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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温辞书见他这无法无天的模样,第一次语气严肃地制止:“薄一鸣,下来。”

    钟姨、徐叔听见这语气,不禁神色疑惑地看向他。

    薄一鸣扭腰摆胯,展现他新学习的舞蹈,丝毫不惧。

    “小爸爸,你先说我跳得好不好看嘛。”

    温辞书一想到他将来是要去跟人搞什么“强取豪夺”“囚禁虐恋”,就恨不得先往他大脑里塞上一整本刑法。

    他勉力压住心悸,声音低缓:“一鸣,你现在这个年纪先要好好念书。”

    薄一鸣缓缓瞪大眼睛,“小爸爸你不支持我?”

    他跺跺脚,稳重的名贵沙发纹丝不动;

    小爸爸俊美的脸上,也是毫无动摇的态势。

    他更加急切地大吼大叫:“我不管我就要参加选秀!”

    徐叔一听这动静,抬抬手先让阿姨、司机、保镖等人先散去。

    薄一鸣在中式沙发之间乱窜:“我未来是要成为顶流爱豆的人!小爸爸你不要阻挠我!谁都不允许!”

    温辞书一口气上不来,心脏又有点难受。

    他左右一看,没有个趁手的东西,气若游丝地指挥:“徐叔,去拿一个平底锅来,来两个保镖。”

    他丹凤眼觑了无法无天、浑身是劲儿的小泼猴,叮嘱,“保镖来四个。”

    薄一鸣站在沙发榻上俯视往日有求必应的温柔小爸爸,满脸诧异:“小爸爸?你误会了我是去选秀,不是去打架,不用叫保镖啊。”

    “啊?”

    徐叔震惊地看着气息不匀、摇摇欲坠的温先生,以为自己幻听。

    “去拿。”温辞书沉沉吐息,满是命令意味。

    “诶,好好。”

    徐叔亲自跑向远处的厨房,一路上大脑混乱。

    ——怎么突然之间,温先生要“打”小少爷?

    一个阿姨也跟着跑进去,低声说:“拿个小一点的吧,我看先生也不舍得真打小少爷。”

    薄家就没有打小孩的惯例。

    更何况温辞书因为身体缘故,格外宠溺唯一的孩子,事事都顺着哄着,从来没责骂过一句,更何况动手打。

    管家自然是清楚这一点。

    不过他关注的是另一回事,叹气道:“先生哪有力气拿重的锅子啊。”

    “这倒也是。”

    阿姨快他一步,先进厨房拿出一只最小的小奶锅递给他。

    客厅。

    小猴子已经意识到小爸爸要动手,便一个健步蹿上楼梯。

    “小爸爸?你是要打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小儿子啊!我这么可爱!”

    可爱?

    温辞书都要气笑了。

    薄一鸣生于蜜糖罐子,被温、薄两家的长辈宠着爱着长大。

    何止是自信,简直是自恋。

    他有气无力地抬手,指了指小泼猴,对四个保镖说:“各位劳驾,按住他。”

    保镖面面相觑。

    温辞书眯了迷狭长的眼帘:“我不能差遣你们?”

    为首的西装保镖见状,又瞥一眼不满十岁的小少爷,为难犹豫:“先生,这……”

    温辞书淡声:“出了事情我担责。”

    说完,难以抑制般,偏过苍白的脸颊,掩唇轻咳一声。

    保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楼。

    薄一鸣发出一声尖叫,奔向二楼。

    小崽子的确是身手敏捷,动如疯兔,又是被宠爱长大的,完全是有恃无恐。

    但四个保镖专业过硬,人高马大,跟老鹰捉小鸡似的,不多久就拿捏住小崽子。

    他们不敢直接碰小少爷,担心碰出个好歹。

    其中一人聪明地取了沙发毯,按住小少爷乱踢乱动的四肢后直接包了几圈,给抬下来。

    九岁大的薄一鸣胡乱扭动,仰天长吼:“我可是薄家未来的继承人!我又不是小偷!”

    小泼猴被按上沙发,挣扎不脱,大喊:“救命啊!钟奶奶,徐爷爷!救我!”

