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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谁知他刚转过屏风,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定在了当场。

    “王爷?”孟游见他脸色大变,以为屏风后有什么,连忙上前要去查看。

    李淮立刻抬手示意他不要靠近,有些别扭地偏过脸,沉声道:“你先出去。”

    孟游还想再问,却见李淮狠狠瞪了他一眼,只好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听令离开,可他关上房门的时候,却留意到屏风上搭着的衣物,不正是那小护卫的吗!

    他飞快将房门合上,心中惊疑不定,一是没想到这家伙如此胆大以下犯上,直接敢用王爷的浴桶沐浴,二是没想到王爷居然还包庇,不但不发怒,还将他给赶了出去!

    这短短一日,王爷与他竟已如此亲密?难不成......

    孟游及时止住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脸色僵硬,闷头闷脑地疾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75章

    负心之人

    孟游从房中退出后,李……

    孟游从房中退出后,

    李淮仍是定在当场一动不动,连头也不敢偏过去看,他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热,

    耳根定已红透。

    好半晌后,他才轻声唤了句:“蓁...蓁。”

    可桶中人睡得极沉,

    一点反应也无。

    李淮有些手足无措,

    此情此景他若转过身去,

    岂不是趁人之危,

    哪是君子所为,可不转过去又怎么把她弄醒,一直在水里头泡着,

    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想到元思蓁还受了些内伤,他终是迈开僵硬的步子,扯下边上干净的衣袍,

    打算闭着眼将人抱出来。

    可他刚侧过脸,

    眼角就瞥到元思蓁的身体在慢慢下沉,还差一点儿就要栽进水中,

    心下一急,一个箭步上前,

    连忙托住她搭在桶边的手臂。

    他此时恰好站在了元思蓁背后,不经意低头,满池春色猝不及防撞进了眼角,他只微微愣了一瞬,

    便立刻扬手一甩衣袍,

    盖在元思蓁身上。

    李淮这才松了口气,双手横抱将人从浴桶中捞起,又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手中似是还残留着滑腻温热的触感,

    李淮却不敢去留意,只用被子将人严严实实地裹住,又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守着人不知该做些什么。

    待他脸上的热气褪去,李淮的思绪才渐渐清晰,他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心跳,不由有些纳闷,明明与元思蓁就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再是亲密不过,这般场景应是司空见惯,怎么自己还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如此窘迫。

    他将此全然归咎到失忆之上,不由更是急迫想恢复记忆。这次在皇陵中能恢复了一点儿记忆,也算是因祸得福,接下来便要顺着这一点线索慢慢回想......

    元思蓁悠悠转醒时,见房中昏暗,只有一点儿烛光,床边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有些昏沉地坐起身,轻声喊道:“王爷,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李淮听到身后的声响,这才止住心中纷乱的想法,转过身去,未曾想元思蓁身上的被子滑落一角,恰好露出她圆润的肩膀。

    “酉时。”他飞快答道,目光连忙看向窗外。

    “这么晚了?”元思蓁还未意识到现下的情况,睡够了只觉腹中饥饿,就想掀开被子下床,“可还有吃的留下来?”

    谁知李淮竟伸手一推,将她按回了床上。

    “嗯?”元思蓁有些懵,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淮紧绷的侧脸,问道:“怎么了?”

    李淮刚想开口,又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将看着窗外的目光又转到了地上。

    直到元思蓁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根,又感觉到窜进被中的凉风,才有些察觉到不对劲。

    她若有所感地掀开被子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这才想起自己睡过去前是在泡澡,那又是怎么被移到床上了,自然是不言而喻。

    若是寻常女子,此时不是害羞就是气恼,可元思蓁心中虽然也是惊涛骇浪,面上却只能装作一切如常,毕竟在李淮心中,她俩可是肌肤相亲的夫妻。

    她摸了摸自己也有些发红的脸颊,平缓了心情,语气略带自责地说:“是我迷糊,怎么还在浴桶中睡着,倒是累着王爷要将我搬出来。”

    这话又让李淮想起方才的场景,他头低得更低,只简单地答了句:“无事。”

