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码头上停泊着好几艘大海船，罗伊是知道的。贾斯帕也没有任何隐瞒，已经将罗伊当成了自己人。
他对罗伊说：“经常会有海船靠港，这些海船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有些船员会因为种种意外死在船上，经常会有亡魂无法渡过冥河，而在船上成为游魂，这时候就我们这些神官用圣光去净化。”
关于冥河与摆渡者的故事，罗伊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据说冥河的后面是一片被称为绝望平原的地方，平原上长满了黄泉之花——彼岸花。
所有死后不能进入神国的灵魂都要进入这里……
罗伊对那些游荡的鬼魂也是非常的好奇。
据说死后有着极大怨念的灵魂、或是死后没有被接引的灵魂，才会留在这世界成为迷失的亡魂，这些亡魂要么会被净化掉，要么就等着灵魂之火燃尽后随风消散。
显然贾斯帕的私活就是净化这些亡魂。
罗伊犹豫了一下，才试着向贾斯帕提出一個请求：
“贾斯帕，晚上你能不能带上我？”
贾斯帕没想到罗伊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伱想去看看？”
罗伊点点头说：“嗯，我有点好奇。”
贾斯帕略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回头一想，罗伊既然已经是神殿里的见习神官，以后这些事自然也瞒不过罗伊。
“那好吧，其实等你以后学会净化，完全可以加入我们，当然也可以单干，只要是在卡斯尔敦港，就不愁没生意。”贾斯帕对罗伊坦诚说道。
两人从水井旁经过，走进神殿前面的庭院。
坐在水池边的安迪森神官已经不再那里了，罗伊回头看向神殿主厅一眼，那边也是静悄悄的。
整座神殿在没有集会的时候都是非常安静的，没有人跑动，也没人喧哗、吵闹。
贾斯帕看着水池中心处的自由女神雕像，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目光停留在她手中那本石刻的神圣祷言上面，对罗伊问道：
“罗伊，你的梦想是什么？”
罗伊也跟随贾斯帕放慢脚步，随口说：
“我想尽所能的去了解这世界，看看这世界究竟有没有连通另外的世界……”
“当然有啊，其实还不少呢！”
贾斯帕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罗伊一个答案，接着又声音平缓地说：
“不过……我们不会称它们为另外世界，我们通常会称它们为位面，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我们所发现的大大小小的位面至少有上千座，有些位面极其富饶，有些位面则是灾祸不断，而且我们就算发现了一些新的位面，通常也不会轻易去改变它的环境，最多就是将生命之树移栽过去。”
罗伊跟在贾斯帕的身后，忍不住问道：
“贾斯帕，那你知不知道，在哪才能了解到这些位面的情况？”
贾斯帕摇摇头，安慰式的拍了拍罗伊的肩膀：
“那些都是上层社会高级精灵们才会接触到的东西，像你我这样混血精灵，想要进入那个圈子都不太容易，而且就算进入那个圈子，想要了解所有位面的情况也不太现实，因为每一座位面的信息都非常珍贵，那些贵族可不愿和其他人分享。”
“这样啊！”
还是第一次有人和罗伊聊这些，对于罗伊来说非常的新奇。
贾斯帕来到神殿的大门口的门房前面，艾布特还在里面认真祈祷。
敲了敲开着的门。
艾布特睁开眼睛看到贾斯帕，眼中露出疑惑：
“贾斯帕，难道那群人改变主意了，约的不是晚上了吗？”
“那边的约定没有变化。”贾斯帕走进去说：“艾布特，有件事要你帮下忙，罗伊在早上的时候受一点小伤，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所以这次恐怕要拜托你……”
