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你大伯要是抢了你们家的粮食,你就直接跟大队长说,大队长肯定能给你们家做主!”“对啊,你一个孩子,大人的事关你什么事?以后谁要是在嚼你们家舌根子,老叔帮你收拾他!”
“哎呀!村里人那些七嘴八舌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孩子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这事是你大伯做的不地道,让你叔公给你做主,你是烈士的孩子,谁能欺负得了你?
你可别想不开啊!”
“可不是吗?咱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还这么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可不能想不开啊。
大队长肯定能为你做主!”
小豆子对他们的劝说不为所动,一脸我就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知道答案我就马上去死的模样。
周围人都急坏了。
更急的是从老远处跑过来的本村大队长。
他对小豆子这种小小年纪就爱闹事的行为很生气。
这一路上都在心里暗骂这些人,全都是废物,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很难吗?
这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自家长辈门前哭,像什么样子?!
小小年纪就要死要活,完全就是欠揍。
他推开一众人群,挤到最前排,冷着一张脸,张口就想怒斥。
可看到小豆子如今的打扮,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不是因为小豆子现在的扮相着实可怜,而是因为小豆子胸前的那一排勋章。
他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黑。
普通村民可能看不出来这事是怎么回事,但他总去公社开会,听的,见识的都多了,见到小豆子这装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前小豆子哪怕生气也碍着长辈的身份,也一直乖乖巧巧,结果今天一群解放军来了之后就出来闹事儿,不但闹事儿,胸前还别了一排他爸生前的勋章。
这哪里是什么诉苦,求生路,这分明是要挟!
说不定还是小豆子背后的解放军同志给出的主意!!!
如果只是他们村里自己的事儿,没有宣扬出去还好,完全可以直接强硬压下来,可这事涉及到解放军那边,看来是不好办了。
大队长觉得平大伯连个侄子都看不好,内宅不宁,惹出来这么大的事,完全是给他们大队惹麻烦,心里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根本压都压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小豆子身旁,视线冷冷的望向平大伯他们家。
隔着栅栏,气急败坏的怒吼道:“平英海,你死到哪儿去了?
你侄子跪在门口这么长时间,说了那么多话,你到现在都没出来,是耳朵聋了吗?到现在都没听见!?
赶紧给我滚出来!”
第2133章
但现在最好的解铃方式,就是铃铛自己有问题平大伯其实自从小豆子来他家门前跪着哭唧唧,他就已经听到了。
一开始他想让那小崽子爱跪就跪,自生自灭才好,压根就没想着出去。
可后来那小崽子跪在他们家门口,把他家以前做的那些事儿全都对外宣扬了一通,周围还围了那么多人听着,他觉得丢脸,干脆也就没出去。
想着那小崽子喊够了也就回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光是他敢这么对他这个当大伯的,一个孝道就能把他给压死,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说道他一辈子。
可谁能想到就家长里短的这些事儿,还能把大队长惹的那么生气呢?
大队长都在外面喊他了,平大伯哪怕再觉得丢人,也不得不乖乖的起身,磨磨蹭蹭的从屋子里走出去。
见到如今小豆子的模样,他脸上的表情就是一黑。
这小崽子在装可怜给谁看!?居然还跪在他们家门口装可怜!简直可恨!!!
平大伯当即扭曲着一张脸,气急败坏的指着小豆子怒吼道:“你这死崽子,反了天了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就真的抄起门边的扁担,动作幅度极大的朝着小豆子的方向打去。
众人见他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想打人,当即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拦,连对平大伯都生出了几分不待见。
虽然平时就知道平俊海对兄弟留下来的侄子不太好,但一直以为就是不待见,实际上打断骨头连着筋。
可今天看到他这上来就打的模样,算是对孩子说的话更相信了几分。
孩子都伤成这样了,当大伯的居然看到了不是先问孩子的状况,而是上来无视他的伤,上来就要打,这得是多恨孩子啊,才能这么狠心!
可还没等几个人上前拦住平大伯,站在人群最前边的夏黎就手指一翻。
小石头从指间飞出,直射向平大伯的膝下穴位处。
“砰哽”一小声骨头脆响。
平大伯只感觉膝盖上猛的刺痛,疼得表情瞬间扭曲。
他一个没站住,满脸惊惶交加的向前扑去,直接跪趴在地。
他本就是冲着小豆子去的,这一跪就恰好朝着小豆子跪下。
小豆子跪在地上满脸惊愕的看着平大伯,就这么愣生生的跪在了他面前,整个人都有点懵。
夏黎看到这场面,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指间还残留着石头的触感,心中无比尴尬,有点后悔扔石子了。
看到这叔侄俩相对而跪,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夫妻对拜。
感觉精神都被污染了。
她抛开杂念,一声厉喝,“烈士的遗孤说诋毁就诋毁,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你好大的胆子!