    “那...王爷将衣物拿给我?”元思蓁见他如此,便大着胆子指了指还搭在屏风上的干净衣物。

    李淮立刻起身去拿,也没看清自己手里头拿了些什么,只一股脑地放在床上,又背过身去看着窗外。

    元思蓁不由勾唇一笑,心想李淮这人虽心狠手辣,却还算是君子秉性。她料定他不会转身,便直接掀开了被褥,穿戴起衣服。

    李淮听着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头一回觉得听人穿衣的时间这般漫长,待终于听到腰带扣上的声儿,他才试探着问:“我让人送些吃食来。”

    “不用王爷喊人!”元思蓁连忙答道,凑到李淮跟前对他说:“我自己去就好,被人看见我一个侍卫,在王爷房中作威作福,成何体统呢!”

    说罢,她也不等李淮阻止,便直接跨出了房门,还留下一句:“王爷等我,我给你带好吃的!”

    元思蓁一边整着衣袖的暗扣,一边飞快下来,直朝厨房的方向而去。她除了想填饱肚子,还想借着这空隙寻一寻花鳞,告知她皇陵中之事。

    可花鳞未寻到,却撞见了脸色阴晴不定的孟游。

    “哟,孟校尉,真巧!”元思蓁朝他打了个招呼,“王爷刚睡醒,说是饿了,我替他拿些吃食。”

    孟游也不答话,只双手环抱眼神诡异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元思蓁背上都起了汗毛,她才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孟校尉要不也吃点?武昌鱼,武昌特产!”

    “我不饿。”孟游冷声答道,目光不善地打量着眼前之人,却瞧见她袖口都没扣好,头发也有些凌乱,像是刚起床一般,心里头荒唐的想法又冒了起来,竟一时气得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就想离开。

    “诶等等!”元思蓁连忙拦住他,想起这家伙一直跟踪花鳞,说不定知道花鳞去了何处,“你可有见过御药房的那个小太监?”

    孟游心里头正在为孤身一人留在长安的王妃鸣不平,看着眼前的小护卫只觉是个祸害王爷的狐狸精,根本不想答她话,没好气道:“死了!”

    元思蓁一愣,惊愕地眨了眨眼,重复他的话道:“死了?”

    她自然是不信孟游明显在气头上的话,估摸着这人是因着自己擅离职守才生气,连忙认错安抚道:“孟校尉莫要生我的气,我也是身不由己,实在是累得慌!”

    孟游只觉五雷轰顶,没想到这人如此恬不知耻,居然敢说什么身不由己,他身不由己,难不成还是王爷逼迫不成?累得慌?这般孟浪话还敢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元思蓁原是想解释自己睡过去的事儿,却成了火上浇油,见他脸色更差,心中虽是不解,也连忙住了嘴,讷讷:“那我自己去寻人便好......”

    说罢,她立刻端起桌上的满是食物的托盘,最后瞥了一眼脸色黑成锅底的孟游,疾步走出厨房。

    她决意回房之前先去柳太医那儿看上一眼,边走边想,从前怎么没发现孟游这般暴躁?

    李淮在房中等了元思蓁有一会儿,也不见人影,正想着她是不是自己先偷吃了,便听到敲门的声音。

    等敲门之人入内后,李淮不由有些失望,看着神情严肃的孟游,冷声道:“何事?”

    孟游方才在门外犹豫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要来规劝几句,他绝不能看着王爷误入歧途,娶王妃之时便是满城风雨,如今要是还传出此事,岂能得了?

    可他一看到李淮如往常一般冷肃的脸,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王爷哪里是这种糊涂人......

