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沈大黄慵懒扭头,舔了沈小花一下,又舔了沈白一下。赵鲤直觉哪里不对,走上前去。
沈大黄察觉赵鲤脚步声,扭头看。
大肥橘那张猫脸上,胡须一抖。
它立刻翘起后腿去舔肚皮。
赵鲤想了想,这只橘猫,从镇抚司中供奉狴犴开始,便日日去蹲守祭品。
在供桌下睡觉。
赵鲤若有所思之际,听人叫到:“赵千户!”
宫战立在校场中间,身上穿了条黑色皮围裙。
手里杀猪刀挽了个刀花:“中午吃杀猪饭啊!”
赵鲤想着过年,先让沈大黄舒坦一阵,不动声色从舔铃铛的橘猫身边走过。
走了两步,听见背后一阵松气的声音。
“宫百户,怎么是你在杀猪啊?”
宫战道:“今年我闲着也是闲着,凑个热闹。”
说话间,郑连、魏世两个一个拖猪耳一个拖尾巴。
硬拽来一头黑毛大猪。
相比后世的白条猪,这种本土的黑毛猪,肉质口感更加肥润。
宫战识货,用一种贪婪的眼神在这猪身上恶狠狠扫了两圈:“立昌的黑猪!”
“比上一头还肥壮,盛京好东西就是多!”
说话间,那头黑猪被郑连和魏世按在一张血迹斑斑的条凳上。
这黑猪慌乱挣扎,口中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天地。
宫战一手提刀,一手在这猪脖上摩挲,口中还道:“见笑了见笑了,还得摸一下才能找准。”
“前面那位杀猪的老刘,那才叫厉害,一刀一个。”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赵鲤,猛然回头:“谁?”
老刘?是她知道的那个老刘吗?
暂时还不知盛京镇抚司情况的宫战,点了点头。
接着眼神一厉,手中杀猪尖刀猛然捅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冒着热气的血小喷泉一样滋出。
李庆立刻拖了盆来接猪血。
手下的猪挣扎力度越来越小,郑连这才抽空看赵鲤道:“赵千户没想错,杀猪的就是诏狱的老刘。”
“老刘刀快,分猪肉利索。”
赵鲤想了想穿着围裙的老刘那模样,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
不过……猪肉还是要吃的。
双眼放光看玄泽担来两担开水。
猪身上一烫,白气直冒,臭味升腾。
赵鲤在旁看热闹期待午餐时,又有人来报。
“赵千户,门房有人送来了礼。”
从赵鲤回来,便有不少送年礼的。
抬棺人老义。
采生折割案中找回孩子的村民,还有宋家父子。
值得一提,宋家二郎已经斩首。
宁肃侯府受巫蛊案牵连,虽没有流放,但降了爵。
还有河房,张妈妈纪妈妈也遣人送来些点心。
甚至幺儿曾在河道中见诡的周老四家,都送了两条咸鱼来。
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代表了一份心意。
赵鲤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收,到后面便已经麻木。
现在听说又有人送东西,她淡定得很。
腐化堕落之快。
随着报信之人到了门房,本淡定得赵鲤脚步一顿。
只见镇抚司侧门全开,一车一车的东西拉进来。
少说有二十来辆车,每一辆都装得满满当当。
都是天南海北的干货特产。
见赵鲤来,立在门前张罗的管事笑眯眯上前来:“阿鲤小姐,沈公叫我给您送点年货。”
赵鲤认出这是沈府的管家。
沈公,自然是她男朋友的亲叔叔。
头一遭看见血燕鱼翅用箱子装得。
后边还有活猪羊,鲜鱼,活驴。
以及这个季节很少见的鲜菜鲜果。
想到自己回京,只是托万嬷嬷转交了一些带回京的土特产。
赵鲤哪好意思收这些。
沈家管事却道:“沈公年节都得在宫中陪着陛下守岁,顾不到您。”
“便命小的一样送了点东西来。”
“让您在镇抚司好生过个年。”
沈家管事一指:“沈府的厨子调来两个,您随意使唤。”
第695章
除夕
送了这些好玩意,沈府管家告辞了,临走前还道:“稍后,还有些酒水。”
