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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晏归之认识这孩子,名为白澈,与那白牙是兄妹,是那天为她拉车接苏风吟的四人中名白量的一双儿女。

    白澈不是第一次被晏归之抱,晏归之一抱上她,她便十分熟稔的搂住了晏归之脖子。

    白澈将布口袋里一支暖黄的解语拿了出来,给晏归之。晏归之轻笑道:“你自己给她。”

    白澈一张小脸通红,不防晏归之转了个向,把她对着苏风吟,她一惊,直把脑袋压的低低的。

    苏风吟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过了一会儿,白澈颤颤的把手伸出,手中握着一只盛开的暖黄解语。

    晏归之说道:“这是喜糖的回礼。”

    苏风吟含笑接过,柔声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白澈将头撇向一边,把脑袋埋在晏归之肩边,晏归之笑意渐深,侧过头来对苏风吟说:“她说你很漂亮,以后也想要娶一个像你这样的人物做妻子。”

    晏归之这样说罢,苏风吟掩嘴轻笑。

    两人说笑时,腿边的孩子们也纷纷拿出暖黄色的解语,先前羞赧,不敢给苏风吟,如今有人打了头阵,都放开了胆,将解语给了出去。

    苏风吟手上解语积成一束,花叶饱满,姿态万千,煞是好看。

    两人手上的喜糖都发了出去,晏归之将孩子们遣散了,手上还抱着白澈,牵着白牙。

    此时空中来了一人,乘云呼啸而来,转瞬到了两人眼前,来人手上挎着竹篮,身后背着箱箧,一身石青长裙,狼狈不堪,喘气不匀。她理了理衣裳头发,在晏归之面前拜了一拜,恭敬道:“族长。”

    晏归之含笑道:“白露,你这慌慌忙忙的做什么。”

    季白露行过礼后,便没了那恭敬态度,模样甚是随意,手扇着风,她道:“还不是宫里突发召集令,我这正在北海里采药呢,以为是晏修灵那家伙成婚,便没多大在意,慢悠悠的往回走,哪晓得路上得到消息说是你成婚,我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季白露瞧见一旁苏风吟,道:“这就是族长夫人罢!”

    又一看晏归之手上抱着的白澈,牵着的白牙,惊的瞪着眼睛,失声叫道:“你们孩子都有了?!这还是一对龙凤胎!我说我是只迟了一天罢?”

    晏归之无奈道:“你采药采的昏头了,这是白量的一对儿女。”

    季白露道:“哦,我说呢,原来如此!”

    晏归之向一旁苏风吟说道:“这人名为季白露,与我一同长大。”

    季白露又敛了神色,十分正经的朝苏风吟行礼,道:“族长夫人。”

    晏归之道:“她是族中医师,虽然人常常没个张致,但医术了得,若是日后身体不爽快,可找她问询。”

    苏风吟点了头。晏归之将白澈放下,让兄妹两人回去了。三人回东望宫,季白露闪过一旁,拉住晏归之胳膊,凑在她耳边问道:“从没听说你喜好这样的人物啊。”

    晏归之笑道:“妖是会变的。”

    季白露道:“你小声些!我以为你们兄妹七人,你肯定是最后一个成婚的,没想到除了仁泽大哥,你竟是最早的。当初明明传的是晏修灵和苏风吟有意,怎么到头来成了你成亲,快,如实招来!”

    晏归之道:“你现在回来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一番,这些个缘由我事后再同你细说。”

    晏归之又拉下了季白露胳膊,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样拉扯,不成体统。”

    季白露啧舌,望向苏风吟,低低道:“果然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苏风吟一直斜睃着二人,虽然晓得了两人是发小,但瞧她二人亲亲密密,拉拉扯扯,耳畔私语,心中仍是不快,但见晏归之主动保持了距离,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心底稍感欣慰。

    第十三章

    夜来,苏风吟在房中歇息,想起白日的事,晏归之没做错什么事,她平白的生一遭气,好是那人性子好,让着她。

    苏风吟也晓得不对,想着如何向那人赔罪,思来想去,兀自笑了。她在涂山向来任性妄为,无所顾忌,哪里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这般束手束脚,变的一点都不像她自己。

    苏风吟趴伏在桌上,一手抚着粉红的解语,懒懒道:“晏归之,真是个冤孽。”

    苏风吟又坐了一阵,见晏归之还未回来,便叫来月皓问道:“归之还在书房处理族务?”

