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这些人就是磨镜人。洪氏与这爬龟妇因两文钱产生口角,那爬龟妇没讨到好,便站在门前咒骂。
曾有人见她在张家门口,做了法事。
第481章
晦气
爬龟妇,一开始在江南出现。
三教九流,三姑六婆中甚至排不上末流。
爬为爬行,意指爬行趴在地上,用在此处时是十分明显的贬低。
而龟则是指龟壳,占卜多用龟壳为道具。
爬龟妇,最早就是一些年纪较大的妇女,替人爬龟看香,做占卜之事。
其中自然会出现许许多多不法行为。
爬龟妇之所以招人厌恶,是因为她们为了钱财,相互抱团。
无所不用其极,将目光放在了老弱幼残孕身上。
欺老人无知,欺弱小无力。
欺大人心疼孩子,以治病为由骗钱拐卖孩童。
还客串接生婆,或盗走新生儿,或順走产妇的胎盘紫河车。
只要有钱,便什么都干。
除了坑蒙拐骗,在水宛的爬龟妇,还会抱成团,欺行霸市。
有些黑恶成分。
再加上常常神神叨叨,吓唬得百姓都不敢与她们起冲突。
洪氏此番出事,纯粹是因为她仗着兄长是秀才,丈夫是秀才,将来儿子也大概率是秀才。
因而在拿家中铜镜,请磨镜人打磨时,与爬龟妇起了冲突。
洪氏嫌弃爬龟妇磨镜不上心,镜面不亮,不肯照着说好的价格给。
爬龟妇自然不干。
两人就这样生出口角。
最后,这爬龟妇忍气走了。
但晚上时,张家就有邻居瞧见,那爬龟妇往张家门上,画了个记号。
碎碎念作法。
张家第二日得知,虽然及时擦掉了门上的记号,但当天洪氏就出了事。
张家也不傻,第一时间就想到去找那爬龟妇算账。
但到了爬龟妇们爱聚集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一个小小的里坊,全是爬龟妇和各种三教九流混杂,相互包庇。
张家也还没有足够的能量,让官府出动。
这事就这样暂时搁下,最后又被玄虚子老道的小徒弟,接到了手里。
郑连一边说,一边在桌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图样:“这便是那个爬龟妇画在张家门上的图。”
“张家人擦拭时,曾闻到颜料腥臭,味道十分难闻,好似是血。”
酒楼黑色方桌上,郑连沾茶水画的图形,隐约可见。
郑连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赵鲤面色猛地阴沉下去。
脸色之差,连旁边的玄虚子都心一跳,还道自己摊上了什么大事。
郑连也第一次看见赵鲤露出这样的神情。
咔嗒——
一声脆响,方桌被赵鲤硬生生捏出一角裂痕。
“是绳纹。”
这种中原大地被人学走,又异化的纹样,只有某个国家会使用。
换做往常,玄虚子和郑连一定会追问。
现在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又齐齐看了厚实桌面上的裂纹。
都默默闭嘴,不敢说话。
玄虚子有点慌,抬起茶杯想喝口茶压压惊。
不料,端起水杯,在劣茶茶水中。
玄虚子又看见虚影中出现面皮被剥下的自己。
‘他’满脸糊着血和组织液。
嘴里嚼着的面皮还没咽下,含着玉米穗似花白胡子。
又一次与玄虚子看了个对眼。
一笑之后,抬手在血糊糊的脸上抠抓。
玄虚子是个讲仪表的人,指甲修得整整齐齐。
修剪整齐的指甲,抠在无皮的肌肉上。
一挠就是一道长长的爪痕,一包脓血。
玄虚子猛然将茶杯从窗户掷了出去。
带着茶水的杯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下一秒,就听见哎哟的一声。
窗外顿时生出一阵骚乱。
玄虚子自知惹祸,急忙走到窗边看。
探出头,便与一伙人看了个对眼。
只见领头的公子,长相俊秀,身长玉立。
却是个老熟人。
“玄……”额角发红的锦衣公子,满头都是茶水。
看见玄虚子瞬间,脸上怒意一滞。
玄虚子也脸色难看。
又看了看这锦衣公子身后的几个人,有几个眼熟的。
双方都是低调出行,并未叫破身份。
赵鲤从思绪中醒来,见玄虚子异状,跟着从窗户探头看。
只一眼,她原本就很不好的心情,顿时更加糟糕。
险些想没素质地朝下吐口水。
看见玄虚子时还好,待看见赵鲤,下边并肩站着的两个青年男子,同时脸色发青。
双方就这样,隔着楼梯对视两息。
赵鲤和玄虚子猛地缩头回来,默契地一左一右,啪地关上窗户。
两人毫无礼貌仪态可说的架势,自然惹得某些不知情的人不满。
一个下巴生着一粒黑痣的青年,平素也是高傲惯了的。
顿时不忿:“竟如此跋扈,敢这般无礼?”
