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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车门那儿,留下了一滩水迹。

    司机忽然摆正了脑袋,其他乘客也收回了目光。

    车门关上,这辆车驶过了石榴树的位置,在山路的弯道之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夜风是冷的,山里的夜风更是寒彻入骨。

    贺眠要放下手时,白瑶却抓着他的手继续覆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说:“我要缓缓。”

    贺眠的体温比她要热,在阴冷的环境里,摸起来很舒服。

    她的皮肤太白,他那只麦色的手搭在她的脸上,两者形成的色差实在是突兀至极。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触碰到她的肌肤,比上次为她修理衣柜时,有幸触摸到的那一角裙摆,还要更细腻。

    贺眠喉结微动,不自在的垂下目光,嗓音微哑,“好了吗?”

    她抓着他的手臂,摇摇头,她的双眼在他的掌心之下,只能看到她的唇角轻动,“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然后……”

    他问:“然后?”

    “有一个盖世英雄从天而降把我救了!”

    白瑶夸张的说了一句,耳边的风声里忽然间像是掺杂着一抹少年短促的笑声,宛如响彻的蝉鸣,躁动了整个夏日。

    第679章

    大小姐与修理工(9)

    白瑶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她只说是自己迷了路,手机没有信号,所以打不出电话,好在贺眠找到了她,贺眠认识路,很快就能带她下山。

    安抚好了父母,白瑶挂断电话。

    黑漆漆的夜色里,山林间的树影如同野兽般乱舞,就连风声也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白瑶说:“这里很黑。”

    贺眠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把树枝的另一端伸到了她的面前,“我带你下山。”

    白瑶暗地里撇了撇嘴,不是那么愉悦的抓住了树枝。

    贺眠走得很慢,他的背影挺拔,无端端的给了人极大的安全感,看起来,他并不想多搭理白瑶,然而每往前几步,他总会悄悄地用余光看看她是否走得稳妥。

    幸运的是,白瑶还真不至于蠢到连路都走不好的地步。

    她说:“我原本打算坐车下山的,但我是不是上错车了?”

    贺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这个夜色里,和她说起这个话题只是会让气氛变得更加阴冷而已。

    他说了一声:“注意脚下,别摔倒。”

    这句话刚说完,反倒是给了后面的女孩一种提示似的,她像是走快了一步,撞到了他的后背。

    贺眠回过头看她。

    她笑眯眯的说:“对不起呀。”

    贺眠时常会觉得白瑶是个奇怪的人。

    他和她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她对他的每一次若有若无的接近,都是那么的自然随意。

    贺眠的青春期里也未曾接触过别的同龄女孩,但他也并非是个傻子,他能够感觉到白瑶对自己有着好感,这不禁让他每天都活在一种自我怀疑当中,他是否自我感觉太过良好,才会觉得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对自己有着好感?

    对于陌生状况的恐慌,与对于得到这样的女孩的青睐而产生的虚荣感交织在一起,这让他每时每刻都在一种惶恐不安的状态里度过。

    他想过迷失自我,却又不敢迷失,因为他没有试错的资本,一旦错了,他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是别人的十倍、百倍,乃至于上千倍。

    贺眠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树枝的一端,即使他的人生已经一团糟了,但他还是害怕自己现有的生活要被打破的感觉。

    “离我远点。”

    白瑶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了许多,往后退了一步,她再笑起来的时候,一如往常的轻松说道:“嗯,我知道了。”

    贺眠转过身,继续带着她往前。

    抓着树枝的手却紧紧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自己的掌心。

    在看到白瑶表情变化的那一刻,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就感到了后悔。

    即使她还是用笑着的模样和自己说话,但那种感觉很不一样,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她现在就在自己的身后,离自己很近,却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很远。

    之前他不过是躲着她而已,她就能一天不在他的面前出现,现在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一定会想着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吧。

    贺眠紧绷着脸色,漆黑的眼底里暗潮涌动。

    他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白瑶还什么都没做,他就快要把自己困在囚笼里纠结疯了。

    接下来的一段路,白瑶确实是很安静,她不再开口说话,也没有再发生她走得太急而不小心撞到他后背的情况。

    沉闷的空气里,只有风声。

    能隐约看到山下的灯光了,和他不一样,她的失踪会让很多人感到担忧,她的人生热闹的过分,这也再次让他清醒的认识到了白瑶与他的不同。

    贺眠放开了抓着树枝的手,看着白瑶跑向了等候多时的父母的怀里。

    她所去的地方有家人,有朋友,还有明亮的灯光。

    而那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白瑶的一次“迷路”,把白羽和温婉吓了个半死,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平日里也爱护得紧,如果白瑶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个家估计也得散了。

    白羽向研究基地的同事们道了谢,温婉也向学校里的同事们表达了谢意,大家连忙说着孩子没事就好,一个个散了。

    白羽和温婉当然对贺眠也很是感激。

    听说这座山很大,就算是当地人进了山,大晚上的也不一定能走的出来,而且自从二十年前一场大雨引发了泥石流,让一辆在路上行驶的大巴车出了事故后,这座山里就多了点恐怖的传闻。

