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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赵鲤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满意的点点头。

    鲁建兴自去寻找姜许长子的下落,有从姜家找到的身契,想要找到应该不难。

    而赵鲤则是与田齐、宫战出了千户所的门。

    赵鲤带着那枚寄着诡丝的杂玉,照旧换上了校尉服。

    三人没有牵马,直奔鱼沼桥头。

    田齐宫战既已通过试炼,一只脚都踏进了巡夜司,赵鲤也会对属下负责。

    怎么教导鲁建兴几人的,就怎么教导他们。

    正好去码头顺路,便带他们去鱼沼桥走一遭,看看那两个衙役处理掉怨影没有。

    田齐后半段有参与,而宫战驻地不在这里,正好可以借斩白鸭案,将诡物基础规则告诉他。

    去鱼沼桥还是同样的路。

    行至一半,路过鞋履铺子时,赵鲤便看见一队靖宁卫正凶神恶煞的,查封铺子。

    领头的,就是田齐的手下白大头。

    一双双三寸小鞋,正堆在路中。

    白大头挎着蹀躞带,指示属下从各个鞋履铺子查抄绣鞋。

    他被赵鲤用血咒折腾了一下。

    看着严重恐怖,实则都在赵鲤把控范围之类,喝两碗鸡血鸡汤,就又是活蹦乱跳一条好汉。

    “都认真搜,一双都别漏。”他中气十足的指着街边鞋履铺子。

    店铺中的店主被挨个揪出来,绑着手腕带走。

    隆庆五年皇帝便曾下旨,禁裹小脚。

    这些商人公然售卖禁物,被抓也是有理有据。

    这样的小事,倒不必入靖宁卫大狱,带走吓唬一番全送到源宁府府衙。

    在各个街口,还有人设岗哨,盘问路人。

    赵鲤瞧见一群穿着鱼服的番子,凶巴巴地盘问。

    恶形恶状的反派作风,所行却是善事。

    这反差,让赵鲤忍不住发笑:“田百户倒是行动迅速。”

    田齐肤色黝黑,看着地上那堆绣鞋时,眼中凶戾一闪而逝。

    他答道:“只恨早些没留意。”

    若是早些留意,这世间便少些徐玉那样的可怜女子。

    “所幸还不算晚。”

