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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看见范七的脸,张嘴便嚎。

    哭声引来院里看门的狗。

    这黄狗气势汹汹来,龇牙跑到近前认出范七,又夹着尾巴跑掉。

    “哪个小王八蛋又号丧?”

    随着一声暴喝,赵鲤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提着滴血牛耳刀从后院杀出。

    这女子大约三十来岁,腹部高高隆起,已然身怀六甲。

    但这孕妇操刀冲出来的声势,十分骇人,前院狗叫孩哭顿时一静。

    范七也哆嗦了一下,忙道:“二姐,是我。”

    范家二姐攥着刀眯眼看,半晌认出范七后大怒:“你脸这么回事?”

    “被哪个遭瘟的孙子打的?”

    侧身避让滴水尿布的赵鲤,猛抬头。

    骂谁呢?

    范七也知不好,急声道:“没事二姐,我是那吃亏的人吗?”

    他将胸膛拍得啪啪响:“已经平事了。”

    他又介绍赵鲤道:“这是一位弟兄,来咱家暂住一晚。”

    范家二姐显然很清楚自家老弟平常在做的事,什么话也没问。

    到了午饭时,赵鲤这才知道范七所说他家四代同堂,人口众多是个什么概念。

    满院人头攒动,竟像是食堂一般排队打饭。

    作为客人赵鲤倒不必去排队,在堂屋混上了主桌。

    范七的爷爷身体康健,据说前年还给范七生了个小叔。

    老爷子抽着水烟,筷子上夹着巴掌大小一块纯肥肉,定要给赵鲤。

    赵鲤已经在范家的热情招待下吃了五片,喉头都冒酸水,忙举碗朝着一边躲。

    看她实在推拒,范家老爷子这才作罢。

    赵鲤松了口气垂头拨饭,却在雪白米饭里发现一粒黑老鼠屎。

    嘴角抽搐之际,耳边又传来范家人热情的招呼声。

    赵鲤不露异色,悄悄将那粒老鼠屎并着一坨米饭挑了藏在掌心。

    这边方才藏好,便听啪叽一声。

    却是范家二姐面无表情,往赵鲤碗里扣了大半个全是肥肉的肘子。

    “真吃不了了。”

    赵鲤第一次吃到败退求饶。

    范七倒是袒着胸,饮了一大口酒笑道:“吃吧赵老大,来家的客人我二姐难得这样喜欢谁呢。”

    一顿午饭下来,赵鲤被油汪汪的肥肉投喂得干哕。

    本以为晚饭还要经历一遭,先前派出去打听押号消息的人回来了。

    这汉子是范七的手下,进门熟门熟路先去寻水瓢灌了个够。

    才在背人处一抹嘴巴,肯定道:“长风号东家带着那扳指,去了蒿里轮回观。”

    “今夜,轮回观中宴贵人。”

    这打听消息的喇唬,便是假装无头诡那个。

    行事机灵,因滑跪得最早,所以脸上没什么伤,被派遣去盯梢。

    只是他此时脸色极为难看,咽了口唾沫,犹豫许久这才看着范七和赵鲤道:“我,看见他们往轮回观里运了好些笼子。”

    “那笼子里,似乎……是些孩儿。”

    赵鲤和范七面色同时一沉。

    宴会,笼子,孩儿……

    三个词汇一组合,便不像是什么好事。

    范七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二姐蹙眉走过来。

    “老七,你看见虫娘了吗?”

    “午饭便没见那小丫头,城里有好几户丢孩子的,你带人沿街找找,我怕出事。”

    第879章

    宴席

    虫娘是范家四哥的三闺女,今年八岁。

    范家人多,取名随意又任性,出生的时候孩子门前看到什么,就是给孩子取什么名。

    虫娘出生的时候,产房门上趴着一个小七星瓢虫,便给孩子取了个范虫虫的名。

    范家孩子实在太多,小虫娘究竟什么时候不在的,谁也说不清。

    快吃晚饭,范家二姐这才晓得不见了一个孩子。

    她忧心说完,便见赵鲤三人同时脸一沉。

    “怎么了?”

    她不解问话,被范七打断。

    “二姐,虫娘真不见了?”

    范七刚刚才听见手底下人来报,那轮回观笼子里运了好些孩儿进去,现在一听家里走丢一个女孩,哪里忍得下去。

    顿时急头白脸地追问。

    范家二姐也脸色一变:“怎么?出事了?”

    范七不答,当即一撩衣摆便要去寻,却被一只手按住。

    他急回头对赵鲤道:“赵老大,您的事能不能捎后,家里孩子……”

    “我知道。”赵鲤打断了他,“孩子的事要紧,你去找之前,先去给我寻一本老黄历,把孩子八字拿来给我。”

    赵鲤话说完,现场一静。

    范七眼中异彩连连:“赵老大,您会看事?”

