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叩叩——“徐斯,你好了吗,孟老师在催,要出发了。”“好,马上。”
徐斯推开厕所门,拍拍同学肩膀,“再等我一分钟。”
“喂,你去哪儿。”
他边跑边举起指缝夹着的信封,挥舞道:“托人把信交给我媳妇。”
徐斯跑进教室找到室友,这名室友曾参加过他婚礼,知道他家住址。
言简意赅交代完,徐斯在同组成员焦急催促下离开了。
他室友是个老实靠谱的离异男青年,下午课程结束,揣上信就往徐斯租住的小院去。
结果到了小院没见着人。
邻居大婶告诉他,静姝要六点下班,这会还在店里。
“呃,您知道她上班的地址么?”
“那肯定知道。”张婶将喜甜烘焙的详细位置告诉徐斯同学,然后又说:“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你可以放心交给我,等静姝下班回来,我再转交给她。”
“没关系,我自己送过去,正好顺路。”
男同学走得快,张婶叫都没叫住。
纳闷:“哪里顺路了。”他们学校明明和小姜的店两个方向!
张婶不知道的是,这位男同学有轻微社恐。
找到静姝的烘焙店,男同学对她说:“徐斯让我转告,看了信,在做任何决定前,请务必通知他,千万别贸然行动。”
“好,知道了。”静姝面容平静且温和地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微笑道:“谢谢你,大老远跑这儿来给我送信。”
男同学挠挠头,“受人之托嘛。”
挠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静姝忍俊不禁,转头让金华包两个撒了白芝麻的蜂蜜小面包。
“难得来一趟,尝尝我的手艺。”
男同学震惊,“这你做的啊?”
“嗯呐。”
金华含笑道:“不光面包是她做的,店也是她的哦。”
同学的眼睛睁得老大。
乖乖,这个精致高档的面包店,居然是徐斯媳妇开的!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啥时候开的,徐斯瞒的真紧,半点风声没透。”
“有大半个月了。”
“老板,还有奶油夹心面包不?”浅棕色木门从外面拉开,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士进来。
“你忙,我不打扰了。”
“行,麻烦了。”
方同学摆摆手,走出店门后忍不住回头。
透过玻璃窗户,静姝系着咖色围裙正从容耐心地招待女顾客。
灯光照在她发丝上,柔和,温婉,如同误闯人间的神明少女。
遗憾的是,少女已为“人妇”。
静姝靠在操作间墙壁上将两页啰嗦繁复的信纸逐字逐句看完。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尤其看到她哥说,她妈妈因为她气郁成疾。
大哥的话通篇都是水分,可事关自己的亲生母亲,静姝有些犹豫。
指尖捏着薄薄的信纸页面,来回摩挲。她想起刚刚那位同学说,徐斯让她做任何决定前先通知他。
算了……等徐斯回来再处理吧。静姝折叠起书信,塞进口袋。
入冬的棉被,张婶只花了三四天时间帮他们弄好。
“小徐年前回不回?”
“还不清楚,要看他们老师安排。”
“哦~忙点好,趁着没小孩,多存点钱。”张婶忽然神秘兮兮凑近,小声问:“有没有动静啊,结婚好几个月了。”
静姝脸上瞬间泛起一抹嫣红,不好意思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嘴唇说:“哪有这么快。”
“小徐那么大体格,勤快点,应该很容易怀上。”
面对张婶猝不及防的荤话,静姝又羞又臊。
“张婶儿~”娇嗔的声音细如蚊呐。
“诶唷,是女人就要生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张婶为你好才跟你说。”
静姝捂着脸,眉宇柔和:“这事儿看缘分,我和徐斯顺其自然。”
“你心里有成算就行。”
张婶踮着脚收起晾衣杆上的枕巾被单。
“对了小姜。”
“昂?”
“你要不要腌白菜?”
