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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许七安缓慢穿行在热闹的古城里,车如流水马如龙,两侧商铺连绵,牌幡布条随风烈烈鼓舞。

    脑海里不由浮现一句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事实上,京城比诗中的钱塘更加繁华,大奉:地理志记载,“元景初年,京都人口一百九十六万余。”

    现在是元景36年。

    京城人口应该已经破两百万。

    徐府大院三进三出,养了七八个丫鬟、仆人,而今仆人丫鬟早已遣退,大门紧锁,人去楼空。

    婶婶望了眼大门上的匾额,百感交集:“不知道年儿怎么样了,他一定很为我们担心,这孩子,入狱前说过一定会救我们出去。”

    边说边往里走。

    京城房价贵,这三进的大院,少说也要五千两银子。首付三成,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呸,为什么我到了异世界还要想房价的事

    许七安咧了咧嘴。

    许平志宽慰道:“年儿饱读圣贤书,沉稳可靠,此时想必还在为我们奔走吧。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糟糕许七安脸色一变,他是知道许新年打算自寻短见的。

    在二叔和婶婶眼里,许二郎心志坚定,不苟言笑,沉稳可靠,是坚韧不拔的读书人。

    “哈哈哈哈,我许新年,生是逍遥人,死是桀骜鬼。”

    “许新年,才华横溢,奈何天道不公。”

    “天不生我许新年,大奉万古如长夜”

    银杏树下,站在椅子上的书生,忽然把自己的发冠摘下来丢弃,用力甩了甩脑袋,披头散发。

    他恣意狂狷,他放浪不羁,他把脑袋往绳圈里一套,于是看到了表情僵硬,目光呆滞的家人。

    我许新年一声放浪不羁爱自由许新年才华横溢天道不公天不生我许新年,大奉万古如长夜许新年看着意外归来的家人,觉得自己还是死迟了一步。

    第8章

    妹子,你偷看为兄做啥

    寂静的空气里,婶婶率先反应过来,凄厉尖叫一声:“年儿”

    夫妻俩齐心协力把毫无求生欲的宝贝儿子抢救下来,婶婶搂着儿子哭的梨花带雨。二叔站在一旁,长吁短叹。

    许七安望着灵魂无处安放的堂弟,心里非常理解。

    少年人最尴尬的三种情况: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时候被父母当场撞见;评论女老师屁股大的时候被当场听见;写中二yy被公之于众。

    每一样都能让人羞耻的满地打滚。

    生理性死亡没做到,社会性死亡达标了。

    我是受过训练的,再好笑也不会笑许七安在旁边库库库起来。

    许玲月扭头,埋怨的嗔了大哥一眼,无声的控诉他幸灾乐祸。许铃音想找哥哥要糖的,见到这副场景,就不敢要了。

    许新年不愧是读书人,才思敏捷,迅速思索出应对之策,双眼一翻腿一蹬,晕过去了。

    属于许七安的小院,厢房里,他除去衣服,把自己泡在大浴桶里,冰凉的水沁着毛孔,浑身舒爽。

    炼精巅峰的体魄,耐寒性极佳。

    武夫最大的好处就是皮实,耐艹。

    摆脱了生死危机后,他终于能沉浸下来,思考一些关于人生的哲学问题。

    “为什么没有关于原主死亡或昏迷前的记忆”

    许七安是清楚记得自己怎么挂的,很可能是酒精中毒。但原主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至于许七安自己,死亡原因是酒精中毒,之所以酒精中毒是因为升职加薪,喝嗨了。

    从警局辞职后,他选择创业,第二年就遭遇了社会的毒打,痛定思痛,从基层做起。

    成为了勤勤恳恳的社畜。

    凭借着爆肝的天赋,以及独坐空房手作妻的觉悟,终于得到老板的赏识,升职加薪,顺利跻身中产阶级。

    许七安仰天大笑出门去,约了几个朋友去酒吧庆祝,毕竟今后的人生已经可以预见,背的起房贷,付的起彩礼,娶妻生子只要隔壁邻居不姓王,那便是岁月静好。

    “啪”他一巴掌拍在水面,溅起水花,恼怒道:“好不容易拿到了中产阶级的入场券,转头就给降维打击,发配到封建社会未免过于非酋。”

    “银行卡里还存着六十万的房子首付,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是人还在,钱没了么,不,不是,是人没了,钱还在”

    “算了,就当是给父母的遗产了,不知道遗产税高不高再给我一个赛季我肯定就能上王者。”

    “还没看进击巨人的最后一季国足没有夺冠,死不瞑目哦,这个还是算了。”

    “糟糕,电脑硬盘里120g的老婆没有删掉”

