如何对付,免得将来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对着城墙束手无策。”袁宗第耐心地给邓名解释了一番:到时候可能还会在城墙下挖几个洞,让没经验的年轻军官看看应该如何穴攻;在壕沟外开凿两道渠,由有经验的老人给指点一下如何引走护城河的水。
“我和几位将军一起去趟郧阳吧。”邓名很清楚这些攻城举措都是浅尝辄止,只是摆个样子给年轻人看罢了,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正是急需的知识。
“好。”袁宗第闻言大喜,他马上就让手下去房县、巴东等地报信,告诉几路将帅三太子会随军出征。袁宗第建议邓名不用继续前进,这几天就先呆在大昌,然后和自己的军队一起出发,反正到房县也能见到刘体纯。
邓名觉得这样也好,正好再看看袁宗第统帅数千人行军时的举措。一开始袁宗第根本不打算派几个战兵去,刚才对邓名说的五百战兵也是个虚数,但邓名既然真去,袁宗第就真的点出五百战兵来,打算在邓名面前露一手,挽回一些因为重庆失利而受到影响的形象。
第008章
进军
郧阳、谷城、襄阳都属于汉水流域,谷城位于襄阳的上游,而郧阳又是谷城的上游。在这段汉水的南方不远,还有两条支流,分别是白水河和马栏河,它们都从西南流向东北,走势接近平行线:白水河途径竹山流向郧阳,马栏河途径房县流到谷城(当年张献忠的蛰伏地)附近。
明军此次出兵到底会不会到达襄阳城下,还要根据出兵后的具体情况而定,如果粮草收获颇丰,或许可以到襄阳城前耀武扬威,如果所得很有限的话,那当然还是尽早打道回府为好。而郧阳、谷城附近大致就是此次明军的主要目标。
虽然湖广一带的道路比夔州要强很多,但陆路仍然比较崎岖,明军每次袭扰清军控制区时都尽可能地利用水道。以往明军进攻郧阳的时候,郝摇旗就会以竹山而不是以房县为出发基地。竹山和房县的距离并不远,到郧阳的直线距离也相差无几,但从稍微靠西北一些的竹山出发,可以利用白水河水道,对于缺乏人力和畜力的明军来说,这条水道让他们无论是进军还是搬运物资都会方便很多;而如果进攻谷城的话,那出发基地肯定会是房县,因为可以使用马栏河。
因为此次进攻明军的兵力雄厚,所以计划两路并举,巴东刘体纯、兴山李来亨加上郝摇旗的主力从房县出发直捣谷城,而大昌袁宗第、大宁贺珍就和竹山的驻守部队一起进攻郧阳。这个计划是李来亨拿出来的,他认为这样比较稳妥,若是襄阳的清军有支援上游意图的话,他们沿着汉水而上首先会遇到较强的一支明军。这种部署有助于吓阻襄阳的清军,让上游郧阳一带的袁宗第、贺珍等人能够比较安全地行动。
不过郝摇旗认为这纯属多此一举,因为湖广的清军精锐此时还深陷西南没能返回,就是他自己一路也足以对付本地的守军,更不用说还加上其他几路明军的增援。而且这种部署还会导致把郝摇旗的部队一分为二:一部分跟着李来亨、刘体纯去打谷城;另外一部分跟着袁宗第、贺珍去打郧阳,但既然李来亨坚持,郝摇旗也不固执己见。
向周围通报邓名参与此战的消息后,袁宗第本以为几天之内就能出发,但没想到几天后收到了巴东刘体纯的急件,要求大昌的军队晚几日再出发,等他带着军队从巴东赶过来与袁宗第会师。
变故的起因仍是李来亨,他位于夔东明军的最东面,肩负着防备夷陵清军来攻的责任。本来这次出兵李来亨就不是特别积极,因为他觉得自己分心二用有些吃力。经过一番考虑后,又对郝摇旗送来的军情做了再三的审视,李来亨承认自己的计划是有些过于保守了,郝摇旗足以形成对郧阳、襄阳一带清军的优势。既然如此,李来亨认为自己还是留下来继续监视长江下游的清军为好。
此外夔东一带的明军穷怕了,所以每次出征前都要仔细权衡利弊得失,总是想用尽可能少的付出换回尽可能多的收益。李来亨觉得既然没有自己的部队清军也绝无敢于迎战的可能,那他还不如不去,少一路兵马参与就少一分消耗。这几千人马出门在外的花销也不是个小数,还不如留到将来更紧要的时候使用。
这种心理邓名能够理解。他在重庆的时候就见识过夔东明军的这种省吃俭用的习惯了。当时为了节省粮草,先派袁宗第等一部分明军去重庆建大营,大部分很晚才集结出发,打算在前哨部队把前期工作全部完成,然后再抵达城下开始攻城——以达到最大程度节约粮草的目的,但也给了谭诣以可乘之机。
李来亨决定不去了,刘体纯就应带着部队去房县和郝摇旗一起扫荡谷城近郊,而袁宗第和贺珍依旧去与竹山,和另外一支郝部会师。但就在刘体纯出发前,他接到袁宗第的报告,说邓名已经到了大昌,准备参与此次作战,刘体纯就改变了计划,写信给郝摇旗让他集中房县、竹山的部队,独自去扫荡谷城,而刘体纯领兵去与袁宗第、贺珍会师,共同负责郧阳方向。
“军队的部署这样反复地修改,不会有问题吧?”邓名弄明白前因后果,对此次行军行动的前途感到有些担忧,他问袁宗第道:“郝将军的兵力是不是太薄弱了?”
“邓先生过虑了。”袁宗第倒不是很担心,他告诉邓名,此番出兵肯定以郝摇旗为主力,因为目标距离他的根据地最近:“郝将军自己大概就可以出动一万兵左右,我们三家加起来也顶多就是这个数,多半还不到。”
其他将领因为是劳师远征,所以出兵太多就会有得不偿失的风险。袁宗第为了向邓名展示军容,所以出动了三千人,其中两千五还是辅兵。不久后从巴东赶来的刘体纯倒是比袁宗第兵力雄厚些,足有三千五百人,其中一千二百战兵。
刘体纯抵达后,袁宗第不耽误时间,立刻统兵出发。近七千明军向着大宁河上游进发,很快就抵达大宁与贺珍会师。因为三太子随军,贺珍出动的兵力也比原本打算的要多,足足有四千人,不过战兵也同样是一千两百人。这样明军的规模就达到了一万之众,比袁宗第原先估计的还要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