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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3章

    “记得我留给你的“遗书”吗,我曾经与你说过……”

    说您少年时代就惦记着太后?许七安表面沉稳,问道:

    “九州远比我想象的要残酷?”

    魏渊放下茶盏,脸色严肃:

    “去年夏末,巫神教企图侵蚀北境地盘,以此为根基,南下吞并大奉。

    “赵守在那个时候找到我,说儒圣寿终正寝之前,曾留下手书,言自身是应运而生之人,要为人间消弭一场灾祸。

    “我在那时才知道,儒圣在一千两百多年前,先后封印了蛊神、巫神和佛陀。

    “也终于明白巫神教为何要侵蚀妖蛮地盘,他们想扩大疆域,凝聚气运,助巫神挣脱儒圣封印。巫神一旦解开封印,中原便是巫神教的囊中之物。”

    许七安缓缓点头:

    “对,蛊神还在南疆被封印着,佛陀情况最复杂,但同样无法脱身,那时候,如果巫神教顺利打下北境,巫神是最有可能第一个挣脱封印的。”

    随着接触到的上古隐秘越来越多,他现在已经理解魏渊为何凭着身死,也要封印巫神。

    没有秋后时的靖山城一役,或许巫神现在即将脱困,甚至已经脱困。

    “魏公可知,儒圣封印超品的原因?”许七安问道。

    魏渊颔首:

    “陛下已经与我说了神魔终结的原因,以及白帝前往南疆与蛊神的对话。不出预料,儒圣指的灾祸,应该与当年神魔们殒落有关。”

    许七安摸着下巴:

    “神魔是自相残杀而死,除了蛊神这种超品层次的生物活下来外,神魔基本已经消亡在远古时代。”

    而即使是蛊神,也只是侥幸存活。

    因为当时堪比蛊神的神魔还是有的,祂们和蛊神之间的命运差别,也许只是蛊神运气好。

    不,不是蛊神运气好,而是祂有窥见未来一角的能力……许七安把握到了蛊神能苟下来的关键。

    魏渊说道:

    “所以,你应该明白监正不但没阻止你复生我,反而参与其中的原因了吧。”

    “均衡存于万物之间。”许七安用魏渊的话来回答他。

    监正的想法是,利用巫神来制衡佛陀和蛊神,支撑这个猜测的依据是当年神魔是自相残杀才集体陨落。

    魏渊叹息道:

    “所以我很早以前就猜测到,巫神教的举动,会刺激到佛门,逼迫佛门与云州结盟,而巫神教多半是坐山观虎斗,恨不得三方都拼的半死不活。”

    他留给南宫倩柔的锦囊里,清楚的写到云州军和西域僧兵。

    “魏公对远古神魔自相残杀的真相,有什么推测?”

    这个疑惑困扰了许七安很久。

    “儒圣留下的手书里没有提及,此事多半关乎天机,因此不能泄露。当今知晓其中隐秘者,屈指可数。”魏渊摇头。

    “那守门人呢?”

    许七安用探讨的语气说道。

    魏渊看了一眼喝光的茶杯,许七安识趣的给满上,他这才满意点头,说道:

    “既然叫守门人,那不管“门”指的是什么,那肯定是不让进或不让出。考虑到上古神魔自相残杀的隐秘,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

    不让出……许七安若有所思。

    “云州叛军已经结束,百姓能休养生息,但和平是短暂的,真正的大劫即将来临了。”魏渊叹了口气:

    “气运是超品要争夺的东西,西域有佛陀、东北有巫神,蛊神在南疆,唯有北境和中原没有超品。如果祂们尽数挣脱封印,最先争夺、对付的,必是中原。

    “柿子挑软的捏嘛,这道理稚童都懂。等分食了中原后,超品之间才会真正展开竞争。

    “你现在是一品武夫了,但距离超品仍差距甚大,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许七安早就有相应的考虑:

    “先插花……嗯,先考虑怎么晋升半步武神,就像神殊那样。武神自古未有,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成为武神上,所以要和神殊结盟。

    “两位半步武神,应该能勉强抗衡超品吧?那样也算有自保之力了。可惜我没能救出监正。”

    天命师虽然战力一般般,但监正最强的是布局能力,如果监正还在,许七安心甘情愿给他当打手。

    魏渊点了点头,道:

    “今天先到这里,对了,倩柔从云州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你去看看吧。”

    许七安脸色瞬间变的古怪,沉默片刻,道:

    “好!”

