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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惊得一愣,瞅着这铜金字就懵了头,为啥这烛光映不出铜金字的影子,难道……难道是这蜡烛的散光映不到那豁口里头儿?我赶紧摸出手电筒,因为右臂短时间内近乎残废,只能把手电筒塞进了嘴里,迎着那铜金字一照,反光映在豁口上,竟然……竟然也映不出豁口里的字迹!

    三两下的工夫,我还真傻了眼,散射的烛光映不出,直射的手电筒儿光也映不出来,难道……难道这……

    我惊得愣了下,这铜金字能映出月光,却映不出实物所发的光儿,难道这东西……还非得是日月光影所及,才能映的出?

    可瞅着头顶儿的月亮,我心里就犯了难,黑云遮月,可是一丁点儿月光都映不过来,这事儿……还真闹得麻烦了!

    我伸手摸着那剩下的七个豁口,心里一寻思,反正也就剩下七个了,要不我就挨个的试试,最倒霉也就试二三十次,这东西没准儿还能完成了!

    我摸出一个“算”字,二话没说,朝最近的一个豁口轻微扣了进去,咔嚓……极细微的一丝声响,还真有一丝脉络衔接的感觉,那个“算”字还真一下给扣了进去。

    眼瞅着这一幕,我当下就给乐的咧了咧嘴,没想到我倒霉小子还有几分运气,还真是老天不坑傻子啊!

    那小蛇见我这一招成了,不是是惊是喜,忽然绕着我左手腕蜿蜒爬了过来,那小脑袋儿近乎狂乱的抖了几下,我看不出是啥意思,本以为这是为我高兴呢,也就没多理会!

    开了这个好头儿,我心里也就畅快多了,伸手摸了个手字,正准备对着那豁口扣进去,可这小蛇在我这肩头儿,对着我一直吐着红芯子。因为这一招得利,这种细微的举动,我也没怎么在意,对着那豁口轻微一扣,可这一接触,那丝脉络衔接的触感居然没出现,不但如此,我正收回那个手字的时候,一丝细微声响忽然传进了我耳朵里。

    噌噌……十四个铜金字猛地被推了出来。

    嗖嗖嗖……一片的坠落之声。

    我眼瞅着这一幕,惊得当下就傻了眼,那十四个铜金大字,无一例外,齐刷刷一瞬,噼里啪啦的都给掉了下去!

    不仅如此,我听着那豁口处细微波动,如果所料不错,那每根房梁儿上的豁口字迹,应该都变了样儿。

    瞅着这一幕,我傻了眼,绝对的目瞪口呆,昨晚上忙了大半宿,可这屁大点儿的工夫,没了,啥都没了,这真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更倒霉的是,今夜还看不见月亮,如果今晚搞不定这房梁里的东西,那明天晚上……我估计是九成九的没机会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咬咬牙,强稳了稳心态,嘴里叨念着,“娘的,大不了老子重头再来……我还就不信这月亮不出来了!”

    那小蛇瞅着我吐了吐舌头,那意思就跟笑话我似的,瞅的我是哑口无言。

    我瞅着那黑云闭月的一片,这一分一秒的磨着,磨得我心里跟爬了一堆的蚂蚁似的,说来,老爷子一句话,信命,但是不服命,我这一等再等,还真应了老爷子这句话。我这费尽了心思,这到头儿来,没想到会栽在月亮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老天爷不放出这月亮,今天……我就算栽定了!

    我叹了口气,手指头挑了挑小蛇的脑袋,“哎,没月亮,这事儿该咋整啊,小东西……你还有法子不!”

    小蛇吐了吐芯子,血红色的蛇瞳瞅着我,异样的光儿若隐若现了几分,我一根儿手指头挑着它下颚,眯了下眼缝儿,“难道……你还真有别的法子!”

    咝咝……小蛇点了点脑袋,猛吐了下红芯子,一张嘴,两尖牙猛的扎进了我手指头里,我疼的一皱眉头儿,下意识的刚要拽出手指头,可眼瞅着,那蛇瞳里头儿,若隐若现的一丝红光闪动,对,就是一丝红光,那血红的蛇瞳居然亮了几分!

    这猛地一下,我是丝毫不敢动了,血红一丝,朦胧的光儿越来越亮,瞅着那一抹血红的蛇瞳,恍然我竟有了一丝丝的晕眩感,不,或者更应该说,我这瞅着蛇瞳的眼……已经有点儿挪不开了!