    赵鲤不知灵气复苏后的占卜法能不能在此时顶用,含糊道:“我试试。”

    可赵鲤显然低估了望源城中百姓,对神棍神婆的尊敬程度。

    范七带着人手去探查时,范家二姐一改之前冷面,用十分尊敬的态度将赵鲤迎进堂屋。

    很快,老黄历和八字都送到了赵鲤手上。

    赵鲤背人一算,万幸的是,从八字看虫娘目前还活着。

    得出结论,赵鲤一开门,范家合家恭敬立在门前。

    连范老爷子都站在门口等着。

    待听见赵鲤说孩子还活着,院里此起彼伏都是松气声。

    “那就好,那就好。”

    范家老爷子和范七四哥气松了一半,便见范七沉张脸提溜着一个干巴老头进来。

    范七是这一片的喇唬头子。

    他这人讲义气,很有脸面。

    知道他家丢孩子,左右的人都帮着找,在爱跟虫娘玩的一个小孩指认下,将这干巴老头指了出来。

    孩子一脸单纯,指着这老头道:“狗爷爱给我们糖吃,让我们跟他玩亲亲游戏呢。”

    “今天早上虫娘进了狗爷的屋。”

    赵鲤几乎一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涂黄的脸瞬间沉下。

    她一个无关人尚且愤怒,更不必说范家人。

    范家二姐嗷一声操起杀猪刀,便要剁了这干巴老头。

    幸而范七还有几分理智在,知道虫娘下落还得从这老头嘴里打听,半道将他二姐拦下。

    这死老头被范家人围着,似乎知道认下这事他必死。

    被踢得嘴角冒血,依旧梗着脖子:“我不知道,不关我事,那死妮子乱说。”

    他任人殴打死不松口,一时间场面僵持。

    赵鲤立在旁观察,见这老头乱晃的眼睛,忽而冷笑,扬声道:“把人带进屋来。”

    闻言,范七双眼一亮,还道她有什么神鬼手段。

    不料,进屋一关门,便见赵鲤从靴册掏出一柄鱼鳞匕首。

    狗爷像是老狗一般,被五花大绑。

    见赵鲤上前,还欲嘴硬。

    却觉手腕一疼。

    他的枯树枝子似的手,被赵鲤硬生拽着平摊桌上。

    范七还欲问,便见赵鲤匕首翻花,灵巧将狗爷的手指甲撬下三片。

    她手实在太快,狗爷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待见自己秃秃的甲床,缓缓渗出血,他才猛然张嘴嚎叫。

    “现在说留你全尸。”

    赵鲤从堂屋桌旁顺手取来个木头玩具。

    孩儿耍玩的鲁班锁,尖锐棱角摁在狗爷的秃甲床上,其痛可想而知。

    赵鲤说话手不停,见范家堂屋有香案,走了两步取来两根烧光的香笄。

    十分顺手地插入狗爷完好的两个手指盖里。

    削得不甚光滑的香笄插入甲床,一拧便是一包黑血。

    狗爷喉中咯咯,被赵鲤一把按在桌上。

    鼻子撞到桌面,他短暂失去意识。

    下一瞬又大喘气。

    后背衣襟都被汗湿透。

    又要惨叫,便听赵鲤冷声道:“说,虫娘在哪?”

    一边问,赵鲤一边用木头玩具碾狗爷的手指,呵呵笑道:“别想骗我,现在说你还能得个好死。”

    “否则……”

    下一瞬,死死咬牙的狗爷已然知道她的后话。

    赵鲤手中匕首一扬,薄薄从他甲床上削下了片半透明的粉肉。

    “否则,我便这样活剐了你!”

    赵鲤手段之狠,便是范七都看得冒冷汗,更不必说狗爷这种杂碎。

    加之恐吓技能发动,狗爷裆下一热,瘫软在地:“我说,我说。”

    “有人,有人看中了虫娘,带去送贵人做礼物。”

    狗爷两颊的肉颤抖,涎水含不住滴答满襟,哀求道:“我没想卖虫娘的。”

    “我,我本看中的是别的孩子,只是虫娘刚好来,被看中了带走,是他们逼我的。”

    这话赵鲤倒信他说的是真,毕竟范家不好惹,太容易露破绽。

    这老狗便是单独胆大包天,轻易也不会对范家人出手。

    范七眼珠子都红了,按着这老狗愤恨之际:“你个老杂毛,我家当你是街坊,你有什么困难都搭把手,你竟敢。”

    “说,虫娘被谁带走?带哪去了?”

    狗爷被他扯着发髻,朝后拽,一个劲哭求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来,来接的是商号的人,只听说要送给什么贵人去享……”

    他本想说享用,却临时掐断话头,支支吾吾地求饶。

    听闻送给贵人,赵鲤大抵能猜到孩子去向。

    当机立断道:“我去一趟。”

    她未挑明要去哪,但范七已然明白。

    闻言眼中满是感激:“赵老大,多谢。”

    他要跟赵鲤一块去,却被拒绝。

    像范七这种身手,去了也是拖后腿。

    时不待人,现在已经不再是什么扳指的问题。

    赵鲤当即点验装备佩刀。

    在太阳下山前出城,来到了蒿里山下一家棺材铺。

    这家棺材铺是范七与人合伙开的,算是这帮喇唬在城外的小窝点。

    赵鲤几人假作家里有死人,前脚推着板车进棺材铺,后脚便听一阵马蹄隆隆。

    却是白日才见过的那个靖宁卫百户,身着盛装,领着手下骑行向蒿里山,从这棺材铺子前经过。

    一看便是去赴宴。

    第880章

    柴衡

    夜幕降临,只余蒿里山脚下棺材铺一点孤灯如豆,飘飘摇摇似鬼火。

    堂中,赵鲤独坐在一排排棺材前。

    她寻了一身夜行衣穿上,换了靴子恢复身高。

    借着昏暗的灯光,往自己脸上抹锅底灰。

    嘴上絮絮叨叨。

    “我晚点回去,你好生呆着。”

    她这模样被不知情的人瞧见,必要狠受一番惊吓。

    但她絮叨的对象,却悠然靠在椅背上。

    面对肩上小纸人的絮叨,只合目嗯了一声,唇畔却带着些笑。

    此处不比原来,赵鲤宰了好几只鸡才炼得一个小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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