    钟姨实在是不忍心,弯腰正要开口。

    温辞书抬眸,看向龟速挪步的管家,慢条斯理地问:“徐叔,你的腿脚怎么回事?突然不能走路了?”

    “劳先生关心。是关节炎犯了,现在没事了。”

    徐叔尴尬地恢复正常步态,走上前递上小奶锅。

    钟姨赶忙在手柄上搭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

    温辞书握住手柄,垂眸瞧这白瓷的小锅。

    他没忍住,二度气笑。

    奶锅的平底只有他巴掌心这么大。

    成年人的一个拳头都塞不进小小的锅口。

    “徐爷爷!”

    薄一鸣看到救星,全身乱动。

    但他被白色毯子包裹着,活像是一颗蚕茧在疯狂扭。

    “快打电话给我大爸爸,我小爸爸疯了!”

    徐叔正要往后退,就见温先生慢悠悠地瞥来。

    这双眼睛吧,格外的神幽漆黑,天生就带着清冷的贵气,以往都因病倦怠,少有如此凝神凌厉的时刻。

    徐叔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小少爷,选秀有什么好,自然是要好好学习的。先生这么疼你,不是真的要打你,你服个软就好。”

    他眨眨眼暗示,让小少爷说点好听的。

    薄一鸣接收到“建议”,但选择不听。

    “我不!这是我理想!”

    温辞书握紧小锅,提醒保镖:“按好了。”

    保镖后背都在冒冷汗,只得隔着毛毯按住小少爷的腿脚。

    薄一鸣虽然挣扎,但也没有往小爸爸身上踹。

    幼年时的某个夏天,他不慎在小爸爸胳膊上拍一巴掌。

    小爸爸的皮肤上立刻浮起一个红红的巴掌痕,连同小手指的红印都根根分明。

    当时虽没有一个大人责怪他,但还是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诸多震撼,从此后他都本能注意,绝对不会碰伤小爸爸。

    温辞书抡起小锅子之前,匀一匀气息,等稳住自己身体,再敲向薄一鸣的小屁股。

    “嗷嗷嗷——”

    薄一鸣还没挨打已经喊得声嘶力竭。

    屁股真挨着小小一锅,虽然不疼,可是太丢人。

    他作为薄家小少爷,岂可受此大辱,就算是来自小爸爸都不行,于是扭得更是翻天覆地。

    客厅里乱作一团。

    这下大家都不敢相信,温先生今天一反常态,竟舍得打宝贝似的小儿子。

    此时,不知是谁低声汇报一句:“先生,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是薄家人对当家人薄听渊的称呼。

    个高腿长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踏进客厅,气势冷然。

    正是薄一鸣的大爸爸,薄听渊。

    作为混血,薄听渊的五官比儿子薄一鸣更加深刻,脸部线条硬朗,身材异常高大挺拔。

    特别的是,他有一双墨绿瞳眸。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透明的镜片折射出的深邃幽绿视线,总给人一种异常冰冷犀利、难以看透的神秘。

    此时,映入薄听渊绿眸的,是一贯身体不好的先生温辞书抡起一口小锅,打在儿子的小屁股上。

    温辞书的黑发如瀑布般垂落,额角沁出薄汗,抬起锅子的手都在发颤。

    薄一鸣抬头,望向逆光之中极其高大的父亲,宛若见到救世英雄般,大喊救命。

    “大爸爸!快,我小爸爸疯了居然打我!他肯定在外面有别的儿子了,呜呜呜呜……啊!”

    又挨了一下。

    薄听渊听见这话,两道浓眉不悦地皱起。

    他快步走来扶住温辞书,语气是与他本人极具攻击性的长相与冷漠的气质大相径庭,反常地温柔:“怎么动这么大气?”

