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与此同时，双手双脚隔着桌椅使劲扑腾，眼睛紧盯八仙桌上的零嘴。女儿的馋样，让当爸妈的简直不忍直视。
徐斯赶紧掀起口水巾给宝贝女儿擦拭，然后抱离儿童椅，眼不见为净。
“绾绾太可爱了。”一双明亮聪慧的大眼睛，滴溜溜看向你的时候既直白，又讨喜。关键孩子不怕生，性格大大方方的，偶尔出个“小洋相”反而衬托她更加可爱。
夏颖发自内心夸奖，“富养和放养的区别就在这儿了。”
静姝收回视线，徐斯抱着女儿去外面看飘雪了。
“你弟弟不也如此，富养的白白胖胖，教育的很有礼貌。”
“他呀……”夏颖无奈摇头，似乎一肚子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聊起。
夏童耳朵尖，知道两个大人在讨论自己，咻地一下转过头，仰脸看着姐姐。
夏颖按住弟弟脑袋，强行把他转过去，“吃你的，大人讲话不准偷听。”
小男孩无辜脸，你俩就在耳边聊，怎么能算“偷听”。
“拿着零食去外面找徐斯…”本来想说叔叔，直觉不对，改口道：“找徐斯哥哥玩，不要跑出院子哦。”
夏童一手抓着蛋松酥，一手拿糖果，唇边一圈零食渣滓，点点头，飞快跑到院里。
直到外面响起低沉的男声与幼童对话，静姝和夏颖才放心专注她们的聊天内容。
聊着聊着，门口传来陌生的寒暄声，静姝停下说话，侧耳，好像是来他们家串门拜年的。
刚起身，徐斯已经领人进来了。
果然是两个生面孔。
“孙哥，嫂子新年好。”夏颖认识，率先喊人。
“新年好小颖。”
静姝抬手：“新年好，过来坐坐，喝杯茶。”
徐斯为妻子介绍：“孙哥和嫂子就住在咱们家前面不远那栋房子里，门前有棵石榴树，你上次还特意跟我说过，记得吗？”
“噢噢。”
孙全荣一身冬季中山装，坐在他右手边的妻子姓薛，全名薛桂莲。
两口子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纪，男人成熟稳重，女人内敛淳朴，话不多，却能感受到她是那种心里有成算，且非常善良的人，如同这时代大多数妇女一般。
“早就想来认识认识新邻居，只是平时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拖到今天才登门。”孙全荣哈哈笑着，字里行间的圆滑不难看出眼前之人平时在单位是何种为人处世作风。
徐斯将孩子交给妻子，坐在孙全荣对角，八仙桌四个角都有抽屉，他从自己这方抽屉拿出香烟递给孙全荣。
“诶，客气客气。”
“上门是客，尝尝这烟味道怎么样，我第一次买，是好是坏也没个准头。”
徐斯谦虚着，不过他本来也不抽，买烟纯粹是为招待客人。包括日后上班，用来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工具。
孙全荣捏着烟身熟稔地放在鼻尖闻了闻，余光扫到徐斯随意摆在桌上的烟盒，眼睛发亮，“嗬，大门前！”
“好烟呐，我平时可舍不得抽它。”
他媳妇薛桂莲睨眼看去，嗔道：“提到烟酒就来劲。”
静姝抿唇浅笑：“男人嘛。嫂子，再来一杯。”茶壶的热水没断过。
“好香的茶。”薛桂莲仔细瞧了瞧，“是菊花吧。”
“是的，嫂子好眼力。”
夏颖适时插话，“静姝不仅手巧，心也巧，嫂子你看那边。”她手指窗台。
“呀，窗帘真好看。”垂感，颜色极为精细，与整间屋子搭配的相得益彰，“你自己做的？”
静姝故作羞涩，脸颊陷出一个浅浅梨涡。
“冬天闲着无事，就喜欢瞎捯饬。”
“哪里是瞎捯饬，小颖说的没错，寻常人真没这玲珑心思。要我，我就弄不出来。”
几人商业互捧一顿夸，不知不觉，夏颖在徐家待了有大半钟头。
她弟弟零食吃到饱腹，终于坐不住了。
“静姝，徐哥，我们还要去别家拜年，先走了。”
“就走啦。”
夏颖眉眼弯弯，自个儿揶揄自个儿说：“再待下去，该到饭点了。”
