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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宋若安提起她,脸上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我前日刚遇见的,跪在侯府前头那条路上卖身呢。”

    “她长得像我从前的贴身丫鬟夏荷,然后又叫阿莲,还穿着碧绿色的衣裳,真真像是夏荷回来了!”

    贺云策听她这么一讲,倒是想起来了,前世宋若安身边也有这么个丫鬟,长得像夏荷,忠心得很,为他们带来了很强的助力。

    于是他也赞赏的点了点头:“这瞧着便是个忠心的,春兰他们被母亲发卖了,她大概是上天送给你的补偿了!”

    一提起这件事,宋若安又是垂下了眼眸,淡淡的有些忧伤。

    两个丫鬟和两个嬷嬷不见的事情,她有回去问过赵千兰,赵千兰说是被侯府的人发卖了。

    想来是因为她换亲的事情,侯府不满意,黄氏便趁着她昏迷,把人贱卖了……

    感受着宋若安的忧伤,贺云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坚定的向她保证:

    “今日的事情是个误会,我已经想明白是宋熹之在搞鬼了!”

    “苏明礼得的是不治之症,药石无灵,三五日之后便是他的死期,到那个时候,这七品左拾遗的位置还会是我的!”

    第24章

    宋若安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真的吗?夫方才你没有看见宋熹之的眼神有多么得意!我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

    贺云策点了点头,便计上心头:“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很快就能让苏府身败名裂!”

    苏府是宋熹之的外祖家,他家身败名裂,宋若安自然乐见其成。

    “夫君,你有什么办法?”

    贺云策想起宋熹之那张脸,冷冷的一笑:“你娘不是赵家的庶女吗?你让誉王在朝堂之上帮我讲一句话,只是一句话便足够了!”

    誉王的母妃原本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嫡女,可她肚子争气,在先皇后一案后,生下了誉王,成了良妃。

    于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赵父连升两品后致仕,誉王的亲舅舅,也就是良妃的亲哥哥,在赵父后也做了工部尚书,如今的赵家也是炙手可热。

    而赵千兰,是赵家旁支的一个庶女,跟誉王一脉勉强能搭上关系。

    “可是我娘在族中并不能说得上什么话……”

    贺云策摇了摇头,“不是很重要的话,只需要誉王五日之后在朝堂上提起,左拾遗苏大人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此位至关重要,不能空缺太久。”

    “四日之后就是苏明礼的死期,而我也会在此前,派人传出流言蜚语,说苏明礼即将身亡,到那个时候,朝廷一查,便能治苏家一个欺君之罪。”

    宋熹之不是故意要用手段为难他吗?

    那他便要让宋熹之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若安听到这里,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不过是让誉王殿下说一句话的事情,这倒不难办!”

    “若是真能通过这件事情,治苏家欺君之罪,那就太好了!”

    贺云策笃定的点了点头:“此事天衣无缝,肯定能成的,我都想不到失败的理由。”

    当天晚上,阿莲便将这个消息暗中带给了宋熹之。

    宋熹之当时让她换了衣裳,换个地方卖身的原因,便是看中了阿莲与夏荷有几分相识的脸,知道宋若安一定会买下阿莲的。

    阿莲记性很好,原原本本的把贺云策和宋若安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听得宋熹之想要发笑。

    “天衣无缝……贺云策能想出这个主意也是能人。阿莲,你能顺藤摸瓜,去把贺云策派去传播谣言的人,都找出来吗?”

    阿莲点了点头,烛火映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她的眼神里有股倔强的韧性。

    “能,奴婢能办到。”

    宋熹之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的望着她:“找到,然后盯着,先按兵不动。”

    “你姐姐的病也很快就要好了,我外祖家都是些好相处的人,若是你不放心,我能安排你秘密去看看她。”

    可阿莲却拒绝了,她跪在地上朝着宋熹之磕了一个头。

    “多谢恩人,知道姐姐没事便好,若是去看,节外生枝,便会后患无穷。”

    宋熹之听见这话,目光便更加柔和。

    虽然她们前世是敌人,至死方休,可她一直很欣赏她。

    阿莲不止可以做一把锋利的刀,她其实能爬得更高,高到能主宰自己和他人的命运,而不是一个趁手的物件。

    宋熹之正想着,便听阿莲低哑的声音继续响起:“不仅如此,宋若安还在瞒着贺云策,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哦?”宋熹之挑眉。

    “她正在四处寻访名医,想要治疗贺云策的……不举之症。宋若安对他的感情,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这样好。”

    宋熹之听见这个消息,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何止是不好?宋若安心比天高,此刻怕是恨得夜夜难眠。”

    宋熹之说着,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人选:“踏破铁鞋无觅处,京城中不是有一位岐黄神医吗?”

    “你隐晦的引导宋若安去找他,不要看他难请,只要花上大价钱,带上好酒,这岐黄神医便会答应治病。”

    阿莲听见这话有些为难:“可真要让那岐黄神医治好贺云策吗?”

