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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谭云骞的眼睛红了。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那个女人说爸爸没文化不会取名字,“骞”是病马的意思。

    他和她争辩,最后被她掐青了胳膊。

    爸爸回来后,他问爸爸是不是自已的名字真的是病马。

    爸爸搂着他帮他擦眼泪,“云骞就是如云高翔,骞骞在古语里就是形容飞翔的样子,恣意奔放的飞翔。爸爸希望骞骞以后能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

    他那时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叫他小骞,而爸爸却一直叫他骞骞。

    “古代还有一个很伟大的外交家叫张骞,和你同一个骞字。所以爸爸的骞骞不是病马,长大了也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这么多年他都已经忘了爸爸给他取这个名字的初衷。

    甚至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寓意。

    但是现在,一个仅仅认识半个月的姑娘对他说,“云上骞骞,欣欣然也。”

    展翅高飞是一件欢喜的事情。

    时欣然想不到她随手写出来的句子让谭云骞和着泪吃完了早餐。

    七天之约快结束了,她只是突发奇想,想把两个人的名字组在一起。

    莫名的觉得这样还怪顺口的。

    快五点的时候,时欣然回来,骑着自行车刚路过谭家门口,院门就开了。

    谭云骞站在门口看着她,“你回来了?”

    时欣然看着谭云骞今天有哪里不一样,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点……她说不清的情绪。

    “你剪头发了?”

    谭云骞神色不太自然地点头,又伸手摸了摸头发。

    “很帅,比原来看着精神多了!”时欣然赞了一句。

    真心的。

    刘海没那么长,一眼就能看到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

    两边的鬓角也修短了不少。

    这两天吃得多,也没出去喝酒熬夜,脸看着鼓溜了不少,脸色也看着好看,好像还白了。

    谭云骞被时欣然打量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睑,垂在一侧的手不自觉地抓了抓裤子。

    “你等会儿……”他转身进了院子拎出一袋东西,“杨奎拿了两条刀鱼,我已经收拾好了。”

    时欣然看了眼刀鱼,挺宽的。

    但是,杨奎今天都在库房干活,什么时候来送的鱼?

    她瞄了眼谭云骞,面颊微微泛红,这人不善于说谎。

    下次再不长嘴,给你缝上!

    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有些为难,“可是……我今晚想吃裤带面。”

    今天早上起来就想吃裤带面了,没有足够的食材就做了别的。

    这几天她虽然一直给潭云骞送饭,但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在吃上她真的不想委屈自已。

    谭云骞看着她皱起的小脸赶紧收起鱼,“没事,毛晨家小卖部买了冰柜,可以先放在那一晚,明天再拿出来。”

    时欣然点头笑了,“好!今晚吃裤带面可以吗?”

    谭云骞的黑眸落在她的脸上,“你做主。”

    他这几天都没在意吃什么,好像盼着的只是晚上能和她一起吃饭……

    第49章

    明眸潭潭,时时盼之

    时欣然高兴了,“你等着,我去做面!”

    “我去把鱼放到毛晨家。”谭云骞走出院子去毛晨家。

    毛家门口围了很多人,两张台球桌都有人在打台球,还有一群卖呆和乱指挥的。

    坐在门口抽烟的毛晨眼睛和雷达一样盯着玩球的人,“哎哎,差不多点,不带往外捡球的,你这样一局得玩多长时间?后面的人玩不玩了?”

    玩球的人呵呵笑着,“不捡了不捡了。”

    毛晨眼神再一飘看到谭云骞,扔了烟屁股连跑带颠的跑过来,像看稀奇物一样围着他转了一圈,“骞哥,你出山了?”

    谭云骞睨了他一眼,按住他不停靠近的脑袋,“说的我跟进去了一样。”

    “你这几天跟闭关修炼一样,找你也不出来,哥,来根儿?”

    谭云骞刚想伸手接过来,又摆摆手,“不抽了。”

    说来也神奇,他原本一天能抽一包烟,这几天每天不超过三根。

    他把袋子递过去,“把这个鱼先放你家冰柜一天,明天来拿。”

    毛晨一看是收拾好的带鱼,再抬头看看面前的大哥,好像精神了不少啊!