    月皓说道:“族长刚才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苏风吟看看月色,欲要去寻,走到门边,又道:“罢了,月皓,替我寻个花瓶和匣子来。”

    “是。”

    月皓去不久,手上拿着两样东西回转来递给苏风吟,苏风吟接过,将白日里收到的一束解语修枝剪叶后放入花瓶。

    正待收拾晏归之送的粉红解语时,外边来了动静,苏风吟听月皓叫道:“族长。”

    苏风吟暂将花放下,走到外边来,见晏归之过来,手里拿着几只解语,花叶饱满。

    晏归之见苏风吟出来,说道:“怎么还未休息?”

    苏风吟本想说‘等你回来’,瞧见她身侧的季白露后,话倒转了回去,只问道:“月皓说你出去了?”

    晏归之说道:“今日下一线天时,见那里解语盛开,中品解语团团簇簇,开的繁盛,便又去摘了几朵,白露要用药,把那些给了她,剩下三支要去送给大嫂和姐姐。”

    苏风吟:“……”

    晏归之道:“风吟?”

    苏风吟退回一步,入了房,手握着门扇,用力一推,将门给合上,把三人关在了门外。

    晏归之:“……”

    季白露奇怪道:“归之,她生气了?”

    晏归之一时茫然,只顾摇头。

    恰巧晏修灵往这边走,望见这边动静,赶过来瞧,正好瞧见苏风吟将晏归之拒之门外。

    晏修灵来问询,晏归之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苏风吟一早便心情不好,出去发喜糖时,情绪明朗了些,直到现在,又不好了。

    晏修灵心下思索,自己一番胡思乱想,想出了个前因后果,心思一转,一拍折扇,说道:“归之,明日你同我去个地方。”

    其他的,并不多说。

    屋内,苏风吟听见门外人走后,走到桌前,拾起那解语便摔在地上,自己忿忿的坐在一旁。

    隔了半晌,苏风吟去看,这花还是好生生的,她摔时只用了半分力,没将这好花给摔成残花碎叶。

    屋内光亮照着娇花嫩叶,躺在这凉地上,花容惨然,苏风吟终究舍不得,俯下身拾了起来,放入匣内。

    晏归之回来时,房门依旧紧闭。晏归之站在门前,望着门楣,敛眉沉思良久,而后拂袖轻步离去,到了偏殿休息。

    过了一日,天气晚时,晏修灵抓来晏归之到东望宫正门口。晏仁泽,晏辰寰和季白露等在那处。

    晏归之问晏修灵要去哪处,晏修灵也不说,只一味拉着晏归之腾云驾雾,往四族交界地段去。

    晏杜若和晏琼玖出去送客,正好从外归来,瞧见晏修灵他们走远,回来正门处,问守门的月皎道:“归之他们哪里去?”

    月皎道:“三殿下急匆匆拉族长出来,说要去一处地方,具体是哪,三殿下没说。”

    晏杜若沉吟一番,对着晏琼玖说道:“六妹,你先回去,依老三那性子定是干不出什么好事,我还得跟上去探看一番才放心。”

    话落,身形一阵风似的去了。

    ……

    晏修灵带着众人前行,等到了那处地界,只见琼楼玉宇,红灯高挂,莺声燕语,馥香绕鼻。

    来往人皆是华服艳妆,远近入耳皆是调笑欢语。

    此处是妖界内的勾栏院,纵横共四路,九处地方,是妖界众人欢娱玩耍之地,锦罗遍地,奇香扑鼻,娇艳妖姿,是妖界之中最繁华的地段。

    晏修灵头戴逍遥巾,手持玉骨扇,摇着扇儿在前面走,一派风流。

    晏归之是来过这处地方的,为理族物而来,如今看晏修灵带她往里走,讶异道:“三哥,带我到这处地方做什么?”

    晏仁泽手抵在嘴边,轻咳两声,正经道:“哥哥们有事要教你。”

    晏归之说道:“有什么事在东望宫说不得?”

    晏修灵道:“自然是在宫里不好说才带你到这来,哥哥们会骗你不成。”

    晏归之说道:“只是我现在不好来这声色之地。”

    晏修灵笑道:“怎么,前几年还说‘这地方的艳妖只要心正,便与外面各族妖怪没什么两样,不能以自身喜恶看妖,轻贱了他们’,如今两般说,不愿来,莫不是这地方变了?”

    晏归之笑道:“并非是这地方变了,是我变了。如今我与风吟成亲,这些地方自当避着些,怎好如往日一般,随意进出。”

    晏修灵说道:“说的在理!”