    “要不要奴婢在其中动些手脚?”

    宋熹之摆了摆手:“我像是这么好的人?”

    “不需要动手脚,那个岐黄神医便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阿莲秘密的回了观云轩,第二日便不着痕迹的提起了那位岐黄神医。

    一听那岐黄神医,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宋若安眼睛都亮了。

    “我是有个闺中好友,她的丈夫有些能力不济,若是真能找来这样的神医,我那好友想必是要欣喜若狂了。”

    阿莲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便又听宋若安有些迟疑的继续道。

    “我也有听说过岐黄神医的名号,可这岐黄神医极为难请,并不是花了银子,就能请到的。”

    阿莲听见这话,只是怯生生的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可宋若安却是想的坐立难安:“不行,阿莲,我从嫁妆里支五十两银子,你现在用这银子,去帮我打探一下这岐黄神医的喜好。”

    阿莲出门走了一圈,又是将银子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里,随后才道:

    “回禀夫人,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要请这位神医问诊,除了要准备大量银子之外,还需要带上几坛好酒。”

    宋若安随即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的眼里都有了光:

    “好!那你便花一百两,为我买来几坛好酒,我要亲自去拜见这位岐黄神医!”

    夜夜伪装自己,陪着贺云策演戏,已经让宋若安感到心力交瘁,若是贺云策这病再不治好,她是再也装不下去了!

    第25章

    等她吩咐阿莲瞒过院中的人,买来了几坛昂贵好酒,便又在当天戴上面纱,秘密出了侯府。

    宋若安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她实在是太迫不及待了。

    等她带着沉甸甸的好酒,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才到了岐黄神医的小院子里。

    此处地方靠近郊外,清幽僻静,小院里也是种满了花花草草。

    而在这花草丛中,便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白须飘飘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身轻便白衣,静静的盘腿坐在院子的正中间,双眸紧闭,看着就像是即将要得道升仙似的。

    宋若安瞧见这幕,心中便生出了几分敬畏的感觉。

    她推了推院子的木门,发现门没锁,于是便静悄悄的上前,双手合十,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岐黄神医?您是岐黄神医吗?”

    眼前的白胡子老头没有说话,回答她的只有在风中飘荡的白胡须。

    宋若安见他不说话,心中便越发觉得神圣了。

    她转头与阿莲对视了一眼,又是屏气凝神的等了一会儿,随后鼓足勇气道:

    “神医?小女子仰慕您的医术,特地前来拜访您,还带了一些不足挂齿的俗物,不知道会不会玷污了您?”

    “若是您不喜欢,小女子便换了其他东西来……”

    她话音刚落,岐黄神医才如初梦醒般,缓缓睁开了眼睛。

    “静。”

    他道。

    “生命在于静止。”

    宋若安愣了一下,随即才急急点头:“是是是,生命在于静止,是我太急躁了!”

    岐黄神医点了点头:“是,所以带来的东西也不必换成其他了,省的麻烦。”

    他说完这话,还未等宋若安回答,他凌厉的眼神便直直的望向了宋若安的瞳孔。

    宋若安怔怔的与他对视,便听他道:“你有病,你身边的人也有病。”

    宋若安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觉得这个神医真是神了:“是是是,是我闺中密友的夫君,他有病,不过我应该没有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眼前的神医掏出了一颗药丸:“你病的比较轻,你吃一下试试。”

    宋若安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但是当她望进岐黄神医那波澜不惊的眼眸时,又是马上相信了他。

    她双手接过拇指大的漆黑药丸,又是放在了嘴里。

    一瞬间,便觉得那药丸在舌尖化开了。

    宋若安觉得整个人在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浑身都是轻飘飘的,再也不会向从前那样暴躁易怒了。

    神了!真是神了!

    宋若安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急急开口:“神医,您是否有方法治疗男子的……不举之症?”

    岐黄神医坦然的点了点头:“有方法,只是今天日子不适合治病,你明日再来。”

    宋若安听见这话,又是激动,一方面又是有些为难:“需要把人带来给您把脉吗?”

    岐黄神医只是伸出手,捋了捋自己长长的白胡须:“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世间的疾病同根同源,不需要诊脉,我只需要看着你,我便知道你……那友人的夫君,应该要怎么医治。”

    居然是连诊脉都不用?

    真是神了!简直是太神了!

    宋若安瞧见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于是恭敬的离开了。

    宋若安一连拜访了三日,日日都带着美酒和银子,这才把岐黄神医打动了,答应帮她治病。

    岐黄神医说,很少有人会像她一样执着,甚至连药材都早早的配好,用黄纸包了给她送去。

    而另一边,京城关于苏明礼已经死亡的消息,也发酵的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这可把京中的众人吓了一跳:官员死亡,却隐瞒不报,这是欺君之罪啊!

    难道是苏家做了什么亏心事,才宁愿欺君,故意死而不报?