“哦，刚刚你怎么不直接对我说，难道我的‘次级治疗术’就比贾斯帕的差？”
艾布特倒是没有推辞，而是直接对罗伊笑着开起了玩笑。
罗伊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解释说：
“刚才我看你在门房里祈祷，就没好意思打扰你……”
艾布特让罗伊坐到门房里面来。
这个狭窄的空间挤不下三人，贾斯帕只能站在外面。
艾布特从旁边拿起了祷言书，一边查看这罗伊的伤。一边对他抱怨说：
“哎，最近这圣光真是越来越难凝聚了，无论怎么祈祷也都没有任何效果，罗伊，你究竟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晋级的啊……”
罗伊觉得就算自己再说一次实话，他们两个也不会相信。
就算真有人相信，很有可能也会将自己当成异类……
无论是人，还是精灵，大家总是喜欢寻找那些有共同点的伙伴做朋友，习惯排斥异己。
罗伊含糊其辞地说：
“我就是感觉到身边那些圣光微粒不断融入身体，然后不知不觉就晋级了。”
艾布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大声说道：
“还真是和我猜想的一样，完全就是因为圣光之力自然融入罗伊的身体而造成了晋级，这种情况只能在低等级见习神官身上才能出现，我们俩如果想要依靠这个晋级，估计要几十年……”
贾斯帕也有些傻眼：“不能这么夸张吧。”
“怎么不能！”艾布特又是满心绝望地说：“本来我还以为女神的圣辉，可能会有些漏网之鱼照进了精灵大陆，没想到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看到艾布特情绪低落，贾斯帕连忙提醒说：
“喂，你小心一点，失败才是最大的浪费。”
艾布特拍了拍祷言书，信心满满地说：“有这个……怎么可能会失败！”
三人聊着天，在神殿门口狭窄的门房里，艾布特便完成了对罗伊的治疗。
次级治疗术落在罗伊身上，罗伊便清晰的感受到，那些结痂的伤口开始再次快速愈合。
就在罗伊站起来，尝试活动身体的时候，贾斯帕对罗伊说：
“罗伊，以后这种事情尽量不要去请里德大神官他们来做……”
罗伊有些不解地看向贾斯帕。
贾斯帕说：“你只要去找里德大神官，我猜他多半是不会拒绝，但下周神殿的聚会，还要靠他将圣光之力注入水池，来保持池中圣水的基本功效……”
艾布特重新坐进门房里，压低声音问道：
“安迪森老师的圣光到现在都还没恢复吗？”
贾斯帕名义上是安迪森神官的学生，对安迪森神官的事情也更了解，脸色浮现出一抹担忧，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老师的情绪有些不太对，我觉得他似乎看谁都像在看偷圣杯贼……”
艾布特也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
“如果圣杯还在的话，日子总不会过得这么艰难吧！”
罗伊忽然想到神殿里一共有三名神官，便问道：
“那西奥多神官呢？”
艾布特嘿嘿一笑，随口说：
“他现在就是神殿的金字招牌，城里的精灵贵族们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几乎都是他来出面来解决，所以老师几乎整天都外面，而且就算你能在神殿里遇见他，多半还是会拒绝，就连我去求都不行，他是不会轻易浪费圣光之力的，前几天就因为这事儿，他还和安迪森老师吵起来了呢。”
贾斯帕揽着罗伊的肩膀，向艾布特挥了挥手，便和罗伊一起往后院走，边走边说：
“所以这种事找我们就对了，能帮我们一定会帮，当然，最好还是你自己也能学会‘次级治疗术’，初级神术都没什么难度的，平常多练习一下便好了。”
===40.净化===
傍晚时分，天边的云霞让画面像是着了火一样。
天海之间的那轮红日慢慢沉入大海。
港口码头上传来叮叮当当的钟声，还有一些海鸟伴随着小木船靠港，大概是希望能够从鱼舱里叼走几条小鱼。