说话感觉不对，视线移到孙全荣夫妻身上，赶忙找补：“哥，嫂子，我嘴巴笨，我是说我自己呢。”
薛桂莲哪会跟她计较，笑着起身，“嫂子知道，你不用解释，不过我们也得走了，下一趟得去方叔家走走。”后半句她是看着静姝，徐斯说的。
“行吧，徐斯，我们是不是应该也拜访拜访邻居们，趁着过年多认识认识。”
徐斯正有此意，“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外面雪大，路滑，你带孩子在家，万一有其他客人来，家里不好没人。”
“嗯嗯。”
于是乎，趁新年期间，徐斯与静姝迅速与整片区域的左邻右舍混了个脸熟。
第74章
入职
徐斯入职那天晴空万里，外面新雪未化，金灿灿的太阳照耀在四周屋顶，树枝和远处地面上，折射的天地间光芒万丈。
雪后初霁，风景如画。
研究所的管事看完徐斯的档案和推荐信，原本严肃的面容肉眼可见的变温和，扶了下镜框说：“你跟我来。”
走出人事办公室，穿过走廊，下楼，出门拐入旁边一栋五层小白楼。
徐斯沉默地跟着管事踏上楼梯，止步于第三层楼道口，然后走到第二间办公室，敲开副所长的门。
“请进。”
“申所长，新来的实习生今天报到，毕业于北航的徐斯，分配岗位是工设研究部研究员。”
申副所长简称申所长，申所长放下手中钢笔，接过入职通知，粗粗扫过，“徐斯……”他低头沉吟，“有印象，你们专业的孟彦霖是我师弟。”
徐斯默默上前，站在离办公桌一掌之距的位置。
“申所长，人我带到了，您看着安排，我先回去了。”
“辛苦了。”
“坐。”他抬抬手，示意去沙发区域谈话。
徐斯没什么紧张的，神情，姿态非常松弛，规矩坐下，目光清明地对上副所长的打量。
“原本我们所是不招未毕业学生的，作为例外，你知道是谁给你开的绿色通道吗？”
徐斯眼波微动，眉头轻皱，然后又迅速挑起，思考的结论是：“难道是您？”
申所长老神在在地摇头，微笑否认。
“是我们所长。”
徐斯当真诧异了。
“何所长么。”印象中，唯一有交集的点是去年何所长来他们院参加学术交流会，他作为邀请嘉宾上台演讲分享，而徐斯当时坐在莘莘学子中间，普通且不起眼。
近乎零交流，连眼神都未曾对视过，何所长怎会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呢？
申副所长看出年轻学生的困惑，笑而不语。
“有机会，你当面去问本人吧。不过何所长这个月在外面出差，四月初才能回。”
“好的。”暂且按捺下心中好奇，徐斯又问：“那我今后的工作是？”
申所长起身，背着双手往前走，一边说：“先带你去认识认识新同事，你的办公区域在二楼。”
徐斯赶紧跟上。
家里，静姝与女儿大眼瞪小眼，因室内暖气充足，母女俩各自穿着单衣坐在毛毯上相顾无言。
“你爸爸上班去了。”
“呀。”
“咱们家下个月有收入了。过年这段时间净支出，消费。”
“哦~”小人儿控制不住口水，静姝娇嗔嫌弃：“脏脏猫。”给她擦掉，接着诉说：“妈妈把店铺卖掉，以后该干嘛呢。”
“专门在家陪你好不好？”
绾绾眯着眼睛享受妈妈的抚摸，像听得懂人话一样，笑起来特别天使。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说话呢？”
天天都是她自言自语，没有回应，静姝无比期待女儿能和她正常交流。
至少让她有个说话的伴。
隔壁新认识的朋友——夏颖，工作日也需要上班。漫长的下午该如何打发。
思来想去，静姝撑着床沿起身，给自己和女儿穿上舒适厚实的棉服，准备外出。
门前的积雪被徐斯大清早铲到两边，清理出一条干净的羊肠小道，脚踩到地面不用担心被雪水沾湿。
“哦哦~”
小人儿指着树枝上的雪块，啊啊喔喔，静姝耐心十足地与女儿互动，声音温柔：“那是雪，漂亮吧？”
“嗯嗯。”
嗯嗯？
静姝瞪大眼睛，然后马上笑起来说：“你听懂意思啦。”
绾绾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面，没有理会妈妈这句话。因为小家伙的注意力立刻被半空中飞过的小鸟吸引走了。