“是西域来的葡萄酒,阿鲤小姐可与同僚一块分享,喝个乐子。”
赵鲤站着呆愣了两息,最后也没矫情地叫住管家推拒。
看了看送来的东西。
其中十来口大肥猪,叫得震天响。
赵鲤想了想,命人将牲口等全送去校场。
果品蔬菜也送了一些。
血燕和一些补身的东西,则打算叫小信使再跑跑路,给小伙伴们分送一点。
尤其水宛魏琳那边。
这么多好东西,大过年的一人吃独食会长胖。
赵鲤叫来小信使,不出意料,看见小信使穿得像个小红包一样。
担着送年货的任务,小家伙开心得紧,啪嗒啪嗒跑得满屋血脚印,然后一头扎进了镜中。
赵鲤则是去了镇抚司中的厨房。
沈晏不在,赵鲤不想一个人过年。
知道她要在食堂吃大锅饭,万嬷嬷和绢娘一早便开始忙碌。
镇抚司中无外人,绢娘索性露出八只步足。
在灶间忙活。
万嬷嬷和灶间厨子知道绢娘身份,初时还有些别扭。
可绢娘性子讨喜,几人也不在那么怕。
倒是沈家来的两个厨子,也不知经过什么调教,看见绢娘眼皮子都不抬。
放下肩上的大木箱,亮出裹在布里的一大排刀子。
高手风范,迎面而来。
方才赵鲤送来的东西太多,校场上的宫百户捅刀子的架势就没停过。
几乎整个镇抚司的人员都出动。
倒不是办什么大案,而是张罗着过节。
卢照家在盛京,不必苦哈哈在镇抚司中吃年饭。
昨日就回到家中过年,送了一些家里做的烧肉炸丸子来。
赵鲤看现杀的鱼肉蔬果新鲜,叫人跑腿给在家过年的都分了一些。
便是在会同馆的泰西人那边,也选了些新鲜的蔬果送去。
赵鲤就这样动动嘴安排妥当后,便挽起袖子在灶上帮忙,趁势刷点经验。
将要中午时,校场中传出阵阵叫好之声。
却是宫战捅刀子捅累,又换了老刘上场。
老刘身边打下手的,是他徒弟张源。
师徒两都穿着皮围裙。
也不知是不是新的。
相比宫战那拇指顶着杀猪刀把,捅人一样的暴力架势。
老刘动作要写意得多,捏着刀柄腕子放松。
眼睛只一瞄,就能找准最合适的位置。
也不见他脸上怎么用劲的,轻松一捅一抽。
张源接血的盆子跟上,血才冒出。
先是一粒粒血珠子,然后血珠子化作涓涓细流。
最后,呲的一声,浑像打开了水龙头。
血全进了盆里。
一旁宫战揉着手腕,竖起大拇指同时,不住的喊:“葱姜盐巴呢?”
“赶紧放,去了腥臊一煮一拌,这种南边的吃法吃猪血最香。”
郑连便立刻上前来。
接了猪血,烫猪毛分猪。
老刘下刀丝滑无比,看着就给人一种享受,堪称艺术,背后不知下了多少苦工。
有他们努力,中午时,整个镇抚司上空都飘着香气。
黄豆大骨熬的汤,切了蘸蒜油辣子的白肉。
还有血肠肉丸,各种炖肉炒菜。
中午大家都悠着,想着晚上吃好吃的。
只赵鲤一人丝毫不顾及。
有沈之行的慷慨和周到,这个除夕是所有人过得最宽裕畅快的。
晚饭时,全部人围在桌边,包括包成木乃伊的孙元都被宫战抬过来闻香。
孙元接受泰西人的植物治疗,疗愈期间不能食荤腥。
孙元平常都能忍,今日却是少见的破防。
张嘴骂了宫战一句。
最后不甘不愿的喝绢娘熬制的青菜粥。
一边喝一边耸鼻子。
他狼狈,宫战就高兴。
过年无大小,厅中一时笑闹成一团。
待到酒足饭饱。
扫荡了无数食物,但滴酒未沾的赵鲤擦了擦嘴。
“吃好了吗?”
她视线扫了一圈。
玄泽几个酒量差的,早都拖了下去。
沈黑吃得翻肚皮,沈大黄却还在战斗。
沈小花连着沈白,吐着小舌头摊在桌上。
桌边只有几个清醒的。
绢娘听她问话,答道:“吃好了,我们待会放爆竹守岁吧!”
赵鲤却摇了摇头:“放爆竹有什么意思。”
她嘻嘻一笑:“我带你们去看新鲜东西。”
“什么?”
“看虚耗!”
赵鲤答得响亮,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虚耗?”
绢娘迷茫之际,便见赵鲤去取了佩刀。
还带了一盏十分漂亮的琉璃灯回来。
“旁人照虚耗,只是应景。”
“今日去这家,一定能瞧见稀奇。”
这样干巴巴的过年实在无趣,赵鲤闲了几日很手痒。
决定带大家去看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