    恍惚一瞬,小蛇猛地收回脖子,我猛地一个激灵缓过了声,咝咝两下,小蛇吐着红芯子朝我点了点头,本来血红的眼神儿,这秒秒钟的工夫,殷红的仿佛染了一层鲜血,红的渗人,红的发亮!

    咝咝……小蛇瞪着蛇瞳,朝我吐了吐舌头,顺着胳膊爬上了手腕儿,我伸着左手,手指头探到了房梁上,那小蛇轻衔起一枚铜金字,映着那双猩红带血的蛇瞳,铜金字上的发光直接映在了豁口上,这一瞬间,我心里头晃荡了下,两抹纠结嘈杂的字迹,这豁口儿里的字……还真给映出来了!

    “这……这也能行!”我惊得目瞪口呆,这铜金字映的反光,恐怕是非日月光影不能及,这……这小蛇能发光儿的眼瞳尚且不说,蛇瞳里映的光……居然还能映出这铜金豁口上的字!

    我瞅着这条小蛇,这一刻绝对是见鬼似的眼神儿,我还真纳了闷儿了,这藏在我家房梁里头儿的蛇,到底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莫不是祖上先人,整出来的什么珍奇灵物不成!

    眼瞅着那豁口里的字,二话没说,我摸出一个“穿”字,一把给扣了进去,咔擦一声细微的声响,细微衔接字迹脉络的声音,那个“穿”字完美的镶了进去!

    这一瞬间,我猛地吐了口气,仿佛压在心里的一根儿弦,涣然消散了!

    小蛇朝着我吐了吐芯子,那感觉像是一脸的得意,给它按个人脑袋,没准儿它还能笑出了声儿!

    没二话,这一个“穿”字成了,我立马送兜里摸出那个“下”字,最简单的一个字儿,迎着那双血红的蛇瞳,一个“下”字映进了豁口里头儿,我当下摸出个“龙”字给扣了进去,毫无疑问,完美的镶嵌进了豁口!

    一时无疑,我这右手近乎残废,一只左手上下翻飞,兜里房梁,两点一下上下晃悠着,那小蛇半个身子缠在我手腕儿上,一双血红的蛇瞳映着微光,一连着七八个字,我都给扣了进去。

    可这眼瞅着,那映进豁口的光儿,竟然慢慢变淡了,我心里一哆嗦,赶紧着关了手电,吹灭了蜡烛,一手刚触到那临近的豁口处,我愣了一瞬,伸手探到了最里面的那七八个字儿。

    蛇瞳迎着红光,我又赶紧着扣进去了两个字,可那蛇瞳里的红光越来越淡,我急的是抓心挠肺,右手系上了打鬼鞭,这节骨眼儿上近乎残废,一只左手上下翻飞,来回的几十下都给麻了,可这蛇瞳里的光儿眼看着淡了下来,到了最后,我几乎是伸长了脖子眯着眼,好歹看清了那是个“皆”字。一个皆字扣了进去,那小蛇朝我微微的晃了晃脑袋,那眼神儿里,红光黯淡的近乎没有了,蛇身盘旋一转,在我手腕儿上围了两圈,首尾相连,蛇瞳里红光散尽,两下儿没了动静,看样子……应该是睡了过去!

    我一瞅房顶儿,最靠外围还剩着三个豁口,也是最后的三个豁口了,这小东西到这最后的节骨眼儿上,居然罢了工。我手指头动了动他的下颚,“小东西……赶紧醒醒啊,手就伸在这了,要吸血赶紧着,咱们吸完了干活儿……赶紧着啊,咱们管饱了!”

    小蛇纹丝未动,一身血红早已散尽,全身浑然一白,再无一点儿动静!

    到了这节骨眼儿上,我差点儿都给它跪下了,这要真栽在了这最后的一步了,我还真是欲哭无泪了!

    这老天爷……还真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笑话。天梯九百九,到了这最后一步,一棒子把我打到了底儿,这一瞬天堂,一瞬地狱的感觉,想想……我居然给笑了!

    抬头儿瞅着天,一大片黑云遮着月亮,我这抓心挠肺的急,眼瞅着最后的三个字,“望、道、穷,”我咂嘴一念,不由得就给乐了,“望着这条道儿,我还真是技穷了!”

    黑云遮月,小蛇沉睡,瞅着这最后的三个字,我愣住了!

    以前,我一次次被逼上了绝路,我认为最揪心的一条路,那就是无路可走。可现在……我发现最揪心的……不是没有路,而是,眼前有路……你却不敢迈上去!

