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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朱成铸冷不丁的出声,半转身子,睥睨二人,问道:“衙门点卯,你们二人要去哪儿”

    该死宋廷风暗骂一声,脸上堆起谄媚笑容,点头哈腰道:

    “朱银锣,我们俩昨夜值守,正要回去休息。”

    朱成铸诧异道:“你们昨晚夜值本银锣怎么不知道。”

    朱广孝眉毛立刻扬起。

    昨夜值守的命令,还是朱成铸下达的,李玉春进了大牢,朱成铸“热情”的接纳了他们俩。

    很显然,朱成铸是刻意刁难他们。

    “是是是,那许是我们记错了。”宋廷风连连点头,卑躬屈膝:“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朱成铸本来还想借机教训一下这俩家伙,见姓宋的如此卑贱,摇头失笑。

    他再次喊住两人,悠悠道:“今夜值守,就麻烦你们两个了,辛苦点。两位和大奉的英雄人物许七安是好友,都是手段高超之辈,能者多劳嘛。”

    这是不让人休息,要把他们活活累死

    宋廷风拳头几次握紧,复而松开,面皮微微抽搐,但他不敢得罪对方,躬身道:“明白,明白。”

    他当即转身,带着朱广孝往衙门内走。

    身后,传来朱成铸的嗤笑道:“废物。”

    周遭,渴望宋廷风男人一回得打更人满脸失望,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们没有那个玉石俱焚的勇气,便指望别人有,用别人的牺牲来满足他们不甘不忿的心理。

    就在这个时候,衙门口,传来“啧啧”声:“好大的官威啊,朱银锣。”

    第482章

    造反

    前头的宋廷风和朱广孝骤然僵硬,整个人愣在原地。

    周遭的打更人亦是差不多的反应。

    朱成铸瞳孔微微收缩,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曾经出现在他梦里无数次,犹如梦魇。

    他一边痛恨着,诅咒着,一边又恐惧着,沮丧着,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复仇的希望。

    现在,那个人就在他身后。

    他却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脚步声缓缓靠近,朱成铸双腿微微发抖,脊背沁出冷汗。

    谁知,脚步声略过了他,走向宋廷风和朱广孝。

    穿着一袭青衣,手里拎着那口似剑似刀武器的许七安,各自踢了宋廷风和朱广孝一脚,嘲笑道:

    “你俩的日子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朱广孝满脸激动,热泪盈眶。

    宋廷风赌气没有回头,哽咽骂道:“狗东西,你怎么还没走,你嫌命太长了”

    周遭的打更人又惊喜又困惑,以及焦急,许宁宴竟还没走,还敢回打更人衙门,他不知道朱家父子已经回来了吗,他不知道袁雄接任魏公之位,成了袁公吗

    对,他不知道,这一切都发生在昨日。

    “许宁宴,你赶紧走啊。”

    人群里,有人小声提醒。

    这时候,朱成铸像是挣脱了某种枷锁,重新掌控双腿,发疯似的朝衙门深处狂奔而去。

    这下,打更人们没了顾虑,七嘴八舌的劝说:

    “许宁宴

    你不该回来,赶紧走,快出城。”

    “宁宴

    打更人衙门现在归袁雄统领

    他重新录用了朱阳父子

    赵金锣都快被架空了。”

    “现在打更人衙门是袁雄和朱家父子的天下,朱阳是四品,你速速离开。”

    许七安听在耳里

    面不改色的看向宋廷风和朱广孝:“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与我说说”

    “不如我来与你说说,如何”

    朱阳人未至,声先达。

    大院内

    众人眼前一花

    出现朱阳穿打更人差服

    胸口绣金锣的昂藏身影。

    再过几秒

    朱成铸追了过来

    指着许七安

    疾言厉色道:

    “爹,这小子竟然还敢回衙门,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朱阳未动,与许七安对峙片刻

    直到赵金锣赶来。

    不情不愿朱阳心理冷哼一声

    淡淡道:“赵金锣

    你与我合力擒杀此贼

    袁公和陛下才会真正重用你。袁公在观星楼瞭望台看着呢。”

    赵金锣回望一眼,只见远处浩气楼的七层,瞭望台

    一袭绯袍孑然而立,正俯瞰着这边。

    赵金锣收回目光,神色复杂的说道:“你何苦回来”

    许七安嘴角一挑:“回来要债”

    关注这边动静的打更人越来越多,而现场的打更人却越退越少。

    四品高手的战斗,说不准会拆了衙门,许七安修为如何,他们不知道,但绝对不差。

    只是,这里毕竟是京城,两位金锣合力对付他不难,若是别处高手再来,许宁宴死路一条。

    “他怎么回来了”

    “魏公死了,谁还能给他撑腰,他把陛下得罪死了,回来作甚。”

    “糊涂啊,许宁宴回来作甚,可恶,同僚一场,实在不忍看他殒命。”

    “我们只是小人物,不忍心又能如何,你还能不顾一家老小的命帮他啊”

    “是啊,没看见赵金锣都妥协了么,打算和朱阳联手对付许宁宴,袁雄在浩气楼看着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打更人也是一样,魏公的时代过去了,再也不会来了。”

    一众打更人在远处观望着,议论着,或唏嘘,或不甘,或无奈。

    朱阳拇指一弹,佩刀铿锵出鞘,当空闪过雪亮的刀芒。

    在场每一位打更人只觉心里一寒,被刀光刺激,手背汗毛竖起。

    朱阳一步跨出十几丈,顺势挥出刀锋,直取许七安项上人头。

    不管玉阳关的流言是不是真的,许七安今时今日的修为,都足以和四品斗一斗,单凭他一人未必能吃死此獠。

    但只要身后的赵金锣跟上,两人合力,擒杀许七安不在话下。

    许七安反手一巴掌

    啪

    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炸裂,骨块、脑浆、血肉、眼珠迸射而出,在大院的青石板地面溅出星星点点的痕迹。

    朱阳的身躯踉跄前奔几步,颓然倒地。

    霎时间,打更人大院,死一般的寂静。

    朱阳的铜皮铁骨,竟然挡不住他的一巴掌,那轻描淡写的一巴掌,我也挡不住,我也会被一巴掌拍死赵金锣瞳孔收缩成针孔,宛如突遇强光。

    朱阳,四品的金锣,就这样被拍死了他,他在玉阳关一人一刀斩敌人数十万,是真的远处观望的打更人们,集体失声,霍然醒悟凡间流传并非夸张,竟是实打实的战绩。

    宋廷风和朱广孝神色恍惚,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时常与自己出入勾栏、教坊司的同僚,已经不知不觉成长为如此可怕的人物。

    一巴掌把一名四品金锣扇的脑袋爆碎,这是何等可怕的修为。

    许宁宴,他,他现在是几品

    众人心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旋即死死按住,不让它冒头,因为这太疯狂太荒诞太颠覆常理。

    朱成铸脸色煞白如纸,嘴唇轻轻颤抖,他整个人,如同风中摇摆的树枝,不停的颤栗着。

    他奉若神明的父亲,他全部的依靠,他四品武夫的父亲,被这个人,一巴掌拍死了。

    并不比拍死蝼蚁难一些。

    巨大的恐惧在朱成铸心里爆炸,他忽然打了个激灵,一股浑浊骚臭的液体从他裆部流下来。

    “退回去,我不杀你。否则,朱阳就是你的下场。”

    许七安看向赵金锣。

    赵金锣强忍着恐惧,抱拳躬身,迅速离开。

    许七安转而看向宋廷风,指着朱成铸:“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信步往前,朝着浩气楼走去。

    一道道目光追随着他,想跟上,但缺乏勇气,直到许七安的背影消失,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宋廷风。