    被爸妈发现了,我也社会性死亡了

    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醒来时,天已擦黑。

    浑身泡的发白,指肚褶皱,许七安换上干净的衣服,自己在铜镜前束发。

    铜镜中,映出一张少年郎的脸,眉毛浓黑,眼神锐利,因为长年练武,脸部轮廓刚硬。

    “虽然远比不上前世羞煞梁朝伟;自卑古天乐;帅到惊动党的颜值,但也算过的去”许七安默默点头。

    而且身体要比上辈子强大无数倍。

    好歹是武者。

    “但也未必是好事,我宁愿穿越到正经的古代。那样大家都是战五渣。不像这里,高手太多,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你头就掉了。”

    这个世界不但有妖族,修炼体系也五花八门,除了被誉为非酋体系的武夫,还有术士、儒家、佛门、道门、巫师、蛊师。

    六百年前,大奉立国,初代司天监监正,为各大体系划分了品级。

    许七安就是非酋体系的九品炼精境;二叔是八品巅峰练气境;七品是炼神境。

    再往后许七安就不知道了。

    反倒是司天监的术士体系,许七安知道不少。

    因为司天监是独属于大奉王朝的修行体系,且异常高调,其中六品炼金术师的发明与创造,融入千家万户。

    术士体系:九品医师、八品望气师、七品风水师、六品炼金术师。

    往后许七安也不知道是什么。

    其他体系,自小生活在京城的许七安知道的很有限。

    这时,院门进来一位穿绿裙的姑娘,是婶婶的贴身婢女,唤做绿娥。

    “大郎,老爷唤你过去吃饭。”绿娥眼角眉梢带着喜色,但眼神里透着疲惫和憔悴。

    她十岁就被卖入许家,服侍婶婶,许家遭难之后,奴仆被遣散,她正愁往后的生计。

    没想到这才五天,许家便翻身了,听大小姐说,这一切都是大郎的功劳。

    十八岁的娇俏小婢女,此时在许七安面前就显得有些含羞带怯了。

    “那个,别叫我大郎。”许七安别扭极了。

    “可是大郎就是大郎啊。”绿娥纳闷道。

    算了,反正我也不姓武。

    两人并肩离开小院,进入许府,绿娥犹豫一下,说道:“刚才,老爷和夫人在吵架。”

    “怎么回事”许七安问。

    “好像,夫人一定要知道税银案是怎么被掉包的,是谁干的,老爷答不上来,一来二去就吵起来了。”绿娥低声道:“大郎知道的吧。”

    回来的路上,许七安告诉过二叔,税银不是被劫走了,而是被人掉包了。

    当时婶婶什么都没说,原来一直记在心里。

    内堂

    许七安刚踏入门槛,就听见嗷嗷嗷的哭声,豆丁那么大的许铃音,两条小胳膊往身后扬,让身子前倾,昂着头,朝她母亲发出刺耳的音波攻击。

    二叔淡定的喝着小酒,许玲月低头吃饭,许新年还没从人设坍塌的打击中缓过来,沉默吃放。

    婶婶以手扶额,一副头疼模样,见绿娥过来,当即道:“带走带走”

    许七安瞅了眼嚎啕大哭的幼妹,和颜悦色:“怎么了”

    “娘亲骗人,娘亲说如果能回家,带我去桂月楼。”小豆丁大哭:“爹爹刚才说了桂月楼。”

    桂月楼是京都顶级的酒楼,出入皆是达官显贵,不招待平民和富商。

    作为哥哥姐姐名字都记不住的蠢孩子,能记住桂月楼,主要是曾经去吃过一次。

    可见这孩子不是蠢,而是天赋用错了地方。

    老许你可以啊,知道祸水东引了,连闺女都当成工具人了。许七安看了眼老神在在喝酒的许二叔,以及脑壳疼却无可奈何的婶婶。

    小豆丁就是婶婶的命门。

    “当时就一句戏言,都那个样子了”婶婶叹口气。

    “稚童都骗,婶婶言而无信。”许七安本能的怼她,把美妇人气的胸腔起伏。

    “大哥,大哥带我去”见许七安慈眉善目,竟为自己说话,小豆丁欣喜的跑到许七安脚边,抓着他的裤子往上爬。

    桂月楼,人均一两银子许七安沉声道:“绿娥,带走”

    小豆丁被带下去了。

    婶婶踢了丈夫一脚,隐晦的用嘴角努了努许七安。

    许二叔感觉有些丢脸,看了眼求知欲向来很强的儿子,可惜许新年社会性死亡了,死人无法说话,只能吃饭。

    饭菜味道一般,主要是没有高汤,毕竟大家才刚回家,许七安吃的如同嚼蜡,他没好气的盯着清丽的妹子:“玲月,你老偷看为兄干嘛。”