    ……

    他离开浩气楼,转而去了后衙的住房区。

    打更人衙门分两部分,前院是办事处,后院是休息处,像杨砚、南宫倩柔这种单身狗,都是常年住在衙门里的。

    穿过花园、庭院,按照魏渊给的地址,他来到了东区最边缘的一座小院。

    望着院门,事到临头,许七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态度,见里面的女人。

    第789章

    拜访巫神教

    下一秒,他便将微不足道的情绪排除,脑海里闪过魏渊给他的资料。

    生母叫姬白晴,潜龙城主的胞妹,武道双修,分别是八品练气和七品食气,二十一年前,从京城返回潜龙城后,便一直被幽禁着,寸步未离所居之处。

    他深吸一口气,跨入院子,轻轻扣响紧闭的房门。

    屋内沉默了一下,传来一个压抑着激动、夹杂几分紧张的温婉女声:

    “进,进来……”

    这么多天以来,这里从未有人拜访,她猜到来的是谁了。

    许七安推门而入,首先看见的是一面挂着水墨画的墙壁,画卷两边立着高脚架,架上摆了两盆四季常青的盆栽。

    左边是一张四叠屏风,屏风后是浴桶。

    右边垂下珠帘,帘后有圆桌,有床,穿着素色衣裙的女人就坐在圆桌边,檀香袅袅浮起。

    她脸庞圆润,有着一张宜喜宜嗔鹅蛋脸,眉眼非常精致,但凝结着淡淡的哀愁,嘴唇丰盈,发髻高高挽起。

    她年纪不小,美丽不减分毫,可见年轻时是难得的优质美人。

    我要是继承了她的容貌,也不需要脱胎丸来改善基因了……许七安透过珠帘审视着她的时候,帘后的女人也在看他,眼波盈盈,似有泪光闪烁,轻声道:

    “宁宴?”

    这一声宁宴,叫的竟无比自然圆融,像是私底下练习了无数遍。

    ……许七安酝酿了一下,“娘”这个词儿依然无法叫出口,便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姬白晴有些失望,旋即又暗含希望的说道:

    “到桌边来说话。”

    “好!”许七安掀开帘子,在桌边坐下。

    这个过程中,女人一直看着他,目光从脸到胸,从胸到腿,上下打量,像是要把过去二十一年遗漏的注视,一下子全补回来。

    遗憾的是,即使她看的再认真、仔细,也永远补不回缺失的那二十一年。

    两个本该最亲近,却也是最陌生的人坐在一起,气氛难免有点僵硬。

    母子俩坐了片刻,姬白晴叹息着打破沉默:

    “当年生下你时,你尚在襁褓之中,一晃二十一年,你便这般大了。”

    她眼里喜悦和遗憾都有,在这个重视嫡长子的时代里,正常父母对于第一个孩子寄于的感情,是后来的孩子不能比的。

    许七安想了想,道:

    “当年既然逃到京城,为何还要回潜龙城?”

    姬白晴眼神一黯,低声说:

    “许平峰窃走了大奉半数国运,监正只需杀了你,便能将国运还于大奉。我怕监正查出我的身份,不敢多留。

    “再者,我破坏了许平峰和家族大计,他们总需要一个宣泄怒火的对象,我若不回去,很可能逼他们铤而走险,到时候不但你危险,还可能连累二弟和弟妹。”

    也许监正早就在八卦台注视着你了……许七安点头,“嗯”了一声。

    姬白晴看着他,嗫嚅许久,双手默默握成拳头,轻声道:

    “你,你恨我吗?”

    许七安想了想,摇头说道:

    “我憎恶潜龙城和许平峰,但我并不恨你。”

    就这么一句话,让姬白晴泪流满面,她哭着,却笑了,仿佛了结一桩心愿,解开了长年以来的心结。

    “二十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却又害怕见到你,害怕你会恨我。”

    许七安沉声道:

    “我若恨你,雍州时,就不会留许元霜和许元槐的命。”

    “我知道,我知道……”她满脸泪水的说。

    几分钟后,她收敛了情绪,用手帕擦拭泪水,道:

    “如今潜龙城这一脉死伤凋敝,云州军分崩离析,许平峰和我大哥再难起势,终于威胁不到你的安危。不过他终归是二品术士,被你逼到绝路,你不可不防。”

    说实话,此等逆人伦之事,她是不愿提及的。

    但丈夫和儿子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前者属于联姻,且这么多年来,对许平峰早已失望透顶,甚至恨之入骨。

    而许七安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是她的嫡长子,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因此,深怕许平峰暗中报复,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许七安淡淡道:

    “他死了,潜龙城主也死了,我亲手杀的。”

    姬白晴满脸呆滞,怔怔的望着他,隔了几秒后,嗓音颤抖的说:

    “当真?”