“那……也罢,怎地连个小道姑也这样嚣张?”
他说着,转头便看见身边两人脸色难看地呆站。
“黄公子,赵公子,二位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这两个被点名的公子,像是撞见了瘟神一般,扭头就走。
那姓赵的公子,走得快了,腿似乎有些软,踉跄了一下。
旁人也不知缘由,见两个身份最高的都走了,自然也一头雾水跟上。
雅间内。
玄虚子狠狠啐了一口。
赵鲤扭头看他:“真人,这些臭虫怎么来了?”
领头那两个晦气玩意,一个是瑞王,一个正是赵开阳那狗东西。
玄虚子晦气道:“此番考城隍,陛下择了一些优秀的士子和翰林一并前来。”
考城隍,在九月二十五日开考之前,谁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
隆庆帝想法务实又单纯,既然带个考字,那就让两个大景最有学问的人,带着士子来。
瑞王也自告奋勇,跟着南下。
赵鲤也不能说皇帝这想法不对,但撞见这两晦气东西,当真倒胃口。
另一边,瑞王回想赵鲤的脸,就忍不住又回想起在张蛾家的那个梦魇一般的夜晚。
那夜之后,张蛾的脸每天到瑞王梦中报到。
更让他羞耻难言的是,每一个噩梦中,他都会梦见从天而降将他救下的赵鲤和沈晏。
一次又一次。
半梦半醒之间,沈晏和赵鲤并肩站在月光中,与张蛾妖化的躯体对峙。
月色极美。
而他光着屁股,却觉得十分踏实。
瑞王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将可怕的念头抛出脑海。
就是不想直面沈晏,他才没参加接风宴。
未曾想到在这撞上了赵鲤。
瑞王大步出了酒楼,方才觉得自己能顺畅喘气。
只是扭头,便看见同窗友人赵开阳正伸手摸后腰,面色微微发白。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解释自己离开的缘由,都叹了口气。
第482章
倭寇
有了方才的插曲,玄虚子也平息了之前的小小惊吓。
想到瑞王额角被杯子砸的红印。
玄虚子老道拈着胡须,甚至有点开心。
都是挨骂的,沈之行瑞王不敢惹,沈晏瑞王不敢惹,黄礼骂了也没用。
全部火力便朝着玄虚子老道来。
骂得玄虚子老头,直想甩袖子回山清修。
气了会他开口问道:“阿鲤,那玩意究竟是什么?什么是绳纹?”
赵鲤张了张嘴,回避了绳纹的问题,解释道:“镜中的东西,叫做镜魍。”
“人常年照镜,呵出一口精气,长此以往,镜中便会滋生魍魉。”
“镜魍时常藏在镜子和一切可以反光的地方,无面无相,一旦照镜子的人看见它的双眼,就会化成照镜人的模样。”
“通过拟化照镜人的各种死状,而让人心生惊惧。”
“人类在恐惧之时,是神魂抵抗最弱的时候,越是受惊,神魂越是不稳。”
赵鲤看见郑连画在桌上的纹样,实在不爽,一边给玄虚子解释,一边将杯中残茶泼出,抹了那个纹样。
“镜魍在某些时候,并不是危害性很高的东西。”
“受害者大多是惊惧之下,精神崩溃自残或是自尽。”
“但,若是看穿镜魍的把戏,不被惊吓,便不用担心。”
闻言,玄虚子点了点头,暗自放下心来。
赵鲤又道:“那个爬龟妇掌握了镜魍的操纵方式,引来镜魍害人。”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这操纵的手段,让她意识到水宛这浑水不简单。
“走吧真人,回去!”
赵鲤站起身,连东西也没了吃的心情。
若是诡事,她还有悠哉的性子。
可是,可能面对的敌人,比诡物更加凶险百倍。
她必须回去,与沈晏商议此事。
玄虚子意识到了些什么,也站起身来。
三人刚出门,便撞上店小二。
小二满头是汗,身后跟着一溜送菜的。
看见他们三人出来,顿时警觉:“三位去哪?菜可都做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挪动身子,堵住下楼的楼梯。
玄虚子却是财大气粗又敞亮,摸出一枚薄薄的金叶子塞过去:“送到水宛义庄去,供奉那些无人认领祭祀的可怜人。”
店小二愕然张大嘴巴,还想说些什么,又听玄虚子道:“去的路上买些香蜡纸烛,多出来的,便是你的跑腿费!”
小二惊愕的嘴巴张了一半,一听有跑路费,立刻闭上:“好嘞客官,没问题客官!”
方才他已经用指甲掐过,这金叶子确是真货。
这便代表着,结完帐还能剩几两。
香蜡纸烛才多少钱,剩下的都归他所有。
店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
赵鲤看见那枚金叶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又是个败家子。
不过她没说话,只是在路过时探手拿了一笼白糖糕。
三人本打算在外边吃了晚饭慢慢回来的。
现在紧赶慢赶回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