    第9章

    暴走的婶婶

    “我,我”

    小妮子一张脸瞬间涨红,在家人看来后,更加窘迫,漂亮的杏眼蒙上一层水雾,在烛光里晶晶闪亮。

    虽然我比较喜欢姐姐,但这种打一拳能哭很久的小妹子欺负起来很蛮爽的嘛许七安心想。

    许玲月鼓了鼓腮帮,破罐子破摔似的抬起头,与许七安对视:“我就是想知道,大哥是怎么从卷宗里勘破案子的。”

    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许新年无法再伪装下去,默默抬起头。

    他自诩聪明,也看过卷宗,反复研究却毫无头绪。而那天许七安问他要了卷宗后,立刻破案了。

    婶婶没有表态,但夹菜的筷子停了下来,不再咀嚼食物。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除了巧合,任何人为的案件,都能找出蛛丝马迹。”许七安道。

    许新年不由的挺直了腰杆,认真倾听。

    “首先,我通过押运税银的路程;银子的重量察觉出了税银的问题”

    许七安把自己的推理过程说了一遍。

    许新年越听,眼睛越亮,就像在私塾上得到先生的解惑。

    他放在桌底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等许七安说完,许二郎一脸不过如此的平静表情:“还不错。”

    许家二郎向来口不对心,家里人早就习惯了。

    十六岁的漂亮妹妹低下头,藏好了眼里那一抹崇拜。

    许平志振奋的一拍桌子,用俚语骂了句脏话:“原来是这样,我竟然没发现。”

    许新年看了老子一眼,心说,你能发现才是奇怪。

    许七安看了二叔一眼,想起一句话:奈何老子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二叔是个武夫,文化水平只限于书写自己的名字,且写的歪歪扭扭,鸡爪一样。

    “你个粗坯,连称量都不会”婶婶diss自己丈夫。

    许七安问道:“他们清点银子的时候,是不是戴了手护。”

    许二叔回忆了片刻。诧异道:“似乎是有,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金属钠许七安幽幽的看着他:“供词里怎么没说”

    “无关紧要的小事,有何可说。”说到这里,许二叔骂骂咧咧道:“都怪姓陆的当时递了我一壶桂花蜜,你也知道二叔我的酒量,深不可测,于是贪杯喝了点,也没太在意其他。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最怕的就是你这种猪队友如果卷宗上有这条的话,我能更快分析出案件真相,何苦死那么多脑细胞许七安叹口气。

    在二叔看来,这也许就和别人穿了什么衣服,梳了什么发型是一样的。

    他压根没意识到这是值得注意的疑点。

    “如此看来,爹口中那个姓陆的,十有针见血的点出。

    “都怪我糊涂,差点害了全家。”许平志忽然有点伤感:“宁宴啊,当年我与你爹在山海战役中抵背而战,说过要一起活下来,一起飞黄腾达。”

    “我活下来了,你爹却战死了,那时我就想,要想活的更好,就得换个活法。”

    不能再当炮灰了。

    “所以我让年儿去读书,选择了让你练武。其实还是存了私心的。”

    婶婶白眼道:“是啊,心都在亲侄儿那里了。”

    一年一百多两白银啊。

    “听婶婶的意思,二郎不是亲的咯”许七安发誓,这话绝不是他想说的,是本能超越了大脑。

    原主对婶婶怨念不小啊。

    “你这小坏种,你说这种话是何居心。”婶婶气的拍桌子。

    许二郎和许玲月低头扒饭,似乎习惯了。

    许二叔头皮发麻:“够了,老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要听你们吵架,不如死了呢。”

    众人低头吃饭。

    说到那个山海之役,许七安有点印象。

    世界广袤无边,大奉王朝雄踞中原,号天下正统。

    大奉以武立国,以儒治国,最盛之时,万国来朝。到目前为止,国祚延绵六百载。

    二十年前,大奉联手西域各国,与北方的草蛮子,西南方的南蛮子,决战于山海关。

    各方投入战卒,达百万之众。

    从开战到结束,仅用了半年,半年时间百万生灵湮灭。

    乃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战争之一,史称:山海之役。

    许七安的父亲就是死于那场战争。

    “以我键盘侠的学识,以及地摊文学总结出来的规律,任何王朝都逃不过三百年定律。”

    所谓三百年定律,是许七安自己命名的。

    作为伪历史学爱好者,他从前世五千年的历史里总结出一套规律,撇开藩王各自为政,蒙昧落后的周朝不提,没有一个朝代的国运,撑过三百年。

    两宋两汉也是经过重组后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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