    然后又有传言传出来,说安定侯府的二公子,贺云策,曾经向辛大人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提议。

    辛大人原本是要采纳的,但是由于顾忌到苏明礼占着左拾遗的位置,所以贺云策怀才不遇。

    外面的消息纷纷扬扬,而宋熹之刚治疗完苏明礼,和阿莲的姐姐,沈冬。

    沈冬遭遇了风寒,又是因为时常被虐待而导致的营养不良,无钱医治,便会挺不过来。

    如今送到了苏府,情况倒是好了很多,只是身上还有许多被虐待后的创口,需要长时间恢复。

    等宋熹之提着药箱走出卧房,便瞧见外祖和大舅舅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之之,你吩咐的事情,我们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苏绍元指了指身后的棺材和一摞白布,阴险一笑。

    “我已经暗中来买棺材和白布,还要花银子让铺子里的小厮封口,只不过银子给的比较少,那小厮定是会说出去的。”

    苏明仁的神情却有几分痛苦:“古人云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若是阿礼有个三长两短,我是该抱着棺材夜夜哭泣……”

    “可如今他日渐康复,我恨不得日日仰天长啸,你却让我在人前表现的愁云惨淡,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天知道,他为了挤出两滴眼泪,花了多少心血!

    宋熹之扬了扬眉毛,偷偷一笑:“很好!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再忍上几日就好。”

    贺云策前几日便开始买通酒楼里的说书人,说他为朝廷提出了绝妙的财政计策,两税法。

    以“量出制入”代替“量入为出”,以“计资而税”代替“计丁而税”,从而缓解朝廷财政危机。

    这个计策引得辛大人赞叹连连,正好又因苏明礼身患重病,死期将至,辛大人便想要将他收入门下,甚至引荐至左拾遗,代替苏明礼的位置。

    可苏家却因为妒忌贺云策的才华,听闻此消息,故意告假而不请辞,想要阻挠贺云策上位。

    辛大人无奈,只能忍痛割爱。

    此消息一出,朝堂震惊,一是因为这两税法实在巧妙,可以解决朝廷目前的问题;可二又是因为苏家这不义之举,乃是欺君之罪啊!

    就连誉王,听闻了流言,都对这两税法十分赞赏,正巧族中那边传来贺云策的请求,他便想着添一把火。

    于是他日日派官员上门拜访,美名其曰探望病患,实际上是想确定苏明礼的生死。

    苏家把这些人都拦在了门外,却更加引人生疑。

    而昨日,正是苏明礼前世的死期。

    昨日一过,贺云策便让民间的传言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连苏绍元出门,都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宋熹之知晓了这个消息,便将计就计,让祖父暗中去买了棺材和白布,给贺云策制造了一副假象。

    抢了小舅舅前世的点子,还要造谣诬陷她外祖家!

    她要贺云策好看!

    想到这里,宋熹之又是道:“前些日子的传言不过是一盘前菜,贺云策一定留有后手,好戏才刚刚开始,大舅舅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苏明仁听见这话,老成的眼眸里多了几分老谋深算:“我会好好演的,定是要让别有用心之人,付出代价!”

    宋熹之倒是还想起一件事情:“若是有人问起是谁治疗了小舅舅,你们便说是民间的一位神医,不要说是我治的。”

    既然贺云策也重生了,敌在明她在暗,只要她隐瞒了自己重生的真相,贺云策便会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还以为自己可以官拜宰相。

    隐瞒身份,能让他掉以轻心,那么事情便会好办很多。

    果然,在苏绍元秘密买入棺材的第二日,誉王便在早朝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情。

    “启禀父皇,儿臣瞧着左拾遗苏大人许久未来上朝,不知何时才能康复归来?”

    苏明仁听见这话,立即出列,朝着誉王拱了拱手:“多谢殿下关心,舍弟半月之内便能官复原职,为陛下排忧解难。”

    誉王瞧着苏明仁眼眶红红,眼皮肿肿的模样,就算是他极力掩饰,声音里还有几分淡淡的悲伤。

    他玩味的勾了勾嘴角:“若是半月之内能平安归来便是好的,可是……本王却在民间听见了些传言。”

    一说到这个,朝堂上的大人们便想起了自己听说的传言,在一瞬间议论纷纷。

    “若是真如传言所说,让朝廷损失了一个人才事小,若是苏家犯了欺君之罪,那便是大事了!”

    第26章

    光启帝听见这话,缓缓垂眸环顾四周,这件事情匪夷所思,又是有几分无厘头,却传的沸沸扬扬,连他都有所耳闻。

    他沉默了片刻,不想这样的事情在朝堂上对峙,于是才道:“誉王、安定侯、苏明仁,你们三人下朝之后来一趟朕的御书房。”

    “其余人等,退朝!”

    众臣纷纷行礼告退,而誉王和苏明仁也是面色如常的往光启帝的御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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