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时的我迷之自信，拍着胸脯保证赚钱算他们的，赔了算我的！两人的老婆还是不相信，而我是真的想拉扯他们一把。于是，我打下了二十万的借条。算借的！
天地良心！
打完欠条之后，我和樊晓光和周跃说清楚了这件事。其实二十万在那个行业真的是九牛一毛。我并不差那二十万。我真的是想拉他们一把！
他们当初非常感激我！
这大概
也是他们不好意思找我要债的原因！
但是脚踏实地惯了的家庭妇女，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有我的欠条在手，一定是要钱的！
只是今天这个日子，大年三十啊.........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吃个年夜饭，都不可以呢？
樊晓光的媳妇和周跃的老婆一左一右的夹住我，生怕我跑了一样。
其实我很想说，让你们的老公来找我要钱！
我已经被所谓好朋友害过一次了，我也很想看看这个所谓四年同窗同寝的友谊，到底是什么纸糊的！
可是我真的不想说话，这两年来，我除了必要的发声，我基本沉默以对！
我怕话说多了，惊醒了我的梦！
我还是以为这是一场梦！
在那个梦里，这两队夫妻对我热情洋溢，毕恭毕敬！各种好吃的换着法的做给我一家人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年三十的自己家年都不过，躲在楼道里，等着我回家，堵住我
，逼我还钱！
妻子谭颖面无表情的站在卧室门口，轻轻的拍着抱着自己的女儿方甜，女儿方甜紧紧的保住谭颖的腿，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似乎被突入其来闯入家中这么多人吓住了，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惊恐！
我心不由得一酸！
都说父母是儿女最好的老师，而我，身为一个父亲，并没有教给她什么，反而带给了她太多的困扰！
我对不起她！
我已经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真的不想自己父亲的形象也崩塌！
可是.........已经崩塌了。
以前非常活泼可爱的女儿，已经变得沉默，没有了笑容！
贫贱百事哀.........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但是我怀里还有重病的岳父，我得先把他安顿好！
我抱着岳父往女儿房间里走。
樊晓光老婆和周跃老婆一前一后拦住了去路，樊晓光老婆厉吼道：“你哪里也去不了！我跟你说方向！今天你不还钱，你哪里都去不了！”
身后的周跃老婆也是语气不善，“就是！你今天必须把钱还了！”
我低声道：“我哪里也不去！我得把我岳父先安顿好了！他病得很重！”
周跃的老婆一脸的凶相，“你就这么抱着你岳父说话吧！我们今天来的都是女的！你要是铁了心的要逃跑，咱几个不女的也拦不住你！周跃和樊晓光那两个混蛋脸皮薄！咱娘们要的是过日子，要不了脸！这大年三十的，咱年都不过了！今天你要是不还钱，那就都别过了！”
第8章
无言以对
我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
谁不想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呢?
可是十块打的的钱都没有的我，拿什么还钱呢？
我怎么就活成这个样子了呢?
活得如此没有尊严，如此悲催呢？
无论怎么去谴责自己，怀中的岳父被我这么抱了一路，在零下
的
大街上冻了这么久，现在急需的是温暖的温度！
不能任由我这么四处漏风的抱着！
我有些难堪的看了看周跃的媳妇，“我真不跑！你让我把我岳父送进房间，他都冻坏了............”
“方向，你少跟我扯这些！上次在如意坊抓到你，你口口声声说不跑！可是一个不注意，你不还是像个兔子一样跑掉了！方向，
我们家周跃一个开出租的，攒这是十万块钱容易吗？血汗钱你都想赖账，你的良心不痛吗？”
我羞愧的低下头，“我什么时候想赖账了！”
“不想赖账？电话换了！一年多了人都不露面！你不是想赖账你会这样？”
我低着头，恰好迎上了女儿甜甜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无邪的看着我，忽闪忽闪的，像是两颗明珠一样，恍惚着我！
想起那些我曾经给她讲过的大道理，我突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是个男人！我更是一个父亲！
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想在自己孩子面前丢人！父亲应该像一座山！
我梗着脖子道：“你让周跃来！我们当面说清楚！当初我为什么打这个欠条？当初可是说好了入股的！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女人心放宽了！所以才打下的欠条！你让周跃来！”
我想像一座山！所以，我要辩解！
周跃老婆几乎跳了起来，“方向，你还说你不想赖账？你这么说不就是摆明了想要赖账么？白纸黑字的欠条你是打了的，我管我家那个混蛋怎么跟你说的！我一个女人不知道，不懂！我就是拿着欠条我要钱！”
我真的是很想像一座山！
可是窘迫的我理亏！无论我怎么梗着脖子去分辩，始终改变不了我亲手打下的欠条这个事实！
我再度看向了女儿那双明珠一般的大眼睛，
还是那么纯真的看着我，就像是当初我给她讲做人一定要诚实的道理一样，忽闪忽闪，满眼的信服！
成为一座山，那根基是诚实啊！
我落寞的低垂眼帘，毫无气力的道：“我真的没钱！身无分文！”
一旁的樊晓光的老婆插言道：“我们打听过了，你这套房子已经付了四十多万，现在房价还涨了，卖掉还我们两家的二十万很轻松！今天你要是不答应卖房子还钱，我们是不会走的！”
我有些怒了，“不可能！”
这是我能给老婆孩子唯一的东西！身为一个男人，我总不能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给不了老婆孩子吧！
樊晓光老婆陡然提高声调，“好啊！你不还债，我们就不走了！姐，你先回家把我的被褥什么的拿来！我就住这了！”
周跃老婆也嗓门大了，“说的就是！妈，您也回去帮我把铺盖拿来，不还钱我们就不走了！”
我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老婆谭颖，她面色苍白，原本神采奕奕的凤目此刻暗淡无光，只是依靠在门框上，牵着女儿的手，动也不动！
心底的悲鸣直接蹿升，堵在我的喉管间，难受之极！
我正准备吞咽缓解下难受。
我怀里的岳父都如剧烈的抖动起来，紧跟着大声的咳嗽，伴随着血丝
开始四下飞溅。
我慌了，“爸，您怎么了！爸，您怎么了？”
依靠在门框上的谭颖倏地跑了过来，
一脸的紧张，“爸，您没事吧？爸，您哪里不舒服啊？”
看着岳父面如金纸，我赶紧道：“老婆，快打120
，快.............”
