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叫朱贵。“刀疤脸之前已经招供,此时再没有犹豫。一旁的书记官急忙将他之前的口供呈上,好让沈晏核对。
名叫朱贵的刀疤脸满口牙都被老刘拔了,一嘴巴烂肉,涎水含不住,顺着嘴皮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在他口齿不清的叙述中,一些白莲教的线索浮出水面。
他原本是辽城一个自诩游侠的泼皮混混,后来入了白莲教。
就像古惑仔中能打能卖命的双花红棍,混上了香主的位置。
去年被派遣到了盛京,他的任务本是经营这个据点,尽量发展信徒。
但朱贵私心,开始了自己之前的老行当——拍花子。
尝到甜头后,又用从教中学到的皮毛本事,拿钱替人消灾。
他勾搭上了油向,有了油向和油婆子两个常年走街串巷帮人说事传言、牵线搭桥的卖婆篾片相助,联络上了不少富贵人家。
短短几个月,便发展出许多业务,信徒捐献名册上添了数笔金额。
那些请办事的人,不一定知道他们是白莲教,但这笔交易一记下,便留下了把柄。
日后可作要挟。
赵鲤静静的旁听着,蹙紧了眉头。
沈晏则是翻阅着口供反反复复地询问,以保证他绝对没有撒谎的地方。
直到朱贵快要撑不住,沈晏才示意老刘去给他喂一些有麻醉作用的热汤药。
以保证榨干他的价值前,他还活着。
并且也让他不至于太过绝望,破罐破摔。
老刘很快从外边端了一碗热药汁来,药汁冒着氤氲热气。
一股浓烈的花香立刻在腥臭的刑室中蔓延开来。
赵鲤动了动鼻子,觉得这花香的味道十分好闻,还有些熟悉。
“是蛮荼蘼的花汁。”
一旁的沈晏看着她仰着头,就像是只好奇的猫儿嗅着空气,便给她解释道。
蛮荼蘼?
赵鲤回想了一阵,才将这个名词与她记忆中的某个东西对应了起来。
随即有些不太敢闻的遮住鼻子。
“花瓣部分,只闻的话无妨的。”看她那惜命的模样,沈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赵鲤这才将手放下。
老刘将这碗热汤给朱贵抬去,初时他还不敢喝。
老刘捏着他的腮帮给他强灌了两口。
烫热的药汁划过他光秃秃的牙床,让他再次发出一阵嚎叫。
但随着第一口下肚,浓烈的花香蔓延开来。
一股麻木从身体迅速涌向剧痛的四肢,朱贵便不再抗拒。
转而配合的大口大口喝下,喝一口惨叫一声。
最后一口咽下时,已经双目失焦,发出一声声舒服的喟叹。
赵鲤听得牙酸又好奇。
最后朱贵被整个拖走,扔回囚室之中。
沈晏拿着这份口供,命书记官将这些供述整理抄录,一份归档,一份则交给他上呈天子。
就在这时间里,赵鲤感觉一直罩在眼前的白光消失了。
她知道这是秘药失效的征兆,抬手正欲解下眼上蒙着的布带,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按住。
“怎么了?”沈晏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赵鲤解释道:“可以不用带了。”
沈晏手顿了顿:“先不要摘。”
他伸手将赵鲤扯松的带子,重新束紧:“明日宫中应会有旨意下来,你就这样更好。”
听人劝,吃饱饭。
赵鲤点点头,从善如流的任由他将布带绑好。
沈晏站着的位置有些太近,她不自觉地避开了一些。
他的手指状似不经意的,从她脸颊边擦过,这才放下手。
“走吧。”他道,“这处阴寒,出去再说。”
说着又去拉起赵鲤的手腕。
赵鲤不太适应地动了动,但沈晏极守礼地隔着两层衣裳,她也说不出让她自己走那种话。
便又继续被沈晏牵着,跟老刘打了声招呼后,走出刑房。
门啪嗒一声关上,老刘才吁了口气,和房中的书记官互望一眼。
他们不是瞎子,顶头上司那狼崽子看肉一样,恶狠狠贪婪的眼神他们都看在眼里。
企图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只有那个姑娘还傻乎乎。
老刘心里都替她担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以后可小心点。”
书记官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深感认同地点点头。
赵鲤乖乖地被沈晏拉着走出来,时不时听见他提醒注意台阶。
她心中还道,上司虽然时常臭着张俊脸,但相处之后,还是能发现他人不错的。
等到出了诏狱,又给狴犴上了香,让香火气冲散身上的阴寒血腥,和沈晏并肩站在花园中。
赵鲤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有拿着狴犴给的苹果。
她也不知道沈晏不送她回去,带着她在花园里转什么。
想着或许上司是有什么发愁的事情?她不擅长安慰人,便陪站着不说话。
沈晏小心地酝酿了许久,想要跟她聊点什么。
一扭头就看见她很认真地站在那里掰苹果。
赵鲤手劲大,一个苹果很轻松掰成了两半。
她扬着唇角将其中一半递了过来:“沈大人。”
沈晏看着她,忽地脸红抬手捂住了胸口。
第64章
梦中情屋
跟沈晏分食完苹果,陪着他一言不发在花园里站了一会,才被领回住处。
赵鲤只当他是遇上什么难事,并未多想。
第二日,果然如沈晏所说,从宫中下了旨意。
来传旨的是沈之行。