    薄一鸣以为得救,连忙要蹿起来。

    保镖自然也是要松手。

    薄听渊冷冷丢下一句:“按好少爷。”

    四个字,就像是巨大的冰块冷冷地砸进湖水中,保镖下意识就继续按住。

    “嗷呜——”

    薄一鸣惨兮兮地发出哀鸣。

    薄听渊扶着温辞书坐在沙发上,抬手拿过一杯温水,喂到他干燥但柔软的薄唇边:“喝点水。”

    温辞书情绪起伏过于激烈,眼前一阵黑,根本看不清薄听渊的脸,只觉得一股子强大而冷冽的气息涌来,一下子包裹住自己。

    他没有推拒,就着薄听渊白净修长的手喝下半杯水。

    薄听渊镜片后的瞳眸,注视他小口小口抿着温水的细微动作。

    薄唇一点点地被水液浸染得湿润,透出粉嫩柔软的色泽。

    温辞书喝完别开脸,几缕黑色长发从耳边落下。

    薄听渊将水杯递给阿姨,抬手撩起他鬓角的黑发顺到耳后,扯了一个圆枕垫在他腰后。

    做完这么温柔的动作,他转身看向儿子,居高临下地开始脱西装,露出黑色衬衣。

    薄一鸣卖力仰头,神色不解地望着如一堵高墙般的大爸爸。

    他依旧是肆无忌惮地大声问:“大爸爸,你干嘛呀?快点让他们放开我啊!”

    温辞书也微微仰头,皱着眉看向男人高大的背影。

    随即,薄听渊丢开西装,弯腰靠近儿子。

    体格高大的男人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俯身靠向弱小的幼兽。

    “一鸣,你刚才说了什么?”

    一句话,让除了温辞书和薄一鸣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气息,所有目光都投向父子俩。

    “啊?”

    薄一鸣从小备受宠爱,心思活络却也简单。

    他对着天生冷脸的大爸爸露出个天真无暇且呆萌的表情,完全没嗅到话语之间的微妙危险。

    徐叔却是眼皮子狠狠一跳,想到小少爷口没遮拦的话。

    他正抬眼要去看大少爷反应,却正见他扯掉平底锅手柄上的白色手帕后握紧,抬高抡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利的声音刺入耳中,让本就在耳鸣的温辞书皱眉,扶着沙发往后倒。

    “二少?!”钟姨赶忙上前扶住他。

    “没,我没事……”温辞书缓了缓,惨白的脸色并不好看。

    薄听渊丢开小锅子,立刻对徐叔道:“请医生来。”

    说完,转身弯腰单手抱起温辞书。

    温辞书被他揽入怀中,侧脸无意识地靠向他的脸。

    薄听渊有一米九的身高,手臂修长有力,偏偏温辞书体态修长却纤细如修竹。

    他单手从温辞书的膝下穿过后,还能护住他的侧身,而另一只宽大手掌握在他肩头上。

    温辞书黑色的长发逶迤落下,仿佛绸缎披散在薄听渊有力的臂弯,与他墨黑的衬衣融为一体。

    薄听渊抱着人,踏上楼梯。

    他走得极其沉稳,温辞书都感觉不到丝毫震动,一直砰砰跳的心脏也奇妙地平稳下来。

    客厅众人都垂着眸。

    家里大少爷与温先生每一次一起出现,都是如此亲昵的姿态。

    他们本应该早就习惯,但奈何这一幕具有太强的视觉冲击力,因此大家还是自觉地“眼观鼻、鼻观心。”

    沙发上,薄一鸣哭得涕泗横流,眉目皱成一团。

    他从小含着金元宝出生,谁舍得碰他?

    今天可算是遭受人生第一大罪过——屁股开花。

    徐叔和阿姨们一拥而上,解开毯子,安抚起来。

    “小少爷别哭,大少爷让叫医生了,不会有事的。”

    站在楼梯转角的薄听渊,沉沉地吐出一句话:“我是让医生来给先生诊治。”

    稳重如徐叔,也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啊?”

    紧随其后,薄一鸣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啕大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章

    二楼,卧房。

    薄听渊温柔地抱着温辞书上床,妥帖地拉上被毯。

    他宽大修长的手掌拂过浓密的黑色发,镜片后如宝石一般的墨绿眼睛,注视着温辞书泛红的眼尾。

    “心脏很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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