静姝眨眨眼。
张婶解释:“趁天气好,多囤点白菜腌制,到时候天寒地冻没菜卖,可以靠它熬过冬天吃到开春。”
“我不会呀。”
“傻子,跟张婶学呗。你贾婶也是腌白菜的好手,不仅白菜,长豆角,笋啊都能腌。”
静姝若有所思地点头,拎起晒干的布鞋,“白菜要去哪儿卖?”
“明天我和你贾婶去小坝村收白菜,顺便卖些土豆。你要的话,我们帮你一起带。”
“好哇好哇,我这就给您拿钱。”静姝赶紧回屋放好鞋子,拿上皮夹。
“emm,白菜和土豆都要。你们卖啥,我卖啥。”
“白菜多少颗,土豆五斤够不够?”
静姝对这个没概念,白嫩纤长的手指撑开皮夹口,“我跟徐斯两个人应该吃不了太多,您觉得卖多少合适。”
“二三十颗差不多了。”
“行。”她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张婶,“您拿着,如果有土鸡蛋,麻烦您帮我卖……二十个吧。”
烘焙店的鸡蛋,是徐斯帮忙找的渠道。他班里同学的姥姥,家住北京城外的村镇,每周二运送一次。
店里鸡蛋用的快,根本没剩余让她拿回家。
“您和贾婶怎么去?要不,骑我的自行车吧。”
金华姐说过,贾婶会骑车,她读书的时候家里有一辆二八大杠。可惜后来李父去世,家里急用钱,就把自行车卖了。
“没事,有老乡的牛车。”
“聊什么呢。”贾婶带着她的小外孙刚好从外面回,听见话音,搭腔道。
第29章
反胃
“聊你们明天下乡囤白菜的事儿。”
“刚刚在巷口碰到老邓头,我跟他讲好了,明天清早坐他牛车去。”
“几点哦。”
“八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凑一起,话密的比树上麻雀还多。
东家长西家短的聊,静姝就坐旁边默默听着,金华家的小皮蛋喜欢黏她,老往她怀里钻。
贾婶开玩笑说:“皮蛋爱悄,静姝长得好看,可不就往她身上黏么。”
“今儿不做饭啦?”胡大军和儿子前后脚进院,见石桌那儿围了一圈人,平常这个点,厨房已经有菜香味飘出来了。
张婶啧了声,拍拍衣服抬屁股,“一天就念着吃饭,晚半分钟都不行。”
有时候,家庭主妇的怨念堪比幽灵。
“诶呀,你杵门口干啥,闲得慌就把碎煤炭拾掇拾掇,快20岁的人了,没点眼力劲。”
被殃及池鱼的春和抠抠鼻子,完全不敢顶嘴,灰溜溜捡煤炭去了。
相比张婶和贾婶家的热闹,静姝这边孤零零的显得无比清净。
某个瞬间,巨大的失落和孤独感席卷全身,空落落的房子像寺庙里的罩钟,将她笼罩于四方盒子中。
她走到书柜前,抬手拂过那些艰深晦涩的专业书籍。
从中挑选一本随意翻开,如果徐斯在家,他肯定会坐在窗台下,拉亮台灯,一看便是半个钟头。
静姝坚持不了这么久,她读的费劲,磕磕绊绊,十分钟才翻一页。
再加上室内没有点火炉,很快就感觉体温热量驱散,四肢逐渐冰冷。
她合上书,放回原位。又去厨房提水进来烧,房间有个小火炉,点燃,倒满一壶盖上盖子。
等水沸腾还要一会儿,静姝将账本铅笔拿到火炉旁,照例记下今日营业收入,然后再盘算净利润。
粗粗一算,小半个月的营业额竟突破了六百。
考虑到精力问题,现在店内只做五款面包,外加生日蛋糕接订。说实话,操作间就她一个人,每天生意又那么好,短短数日,静姝感觉腰椎脖颈都不是自己的了,稍稍撑直腰杆就泛酸。
思绪飘远,指缝间夹着的铅笔一不留神掉落在地,此时,旁边水壶已经烧的咕嘟咕嘟冒白烟。
静姝收起纸笔,将热水倒入搪瓷脸盆,掺了些凉水中和,方巾浸润拧干……天气太冷,她这两天有点感冒,不敢洗澡,只能用毛巾擦擦身子。
倒完水,熄灭炉子,给脸和脖子涂抹雪花膏,随即躺进一片冰凉的床铺。
往常有徐斯在,他会早早上床给她暖好被窝。
而这些天她一个人睡,半夜总被冻醒,脚那端怎么都捂不热。
睡不好,吃也吃不舒服。
周六上午,胡叔带着儿子春和网了一篓子草鱼回来,分别给她跟贾婶一人两条。
鱼个头不大,但胜在新鲜。
“胡叔厉害呀,昨天隔壁锅子在外面耗了一天,打回来的篓子只有三条可怜巴巴的野生小杂鱼。”