    “对了,哥,过些日子去深市是让我和杨奎去不?”

    谭云骞看他一眼,“你想去?”

    毛晨点点头,嬉笑着,“想去长长见识。”

    “那就你俩去吧,到了外面别惹事!”

    “好嘞,哥!我把鱼放回去。”

    毛晨连蹦带跳的进院。

    他还没去过花城和深市呢,都说那边现在发展的快,男男女女都可时髦了,新鲜玩意儿也多。

    谭云骞来到王奶奶家院子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还不自觉地捋了捋头发,推开门走进院子。

    时欣然正在揉面,看见他走进院子随口说了声,“你回来了?”

    谭云骞一下愣在那,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看着窗子里正在低头揉面的姑娘,喉咙滚动了两下,“回来了……”

    时欣然抓了一把干面撒在案板上,接着揉,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过来,“你坐那等着,一会儿面就好了。”

    “好。”谭云骞的眼睛锁住那道身影,久久移不开视线。

    多少次他回到家里,面对着漆黑的屋子喃喃出声,“我回来了……”却无人应答。

    现在有人问,有人应。

    他在院子里的小桌前坐下,透过窗子看着里面晃动的身影,像是在欣赏一道靓丽的风景。

    很美,很耀眼,他曾有过的二十几年人生里所见的最美的风景。

    时欣然揉好了面,切好剂子放在一边蒙上笼屉布醒面,开始将土豆、五花肉、青椒等切成丁。

    她已经感觉到今天的谭云骞看她的眼神格外复杂,难道是今天的小纸条刺激到他了?

    明明昨天还没有这么专注。

    她将两碗面端到桌子上,又拿出一碗加了花生碎和炸黄豆的油泼辣子,“你好了吧?能吃辣吗?”

    谭云骞的脸一红点头,“我自已加。”

    这么隐私的地方被谈论他有点不好意思。

    这些天他已经吃过太多没吃过的饭菜,现在看到宽宽的和裤腰带一样的面条也不奇怪了。

    他盛了一勺辣子放进碗里,“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时欣然垂下眼,遮住她眼里划过的笑意,再抬眼时眼底是一片柔和和向往。

    “没去过,但是我很想去,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赚很多的钱,去想去的地方,吃想吃的美食。”

    “所以,只要我有时间就会买书和菜谱研究各地的美景和美食。有机会去了就可以按照书里写的去走走看看。”

    这几天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都会聊天。

    大多是时欣然在说,谭云骞在听。

    时欣然会和他讲长城、泰山、苏州园林、黄果树瀑布等知名美景。

    会说华国的几大菜系。

    她在和他分享她的喜好。

    在用语言讲述世界很大,多出去走走,总有他喜欢的人、事、物。

    谭云骞的话不多,但是时欣然在说的时候会认真听,会有回应,即使不说话也会用眼神回应。

    讲了这么多天,这是谭云骞第一次主动提出问题,说明已经开始对她说的感兴趣了。

    谭云骞垂下眼睛,低声呢喃一句,“有机会是应该多去走走……”

    “对啊,看看各处的风土人情,很有意思的。”

    “嗯……”

    又是轻轻的一声,但是比之前坚定多了。

    时欣然低头浅笑,一天进步一点点。

    谭云骞回到家,只有他自已的家。

    看了看桌上的茶缸,拿出夹着字条的日记本,翻开那张写着“云上骞骞,欣欣然也”字条的内页。

    他找出钢笔,想了想,在下面认真地加了一行字,“明眸潭潭,时时盼之。”

    等字迹干了,他将日记本轻轻合上放回抽屉里。

    夜里,谭云骞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很美好,美好的让他不愿醒来。

    有她,有钱,有美景,有美食。

    都是时欣然给他描绘过的那些画面。

    第二天一早,随着早饭而来的字条上面写着,“愿你,历遍山海,依然觉得人间值得;往后余生,水远山长,安适如常。”