赵鲤穿着鱼服眼上依旧蒙着黑布,跟随沈晏跪在香案之后。
“靖宁卫沈晏接旨。”沈之行的视线在赵鲤和沈晏身上扫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靖宁卫沈晏、赵鲤于镇抚司下南三所新增巡夜司,巡守长夜,震慑诸恶。”
圣旨中虽未提及巡夜司的具体职责,但众人皆知为何。
赵鲤老实的跪着,她可没有穿越者什么只跪天地父母的反骨。
传旨这位公公也不像电视里那样尖细,反而不急不缓十分好听。
她虽打起精神,还是被圣旨中那一堆文言文给砸得半晕。
仗着眼上蒙着布,她便闭着眼睛在那发呆。
直到她的名字被叫到,这才一激灵,赶紧集中注意力。
“国之重任,实委贤良。赵家阿鲤,肃夜巡守,威震宵小。今奉天子令,行诏制,迁巡夜司千户,领巡夜司之职。”
“赵鲤,领旨。”
沈之行居高看着沈晏伸手将赵鲤扶起,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沈晏见了他叔叔有些不自在,还是拉着赵鲤的手引她接了旨意。
“阿鲤,陛下还道叫你有空去趟宫中,到猫儿房挑只猫儿。”
沈之行和蔼地将圣旨放在赵鲤手中,此时说话已经完全是以长辈的身份。
他看赵鲤迷茫,特意提点道:“陛下爱猫,宫中特建猫儿房,都是各方上贡的名品,只有亲近臣子,陛下才会赠予,陛下很喜欢你。”
赵鲤还在想这是什么社交新方式,猜测有什么套路,听了沈之行的解答才恍然大悟。
“多谢陛下,多谢……”
她在思量称呼,就听沈晏道:“这是我的叔父,你也以叔父相称即可。”
闻言,赵鲤才知道为什么这人那么友善,但她有些犹豫。
跟着上司叫叔叔什么的,会不会让自己显得太谄媚。
可沈之行和沈晏已经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嗯?”沈之行负手轻轻嗯了一声:“阿鲤莫不是不愿意?”
赵鲤听他这样疑问,果断怂:“沈叔叔!”
外头多少人想叫这一声还没机会呢,她再矫情就要得罪人。
她在那胡思乱想,却不知自己的心路历程在沈之行这样的人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沈之行不由轻笑两声:“好,阿鲤乖。”
说着从腰间拽下一枚水色融融的玉佩,让沈晏递给赵鲤。
“叔叔给你的。”沈晏捏着赵鲤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手心,“收着吧。”
赵鲤只觉得掌心所触一片油润,即便看不见也知道一定是超值钱。
“谢谢沈叔叔。”她这一声道谢倒是更真情实感得多。
沈之行笑了笑道:“好了,你带着伤,好生休息吧,我还要回去回复陛下。”
”阿晏,记得改日带阿鲤去选只猫儿。”
说完,抬腿就走。
“沈叔叔慢走。”赵鲤左手捏着升官的圣旨,右手捏着沈之行给的玉佩,笑得开怀。
皇帝除了送她只猫,还靠谱的赏了她五十两黄金。
按照大景目前的黄价,折合白银肆佰两左右。
不过赵鲤手边留一些用作日常花销,可外出典间屋子。
她不能米虫似的,一直吃人家用人家,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
于是晚上,沈晏又叫她一块吃饭时,赵鲤将此事跟他说了。
许久没有听见回应,四下无人,赵鲤便扯下了遮眼的布条。
适应了一下光线后,便看见烛光下,沈晏阴沉沉的脸。
“可是哪里住得不舒服?还是有谁说了什么?”
沈晏面沉如水,十分难看。
不知为何,赵鲤瞬间感觉自己有些心虚。
她住在这里,真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两辈子没过过这样懒散的日子。
沈晏还会从宫中带些新鲜玩意,吃的玩的用的,衣裳首饰。
比亲的父兄都还好。
不自觉避开了他的眼神:“没有,哪里都好,只是我想……这样住着不太好。”
看她垂眼坐在都不抬眼看他,沈晏一顿。
收敛了面上的神色,举起筷子给她挟了一筷子桌上的凉拌五辛。
“没有什么不好的。不会有人敢摇唇鼓舌。”
她倒不是害怕流言,赵鲤觑了一眼他的脸色,还想说些什么。
沈晏又给她挟了一筷子炖肘子:“搬出去之事不要再提,安心住着吧。”
赵鲤颓然垂下肩膀,行吧,看样子上司还是不放心她离开眼皮子底下。
明明她已经和赵家断亲了。
她有些郁闷吧,垂头扒饭。
沈晏手一僵,她是不是不开心了?
但是让她搬出去却是不可能的。
沈晏轻咳一声:“是不是那处院子窄小住着不舒服?我明日就着匠工来扩建如何?“
“按你喜欢的样子来修。”
赵鲤想了想,也行吧。
左右不能出去单独住,能混上定制款也可以了。
于是抬起头:“真的?”
见她这样,沈晏心中松了口气:“真的,建筑摆设都按你喜欢。”
“那……钱谁出?”赵鲤十分关注这个问题。
沈晏微微挑眉,心道这还需要问吗?
“我私人腰包掏。”
赵鲤顿时快活起来:“那我想要个大厨房?”
“可以。”
“想要一个水池子!”
养锦鲤荷花吗?沈晏点点头,就听赵鲤道:“建来养鱼就可以每日吃上新鲜的了。”
“还有一间书房?”赵鲤小心地看沈晏继续得寸进尺道:“外面种满绣球和月季。”
见沈晏又点头,她心中暗叫一声老板大气之后,又继续垂头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