    晏修灵一扬手,喊道:“季疯子。”

    季白露横了晏修灵一眼,拿出一张狐狸面具给晏归之带上,又使了个障眼法将那一头银发变得乌黑。晏修灵几人也拿出了面具带上了。

    晏修灵一早便想到苏风吟与晏归之刚完婚,几人来这地方太瞩目。若是被涂山的人见到了,不知道要迎来怎样的声讨。再者,贪狼族素来忠贞,没成婚的到这来还好,这不,这有两个成了婚的吗,要是被家里人晓得了,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所以,该伪装的还是要伪装。

    晏修灵又叫道:“大哥,四弟!”

    晏仁泽和晏辰寰闻声上前,一左一右牵住晏归之的手,往街内走。

    晏归之连唤了几声,晏辰寰不应,晏仁泽回头来也只说道:“归之,这也是为了你和风吟好。”

    “风吟?关着风吟什么事?我越发糊涂了!”晏归之又叫道:“三哥!三哥!”

    晏修灵和季白露早早的跑到前面开路去了。

    ……

    晏修灵带着几人去了正中最大的一家烟花楼,正面五重飞檐高楼,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后院九曲栏杆,亭台楼阁,繁花锦簇。

    晏修灵几人正门进,站门的侍从虽不能得见真容,但瞧身姿气度和一身浑厚妖力,便晓得这几个是不俗的人物。

    一个侍从过来,是个深谙人情世故的,见几人这样打扮,便问道:“后院还有雅座,无人打扰,带几位前去?”

    晏修灵颔首,跟随侍从去了后院,在一楼内雅间落座后,向侍从说道:“你去把丰娘叫来,说是熟人相扰。”

    “是。”

    侍从见晏修灵说出自家主子,更不敢怠慢,急急的寻了丰娘过来。

    丰娘人还未到,声音就已传来,说道:“哪路冤家,呼的人恁急!”

    晏修灵闻声起身,出了门去见丰娘,顺手将门合上,在外同丰娘说起话来。

    屋里剩下的几人便将实情与晏归之交代了。

    原来晏修灵以为苏风吟是因为床笫之事不顺,才与晏归之置气,便找来了晏仁泽等人商议,要带晏归之到这烟花地来学习一番。

    起初晏仁泽也是不肯,说这些事叫族中老人慢慢教就行,叫她一个刚成亲的往那勾栏院里跑像个什么样子。

    这晏修灵和季白露便劝说“欢好之事极为讲究,什么地方最精,技法最多,非这烟花地莫属。族中一众老人能教归之几个法子,那些哪能降的住狐妖,哄的她开开心心。再者,我还听闻这勾栏院中有女子双修之法,归之是银狼,妖力强悍,这苏风吟更强,天生的满妖力,若是双修起来,事半功倍,道行能一日千里!”

    几句话说的晏仁泽服服帖帖,改了主意。

    晏仁泽几句话解释过来,晏归之顿时哭笑不得,偏偏晏修灵几人是一心为了她,她又不好说什么。

    晏归之解释道:“是三哥多想了,我沉思一日,大致想出风吟为何生气,绝不是三哥担心的这一事。”

    季白露说道:“即便晏修灵会意错了,可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学点东西回去。”

    晏仁泽沉吟道:“确实。”

    晏归之:“……”

    季白露硬拉着晏归之起身,又将人推了出去,正好晏修灵和丰娘说完话,那丰娘道:“这事就交给老身了,保准小族长学的通透!”

    晏修灵便把晏归之往丰娘一推,让妖带走。

    晏归之拗兄长不过,又不忍违背几人一番心意,遂跟着丰娘往楼上去,在楼梯上时,晏归之便叫丰娘道:“带我去见潮音吧。”

    丰娘道:“原来族长心中已有了人选。只是潮音端庄,只伺抚琴做乐,那些个混事,她晓得的也不深。”

    “不用劳心,见她便可。”

    晏归之如此坚持,只因多年前她唯一一次过来这烟花地办理族务就是为着这人,与她见过一面,晓得是个文雅规矩的人。

    晏归之不好拂了兄长的意,打算应承了,只去潮音那坐坐,问询问询她近况便了。

    此时,晏归之已经撤了障眼法去,只带着一方狐狸面具。

    两人方走到楼上,转角过来一人,与两人擦肩而过,忽而停了下来,回转身来叫道:“晏族长?”