是把国法视若无物,还是真觉得我们这些当兵的都死了!?”
夏黎板着一张脸,脚步铿锵有力的阔步快步走到小豆子身边,手一伸就把小豆子从地上拎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平大伯。
“知道我们今天在这,还敢这么狂妄,可想我们不在这里的时候你有多猖狂。
怎么,想造反?”
这帽子扣的实在有点大,让在场众人脸色大变。
现在是一句话就能连累全家的年代,就算这段时间管的比较松,可那些被抓去批的人,曾经遭受的惨无人道的对待,依旧让他们历历在目,不敢越雷池一步。
更何况这女军官说的是“说诋毁就诋毁,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他们虽然没有打骂过小豆子,但谁没说过小豆子家坏话?
那些坏话哪怕最开始是真的,但传着传着还能有几分真?硬要说的话,他们不就是诋毁?
这要是让这女军官把帽子给扣严实了,他们不得全都受牵连!?
这可是正经的当大官的!
平大伯吓得连起来都忘了,连忙扑在地上,仰着头瞪着夏黎,气急败坏的反驳:“你可别瞎说!我是最根正苗红的贫农,我们家祖上八辈贫农!怎么可能造反!?”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解放军同志,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孩子他大伯就是说说,哪能真把人打死?被大伯打两下也没啥,谁家长辈不打孩子!?”
“是啊,是啊!就都是说说而已。
孩子他大伯是爱之深,责之切,希望孩子好才会打孩子的!”
“对对对,大家都没恶意的!”
夏黎看向刚才说“爱之深,责之切,是希望孩子好。”的村民,皮笑肉不笑的道:“打孩子就是希望孩子好?
我也希望你们家的孩子也有个好的未来,要不去你们家,对你们家孩子又打,又杀?”
她本就是上过战场的人,还是杀过不少人的人,一身的戾气哪怕不故意显现,看起来也有些恫吓力十足。
村民见她这模样,是真的害怕她跑到他们家里打孩子,顿时闭上了嘴,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夏黎也未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我觉得你身为整个大队的管理者,国家的管理人员之一,有义务服务人民,为烈士同志讨个公道。
你说呢?”
说到最后,夏黎的语调有些发沉,看起来更像是震慑,要让大队长给出一个说法才行,否则就要把这事闹大。
她确实能给这孩子出头,想办法狠狠的打那些欺负小豆子母子的人一顿,但他们离开了孩子要怎么办?
有些心胸狭隘的人被打,以后会变本加厉的,将身体上的痛苦加诸于小豆子母子身上。
那绝对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让小豆子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长大,还是得当地有权有势的人做担保,为了不被他们找麻烦,去护着小豆子母子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南方这边的大队长普遍都是族里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要让一两个人过得好,肯定没问题。
大队长哪能听不出夏黎这话有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他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但现在的情况,几名解放军直接将平俊海欺负孩子的事抓了个现行,他想和稀泥都不行。
他甚至有点怀疑小豆子今天突然发难,是不是因为这几个解放军给他出了主意,毕竟这小孩平时挺乖的。
但现在最好的解铃方式,就是铃铛自己有问题。
大队长将视线落到被夏黎拎起来的小豆子脸上,死死的盯着他,沉声问道:“小豆子,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才让你说出你大伯不让你们家活的话?
这些年下来,因为你们家是烈士家属,大队里可是没少照顾你们家孤儿寡母。
咱们得把话说清楚才行,省着让人误会。”
正常孩子见到村村里的长辈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询问自己,肯定会心生胆怯,甚至严重一点的连话都不敢多说,更别说是告状了。
第2134章
哪怕父亲死了,也以另外一种方式保护他可对夏黎深信不疑的小豆子,对此丝毫没有畏惧。
在山上的时候,干妈就和他说:“闹!往大了闹!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爸即便没了,也在以另外一种方式保护你。
他的身份能在你不闯出滔天大祸的情况下,一直护你。
我们今天在这儿,能给你撑腰,以绝后患。
一旦我们离开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再想一次性解决这种问题就难了。
除了我以外,别的当兵的可不会配合你演这种有一大半是剧本,全靠陷害以及编造的戏码。
机会只有今天一次,能得到什么样的效果全看你自己。”
小豆子生息一口气,毫不退让的神色与大队长对视,语气凿凿的道:“今天大伯骂我和妈妈,我就去找银宝,想让他劝他爸不要再骂我妈。
银宝见我们人多就跑了。
我们碰到干妈,干妈说我们大队里的这帮孩子们营养太差,苦了大人也不能苦了孩子,所以带我们大队里的这些孩子上山,教我们如何打猎、捞鱼。
每个孩子回来的时候都多多少少带回来一些猎物。
等我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大伯家的金宝和银宝在我家门口,两人见了我就要抢我手里的兔子。
我不给往家里跑,他们家冲进我家,把我家里的东西都砸了,如果不是我保护住了我爸的军功章,现在这军功章也成废铁了!