    一朝天堂,一瞬地狱!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最后的三个豁口,我手里握着三个铜金字,犹豫,彷徨,近在眼前的一步路,我……我是真心不敢迈上去!

    黑云遮月,久久未散,小蛇沉睡,一睡不醒,如果,我一枚铜金字儿按错了,那今日绝对是再无机会!

    明日婚事儿张罗开了,我这个新郎官儿,难道还……

    我苦笑了一声,心里头儿那颗发芽儿的种子……依旧是蠢蠢欲动!

    “试试吧……三分之一的机会,拼一把可能有希望……不拼,那就是死定了!”

    我自言自语说了句,我一把摸出那个“望”字,对着最左边儿的豁口猛地一凑,临至一寸,我忽然停在了那,愣了一秒,我吐了口气,一反手,朝着最中间的那个豁口塞了进去!

    咔嚓……轻微一丝,也就这一瞬,我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一瞬……有一瞬,我愣在,久久的愣在那,半晌,我举目朝天……一笑,“这一把……我赌赢了!”

    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的两枚铜金字映在手里。

    “道、穷”

    一步得道,一步……穷的一无所有!

    这一首诗,二十个字,留到最后的两个字……与我此时此景的状况,竟是如此的恰到好处!

    信命……不服命,难道,这就是命?

    我摸出那个穷字,到底穷不穷……就看这最后一步路了!

    我缓缓伸过去手,对着左边的豁口,移到前面,我居然下不去手了!

    不知为何,手摆在这,我这心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乱麻,这一步按下去,最后我的是走是留,可就全压在这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抬头望着天,“祖宗保佑,老天长眼,若是天不绝我陈家,那就让我赌对这最后一把!”

    我低头瞅着那枚铜金字,一双眼几乎眯成了缝,最后一步了,输、赢,就在此一举了!

    我微微一抬手,屈指一动,正当我要塞进那枚铜金字的时候,忽然……起风了!

    第三十四章

    人生,何处话凄凉

    “起风了……”

    一瞬间,我愣在了那,沙沙的风声,杂草乱动,树枝摇晃儿,风……起风了!

    “万事俱备……这东风,终于来了!”

    恍惚……我心弦一动,抬头望向那片遮光闭月的黑云……心里头儿,好像一撮儿火苗子被点着了似的,“起风了……云,要散了!”

    一只手僵持在那,纹丝未动,一颗心恍然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风卷,云动,一阵微风卷着黑云,沙沙的风声擦着耳边,撩过我这头发……我抬头儿瞅着那片黑云,恍惚间……我感觉着……云,动了!

    浮云掠动,瞅着天,望着那一抹黑云,一丝丝,一寸寸的飘散,这感觉竟是前所未有……透着心底儿里的舒服,一步地狱,一步天堂,这一棒子打下我九百九,这最后的一把手……直接就把我拽了上去!

    浮光涌动,天边儿的月亮,一丝丝的露出了半张脸,含羞带涩,就像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那一缕微光从天而降,正好映在我这手掌心里,那铜金字儿映着豁口,两个嘈杂斑驳的字眼儿……竟然是格格不入,这一瞬,我猛喘了口粗气儿,小凉风儿一吹……满脑袋清凉,满脑袋……冷汗!

    错了……差一丁点儿我就给错了!

    瞅着这一缕月光,我忽然咧嘴就笑了,“看来,这是天不绝我陈家手艺啊!”

    我咽了口吐沫,余惊未定,强忍住心头儿那股子乐呵劲儿,这节骨眼儿上,我不敢浪费半秒工夫,手指头朝右一动,映着月光,对着那豁口里的字迹,一个环环相扣的“穷”字,毫无纰漏的印了进去,咔嚓,轻微一声,那穷字细微颤动了一下,微微陷进去半分,我猛喘了一口的粗气,一手拿着那最后一个“道”字!

    “此道成……那此道也就成了!”

    月光之下,那最后一个“道”字映在了豁口上,这一瞬,我猛地瞪起了眼,微微偏了半毫,那豁口里头一个道字……也只有这一个道字,这个字……是月光映过去的字影,那豁口里面……居然没有字迹!

    我惊得愣了一瞬,这最后一个豁口里头,为啥没有字迹?

    心里嘀咕了半天,这最后的一点儿蹊跷我终究是想不明白,眼瞅着天边儿的月亮已经偏了西南,这时候……恐怕是到了后半夜了,时候不等人,我咬咬牙,这是最后一个字了……无论有没有这个道,这事儿……他都得给我成了!