    宋廷风走到朱成铸面前,岔开双腿:“想活命的话,从这里钻过去。”

    “我钻,我钻”

    朱成铸慌不迭的跪下,诚惶诚恐,边爬边求饶,从宋廷风胯下钻了过去。

    边上的朱广孝突然抽刀,狠狠斩下,一颗头颅咕噜噜的滚落。

    朱成铸脸上凝固着惊恐,眼角闪着泪,嘴唇动了动,最终归于永恒的死寂。

    “哈哈哈哈哈”

    宋廷风捂着脸,边哭边笑,宛如疯魔。

    一吐胸中郁垒。

    这时,有人指着浩气楼高处,惊叫道:“许宁宴要杀袁雄”

    豁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只见第七层瞭望台,许七安揪着袁雄的领口,把他半个身子压到了外面。

    “袁雄,哦不,袁公”

    许七安笑眯眯的审视着脸色发白,不停挣扎的袁雄。

    “听说袁公呕心沥血,列了魏公十大罪,将打更人衙门的腐败分子押入大牢,肃清打更人风气,对揭露魏公这个误国罪臣,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袁雄从他眼里看到了森然的杀意,沉声道:“许七安,本官乃朝廷命官,正三品大员,你,你不能杀我。”

    见许七安目光依旧冷冽,他审时度势,迅速转变态度,哀求道:

    “是陛下强迫我做的,我没有选择,为人臣子,如何拒绝我真的没有选择,这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原谅我,许七安,原谅我好不好。”

    天色漆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寒风吹的袁雄浑身冰凉,心里也一片冰凉。

    “你现在立刻离京,本官,本官替你拖延时间。晚了,下面那些狗东西就会举报你,城门一关,你就出不去了。”

    他不愿放弃求生的机会,只想着先卑躬屈膝躲过一劫,回头再通知陛下,诛杀此獠。

    “原谅你是魏公的事,我的任务,是送你去见他。”

    许七安松开手。

    袁雄仰面栽倒,从七楼疾坠而下,“嘭”的一声传来,他仰面,双目暴突,死死望着天空。

    当场身亡。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打更人瞠目结舌。

    “许宁宴,他,他是要造反啊”

    一位三品大员,说杀就杀,这是真正的大人物,位列诸公之一。

    “早他娘的看不惯他们了,杀的好。”有人压低声音,小声发泄了一句。

    短暂的沉默后

    “杀的好。”

    “打更人是魏公的打更人,他袁雄是什么东西。”

    “朱家父子背叛衙门,早被革职了,呸,杀的好。”

    自昨日开始的压抑,至此尽数宣泄。

    许宁宴还是那个许宁宴,无法无天,他回来了,一切怨愤和不甘都将烟消云散。

    许七安返回茶室,这里的陈设一如既往,只是再也不会有一袭青衣坐在桌边,目光温和的等待着他。

    翻开茶杯,茶壶里的水竟然还是热的,想来是袁雄晨起时命人烧的。

    许七安倾倒茶壶,倒了两杯水,抿一口,摇着头说:“喝茶无趣,今儿我要喝酒,魏公,你觉得呢”

    对面空空荡荡,茶室安静,无人应答。

    他取出地书碎片,从中倒出一坛早就准备好的美酒,拍开泥封,举坛畅饮。

    第一口豪迈干云,第二口就喝的慢了,小口小口喝着,很快就喝去大半。

    许七安一边喝,一边碎碎念着往事。

    他渐有几分醉眼朦胧,小酣而未大醉,人生至境。

    恍惚间,许七安好像看到了一位两鬓斑白的青衣,坐在对面,双眼蕴含着岁月沉淀出的沧桑,温和的望向自己。

    “魏公,卑职为你高歌一曲。”

    你一直想听,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他拎着酒坛,缓步走到瞭望台,此时晨风凄厉,迎面扑来,他回忆着往事,高歌: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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