    那些早背地滚瓜烂熟的话却说不出口,他眼神飘忽了片刻后,才说道:“属下向王爷禀报明日的安排。”

    李淮微微挑眉,继续看起桌上的案卷,淡淡道:“说。”

    孟游心中暗恨自己没用,只好硬着头皮飞速禀报完,等着李淮发话。

    “本王知道了。”李淮见无甚重要之事,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是。”孟游身体顿了顿,极不情愿地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正研读案卷的李淮忽然想起什么,又出声道:“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孟游立刻冲了回来,心里头想说的话又呼之欲出。

    李淮朝他招了招手,看了眼门的方向,压低声音问:“我问你一事,你当如实道来。”

    “属下定知无不言。”孟游凑到他跟前,也轻声答道。

    李淮微微皱眉,半晌才说:“前些日子听到位举子与他夫人争吵,那举子竟说,他夫人还妄想做状元夫人不成?你说,这举子为何会这么说?”

    孟游不由一愣,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李淮,却见他神情极其认真,心想难不成王爷是话里有话,只好认真想了想,说:“一是那举子觉得自己考不上状元,要他夫人莫心存妄念,可寒窗苦读多年的举子不都望着金榜题名,哪儿会这么说。还有一种可能......”

    李淮端起身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茶道:“说来听听。”

    “是那举子知道自己要功成名就,想休妻。”孟游不由轻蔑一笑,继续说道。

    他原以为自己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谁知李淮脸色却变得阴沉,良久,才见他放下茶盏,冷声道:“为何?”

    孟游更是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解释:“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属下瞧那七部的侍郎们,有多少是带上官帽就休弃了糟糠之妻,又或是纳了一堆小妾外室。那举子定是看不上自己夫人的出身,想着成了状元,这妇人就配不上自己,才会......”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李淮冷声打断:“行了,你退下吧。”

    孟游见他脸色不虞,哪儿还敢将心中的规劝之词道出,连忙作揖离开。

    第76章

    逆流而归

    元思蓁在驿站中寻了许……

    元思蓁在驿站中寻了许久,

    还问了几个御药房的随从,竟都说没有见到花公公的身影。见手中端着的吃食就快凉了,她便先回了李淮房中,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头总有些担忧。

    “王爷,

    用膳。”元思蓁有些心不在焉给李淮递过一双筷子。

    李淮的心绪极乱,

    他伸手接过,

    却全然没有吃饭的意思,

    只端坐在桌边。

    “怎么了?”元思蓁看了眼不动筷的李淮,以为他是已经吃过,又说道:“那我自己吃就好。”

    谁知却听李淮语气怪异地说:“我陪你。”还立刻给她碗中夹了一块肉。

    元思蓁疑惑地看着他,

    她总觉得从皇陵中出来后,李淮就有些怪异,可究竟是哪里怪异,

    她又说不上来。

    “多谢王爷。”元思蓁只讷讷答道,

    便大快朵颐起来。

    李淮一碰上她的眼神,有些慌乱地躲开,

    他见元思蓁吃得认真,心中揣摩了许久的措辞,

    刚想要开口,又将话吞回了腹中。

    这天夜里,李淮久久不能入睡,他听着枕边人轻柔的呼吸声,

    忍不住借着月光端详她的眉眼。

    他还记得,

    自己刚失忆时,第一眼见到元思蓁,便觉她的长相像是恰好生到了他的心坎里,

    秋水剪瞳,香腮粉唇,无不都是他喜欢的模样,还以为是李沐或是李渝投其所好,送来蛊惑他的美人。

    没想到,这美人就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而如今,当时的怀疑与防备竟都烟消云散,李淮也记不清是何时开始,自己已全然接受,甚至心里头,还生出暗暗的欢喜。

    或许两人就像她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真心相爱。

    李淮微微勾了勾嘴角,若不是这般,自己怎会毫不在意出身门第,毫不在意得罪重臣,毫不在意触怒父皇,硬是要娶她为妻呢?

    既然如此,又怎会嫌弃她的出身,起什么休妻的念头?他李淮定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元思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自他失忆后,元思蓁待他极好,或许是已经原谅了他那番话语。

    李淮稍稍安了安心,方才满脑子都想着元思蓁,倒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他一向谨言慎行,定是当时的情势,让他对入主东宫已胸有成竹,才会说出这般狂妄话语。

    可他失忆后再见到的朝中局势,似乎又并非如此,这其中到底是起了什么变故......