    咔嚓……最后一个道字塞了进去,一声细微嗡响,四根儿房梁木微微颤动了几分,二十个铜金大字印在豁口里头儿,咔嚓一声响动,这一声响动……还真是让我胆战心惊了一把,当下扒眼瞅着老爷子的屋子,愣了三秒,索性,老爷子屋里没啥响动!

    我低头再一瞅这二十个大字,这一瞬,二十个铜金大字像是陷进去房梁里头儿,贴着房梁,蹭着房脊,二十字恍然四下晃动,字字相变,字字相移,二十个铜金字接连变幻,恍惚像走着迷宫似的。

    四根儿房梁没有相连,屋顶房脊也是青石白瓦,我弄不清这房顶里头儿,到底是布置了何等的机关术数,但这一瞬间的字字变幻,那绝对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恍然一瞬,咔嚓……二十个大字忽然被顶出来半分,我瞪眼瞅着这一幕,铜金大字猛然朝下一坠,那二十个铜金字……居然全都给掉了下来!

    那首五言诗,二十个铜金大字,清晰无疑的印在了房梁上!

    这惊愕的劲头儿还没过,房梁尽头,那四块黑不溜秋烂木头,忽然裂开了半个口子,四根儿烂木头里,飘洒洒的一片,一大堆黄纸铺天盖地的飘了下来!

    我愣在那,目瞪口呆的瞅着这一幕,惊慌错愕夹着一股少有的惊喜……

    陈家先人的东西……出来了!

    心里头儿那颗发芽儿的种子……终于也要露头了!

    我慢慢下了梯子,没动手去捡那片黄纸,屈膝、弯腰,砰地一声,双膝跪地……

    “天佑我陈家人……天不绝我陈家手艺!”

    一言说罢,我瞅着天愣了半秒,一俯身,咚咚咚……三个响头,谢天谢地谢祖上,三个响头……以此铭志!

    起身而立,瞅着这满屋子黄纸,还都是见火就着的东西,我不敢点蜡烛,一把手电筒儿照亮了大半个屋子,四下这一收拾,摸着几张黄纸一瞧,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儿惊的我掉了下巴,没字,这黄纸上居然没字!

    我当下被惊傻了,赶紧着四下翻这些黄纸,这左翻右翻,翻了几张黄纸,依旧是空无一字,一连串的翻了三五十张,整个屋子的黄纸都被我给敛尽了,可是眼瞅着……这几十张黄纸上,竟然是一个字都没有!

    空空如也……空无一字,难道,这玩意儿还是无字天书不成!

    难道,这陈家先人……费尽了心思,就为了这一堆黄纸……为了这空无一字的无字天书!

    这一瞬间落差,我脑子嗡的一下就懵了,我这忙前忙后,忙得焦头烂额的,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这场赌注上了,可到头儿来……我得到的,竟然是一堆黄纸,一堆空无一字的废纸!

    抓起一把黄纸,我差点儿就要动手撕个稀烂,可愣神一瞬,我还是强压了下去心里头那股子冲上后脑勺儿的闷气……手里的黄纸,我又放了下去!

    急火攻心,差点儿犯了补不全的窟窿!

    “还是等等吧……我就不信了,陈家先人一番工夫,就为了一堆废纸,这里面……一定有我看不出的门道儿!”瞅着手腕儿上这浑体通白的蛇,我心里叨念了一句,“等他醒了……这事儿应该也就有点儿眉目了!”

    我四下一望,把柴房里里外外又给找了几遍,感觉手里头这叠子黄纸,应该算是找尽了,顺手,我又把那二十个铜金大字塞进了兜里,这正要出屋子的时候,我忍不住朝后望了一眼,望着那房梁儿上的诗,望着那两口棺材……摸着怀里的竹筒儿,我怅然叹了口气……

    蹑手蹑脚的回了屋子,炕厢底下一掀,一把抓起了包袱,自从心里头儿埋下了那颗种子,这手底下的东西,我早就收拾好了,一背包袱,我这前脚刚要出门,迈了一步,我忽然愣了一下,一扭身,我又回了桌子前……

    纸、笔,映着月光,一封家书……一封信!

    笔墨款款,落款处,我脑子里灵机一动……落笔一处,留下了陈家继往开来的一句话……

    一溜烟儿的摸出家门,愣在这巷子里,瞅着我迈出来的家,我一屈膝,俯身跪在了那,“爷爷、奶奶、老爹、老古怪、老瘸子、彪哥然姐,还有……程曦!”

