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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除有眼疾这一点残缺,根本不像是顾远能娶得到的女子。

    顾家院中,还停着一架牛车。

    昨日顾远拉着花盆去馥县县城时,在村长家借的。

    顾远还算厚道,大清早起来给牛喂得饱饱的,便要将花盆卸下,将牛车归还。

    种植那株花王海棠的木盆很大,顾远汗流浃背才将这包裹着苫布的花盆挪动。

    院中盲女上前帮忙。

    赵鲤叫来村长问:“认识那个盲女吗?”

    “眼熟吗?”

    赵鲤没有直白的问,院中女子长得像不像顾远的娘亲。

    村长也没悟到她的意思。

    折腾一夜,村长精神萎靡。

    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村长肯定道:“那盲女就是顾远的新婚妻子。”

    “她不爱出门,我只见过一次。”

    生得好的女子,村长印象深刻。

    “那时我还道,顾远这小子憨人有憨福。”

    赵鲤见他说话跑题,忙问道:“看这女子眼熟吗?像不像熟人?”

    村长定睛看了看,果断摇头道:“不像。”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在一处山坡上。

    砍伐了些草木遮掩,但长时间观看也怕被顾远察觉。

    见村长说得肯定,赵鲤叫人带他下去休息。

    他离开后,沈晏才幽幽道:“那女子不是活物。”

    从沈晏掌心之眼观测到的东西,连人形都不沾边。

    “可让我看看吗?”

    赵鲤冲沈晏伸出手。

    沈晏抬手,掌心探出些触须。

    经过五通神和魏山梦境,他对这只眼睛的操纵越发熟练。

    探出的肉须,扎进赵鲤掌心,甚至没能让她感觉到一丁点痛。

    赵鲤在袖中,不正经以指尖轻轻揉了那细细的须子两下。

    沈晏身形一顿,不赞同的看来——忽略他突然通红的双耳。

    玄泽在一旁,单纯孩子对赵鲤沈晏袖下动作一点不知。

    看见沈晏掌心探出须子时已经足够震惊。

    待察觉到那须子上,附着的金色神光,立时狠狠咽了口唾沫。

    沈大人,似乎也很厉害的样子。

    赵鲤只皮了一瞬,便恢复正经。

    借由沈晏帮助,她再次看向顾家院中。

    院子依旧还是那个院子,顾远还在满头大汗的搬运花盆。

    但在一旁试着帮忙的妇人,却完全变了模样。

    枯树似的干瘦躯体挂不住衣袍。

    立在院中的‘人’如一颗花树,枝枝蔓蔓上生着褐色树皮。

    最顶端,是一朵生得极艳的花。

    这艳红色,约莫有脸盆大小,娇嫩的花瓣舒展开。

    在花心,是一张女人的脸。

    这女人白脸长眼,只是双目空洞洞没有眼珠。

    ‘它’正扶着花盆一角,帮助顾远。

    察觉到正被观看,‘它’忽而扭脸,看向赵鲤等人站立的山坡。

    空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这边。

    托着女人脸的艳红花瓣,缓缓收拢。

    ‘它’稍一撤步,想要抬手告诉顾远些什么。

    但一松手,扶着的花盆滑倒在地,哗啦摔碎。

    花盆包裹着的苫布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第641章

    变化

    诡物便是如此,你看它时,它能看见你。

    在沈晏掌心之眼的作用下,顾家一早的宁静画面露了原型。

    那枯瘦挂不住衣袍的异类撤步。

    头上生着的脸盆大小的红艳花朵,害羞似的合拢,花瓣遮掩了一半脸庞。

    同时朝着赵鲤她们所在的地方抬手。

    众人皆警觉,但接下来的情况出乎他们的意料。

    换做常人,多少抬头看一眼。

    不料顾远手抬重物,那沉重的木花盆本就让他负担沉重。

    这异类撤步撒手,花盆顿时歪倒在地。

    苫布包裹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昨日还恒赫灿然,美压全场的海棠歪倒在地。

    满树的花叶都落了个干净,一兜抱在苫布里。

    这一翻倒,这些枯黄烂叶被风吹了满院。

    只余一株朽枝枯,老瘦死去的尸体一般,躺在顾家的泥地上。

    虽不妥当,但赵鲤回忆着昨日那株海棠花王的风采,脑中忽闪过一个词——红颜化骨。

    花树翻倒,黑油苫布垫底,花盆泥叶散了一地。

    枯萎的树根抓不住泥土,松松散散。

    泥里裹着的东西,也顺势落在了黑油苫布上。

    那是一些干巴的残肢。

    残肢上有刀砍斧斫的痕迹,亦有烧焦的痕迹,各式各样。

    这些残肢都不新鲜,但其上的某些东西却一直存在,源源不绝滋养着,育出了一株妍姿艳质的海棠花王。

    所以花市上无论出价多少,顾远都不愿意卖。

    赵鲤听沈晏轻笑一声:“难怪,也只有这些臭肉烂骨能育成这一株断肠花。”