    看着字条,谭云骞惊觉,一个星期这么快就要过去了。

    从第一天时欣然给他送饭时隐隐的抗拒,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按时三餐,以及那一声声入耳的“谭云骞”。

    他的手指来回的摩挲着上面的字,心里有股热流在不断翻涌。

    时欣然吃完早饭就去了库房。

    大白都已经刷完了,夏天干的也快。

    毛晨和杨奎一早上从厂里拉来了一倒骑驴的锯沫子。

    木材厂不缺木材,自然也不会缺锯沫子。

    外人要花钱买,厂里职工都是随便拉,什么锯沫子、刨花的,拉回家可以发酵好喂鸡,也可以烧火,还可以用来发木耳菌。

    实用的很。

    几个人将锯沫子倒在地上铺开,撒上水,拿着用木板做成的推子来回用锯沫子蹭着地。

    或者拿着竹篾的大扫帚来回扫。

    这个活基本上过学的都会干。

    这年代学校里一大扫除,就让学生准备锯沫子用这种方法蹭地,蹭完后干干净净的。

    第50章

    他在心里汪了一声

    时欣然没参与蹭地,用盆子打了水,站在窗台上擦玻璃。

    上面沾上了一些刷墙的白灰,要用刷子刷干净。

    从这里可以看到胡同口。

    逆光中走过来一道颀长的身影,没一会儿就到了窗边,抬头看着她,“下来吧,我帮你擦,你给我洗抹布。”

    时欣然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露出微笑,“好!”

    她从窗台跳下来,谭云骞拿过抹布,不需要上窗台就轻松擦到上面的窗框。

    拿过抹布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汪”了一声。

    这几天他一直都知道兄弟们在帮她干活,想着她能开口找他,却一次没有。

    甚至都没有提收拾库房的事。

    今天他在家实在坐不住了,变狗就变狗吧,反正没人知道他之前怎么想的。

    毛晨喊了一声,“骞哥来啦?”

    喊完还冲着旁边的人眨眼睛。

    杨奎吹了声口哨,刘长喜和刘长贵也嬉笑着,“骞哥来了一个顶俩,咱们快点干,今天就把屋子收拾出来!”

    谭云骞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几个小子嘻嘻哈哈的笑着继续干活。

    谭云骞一边擦,一边将窗框边上裂开的腻子铲掉。

    干活很像样,也很麻利。

    十岁就当家的孩子什么活都磨出来了。

    谭云骞不需要爬上爬下,自已就能洗抹布,但是为了增进感情么,时欣然还是留在一边帮着洗抹布。

    谭云骞接过时欣然洗的抹布,上面好像还带着她的温度,让他用的时候感觉烫手。

    毛晨几个人边干活边聊天,刘长喜搂着他的脖子,“你去了再帮我带几个电子表,家里这些亲戚都想要。那边比咱这便宜多了。”

    毛晨一拍胸脯,“没问题。”又看向时欣然,“然姐,你要带啥不?听说那边衣服啥的可时髦了,还便宜。”

    时欣然刚洗了一个抹布递给谭云骞。

    “我想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去,要买的东西太多了,还想进点婚纱。”

    毛晨愣了下,随即笑了,“那也行,到时候我和大奎帮你拿东西。”

    谭云骞擦玻璃的手一顿,眼睛不自觉地往时欣然那边瞟了一下。

    就看见时欣然笑得眼睛都弯了,“好啊,我可以多买点,我要去的地方挺多的,到时候可别嫌我麻烦。”

    毛晨赶紧摆手,“不会,不会!”

    “我带着相机去,可以帮你们拍几张照片!”

    刘长喜嚷嚷着,“你们可以去白云山和那个大教堂,我们上次去的时候拍一张照片可贵了,就是那种拍完了过一会儿就能出来照片,没有底片的。”

    时欣然笑了,“一次成像的那种?”

    刘长喜点着头,“对,就那种,咱公园那也有,本地的都拍那种普通的照片,外地的就拍一次成像的,拿着就走。”

    这种相机就是最早的拍立得,都是进口的,宝丽来或者富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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