来到孙家门前，正要抬手，门开了。
薛桂莲惊诧中带着些许意外，“静姝，绾绾。”
“我是不是来的不凑巧。”
“没有没有，我是准备去裁缝家拿马甲褂子，不过也不着急。”
“裁缝家在哪儿呀，远不远？不远的话，我们陪你一起去。”
薛桂莲知道她无聊，便说：“倒也不远，走路五六分钟，你抱着孩子行吗？”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加上冬天衣服又厚又重，长时间抱着难免手臂发酸，腰椎难受。
“行，五分钟嘛，我可以坚持。”
薛桂莲锁上大门，“我来抱抱吧。”
“她认生吗？”
静姝：“那倒没有。”
“我女儿有点重。”
“没关系。”薛桂莲蠢蠢欲动，双臂展开，做出一个欲抱的动作。静姝小心地将女儿递过去，绾绾视线被帽子遮住，从熟悉的怀抱转移到一个有些陌生气息的怀中，挣扎了两秒，帽檐上拉，视野开阔后妈妈的脸庞引入眼帘。
有妈妈在身边，她不再抗拒。
“嚯，确实有点重量。”
静姝的目光不离女儿，“她饭量大，普通孩子一天三顿，她得四五顿。”
“难怪…”
闻着孩子身上散发的奶香味，薛桂莲不由叹气，“他们都说，多抱抱小孩，容易怀孕。可我试了那么多次，依然没用。”
静姝侧目，其实她早就发现孙家的怪异。之前去他们家拜年，只看到一个身体不好的婆婆。而孙全荣跟胡昌民差不多年纪，按理说，孩子应该都有几岁大了，家里不可能这么冷清。
可这种私密事，他们外人怎么好问。
今天聊到这儿，不想薛桂莲自己先说了。
“有去看过医生吗？”
“怎么没看，中医，西医，但凡能看病的都找过去了。”
话题有些沉重，静姝斟酌问：“那医生是如何说的，问题出在哪里。”
薛桂莲苦笑：“医生说我身体没大毛病，月经不正常可以喝中药调理，偏体寒也不影响生育，至于为什么怀不上，……可能前世我俩做过什么坏事，今生的报应吧。”
“孙大哥没去瞧过？”
“嗯？”
薛桂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恰好此时她们走到了裁缝店。
人多口杂，静姝咽下话音，不再提起。
裁缝店很小，唯一干活的就是老板本人，他把自己的小屋改造成店面做生意。看得出来，生意很不错，进进出出的都是客人。
第75章
英年早婚
“陈师傅，我那马甲褂做好了吗？”
“条子呢。”
静姝抱过女儿，好让薛桂莲空出手掏裤袋。
每接一个单子，裁缝师傅会写上要做的款式，比如长裤，衬衣或棉袄褂子等，再带上日期撕下字条递给客人，让客人凭条取件，这样可以有效避免混淆弄乱。
薛桂莲取到马甲，叫上静姝准备离开。后者则被墙上挂的画报吸引，她移开目光，看向裁缝师傅。
指着画报问：“您能做同款衬衫吗？”
师傅抬头，“能是能，不过现在可不是穿衬衫的时候。”
听见师傅说能，静姝心中窃喜，“我提前做，您什么时候有空？”
就这会功夫，不间断地来了三波客人取衣裳。
“月中吧，你带着布料来。”
“好的。”静姝想起徐斯，走到门边又回头说：“我打算做两件，可以吗？一件女款，一件男款。”
师傅低头忙活着，边答话道：“可以。”
离开裁缝店，回到长青路，薛桂莲邀请静姝进家里坐坐。
“不会打扰到你婆婆吧？”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提到她婆婆，薛桂莲脸上的笑容一下变淡许久。
“不会，她轻易不出房门的……况且，咱们就在客厅坐。”
孙家的院子比他们家要小一点，没有水井，靠墙处有两个大缸，整个院子半边空间都用来种菜了。
她抱着女儿往菜地靠近，指着绿油油的小片说：“这菜叫什么呀？”
第一次见，她很好奇。
“春菠菜。”
薛桂莲瞧她感兴趣，走过去为她一一介绍，“旁边的是春萝卜，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