    沈晏话说得刻薄,赵鲤却应和着他轻笑两声。

    相比起他两的轻松,顾远见得遍地黑泥残肢,脸色大变。

    他脸色惨白,左右看看。

    也不管地上的花树,急将苫布左右一扯,把地面的那些碎肢统统盖住。

    显然这些东西晾在天日下让他十分惶恐。

    扯苫布盖住后,他猛然抬头看向了他的‘新婚妻子’

    赵鲤她们站草木遮挡伪装的山坡上,远远的看不清顾远神情。

    但她们都看见,扮演着顾远新婚妻子的那异物,后退了半步。

    空洞洞的眼睛,瞧着顾远。

    下一瞬,一块木花盆的碎片劈头盖脸砸向了‘它’

    顾家的画风登时一变。

    顾远紧紧咬着腮帮,黝黑面膛憋得发紫。

    手里是随意捡的木花盆碎片。

    扬起落下,扬起落下……如此反复。

    孬人耍狠时,绝不输那些劫道的强人盗匪。

    从赵鲤和沈晏的视角,能看见那异物头上生的花儿,花瓣紧紧闭合。

    死死挡住花心中生着的脸,整个都在发颤。

    看不穿那异物伪装的郑连等人,却纷纷皱眉。

    从他们视角,只见那眼盲的弱女子被突然暴起的顾远骑在身下。

    手中碎木嘭嘭砸下。

    很快,这不会哭喊的女子便被砸得嘴歪脸斜,原本好样貌的脸砸成了一团烂泥。

    “这王八蛋!”

    魏世嘴利,狠骂了一句:“果然什么爹生什么种。”

    郑连话不多,却是抬手握住了腰间绣春刀。

    两人都看向赵鲤,想得了指令下去拿住顾远。

    但这时间里,异变又生。

    骑在盲眼新妇上的顾远,忽然抽泣。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

    这些透明液体,掉落在他身下新妇烂成一团的脸上。

    带着咸味的泪,掉进血肉里当是疼的。

    但这挨打时毫无动作的新妇,却动了。

    ‘她’抬起手,葱根似的手指轻轻抚摸上顾远黝黑面膛。

    两片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被打得狠了,牙脱口歪,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远摸了摸‘她’散在泥里的头发,起身进了灶间。

    眨眼又转身出来,手里多了一柄有些生锈的菜刀。

    在新妇颈上摸索了一下,顾远抬手。

    纤细的脖子,在这锈刀下好似白萝卜,轻易便剁碎成两截子。

    未免断处流出的汁水沾污衣裳,顾远还腾出一只手,剥了新妇半边衣衫。

    最后,他一手捧了断首,一手捧了干净衣衫站起。

    地上只躺着一具无头的半裸艳尸,雪白胳膊雪白胸脯露在外边。

    郑连等人都侧目回避——便是知道那新妇不是活物的玄泽,也垂下眼眸。

    对顾远来说,地上横尸不值一提,他随意扯来花盆边的苫布将艳尸遮挡。

    却珍而重之地,捧着砍下的头颅。

    赵鲤和沈晏道不需要回避这场谋杀,在他们的视角,躺在地上的躯体枯败腐朽。

    顾远捧进了地窖的,是一朵芯子藏着美女脸的巨大花儿。

    顾远进了地窖又很快出来。

    他熟门熟路开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他是熟手,地上艳尸残肢,一应抛进地窖。

    将地窖门盖上,望着碎在地上的木花盆,露出苦恼神色。

    这盆儿也是村长家借的,现下碎了该如何还。

    顾远昨日赢下大笔银钱,却是一毛不拔。

    顾家地面是泥地,他随意铲些泥土,将地面痕迹一盖,瞧着样子便像是想要出门还牛车。

    先前发生的事情,已在他身上找不出半点踪迹。

    赵鲤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或许知道那地窖里是什么了。”

    “只是还得去探一探。”

    沈晏控制着,将肉须一点一点从赵鲤掌心抽出,留下的细孔揉了揉便不见了。

    赵鲤想了想看向立在身侧的玄泽。

    玄泽的眼睛,看根据残余物件上的气,瞧见些片段,他是定要跟赵鲤走一遭的。

    旁地人,赵鲤想了想点了魏世在身边。

    又对沈晏道:“顾远应该是去村长家还车,劳烦沈大人跟着村长回去,帮我拖延些时间。”

    “或顺势将顾远拿下,请沈大人随机应变。”

    赵鲤对郑连一侧头:“跟着沈大人。”

    处理诡案时,赵鲤说什么便是什么。

    三言两语敲定去向。

    正好穿着便装的沈晏,带着村长去了他家。

    郑连等人藏匿跟上。

    赵鲤这边只留玄泽魏世在身边。

    她往身上细细扑洒了礞石粉,眼看着顾远赶着牛车去了村长家。

    她也带着魏世和玄泽,一路避人溜达到了顾家院子。

    顾家原本也富过,青石院墙用料扎实,院门紧锁。

    魏世早已瞧见院墙上插着的防盗碎瓷片,脱了外衫折叠起来,铺在院墙。

    赵鲤给他一个夸赞眼神,脚一蹬,麻溜撑着魏世垫着的衣裳,翻进院里。

    她翻墙动作行云流水,落地无声。

    魏世随之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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