金宝、银宝砸完我家就带着我打回来的猎物离开了,估计现在兔子已经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两人说是大伯让金宝过来找我算账的,绝对要让我好看。
陈阿大和李阿三都可以给我作证,他们全都听到了金宝和银宝的话,也亲眼看到了,他把我们家砸了。
如果大队长不信,可以问问叔叔伯伯,阿姨婶子们,我说打猎的事是不是真的!
也可以去我家看看,我家里是不是被人砸了!”
小豆子听信了夏黎的话,自然是挑自己有利的说,哪怕是对自己不利的,也要适当的说。
整个过程中,对于自己对金宝银宝的挑衅,那是一个字都没提。
干妈说了,想要打人的事必须得说,否则别人提起这事儿,就会导致他之前的那些话不可信。
但也不能全说,反正无论什么原因他没打人,在场的孩子都可以作证,这就足够了。
大队长听到小豆子的话,脸色顿时黑沉的彻底。
他猛的抬头,眼神恶狠狠的看向平大伯,质问道:“这事真是你干的?”
他有点不敢相信。
哪有当大伯的,让孩子去死了弟弟的弟妹家,把人家孤儿寡母家砸的什么都不剩的?
真要是这么干,那这平俊海的德行也就太差了,必须让其他人远离这种害群之马才行!
否则和这种毫无亲情良知的人接触,指不定哪天就得惹出来大事儿。
到时候不都是他这大队长的责任!?
平大伯听到小豆子的话,整个人都麻爪了。
他刚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疼,就不得不面对大队长大恶狠狠的眼神,他连忙焦急的否认道:“我怎么可能让孩子去砸我弟妹的家?
那怎么说也是英俊的媳妇儿,我就算厌恶他们贪得无厌,不知廉耻,也不至于想让他们死!”
“想侵占别人抚恤金的人才叫贪得无厌,如果真是你指使你家孩子去砸孤儿寡母的家,哪怕对方不是你侄子,你也是够不知廉耻的了。”
夏黎见平大伯说话难听,单手压住马上要暴躁的小豆子,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
平大伯并不傻,刚才他腿突然疼那么一下,之后这个女人就蹦出来了,想也知道他腿疼肯定是眼前这女人搞的鬼。
他心中怒极,却不敢跟夏黎硬碰硬。
他狠狠的瞪着夏黎,恼怒的道:“我都说我没干过那些事儿!
我让金宝去找这小崽子,是因为这小崽子打了银宝,我才让金宝给银宝讨个公道!
谁家孩子挨打了,当父母兄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
小豆子立刻接道:“我没有打银宝!”
平大伯厌恶的看向他,“你说没打就没打?”
夏黎:“打没打,问问今天跟小豆子一起玩的小家伙们就知道了。
而且……”
夏黎偏头,冷冰冰的视线落到大队长脸上,“没听过谁断案,只问被告,被告说什么法官都信的。
大队长,偏听偏信,可不是什么围观的好习惯。
既然小豆子都已经给出了那么多证人,不如你所有的都问一问?”
虽然夏黎是官,但大队长自认为自己也是官,而且年龄还比夏黎长。
今天接二连三的被夏黎逼迫,他心里面已经生出几分恼怒。
可这事儿就摆在这,他不想按照下列的方式解决都不行。
他冷着一张脸看向夏黎:“我自然知道要怎么断!
只是事情有先后,我要一个一个问而已!”
说着,也不再理会夏黎,满心的“愚蠢的女人,等你走了,我有的是方法让这母子俩吃暗亏,还真以为自己强出头就是对他们好?殊不知是害了他们!”
转头看向其他人:“今天小豆子和你们孩子上山打猎是真的吗?”
事情到了这种阶段,大伙根本不敢撒谎。
更何况这种事情也没必要撒谎,法不责众,就连大队长的侄孙子都上山捞了一条鱼回来,难不成他还真能治自己家孩子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