“好！好！..............”
有些慌乱的谭颖惊慌的拿起手机，关心则乱，不小心把手机掉在了地上。
我像是突然醒悟一样，“算了算了！二医院就一站地！我跑过去吧！”
确实二医院这么近，等打完电话，安排救护车，还不如我抱着跑过去快！
我抱着岳父就往外走。
没成想，樊晓光老婆堵住了我，“不行！你必须答应卖了房子还债，才能走！”
我简直要疯，“没看见我岳父都这个样子了！赶紧给老子让开，让我送他去医院！”
两个膘肥体壮的女人合力堵在了门口，根本不让我过去！
而我怀里抱着岳父，还在剧烈的咳嗽着，颤抖着，我又不敢放下。
急火攻心的我抬脚就要踢。
刚刚抬起脚，樊晓光老婆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打人了！出人命了啊！救命啊...............”
这才想起我对面站的是
个女人，我怎么可以连女人都打呢？
只好放下
脚，可是怀里的岳父干瘪的嘴角上献血渗得更快！
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想想往日岳父对我的种种好处，如今却因为我犯下的过错，有家出不得，有病不能医！
不由得悲从心起，仰头闭眼，拼命抑制着，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眼泪顺着眼角哗哗流淌...........
老天，不要这样！求你了！不要这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谭颖出现在我的身旁，泪眼滂沱的看看父亲，继而哀求道：“两位姐姐！你们看看我的父亲已经这个样子了！让开吧！让我父亲去医院先治病好不好？”
周跃老婆犹豫了下，但是还是坚持道：“其实就是一句话！你只要答应卖掉房子还债！我们马上让开！”
一旁的樊晓光老婆加了一句，“必须立下字据才行！”
我两眼喷火，“我岳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樊晓光老婆瞟了我一眼，“吓唬谁呢？我们还在租着民房住，你欠我们钱，凭什么还住着高档小区！今天我要是拿不到钱，我也不活了............”
“你..................”我确实无言以对！我确实............
第9章
卖房
我身旁的谭颖已经泪流满面，“好！我卖房！还你们钱！求求你们，先让我爸去医院吧！”
“字据！立字据！”
我真的是有些受不住了，“梁小梅，郭翠翠！你们不要太过份了！”
谭颖却什么也没说，转回头哽咽道：“甜甜，给妈妈拿纸笔来！”
七岁的女儿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折腾，似乎有些傻了。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我应该照顾的妻子，我应该保护的女儿，我应该孝敬的岳父，这个世界上我最在意，也是我最亲的三个人，如今都因为我的过错，承受着这不应该承受的煎熬！
我愧为人父，愧为人夫，愧为人子啊！！！
强烈的羞愧让我脑子一片空白！
也许只有什么都不去想，我才可以好过一点！
可是，我是一个男人，我怎么可以逃避？
可是，我若不逃避，我又能做什么呢？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都是莫大的羞辱！
都是我这辈子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拿到了谭颖打下的字据，郭翠翠和梁小梅终于让开了大门。
我风一样的抱着岳父冲了出去，为了个岳父争取时间，为了远离这煎熬..........
纵然我拼命的逃离，但是依旧能听到梁小梅说的话，“说好了啊！大年初六房产中介一上班你就要去卖房子啊！”
。。。。。。。。。。
拼命的冲下楼，外面的世界依旧很冷！
透心冷！
哪怕我健步如飞，哪怕我气喘吁吁，但是依旧好冷！
这是我们唯一的房子。这里是学区房。有着这个城市最好的初中小学。
身为人父，我当然希望女儿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最好的！
曾经我做到了，如今，我好像又做不到了！
无论工地上烈日炎炎，无论天寒地冻。
挥汗如雨，累得跟一头死猪一样的时候，感觉老天不开眼的时候，想想我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家，有一个聪明懂事的女儿，有一个贤惠美丽的妻子，我就还平添十分力气，平添无数的希望，让我可以坚持下去。
如今，我连给我贤惠美丽的妻子，聪明懂事的女儿一个家的能力都没有！
我活着如此失败，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我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本来以为流干的眼泪，再度不争气的泪光涟涟。
老天，给条活路吧！给条活路吧..........
我错了，我错了，你折磨我就是了，你不要对我身边的亲人这么残忍啊！
错的都是我啊.............
我不知道老天能不能听到。麻木的我已经看到了二医院的门楼。
老天会这么折磨我不要紧，但是岳父危在旦夕，我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尽我所能！
抱着岳父冲进了医院，我开口大喊，“救人啊！医生！救人啊！”
两个护士非常熟练的推过来一台担架车，我赶紧把岳父放了上去。
一个大夫赶紧-跑了过来，掏出听诊器，听了一下，又拿出小手电筒，翻看了下岳父的
瞳孔。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我岳父是肺癌中期！”
大夫一听，赶紧吩咐，“送急救室！”
病床车推得飞快，一路推进了急救室，我被一个护士拦住，“先生！得麻烦你办下住院手续！”
我知道办住院手续意味着什么，大吼道：“先救人！跑不了你们钱！”
“不好意思！先生，这是医院规定！”
老天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呐喊！因为现在我根本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