    “我走了……等着我回来!”

    一记响头,我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巷子外走了去,走到这巷子口,耳边儿轻声隐约一句,“你……真的要走!”

    我忽然一愣,扭头一望,巷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我摇摇头儿,没多理会,扭身,大步朝前的出了巷子……

    今时一日,或许我年少轻狂的踏出了这第一步,可至某年某月……以至某天,陈九斤这个名字再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人生,何处话凄凉!

    我走了,自以为瞒天过海,抚平一切的走了,可是我没想到……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柴房之内我落下的东西,巷子深处……我看不见的人。

    一抹倩影……飘然而去!

    第三十五章

    九道胡同

    一路奔出唐平山山沟子,我坐上了直达郑州的长途车,老爷子的那张纸我瞧过,所需的十一件东西,很多都标着人名地名儿,天南海北到处有,有的还都不是实物……只有线索,半真半假的线索。这一张纸我望了好几遍,这离着最近的,线索最多的……也就只有郑州了!

    这郑州的线索,老爷子标的很仔细,人名,地名,连着现居地址都给标好了,唯一有点儿缺陷的是,在这郑州那所需的东西,老爷子没说明,只写了个两个字,骨头!

    不过不管咋说,老爷子说个,这渡死气所需的东西,那无一不是什么奇珍异宝的玩意儿,这地方找着了,人找着了,这所需的东西大概也就跑不了了。

    昨晚忙碌的一宿,到现在已经是快中午,我也是累的够呛,这人困马乏了……就容易打盹儿,唉唉挤挤的车上,我坐在了前面,迷迷糊糊的……脑子就泛起了迷糊!

    心里惦记着,这是奔着郑州去的路,可这一愣神儿工夫,眼前的路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了,感觉着……像是一边靠山,围着个盘山公路,这四下一瞅,这眼前的路还真有点儿眼熟。

    正因为我又梦里见鬼的毛病,这一下子我就给醒了神儿,这四下一望,前面的司机,一车的乘客都还在,这一路的长途车也没啥变化。

    瞅着外面眼熟的盘山公路,我扭头朝司机问了句,“司机大哥……咱们,这是去郑州的路上吗?”

    “郑州……错了错了,咱这车不去那!”司机压着嗓子吆喝一句,连头儿都没回。

    我一听三分纳闷夹着七分着急,本来我记得上了去郑州的车,应该是没错的,可眼下这司机一说错了,我还真有点儿懵了。说句实在的,眼下这情况,说是梦与现实,我还真有点儿分不清了,但不管咋说……这车是决计的不能坐了!

    “司机大哥……咱们停下车,既然坐错了……咱在这就下车吧!”我低声询问了句。

    “不行……这车中途是不能停的,有啥事儿……到了终点再说!”那司机冷声呛了我一嗓子,声音压得低沉,半带着几分沙哑,他没回头儿,但我听着这话儿……怎么这么胆颤颤的耳熟啊!

    我一愣神,伸脑袋一瞅那司机,脸色苍白发死,毫无血色,眼神木讷的瞪着前面,就跟个木偶似的,这司机……我瞅着愣了一瞬,当下退了两步,武汉路上的鬼车,这是梦……这他娘的是梦!

    我退步一瞬间,车里嘻嘻两两的笑声,开始慢慢起伏,那司机斜扭着脖子,跟个木头似的,慢慢瞅上了我,“终点儿……马上就到了,你是走不了了!”

    渐生起伏的嘶笑声儿,在车里头渐渐连成一片,我扭头一望,呆滞僵硬,僵尸木偶似的一群人,朝我一步步挪了过来。

    当初鬼车上,我是一堆黄符,破了这鬼车的玻璃,而如今……我这一摸口袋,空空如也,如今之计,也就只能临阵磨枪,不过这也给了我个教训,这手底下保命的家伙儿,那是必须得准备着。

    我这一抬左手,左肩头儿猛地被一手扣住了,一扭头,司机那张惨白腐朽的脸,正映在耳朵边儿上,我本想着一巴掌呼过去,可这一抬右手,猛地一下针扎似的疼,右手……打鬼鞭,右手上的伤……

    我恍然一惊,这右手的伤……居然在梦里还疼!

