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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幸而上一次入山就在几天前,赵鲤大概知道带些什么。

    铺在地上防潮隔雪的油毡毯,夜宿保暖的皮料,绳索,一囊火油……

    最重要的是一大包盐。

    这些东西都是村里东一家西一家凑的。

    赵鲤骑来的是高大的北地良驹,入山林实在不便。

    她将东西全打包,试着背在背上时。

    牵了头小毛驴的村长进来瞧见,失手将牲口绳子掉在了地上。

    “赵千户?”

    村长说话声音都变调,忍不住上前来接。

    倒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赵鲤这小身板,背着硕大的行李看着就吓人。

    “没事,不重!”赵鲤抖了一下肩上的东西。

    村长心说,这就不该是重不重的问题。

    村里的驴,背这些玩意都要哼哼两声!

    村中看了看赵鲤,又看了看手牵着的小毛驴。

    “赵千户,让这驴背吧!”村长看着焦心得很,“实在不行,进了林子还能当口肉吃。”

    村长背后的小毛驴扬蹄欲踹。

    赵鲤瞄了两眼长耳朵的小毛驴,觉得村长说得蛮有道理。

    硬拖着小毛驴,将行李绑上。

    满院都是毛驴啊昂啊昂的凄惨叫声中,门外忽然传来两声犬吠。

    却见肥壮的沈黑,背上蹲着沈小花,沈白盘在沈小花脖子上。

    远远地奔来,沈黑的叫声好似警报。

    赵鲤知道它们有了发现。

    “走了!”

    赵鲤招呼一声,手中拽着缰绳。

    村长带来的小毛驴十分通人性,四蹄焊在地上就是不迈步。

    被赵鲤蛮力拽得,蹄子在地上犁出两条印。

    还是沈白乖觉,白线一般凌空跃来,往这驴脖子上一盘。

    尾巴尖往左敲,驴往左,尾巴尖往右,敲驴往右。

    倒是比老车把式还赶得好。

    赵鲤赞许的摸了摸阿白的小脑袋。

    村长并一些村民,立在村口,目送赵鲤进山。

    一切落入他们的眼睛,许久,村长嘿了一声:“巡夜司,果真有神人!”

    左右村民闻言,立时赞同无比。

    远处,村民们心生敬佩的赵鲤,正在山中跋涉。

    山林中几乎到大腿的雪,并不那么好走。

    沈黑和沈小花在前领路。

    板凳小狗生得敦实,趟出一条道路。

    沈白便赶着驴在后头。

    等它们走过,正好有一条可供赵鲤行走的窄路。

    初时还好,深入山林后,天渐渐黑下。

    风雪也越来越大。

    赵鲤点起火把,继续前行。

    照着鸟类筑巢的习惯,姑获鸟这类妖诡也保留着这样的习惯。

    赵鲤一行沿着山脊向上攀爬。

    山逐渐陡峭,雪吹拂过耳边,只听见雪簌簌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

    走了一段,沈黑明显精神萎靡。

    它幼年在犬市受了些苦,但幸运小狗随后被张妈妈买下,交到了赵鲤手里。

    到了镇抚司,好吃好喝,没再受过罪。

    现在吐着舌头,呼哧喘气。

    奈何头顶蹲坐着一只坏蛋狸花猫。

    想要犯懒就会被扇。

    赵鲤见状,叫住了沈小花:“先休息吧!”

    “吃点东西。”

    她可不吃忍一宿,但几个小东西要吃。

    寻了一处避风处,赵鲤将火把插在地面。

    掏出带着的肉干和鸡蛋。

    沈黑立刻流着哈喇子凑上来。

    赵鲤将肉干给它和沈小花分了,又给了阿白一个鸡蛋。

    看那驴可怜巴巴在一边,正想扒开雪去给它拔点草。

    却见着驴忽然双耳支棱,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风雪中,什么东西拍打着羽翼穿过雪幕。