    白羽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是他也像是每个普通人一样,当事情牵扯到了自己重要的人,脑子里就会放弃科学而胡思乱想。

    他们十分的感激贺眠,但贺眠却拒绝了他们提出的用金钱当做谢礼的提议,他只说这是他应该做的,话也没多说几句,就先一步离开了。

    温婉忍不住感叹,“贺眠还真是个好孩子,听说这孩子过得很苦,以后我们能帮的地方就多帮衬点吧。”

    白羽也点头,“以后庄园的维护我都请他来。”

    白瑶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少年捡起地上的包沉默的离开,她抱着手臂,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多久。”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如贺眠所愿,白瑶没有再往他身边凑过一次。

    即使他们身处在同一个庄园里,也很少见面,就算是不巧见了面,白瑶也没有和他多打一声招呼,提着自己刚刚去市里买的大包小包直接就进了屋子。

    贺眠告诉自己收敛不必要的心思,再过几天,结束了庄园里的活,他就不会来这儿了。

    听方阿姨说,白瑶已经填报好了志愿,再过上一段时间,白瑶应该也要离开这儿去读大学,她回来的次数应该也不会多。

    他和她只是回到了两条平行线的状态,不会有交集。

    这一天,白瑶送着温婉出门。

    “妈妈,你得多久才能回来?”

    温婉提着一个包,头疼的说道:“具体的我也说不准,等阅卷结束,我就立马回来。”

    温婉被挑中成了毕业考的阅卷老师,阅卷的时候得“与世隔绝”,他们要统一在一个封闭的地方阅卷,住在规定的酒店里,也不能随意的与外界联系。

    第680章

    大小姐与修理工(10)

    温婉之前是市里的老师,已经连续负责了好几年的阅卷任务,没想到她工作调动到了这个小地方来,上面的人还是没有忘记她。

    老领导和相熟的教研员让她去帮帮忙,她又不好拒绝,只能应下了。

    白羽负责开车把温婉送到市里的集合点,他特意问了白瑶想要什么,到时候他带回来。

    白瑶想了会儿,随口说了句:“我想吃蛋糕。”

    白羽应下了,带着温婉出了门。

    白瑶看到了外面路过的少年。

    方阿姨提过一句,贺眠已经把木屋修缮完了,现在他正在处理主屋的地下室,所以他和她偶然间碰面的机会倒是多了起来。

    白瑶转过身进了屋子,在他走进来之前,她上了楼梯,回了房间。

    贺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唇角微抿,又一次低下了脑袋。

    方阿姨来白瑶房间里送点心,她抬头看了眼书桌旁地板上的霉点,奇怪的说道:“这儿怎么受潮了?”

    白瑶趴在床上玩手机,“不知道,小事情,不用在意。”

    方阿姨说道:“我去叫贺眠来处理处理。”

    白瑶抬起头想要拦着方阿姨,但看着方阿姨走出去的身影,她转了转眼睛,又趴回了床上。

    没过一会儿,贺眠提着工具来到了房间门口。

    他敲了敲门。

    白瑶说:“进来。”

    贺眠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不顾形象的趴在粉色大床上玩手机的女孩。

    她的打扮总是不重样,今天扎了两条蝎子辫,穿着的是一件收腰的黄色小雏菊的碎花裙,清新亮眼,赤着的脚随意的搭在床沿,小腿肚与透着红润的脚掌心都十分的可爱。

    贺眠克制的收回了目光,“我来看看受潮的问题。”

    白瑶“哦”了一声,回应的很敷衍,更甚至没有正眼看他。

    贺眠沉默着走到了角落蹲下,把工具都摆了出来,他处理潮湿产生的霉菌这回事很是熟练,像是这么小的一个角落,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处理完,但今天他的动作有些慢。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身后有动静。

    女孩从床上爬了起来,又下了床,走到了他的身后。

    贺眠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有着不安,又有着点期待。

    但白瑶只是拿走了放在桌子上的点心,接着她走到了懒人沙发那儿坐下,缩着身体窝在沙发里,感受着被柔软包裹的舒适,惬意的边刷手机边吃东西。

    方阿姨今天做的甜点是马卡龙,白瑶不过是在昨天随口说了句想吃饼干,没想到方阿姨今天就学着视频里的方法做了出来。

    贺眠听着背后嚼饼干的“嘎吱”声,平日里最会屏蔽外界动静而专心做自己事情的人,却频繁的心不在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吃完饼干的白瑶终于开口了,“你还要多久?”