贾斯帕向里德大神官请了假，提前离开自由女神殿。
等到罗伊走出神殿大门，贾斯帕就在街口的拐角处等着他，罗伊跑过去，贾斯帕便和他一起走向港口码头。
不远处的鱼市几乎没什么人了，有几只海鸟落在一处垃圾筐前，啄着里面散发着臭味的内脏。
码头上飘着一股浓重的海鱼味道。
深水码头的区域，一些船员三三两两地离开码头，朝着逐渐亮起灯火的下城区走去。
在那里，除了能买到酒，还能收获点别的东西。
当然，想要有个难忘的夜晚，口袋里一定不能少了科勒。
……
海鸟，夕阳。
海港码头上，一艘巨大的五桅海船停靠在一旁。
两位海员站在海船的舢板沿着码头走过来，连忙迎上去。
贾斯帕看到那位光头二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具体要在船上做什么，介绍人都和你说清楚了吗？”二副眯着眼睛问道。
他长得可真够壮实的，浑身布满了隆起的肌肉，穿着一件砍袖紧身背心，一条灯笼腿的长裤，赤着一双锈迹斑斑的大脚，腰上挂着一把弯刀和一捆绳子。
他转身的时候，罗伊看到他后颈和脑壳上纹着一只青色的大船锚。
贾斯帕点了点头。
一旁的普通船员也是佩戴了一把长刀，头上抱着黑色头巾，穿着皮甲和皮裤，脸上满是络腮胡子，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罗伊甚至闻到了那柄长刀上传来的血腥味……
二副对贾斯帕说了一句：“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争取早点结束。”
随后便转身踩着舢板上船，贾斯帕和罗伊跟在后面，最后面才是那位海员。
顺着颤悠悠的舢板走上了海船，罗伊才发现这船真的很大。
单是甲板的长度就有将近四十米，后面还有一座黑漆漆满是小窗的船楼。
前面是巨大的铜制撞角竟然是展开双臂抬起头颅的半身巨人像，不过那巨人头顶上还有一根三米多长锋利铜角。
铜像巨人的后背上压着一根斜着支出去的桅杆，这根足有十五米的黑木桅杆上挂着一张三角帆。
船体中间的甲板上还排列着五根将近有的二十多米高的桅杆，每根桅杆间隔大概有七八米，桅杆最吊索。
后面的甲板忽然向上升起了一部分，大概有两层楼高的样子，这部分是船楼，在船楼的顶上是船长的驾驶室。
船身两侧还有双层的划桨窗口，不过此时船桨都已经完全缩了回去。
通体黑色的海船看起来有些老旧，但是罗伊走到船上才发现，黑色是因为船上的木板都进行了防腐防火处理。
一群船员们坐在甲板的各处吃晚饭，他们的装扮几乎都是赤身穿着轻皮甲，腰上挂着长刀，腿上绑着短匕，赤着大脚板，有些人的脚踝上甚至长了一些苔藓，这群船员们除了乱糟糟可以扎辫子的长发，就是光头。
他们晚餐的伙食还不错一条烤制的海鱼、串在木棍上的章鱼足、大碗的蔬菜汤，主食是一些全麦面包，甲板中间的大木桶里还装着一些水果，看起来像是一大桶李子，看一眼罗伊都觉得牙齿发酸。
船员们看到贾斯帕和罗伊走上甲板，那些眼睛总是从他们身上溜过……
说笑话的时候也不会掩盖声音，不过他们说的不是精灵语，罗伊根本就听不懂。
倒是那位长得像一座黑塔的二副，精灵语虽然带着一种怪异的腔调，但罗伊至少能听得懂。
在这条海船上，罗伊并没有看到船长，也没看到船上的大副。
贾斯帕只是说那位壮汉是船上的二副，这位二副带着贾斯帕和罗伊穿过甲板，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后面船楼最高处的船长室。
这里是整艘海船最高的地方，整整一层都是船长室，虽然被分成好几个房间，但是每个房间都非常的宽敞，里面的摆设也非常的讲究，那些家具都极为精致，所有座椅表面都刻着一些精细的浮雕。
罗伊和贾斯帕所在的地方，应该是这位船长平时办公的地方，房间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就是一张两米乘两米的海图，罗伊一眼就看了出来，海图上所展现的海域应该是无尽海，因为在卡斯尔敦港还在海图最偏僻的右上角。