    元思蓁这一觉倒睡得极其安稳,第二日一早她便神清气爽地收拾好一堆符咒,准备再去那皇陵一趟,却被告知昨夜又涨了水,江面上还有风浪,不宜行船。

    她站在江边看着已被没过的水线,不由担忧这水再涨下去,会不会又把皇陵给淹了,到时候她要再去可就难了。

    元思蓁出了城,绕着堤岸一路查探,只见江面滚滚浪潮,似暗藏着难以知晓的危机,让她回忆起与李淮紧紧相拥,在水中随波逐流的时候,那般凶险情景,自己竟还有些安心,难不成是李淮的缘故?

    她没再深想,而是寻了个朝西的高地坐下,继续琢磨僵尸之事。

    皇陵中的僵尸都被她烧光了,剩下的就在这一路通往长安城的江底下。

    她皱眉盯着江面,忽然见到几尾跃动的河鱼,逆着江流的方向,费力游动,心中竟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或许这江底的密密麻麻的僵尸,就像溯源而上的河鱼,执着地要回到初生的地方。

    前朝的皇城也在长安,亡国后被造反义军一把火烧了皇宫,现今的宫殿,是本朝□□开国之时再修建的,可位置却未曾变过,难道这便是前朝僵尸从皇宫的水井中出来的缘由,他们竟是要回到百年后早已不存在的故园。

    皇陵之中横尸遍地怨气四溢,无不意味着那之中经历过一场屠杀,现在想来这场屠杀或许不是陪葬,而是宫变后,新帝在清理乱党。

    这便说的通,墓中的尸体摆放地毫无章法,其中还有不少身着文臣武将官服的。他们死于宫变被屠杀活埋在此,心头吊着一口怨气,再加上皇陵阵法的缘由,这才诈尸,被那生前的执念驱动着,要再回到曾经享尽世间荣华的地方。

    元思蓁从高地上跃下,紧皱眉头看着眼前的江水,那小周主呢?小周主如果也诈尸,岂不是还想着回去做他的皇帝?

    思及此她扭头就往城里跑,路上寻了几个人问,便直朝武昌城中最大的书斋而去。

    一进门,便问了掌柜要了前朝史记,认真研读起来。

    大辉朝九位皇帝,皇位更迭自不可能都是传长传嫡,弑父杀兄之事必不会少,可每一位皇帝都有自己的谥号,她并未找到这位小周主,也并未找到有哪一次,杀了这么多朝臣陪葬。

    这位小周主就像他棺椁前的无字石碑一样,在史册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元思蓁再抬头时,外头已暮色渐浓,她有些失落地走出书斋,却并不打算回去驿站。

    既然书里头寻不到线索,那便只能用些别的手段了。

    武昌城中已响起关闭坊门的鼓声,元思蓁却逆着人流的方向,又出了城往正西的方位而去。直到行至一处荒无人烟的江畔,她才停下了脚步。

    此处因着江水的改道,风水呈‘斩龙头’之势,极是凶煞,正是布聚阴阵的好地方。

    聚阴阵顾名思义,与聚阳阵截然相反,能汇聚阴煞之气,引魂牵妄,元思蓁想以此阵为饵,从江中诱出江底的僵尸。

    她用朱砂画阵,符咒一路从江边延伸,到岸上汇成一个圆形,围绕着一颗风中摇曳的老柳树。

    柳树本就属阴,常有招魂之用,边上又没其他可用之物,便只能选了老柳树来做这阵眼。

    元思蓁走远了几步,才最后朝阵眼处扔了块沾上朱砂的小石子,聚阴阵已成,她只需安心等待便可,至于等不等得到,还要看看今夜运气如何。

    许是她近来一向霉运缠身,足足在边上坐了快两个时辰,也没见到江中有一点儿动静,倒是见到几个被引来的孤魂野鬼,便顺手念了几个往生咒。

    待今夜阴时一过,元思蓁便没了继续等的心思,她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听到一声凄厉的鬼泣,江面上骤然吹来一阵刺骨寒风。

    她立刻祭出莲花灯,心中不由恼怒,怎么僵尸没引来,还招惹了厉鬼?这地儿确实是风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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