    听她的语气,她好像希望他赶紧忙完就走。

    “十分钟左右。”贺眠平静的回答,盯着地上的霉斑,他又说了一句:“也许白小姐可以换间房,或许就不会有受潮的问题发生了。”

    “我喜欢安于现状,并不想换房间。”白瑶当初挑中了这间房,就是因为这间房有个大阳台,这儿采光好,她要是觉得无聊,还可以坐在阳台上吹吹风。

    贺眠没有再多话,从一开始,这个房间就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白瑶接到了一通电话,也不知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她回道:“我不打算住宿舍,感觉我的性格比较以自我为中心,如果是和同学一起住宿舍的话,应该会经常发生矛盾吧,爸爸妈妈也同意了,他们说我可以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对呀,他们已经给我看好房子了,听说很安全,等那边的房子处理好,我应该就会很少回家了。”

    她抱着膝盖抱怨,“毕竟这里离市里确实是很远啊,爸爸妈妈工作也很忙,没有人陪我,他们也说过,有时间会去学校那儿看我,不需要我来回的跑。”

    贺眠手里的工具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白瑶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贺眠头也没抬,回答:“没事。”

    白瑶又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刚刚在和家里的工人说话,嗯,我知道了,过几天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再约着一起去逛街。”

    贺眠眉眼低垂,黑色碎发遮住了眼,在眼底里投下了一片阴影,犹如化不开的浓墨,把他从里到外搅得一团糟。

    白瑶没有聊多久就挂了电话。

    刚好,他也处理完了手里的活,收好东西,提着包转过身往外走的同时,他也终于看到了懒散的窝在沙发里的白瑶。

    她随意的点开了一篇,姿态慵懒随意,把别人的心绪掌控在手心里胡乱的玩弄之后,她却还能够像是没事人一样在这儿享受生活。

    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比她再可恶的女人了。

    白瑶迟钝的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眸,她问:“有事?”

    贺眠没有吭声。

    他性格格外的拧巴,如果可以,他绝对可以一个人闷到天荒地老。

    白瑶不耐烦了,她懒得再搭理他,起身打算再回床上咸鱼躺,擦肩而过的时候,贺眠抓住了她的手臂。

    白瑶回头看他。

    沉默却还在蔓延。

    他绷紧了神色,像是块在自我纠结的石头,又冷又硬。

    恰好,外面传来了白羽的声音,“瑶瑶,我给你带蛋糕回来了。”

    白羽见到卧室的门没关,直接走了进来,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有看到人。

    他猜女儿是去了别的地方玩了,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又看见房间里乱糟糟的,他老妈子似的感叹了一句:“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知道整理房间。”

    白羽走到床边,把乱糟糟的被子整齐的铺好。

    一个大的木质衣柜,但挤了两个人后,就显得很是拥挤了,尤其是听着外面传来的长辈的动静,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气温莫名其妙的攀升了许多。

    贺眠害怕弄脏她的衣服,更怕弄脏她,他努力的缩在角落里,试图离她远一点儿,但这里就这么大的空间,他再退也退不到哪儿去。

    白瑶在饶有兴趣的盯着他。

    两个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白羽要进来的那一刻,他们选择了躲进衣柜里,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却偏偏害怕别人发现他们有什么似的。

    贺眠个子高,屈着一双大长腿,矮着身子的模样实在是可怜。

    白瑶突然往前,仰起脸的瞬间,触碰到了他的唇角。

    很短暂的触碰,犹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却让他僵住了身体。

    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我喜欢你,你呢?”

    所有的理智猛然间崩断了弦,就算她只是用他来打发时间,和他随便玩玩,那又怎么样呢?

    他这一辈子,也许就这一次机会。

    白瑶没有等到回答,心底里正觉得失望,一双粗糙的大手突然之间捧住了她的脸,少年裹挟着青春的燥热而来,寻到了她的唇瓣,凭着身处绝境,所以只能孤注一掷般的勇气,在她的配合与放纵里,他胡乱的亲吻。

    学着梦里的模样,闯入最深处,尝到了马卡龙的甜味,纠缠着她所有的气息,与她的呼吸一起失了节奏。

    白羽铺好了床,又把书桌上零零散散的小东西整理好,他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不省心,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玩了。”

    因为有了她“迷路”的先例,白羽不放心,拿出手机给白瑶的手机发了条信息,下一刻,“叮咚”的声音隐约在房间里响起。

    藏在柜子里的少年少女愣住了,两个人贴着唇,面面相觑。

    白羽顺着声音看向衣柜,微微皱眉,面露怀疑。

    方阿姨在楼下喊了一声:“白先生,我看到白太太的包还在沙发上,这个没带过去应该没关系吧?”

    白羽一听,赶紧跑了出去,“赶紧把包给我!”

    他顺便带好了房门,屋子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衣柜里,屏住呼吸的两个人这才都松了口气。

    理智缓慢的回归,贺眠懊恼的放开了白瑶,但白瑶却没有给他后悔的时间,她的身体压了过来,靠近他的怀里,咬住了他的唇角。

    贺眠感觉到了一阵痛意,心跳却随着这阵痛意而失去了平稳的节奏,下颌线绷紧,喉结滚动,他微微启唇贴上她的唇瓣,扶着她的腰,把她不断的压进结实有力的怀里,又一次闯了进去,缠住了她的舌尖。

    白瑶摸到了他发烫的身体,似乎是传出来了笑声。

    少年红着脸,又羞又恼的把她压在了身下,更加激烈的掠夺着她的呼吸,不让她有任何嘲笑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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