    赵鲤一把掐住沈黑的嘴,防止它叫出声。

    沈小花望着天空,耳朵转动,牙齿碰撞发出一串咔咔声。

    假想撕裂猎物喉咙。

    沈白支起身子,将头转向了一个方向。

    赵鲤闭目倾听,辨别方向。

    终于她张开眼睛,站起身来。

    她弯腰去解开腿上绑着的,防湿的皮子。

    这些皮子太臃肿,行动时会很妨碍活动。

    解了皮子,赵鲤检查身上的装备。

    ……

    姑获鸟的巢穴,在一处峭壁中间。

    赵鲤顶着雪白的兔裘,从雪地中潜行过去时,正好可以看见一只黑色怪鸟收拢翅膀进入巢穴。

    它的爪上还抓着一头活着的羊,瞧着是家养的,不知是从何处偷来。

    赵鲤估量了一下这洞的位置,垂头调整了一下手上的手套。

    沈黑这体型,指望不上。

    便让它在远处林中看守小毛驴。

    沈小花叼着绳子的一端,脖子上盘着沈白。

    四爪爪尖弹出,在带着冰凌的峭壁上攀爬。

    赵鲤跟随其后,跃起,攀上了一块凸出的岩石。

    第705章

    救回

    夜间攀爬,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更不必说夜间风雪越来越大。

    赵鲤整个人被风雪吹得像是一个大号糯米糍。

    山崖陡峭,覆盖着一层冰霜。

    赵鲤全靠指节力量抓住突出的石块。

    天上飘下的雪越来越大,赵鲤脸上睫毛上覆盖了一层碎雪。

    便是服用过夜视秘药的眼睛,视线也变得模糊,她不得不停下以手肘擦拭眼睛上的雪块。

    每一次呼吸,都呼出一大团白雾,将赵鲤整个笼罩其中。

    爬至三分之一时,头上垂下一根绳索。

    却是率先抵达的沈小花,将咬着的绳子绑在了一处岩石上。

    它的爪子不方便,耽搁了些时间。

    赵鲤抓住绳子,在手腕绕了一圈,拽了两下,确认牢固后。

    便手拽绳子,双腿蹬在岩壁上,向上攀爬。

    如此,她的速度比方才快了一倍有余。

    眼见将要接近那个洞穴时,赵鲤突然踩到一样东西。

    她起初只以为是一截在雪中冻硬的树枝,不料这‘树枝’沙沙展开。

    露出无数只虫足和钳状毒牙。

    约有人手臂长的蜈蚣,反嘴咬来。

    赵鲤在异动瞬间察觉不对,当即足尖一点,向外荡开,避让这蜈蚣的毒牙。

    风雪中,紧绷的绳索摩擦在岩石上,发出尖锐的吱呀声。

    赵鲤一凛,再顾不得隐蔽,扬声喊道:“阿白,上!”

    方才那绳子的声音,必然惊扰巢穴中的姑获鸟。

    现在逼得无奈只好变换计划。

    赵鲤的话音,被风雪吹散。

    她不知上面的情况,双手攀着绳索,腰腹用力,以更大的力量荡回山崖。

    服用夜视秘药后,视力极佳的赵鲤,靴跟正好碾在那粗壮的蜈蚣上。

    她何等力量,那蜈蚣登时半截身子噗嗤爆出一股子浆液,碾成了泥,粘在山石上。

    赵鲤双手抓住一块石头,仰头看上方。

    却听见沈小花如壮汉嘶吼般的叫声。

    如赵鲤预料,那姑获鸟果然受惊欲逃。

    上半身如人,只生着鸟喙鸟翅和巨大怪爪。

    两人高的怪鸟骨瘦嶙峋,腹部奇大。

    似人类的两只手臂,环抱着一个花布襁褓。

    襁褓悄无声息,不知其中婴孩状况。

    姑获鸟察觉外敌,第一时间想带着‘孩子’逃离,只是刚出洞口。

    挂在洞口上方岩石的沈白,便曲起尾巴,弹簧一般弹射而出。

    沈白是沈晏教导时间最长的,数次奇袭立下大功。

    这一次也不例外。

    小白蛇弹射而出,咬穿生铁的小牙在姑获鸟手臂上,狠咬了一口。

    吃痛的姑获鸟,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它抬臂甩开沈白。

    漫天飞雪中,人形巨鸟展开双翼,乌黑的羽毛纷扬落下。

    它振翅欲飞,却发出一声惨绝的叫。

    被阿白咬出的两个细细牙洞,黑斑急速扩散开来。

    眨眼间,姑获鸟的手臂都黑透。

    它似人的脸上,露出怨毒神色,尖尖的鸟喙朝着沈白啄出。

    半道却听一声猫叫,鸟喙被一只猫爪拍开。

    小山竹似的猫爪张开,尖而弯曲的指甲在姑获鸟脸上留下几道鲜血淋漓的纹路。

    眼睛腾腾冒出鲜血,一边眼睛再也瞧不见的姑获鸟爪子一蹬,从洞口跃出。

    它见不敌,想要逃走。

    奈何,沈白的毒液实在可怖。

    姑获鸟在空中先是一坠,随后才调整姿势,缓慢飞起。

    但毒液可怕的黑斑,还在它身躯上蔓延。

    大把大把的鸟羽脱落,随着峭壁风雪漫卷。

    姑获鸟单臂抱着襁褓,还欲往前飞。

    沈小花蹲坐洞口,发出小猫碰见鸟类时独有的咔咔声。

    只听嗖嗖两声,三道银线急射而来。

    却是赵鲤取下后腰挂着的手弩,弓矢上弦,叩指激发。

    靖宁卫制式手弩,箭射肉体上便是一个血洞。

    更不必说上边涂了朱砂。

    三只箭矢全中,半空中的姑获鸟发出类人的哀鸣,直直往下坠落。

    赵鲤看准时机,抓着绳索,双足一蹬。

    与坠落的姑获鸟擦身而过瞬间,探出空闲那只手,抓住了姑获鸟怀中抱着的襁褓。

    她本以为能趁势夺回襁褓,不料手下一沉。

    却是那只姑获鸟,濒死也不愿松开抓着襁褓的手。

    一时间僵持。

    在风中荡来荡去的绳索,发出尖锐的吱嘎声。

    连绑着绳子的岩石都松动了几分。

    赵鲤一手拽绳,一手拽住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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