可惜上面所有标注的语言对于罗伊而言都是无比陌生，根本就看不懂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一只单筒望远镜挂在一旁的墙壁上，这时候罗伊才注意到房间的墙壁，墙上居然挂着各种各样的标本，都是些简单的骨骼、牙齿、兽角，每一個标本上面都好像有着一些特殊的力量。
“有一只鬼魂在这个房间里捣乱，帮我把它找出来，净化掉。”
那位二副坐在房间里一组真皮沙发里，双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仰着头闭着眼睛说道。
普通船员站在房间门口，目光从没有离开过罗伊和贾斯帕。
贾斯帕看了罗伊一眼，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对罗伊说：
“罗伊，你不是学了‘微光照明术’吗？现在就可以试试，我来告诉你这个神术应该怎么运用……”
“它可不止能为我们提供光亮，除了有一点点微弱的治愈能力外，它还可以照出藏在黑暗中的隐匿单位，包括幽灵。”
罗伊也没有犹豫，立刻开始绘制神纹并诵读祷言。
“罗伊啊，以后你有机会也买一本我这样的魔法书，可以将常用的神纹记录在里面，我这本书里记录着两个神术的神纹，平时施展这两种神术的时候，只需要将圣光之力注入其中，再念诵祷言即可，非常方便。”
贾斯帕等罗伊头顶上出现一抹微光，才对他说道。
罗伊点了点头。
里德大神官比较反对他过早接触这类魔法书，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科勒，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贵。
一道微光就飘在罗伊的肩膀上，散发着微弱柔和的金色光芒。
“你随便在房间里走走……”贾斯帕对罗伊说道。
罗伊便按照贾斯帕的吩咐，带着这团微光开始在房间走动起来，而贾斯帕则是捧着魔法书跟在罗伊身后，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四周。
那团微光就在罗伊身边漂浮着，像是在夜晚举着一盏烛火。
船舱外面还有船员们的哄笑声，他们大概是在甲板上做着一些餐后运动……
船长室的房间里就显得很安静，偶尔才有贾斯帕和罗伊的交谈声。
按照贾斯帕的要求，罗伊在船长室里不间断地走了八圈儿，依旧没有感知到那只躲在暗处的鬼魂。
罗伊就免不了觉得这种活有点枯燥啊！
贾斯帕也是有点无语，没想到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那只鬼魂，于是只好对罗伊说：
“罗伊，你把微光的亮度再稍稍调高一点儿。”
“哦！”
罗伊抬起手，将漂浮着的微光捧在手心里，再从手心里注入一丝圣光之力，让光团变亮一些。
照亮的范围比之前大了一圈儿，等罗伊走到船长室左侧第二个窗户旁边的时候，就在一处白纱帘的后面发现了一抹人影，那个轮廓只有非常暗淡的上半身，
跟在罗伊身后的贾斯帕也看到了这个人影，他立刻从后面推了罗伊一下，示意他再靠近一些。
没想到那只鬼魂却是机警地从窗帘后面窜出来，在神圣微光的照耀下，它的轮廓极为暗淡，头上最亮的地方就是闪烁着幽蓝色光焰的眼睛，它朝着罗伊张牙舞爪的扑上来。
只是在神圣微光的照耀下，身体变得更加暗淡，这样它飞到一半就掠向左侧，准备找个暗处藏起来。
根本就不敢靠近罗伊……
贾斯帕看到了这只鬼魂，也是看出来它没有任何攻击性，要逃掉的话，再去找势必要更困难。
贾斯帕展开手里的魔法书，随着一句简短流畅的祷言响起，一束辉光便从天花板上射下来，无比精准地将那鬼魂困在其中。
在圣光的照耀下，那鬼魂的身体就像是青烟一样开始飘散，原本就不怎么清晰的轮廓迅速变得更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