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时间流逝，从最开始的轻微雨点，到如今已是倾盆大雨。“我曾有过一段非常痛苦的时间。”
忽然间，身旁传来声音。
长椅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二个人影。
他身着黑衣，坐在少年身侧，缓缓开口，“我的能力是复制，每当我复制他人能力时，都会极为痛苦。”
“大概相当于，也将他人的异化程度复制了过来，只不过身体不会真正异化。”
“可心灵承受的压力依旧让我喘不过气，让我有种自己已经完全堕化成异种的错觉。”
“曾经我对能力开发程度还不够，在一次行动中同时复制了三项能力，心灵创伤排山倒海般涌来，我勉强完成任务，却害死了众多队友。”
“说起来，我倒是挺能理解李战将。”
“那种因为自己原因，导致队友阵亡，随之而来的压力何其恐怖。”
“而后来，我多次参加任务，大概是曾经的心结困扰，只要复制他人能力，我总是会担心失控，在这种状态下，自然表现差强人意，有很多人质疑起我。”
江游突然想起许久之前，自己初入北都学府时，曾看到下雨天邢章穿着一身黑衣，坐在长衣上emo
他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学生失恋了才会这么中二。
“我本可以竞争战将，却因能力的缺陷，和我自身原因而被长期誉为战将之下第一人。”
“而在这之外，也有不少人说我是个怪胎，是不合群的家伙。”
他自嘲一笑，道，“那段时间我非常迷茫，常常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能感觉到旁人投来的那些宛如利剑一般的目光。”
“我推掉了司里大部分工作，转为到北都学府任职。”
“天天和学生们打交道，我发现自己的心态也变化了不少。”
大雨倾盆，浇灌在二人身上。
江游穿着黑色卫衣，邢章则穿着战将服。
街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各色霓虹灯在雨幕后明灭不定，透着几分朦胧。
偶尔有巡夜人打着灯光靠近，再看清二人容貌后，稍稍敬礼便直接离开。
轰隆！
云层中闪电发出不正常的爆鸣声。
听起来，就像是世界的哀鸣。
阴影层不断扭曲颤动，比起最混乱的时候要好些，也就仅此而已。
二人交谈一时间沉寂下去，尽听得雨声淅淅沥沥。
“那现在呢？”江游开口问道。
“现在，无所吊谓。”邢章笑了笑。
一向木讷的他此刻笑起来，反而让人有种不适感。
他拍拍江游肩膀，“有事完成巡夜司的任务，没事我就自己休息。”
“我和苏先生交谈过许多次，也提及过你。”
“苏先生说，你太年轻，偏偏天资优秀，这也导致可能遇上更多的麻烦。”
“现在看，苏先生的确非常有前瞻性。”
“如果感觉累的话，就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邢章朝他笑笑，站起身来，“我走了，司里催得紧。”
目送邢章远离，江游微微微微吸气。
雨水气味钻入鼻中，沁人心脾。
闭上眼，仰面向天，任由雨水滑落将发丝浸湿。
不知过去多久，雨水不再落下，雨声却并未消散。
江游睁开眼，入目，一柄伞忽遮挡在头顶。
少女穿着一席长衣，坐在他身侧。
举着伞，就这么一言不发。
沉默良久，江游率先开口。
“遥遥，你说我是人吗？”
“你不是人，难道我这种形态是人？”陆遥遥反问。
“……”江游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垮掉。
“别胡思乱想了，你哪里不像人？”
“我当然知道我是人，可我不想做人了。”江游长叹。
“不想做人？你还真想加入火种不成？”陆遥遥挑眉。
“他们？”江游面色发沉，“这群孙子，我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陆遥遥看着少年侧脸，清楚他此刻心中情绪。
半晌，轻启粉唇，“休息一阵子吧。”
江游没有回答，数秒后，他摇头苦笑。
“我现在确实能够体会到，言语是一柄极为的利刃。”
“我确信我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在接踵而来的诬陷面前都百口莫辩。”
“李叔本就心中有愧，又是如何坚持了十年。”
他长叹一声，站起身。
陆遥遥撑着伞也随之在侧。
“去哪？”少女问道。
少年望向远处。
“去杀人。”
“我陪你。”
“行。”
第700
雨夜奔袭三千里！“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
“和计划中的一样，大周对江战将的身份表示怀疑，并且群情激奋，要求巡夜司给出交待。”
“很多人质疑，如果他是异种，该如何相信他能担任战将一职。”
火种某聚集地，会议室内一名半边身子都异化了的女子进行汇报。
她半张脸像是被浓硫酸腐蚀过，充斥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泡孔，另半张脸则显得娇艳动人。