“你胡叔别的本事没有,论捕捞能力,方圆几里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胡叔拎着篓子,面色潮红,看得出来他很兴奋,尤其是在被人真情实意吹捧的情况下。
就在此时,张婶在他身后冒头,一巴掌扇在胡叔肩膀上,“再吹,牛都要上牛了。赶紧的,把鱼收拾收拾,不吃的放水缸里养着。”
静姝也放了一条在缸里养,剩下一条准备煲汤吃。
寒冬腊月的,喝点鱼汤滋补滋补,或许能治治她夜里手脚冰凉的毛病。
结果雪白的鱼汤刚刚出锅,静姝就受不了了。
不是香得受不了。
恰恰相反,她觉得很恶心。难以言说的恶心,令人反胃。
炉子都来不及关,便跑到一边蹲在墙角呕吐。
金华听见动静,连忙跑出来,“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静姝捂着嘴巴,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吐出来,就是干呕。
她声音发虚,气若游丝:“没事。”
“真的没事?”金华担忧地确认。
“嗯,可能感冒受寒了。”
她扶着墙壁慢慢起身,视线落在盛有鱼汤的锅里。
干呕太难受了,静姝心有余悸,不敢靠近那锅东西。
“诶呀,你这锅都煮开了,怎么不端走。”天光暗淡,金华没有过多留意身旁静姝的脸色和神情,她快步走到小厨房,帮忙将小锅挪走,顺便熄灭炉子。
“我帮你端进屋吧。”说着便要靠近,静姝闻着这味儿,又开始犯呕。
她摆着手,捂唇含糊道:“别,拿远点,呕……”
金华端着小锅尬在原地,手足无措。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问:“静姝,你是不是有了?”
静姝吐了一会儿,站地远远的,表情疑惑:“什么有了。”
“孩子啊,我的意思是说,你会不会怀孕啦?”
金华放了个惊天大雷的猜设。
静姝懵了好一会儿,脑子一片空白,神色茫然,“怀孕?”
宕机的大脑慢慢恢复神智,惊喜,期待,紧张,不敢置信等等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汇成一句:“我,我不能吧。”
“怎么不能!”金华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扶住静姝,“先回屋,外边冷。要是真怀孕了,千万不能感冒。”
静姝听她这么一讲,瞬间紧张起来:“前两天就有些感冒,那怎么办?”
“啊……那,那你头晕不晕,除了想吐之外,其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静姝摇头:“还好,就是闻不得鱼汤味儿。”
“金华姐,我觉得应该不是怀孕。”冷静下来后,静姝降低期待地说。
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想的是小宝宝哪会这么快就来到他们家啊。
肯定是误会。
金华沉吟,问她:“这个月月事准吗?”
静姝回答:“还没来,不过推迟几天是正常的,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既然拿不准,明天就去医院瞧瞧。”
看出静姝游移不定,金华直接说:“万一真有了,你糊里糊涂的每天上下班,要出点差错,这辈子都会后悔。”
“别犯傻,赚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一句话,彻底说服静姝。
“行,明天我去医院,我争取早点看完早点回店里。”
第30章
真怀上了
静姝记挂店里,八点不到就去了医院,结果医生护士还没上班。
医院大厅和看诊室外面的走廊已经有不少病人在等待,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抱儿子的妇女,满脸沧桑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