    许七安面无表情的“嗯”一声,然后就看见她脸色从呆滞转为复杂,很难形容具体是什么情绪。

    很久之后,她低声问道:

    “元霜和元槐呢?”

    “在司天监关着!”许七安说。

    之后又是沉默,姬白晴愣愣的坐着。

    许七安顺势起身,道:

    “我明天带你回府,以后就留在京城吧,婶婶有二十年没见你了。”

    他认为需要给生母一点独处的空间,一个告别过去、缅怀过去的时间。

    留在京城……姬白晴缺乏色彩的眸子,终于闪过一抹亮光。

    许七安离开小院,直奔打更人地牢,在阴暗潮湿的审讯室里,看见满脸阴翳,又无法满足的南宫倩柔。

    炭火盆边,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

    京城各处的衙门里,关满了云州军的将领,并不是所有投降的人都能既往不咎,事实上,即使是普通士卒,也要刺配。

    “盯着我生母,别让她做傻事,明天我过来接他。”

    许七安望着阔别了半年的美人。

    说实话,他真的忘记南宫倩柔了,屏蔽天机之术最难缠的地方在于,它和因果有关,和品级反而没太大关系。

    举个例子,孙玄机屏蔽一个路人甲,那么纵使许七安是武神,也不会记得这位路人甲。

    因为他和路人甲毫无关系,没有任何因果。

    许七安和南宫倩柔是寻常的同僚关系,因果太浅,反倒是宋廷风这样的老职员,看见地牢里南宫倩柔发明的刑具时,会有些许的割裂感。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爱死不死。”

    南宫倩柔嗤笑一声。

    他和其他人不同,经历了许七安的崛起和一系列光辉事迹,心态转变的顺其自然。

    南宫倩柔短时间内无法对这个小银锣产生敬若神明的畏惧感。

    许七安想着当初南宫倩柔经常对自己冷嘲热讽,仗着四品修为摆谱,便说道:

    “她要是出了意外,我就把你送到教坊司去接客,魏公也救不了你。”

    南宫倩柔脸色一变,冷哼一声。

    许七安走出地牢,转而去春风堂小坐半刻钟,与李玉春喝了杯茶,接着找宋廷风和朱广孝,与他们约定明日勾栏听曲。

    ……

    蔚蓝天空,一道祥云看似缓慢,实则迅捷的飘着,不多时,终于赶回靖山城。

    纳兰天禄目光遥望远处荒凉的靖山,叹息道:

    “靖山在九州洞天福地中排第八,钟灵毓秀,地脉含灵。当年出征山海关前,此山郁郁葱葱,灵禽飞兽,百年玉参应有尽有。

    “没想到重返故土,竟成了这般模样。”

    靖山的灵力,当初被大巫师萨伦阿古抽了个干净,原本是加持于贞德之身,助他斩魏渊的。

    谁想魏渊召唤来儒圣,破解了杀招。

    远处海鸟翱翔,贴着海面滑行,时而俯冲,捕捉海里的猎物。

    东方婉蓉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诧异道:

    “海中竟有了生机?”

    她最近一次来靖山城,是奉命去西域迎回雨师纳兰天禄。

    东方婉蓉清晰的记得,当时近海一片死寂,海中无鱼虾,天空无飞鸟。

    纳兰天禄闻言,看了眼海面。

    很快,他降下祥云,带着徒弟落在临海的崖边。

    披着朴素麻布长袍,白胡遮住半张脸的萨伦阿古,早已等待多时,笑眯眯道:

    “靖山城算是有主了。”

    纳兰天禄原先是靖山城的城主。

    “见过大巫师!”

    纳兰天禄行了一礼,而后直入主题:

    “巫神可有算出大劫的具体时间?以及详细情况?”

    萨伦阿古微微摇头,望向远处高高的祭台,以及祭台上,那头戴荆棘王冠的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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