    这节骨眼儿的一瞬,右手抬不起来,我猛地一抬右脚,一脚把那司机踹了出去,一咬左中指,脑子里一抹黄符的印象零零落落,大概也就记得几分。一手摸在玻璃上,凭着脑子里的影响,这三笔两画就找着了点儿感觉,还别说……这雏形一出来,脑子里的模糊的印象立马就清晰了许多。

    这三两秒工夫,笔画雏形,符文图形已然画出了大半,这手指头忽然一顿,一连串鬼手鬼脚拼了命的扯住了我,我那还顾得上他们,凭记忆,那个出车祸的深坑,已经是没多远了,赶紧着涂抹了几笔,符文一瞬,一笔之差……整辆车猛地歪了一下,瞬间工夫,我咬牙抹上了最后一笔,可这符成一瞬,那玻璃……居然纹丝未动。

    我一着急,一咬舌尖,一大口舌尖儿血又喷了上去,玻璃……纹丝不动,这符,这血,居然破不开这鬼车上的玻璃!

    脑子恍惚一瞬,梦……这终究是梦,现实中能破开这鬼车玻璃,这梦里……可就由不得我了!

    眼看着,车已经朝着深坑掉了下去,这破不开玻璃逃不走……难道这是个无解的局!

    这刚出家门就死在梦里头儿,这……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脑瓜子里猛地一个念头,我这要想撑过去,要么,就得掉坑里不死,要么,就得有人……!

    “刺……噌……”

    砰的一声……

    “他妈的……”我忽然张嘴骂了句,一摸脑门子,桃核儿大的包,耳朵边儿忽然一句,“哎呦……小伙子,你这没事吧!”

    我猛地一眨眼,摸着脑门子,扭头一瞅那司机,一脸的憨厚老实相,这四下一瞅,车上叽叽喳喳的说话吆喝声,我当下咧嘴就笑了,“没事……没事……司机大哥,我这……我这还得谢谢你呢!”

    瞅我咧嘴这一傻笑,那司机明显是傻了眼,脑门子撞了前挡风玻璃,还傻呵呵的乐的道谢,我一句话说出口也感觉不对劲儿了,估计啊……这司机得当我神经病了!

    我摸了把脸,精神了一下,也不管人家怎么想了,反正我这又一回的死里逃生,正想着有人把我从梦里唤醒的,这个急刹车……正好解了我这燃眉之急!

    我这一笑,那司机也跟着傻呵呵的撇了撇嘴,估计也是瞅我这傻样儿给乐的,我没多在意,放眼往前面一瞅,前面一个十字路口上,熙熙攘攘堵了一片,连人带车的,最前面有警车警察,还有一些个急救车大夫,这估计……前面应该是出了事儿!

    我张嘴问了句,“司机大哥,前面这是咋了!”

    司机一瞅,脸上颇带着几分无奈,摇了摇脑袋,“嘿……估计是又出了车祸了,哎,这条十字路口啊,还就他娘的邪乎儿,去年一年,光在这出车祸死的,没一百也有八十了!”

    我一瞅那司机,“大哥,您这可别逗我,这……这条路,真有这么邪乎儿?要真这样……那谁还敢在这路过啊!”

    “哼……这我还逗你啊,去年,我在这还出过事儿呢,要不是……”那司机忽然话音一顿,“得了,先不说了,这路通了,咱们先过去!”

    司机一打油门,长途车嗡嗡的打着颤音往前走,这路上虽然是通了,可前面唉唉挤挤的一溜车,长途车开始也不快,司机一边开着车,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两句。

    司机说着,他就是郑州的本地人,问我去郑州干啥,我一听这本地人,也就顺坡下驴的说了句,是去郑州投人奔亲戚,老辈人的亲戚,我这也没去过,正好是问个地方!

    那司机吱的一下刹了车,前面又是堵了一片,张嘴问了我句,“小伙子,找啥地方你说说吧,这郑州的地方,我认识的还是不少呢!”

    我张嘴来了句,“司机大哥,这管城区九道胡同,你知道不!”

    司机一摸脑门,“管城区……九道胡同,这管城区我知道,这九道胡同……你让我想想啊!”

    这正说着九道胡同,司机想着,我四下没事一瞅,可没想到这车停的,还真不是个地方,正好对着那交通事故的现场,不远几米的地方,我还能看见被撞死的人,一个女人……一身红黑相间的衣服,那大半个身子和脑袋,几乎都被撞歪了,一双眼猛瞪着,已经是死透彻了!

    “这九道胡同……嘿……小子,看啥呢,赶紧吐两口吐沫!”那司机一口九道胡同没说完,忽然吆喝了我一声,我扭头瞅着一脸惊愕,“这吐吐沫……我这……怎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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