    曾以脑袋保证,定扫清这股歪风邪气的宫战接话道。

    在他的驻地,这样的场景也在发生。

    他还腆着脸,去其他几个百户那窜过门。

    江南道靖宁卫同气连枝,开始了一场在旁人看来无聊且不可理喻的行动。

    鹰犬们不为任何利益,也没有任何好处,突然开始关心女人裙下小脚之事。

    赵鲤倒是没想到这两位干得这样漂亮,夸赞了两句,三人来到鱼沼桥。

    远远的,赵鲤就看见鱼沼桥上有人正常行走。

    不似那日清冷的模样。

    走到桥尾,怨影已经消失,青石石砖的缝隙里,还能看见一些黑色血垢。

    那两个源宁府的差役,确是照赵鲤所说,以黑狗血破了怨影。

    路过鱼沼桥时,赵鲤扭头,瞧见桥下的石墩上,供奉了些东西。

    有糕饼,有饭食,不是什么奢美物件,却是真诚心意。

    地上还有纸钱的灰烬。

    白鸭少年谢家二郎常年在这里卖鱼。

    过了鱼沼桥,又走一盏茶时间,赵鲤三人来到了码头。

    这里就是张荷几人常年活动的区域。

    码头上人来人往,十分繁华。

    不少力工在搬运货物。

    也有看场子的喇唬,吊儿郎当地站在路边放哨。

    这些人猴精,远远地瞧见赵鲤三人来,立刻什么也不管的跑回报信。

    惹出不少鸡飞狗跳的事情暂且不提。

    赵鲤领着两人,进了码头的官署。

    官署中,几个小吏生活滋润,拿着各方孝敬,青天白日在屋中吃把子肉喝酒。

    看见三人进来,险些吓死。

    幸而赵鲤三人只是来找个盯梢的地方,田齐黑着脸敲打了一番,就放过了。

    夜里,官署门房亮起一盏灯。

    田齐和宫战对坐在桌边,方桌正中,摆着一枚玉石,上边密布诡秘的殷红纹路。

    桌上摆着些卤猪头肉之类的吃食,两人没有饮酒,一边吃着混嘴一边盯着那枚杂玉。

    赵鲤则是叫人在旁边收拾了一间小屋,合衣在里边睡觉。

    田齐和宫战两人,盯着这杂玉,眼里满是血丝。

    只可惜,直到天亮,这杂玉都没有任何反应。

    赵鲤三人的蹲守行动,一直持续了三日。

    就在赵鲤都怀疑,张荷这货是不是撒谎记错了地方时。

    第四日,终于有了进展。

    这日,田齐和宫战照旧值夜,赵鲤摸鱼睡觉。

    夜色笼罩,带着些湿润水汽的江风吹进屋中。

    田齐宫战正坐着练习开心眼。

    桌上平放的杂玉,忽跳了一下。

    这声响在夜里听着格外的响。

    第376章

    只要是门,都可踹

    官署门房外就是江水。

    夜间哗啦啦的声音不绝。

    田、宫二人几日前曾吞服乌鸦瞳。

    以乌鸦瞳开阴眼,七日都不能关闭。

    在这门房蹲守的几日里,两人也算长了一番见识。

    未关闭的阴眼,常在翻滚的江水中看见一些东西的轮廓。

    你看着它们时,它们也能看见你。

    这三日田齐和宫战都过得并不太平。

    时不时便有东西从水里爬出,寻上岸来窥视。

    赵鲤便指引着他们二人用这些东西练手。

    有赵鲤在旁边盯着,两人也算是有了更多实战经验,半只脚入了门。

    又是一晚,两人对坐。

    在开心眼一道上,田齐和宫战两人笨得半斤八两。

    观想法一道,本就唯心。

    对某些死脑筋而言,学着简直费劲。

    两个差生正坐在灯下发愁,桌上诡丝杂玉一跳,声音立刻引起两人的注意。

    桌上的杂玉翻了个面,其上殷红的纹路颜色越发的深。

    两人不约而同的察觉到,周身温度变得很低。

    吹进来的江风,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随着桌上杂玉的异变,两人眼睁睁瞧着一缕红丝从玉中探出。

    宫战看见,黑黢黢的门外,不知何时立了两个白影。

    这两个白影背对房间,披头散发。

    四周隐隐传出一阵极幽怨的哭声。

    这哭声似男似女,极悲极苦。

    飘飘忽忽,听着十分凄惨。

    田齐和宫战两人后背发凉,齐齐从桌后站起来。

    “去叫赵千户。”

    田齐握住刀,紧紧盯着门前的两个白影。

    宫战大步走到里间,还没敲门,门已经打开了。

    赵鲤臭着一张脸走出来,脖子上盘着阿白。

    她正起床气,打着哈欠扭了扭脖子。

    “放心,只是两股怨气。”

    “检查佩刀装备,准备出发!”

    三人的装备佩刀都提前准备好的,拿上就走。

    门前两个白影捂脸哭泣,在这期间数次想要朝着一个方向去。

    却被玉中诡丝捆绑在原地。

    哭声越发凄楚。

    宫战听得这样的哭声,忍不住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有没有危险是一码事,让不让人害怕又是另一码事。

    他呼出一口气,将一根犀角蜡烛塞进腰后革囊。

    “走了。”

    比起田齐和宫战,赵鲤却是轻松得多。

    她示意田齐拿起杂玉,自己率先走出门去。

    一边摸了摸脖子上盘着的阿白。

    阿白似乎睡得迷糊,有些精神不振。

    赵鲤手里提着一盏白纸灯笼,摸它脑门的鳞片,嘴里道:“阿白,待会你可不能丢人。”

    阿白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走出门去。

    黑暗的码头边,只听江水哗哗。

    三点灯光沿着江边行走。

    感应到杀死自己的凶手,一高一矮两个白影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去。

    走了一段,浓雾弥漫。

    赵鲤垂头,借着手中灯笼,看见足下道路变了模样。

    “两位,小心了。”

    念及田齐宫战两人服用过乌鸦瞳,阴眼未闭,少不得在雾中看见些什么。

    赵鲤提醒道:“看见什么都不必害怕,听见什么都不要回头。”

    走夜路时,通用的规则就是绝对不要回头。

    传统来说,认为人有三盏灯,一盏在眉心,两盏在肩头。

    轻易回头,会吹灭肩上阳气,叫诡物有可趁之机。

    这种说法,在广为流传的过程中,以假修真,成为了一条走夜路的规则。

    得了赵鲤的提醒,田齐和宫战立刻收敛心神。

    方才,刚进雾中,两人便立刻感觉到一阵寒意。

    隐约可见雾气中有一些气旋,好似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行走活动。

    田齐和宫战并肩走在赵鲤身后。

    走了一段距离,田齐突然听见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喊了一句:“田齐。”

    这声音听着十分耳熟,但又想不起来。

    田齐险些下意识的回答,只是他及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没有扭头,梗着脖子斜眼看,却没看见任何人。

    田齐心道不好,咬紧了舌头,更不敢答话。

    刚走了两步,他忽又听见那个声音喊道:“田齐。”

    这一声他听得格外真切,仿佛就在耳边,甚至能感觉到凉凉的呼吸呵在耳朵后面。

    田齐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浑身血液都快要冻结。

    他认出了喊他名字的声音。

    是在北地夜不收时,一个战死的袍泽兄弟。

    他在敌后执行任务时,失手被俘。

    被鞑子砍断了四肢,挂在杆子上,日晒雨淋三个日夜,活生生折磨而死。

    夺回遗体后,是田齐亲自雕了木质的手脚给他缝上入殓的。

    时隔多年,这声音让田齐一阵恍惚。

    他的脚步不自觉的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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