首位的贺天明默默听完汇报，面上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略带些沙哑的声音继续开口。
“根据我们观察，江战将已经有一天没有回到巡夜司，最后次露面，还是在街道上。”
“感觉这位江战将心态遭到了不小的打击，不知道他能不能调整过来。”
“……”
汇报完江战将的相关事项，重新回到大周本身。
会议室中的“半人”们神情都严肃了许多。
“大周还有约两个月时间，预测两个月后，阴影层屏障将削弱到极点，随后世界正式接触深渊，走向滑落。”
“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贺天明突然开口。
“都准备好了。”
立刻有一名男子开口。
无面食指轻敲桌面，看不出脸上表情，“等到阴影层削弱瞬间，触发禁物，大周将陷落指定位置，我们便可正式步入深渊。”
“那柄长枪呢？”贺天明再问。
“处理掉了。”无面似乎发出一声冷笑，“那西洋人还想将东西要过去，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贺天明微微点头，“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即可，那些占用资源的实验都暂时停了吧，集中人手，准备迎接陷落。”
“是。”
一众人应声道。
“那就这样。”
贺天明为这次会议画上句号。
他理了理衣襟，看起来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实验员。
路过一个个实验室，他与脚步匆匆的人员擦肩而过，最后来到一间单独的实验室中。
身上长满狰狞倒刺，长爪垂地，背部链接着四五个长管，向身体里输送着特殊营养液。
其下半身有种不确定的，幽灵般的虚幻感。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它睁开双眼。
“林墨。”
贺天明轻声开口。
“吼！！”
它瞬间发出凄厉吼声，背上长管被拽的哗啦作响。
啵！
一支长管被挣脱。
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最后它挣脱身上长管，面露狰狞朝贺天明扑来。
嗡的一声，它庞大身躯被定在半空。
随即向后爆射。
直至撞在墙壁上落下。
“还是不长记性吗？”贺天明平静开口。
这特殊阿飘艰难支起身体，猩红瞳孔锁定贺天明身躯。
“嗬……贺！”
它喉咙艰难发出这一个字的发音，仇恨肉眼可见。
“等到大周彻底陷落，届时会有众多民众无法承受，身躯开始堕化。”
“到那时，你将能够拥有众多同伴。”
“我来，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那位未婚妻现在依旧单身，对你惦念不忘。如果你想，我能答应你先将她变为你的同类。”
贺天明轻声道，“这样你也不会那么孤单。”
“吼！！！”
这一番言论再次刺激到林墨，它猩红的双眼中充满杀意，恨不得将面前男子生吞进肚。
“不愿意吗？那就算了。”
贺天明对此结果并无意外。
他还没闲到过来故意激怒对方玩这个地步，话也确实是真心的在问。
只是换做谁听了都想锤死他。
“异种不过是另一个种族，我发现大多数人对这方面似乎存在误解。”
他摇了摇头，“你如此，江游如此，巡夜司亦如此。”
贺天明重新离开房间。
身着大衣的苏小玉靠在墙壁边，见他出来，立刻站直。
“小玉？”贺天明看去。
“贺先生。”苏小玉微微躬身。
“有什么事吗？”
“贺先生……我是想向您询问关于江游的事情。”
迟疑了一下，苏小玉还是道，“我感觉那江战将不像是会因为舆论问题而产生动摇，我们此举，反倒可能将其激怒。”
“你怕了？”贺天明笑了笑。
沉默片刻，苏小玉无奈点头，“是的，尽管只和他接触了几次，但我还是怕了。”
“他不知道你得本体位置，没有那么巧就恰好打上门来。”
贺天明缓缓开口，“况且，江游是个惜命的人，他不会这么贸然的……”
话音停顿住，贺天明看着面前神色逐渐变的惊恐的女子。
“这……”
苏小玉皮肤抖动，出现一片片缝隙，那是组成肌肤的虫子正在快速死亡！
她手脚无措，呆呆看着崩塌的身躯！
——
“苏先生说的对，火种终归是个祸患。”
“大灾变七八十年，那时候其实是最佳的覆灭火种时间。”
“但当时大周休养生息了十余年，正是安稳的时候，要不要去动火种，能否保证铲除干净，大战开始后造成的动荡，都是问题。”
“那时候的火种还没现在这么丧心病狂，所以综合考量下来，贸然大战，风险也会较大。”
“于是想着继续休养生息，大周人口基数摆在这，火种只能使一些阴招，论及发展速度，他们拍马也赶不上大周。”
“可谁知，大灾变九十年，一场红枫战役，一场神降，大周遭到重创。”
“此时再去向火种开战，毫无疑问只会给大周带来更为严重的影响。”
“更关键的是，那时候火种愈加收敛，仿佛和黎明一样，就是一心钻研自己的方向
，甚至多次向大周示弱。”
“以大周当时情况，很难做到将火种完全覆灭。”
“届时死灰复燃，便更加难说。”
“谁能想到，这十年间，火种出了个贺天明，这等丝毫不逊色于方战将的人物。”
“有他带领，火种这几年确实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