    晏归之自然的回首看去,见是桑娆。

    桑娆眼中笑意渐深,她道:“我道是看错了人,原来真是晏族长。”

    “晏族长前日才成婚,家中一九尾享天下美艳之至的名声,不在家里抱着爱妻,这是哪门子风把你刮到到这勾栏院里来。”

    丰娘怕桑娆坏了事,但对方毕竟是一族之长,不好怠慢,便走到她身畔,贴耳将晏归之的事交代了三分,好叫桑娆放她们过去。

    不想桑娆听了,含着暧昧不清的笑意,说道:“即是如此,何须劳烦别人,贪狼腾蛇同为妖界望族,自当相互帮扶。桑娆我才疏学浅,但那事也晓得一二,就由我来为晏族长指点罢!”

    桑娆自说自话,觉得很是有理,也不等人说什么,上前来就直接拉了晏归之往楼下走,丰娘连连呼道:“桑大人!”

    桑娆不理,强拉着晏归之走到一处房前,将人推入,合上了门,又落下了结界。

    落在她手里,怎好轻易放过!

    第十四章

    桑娆回首时,只见晏归之处变不惊,竟撩了撩衣摆坐下了,沏了两杯茶。

    晏归之轻轻问道:“不晓得桑族长把我带到这处是为了什么。”

    桑娆笑盈盈的扭着腰过来,说道:“良辰美景,春宵醉人,你说是为了什么。”

    桑娆穿着广袖玄袍,姿色绝丽,妖娆迷人。

    桑娆的美与苏风吟不同。苏风吟的妖娆是柔媚,是如蛛网四面八方包裹着,叫人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沉迷,沦为猎物。桑娆的妖娆是霸道,是朝面撞来,让人不自禁屈膝下跪,俯首称臣。

    桑娆坐在一侧,玄衣铺展,如黑色罂粟盛开。

    晏归之笑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桑娆大笑,露出半身妖态,双腿化作蛇尾,甩将过来,把晏归之圈圈缠绕,拉到身前,一指抬起她下巴,说道:“晏族长高看,叫本尊受不起。”

    桑娆指背在晏归之面上轻轻摩挲,晏归之肌肤偏苍白,细腻柔滑,桑娆轻赞一声,手开始往晏归之脖颈处走,她叹道:“晏族长天生妖力醇厚,又生的好看,有多少小妖挤破了脑袋要与你共宿一晚,云雨享乐,就是邪魔外道也想抓了你,吸食你的灵气,没想到了如今,族长还是处子之身,纯白之心。”

    桑娆眼中敛着寒光,苏风吟拒绝她的话犹在耳畔,她心有不甘。这晏归之有什么好,叫她苏风吟心心念念百年。

    天假其便,叫晏归之落在她手里,她正好试试她,看她到底值不值得苏风吟这般等。

    桑娆脑袋往晏归之肩上一靠,手指又往她胸口滑去。

    桑娆哑声道:“族长超然素雅,又洁身自好,可越是这般,越是叫人想将这纯白污浊了去。”

    晏归之说道:“桑族长,你先放我下来。”

    晏归之清清淡淡的不为所动。

    晏归之的反应好没意思,桑娆心里不爽快,便愈加过分,欺身向前抱住晏归之,说道:“既然族长不晓人事,今日就叫本尊好好教你。”

    晏归之只道是桑娆中意苏风吟,如今所为不过是为了戏弄她,倒不想这人使起性子来全然不管不顾,当下敛眉唤道:“桑族长!”

    桑娆说道:“这从来都是身教比言传更得神,本尊先与族长云雨一番,待到天明,保准你十分晓得八分,回去与本尊那苏妹妹相处时,准能服侍的她心满意足。本尊教你这一次,也是帮她,不枉本尊与她姐妹一场。”

    桑娆红唇轻启,要来亲晏归之,晏归之正待出手,两人侧面传来破空之声,陡然一道刀气斩来,气势如虹,眨眼破了结界,将屋子地上斩出一道深沟来,更是斩破了墙壁,将这房子如切豆腐般切成两半。

    院中一人,持刀而立,抬起森森眉眼,咬牙道:“离我七妹远些!”

    桑娆和晏归之分开,隔着刀痕对立。晏归之抬眼一见来人,唯有扶额叹息,暗道要糟。

    桑娆蛇尾往上一摆,两只素手握住,细瞧,只见尾巴尖上破了个小口。

    桑娆喃喃道:“本尊的尾巴!”

    侧头瞧见方才使刀的人是晏杜若,心头火起,厉声喝道:“狗崽子!本尊要你的命!”

    晏杜若瞧见桑娆方才调戏晏归之,也是邪火冲天,怒道:“赖皮蛇一条,勾引我家七妹,老娘扒了你的蛇皮!”

    晏归之上前拦住桑娆,道:“桑族长息怒。”

    桑娆蛇尾一摆,恢复了人身,素手把晏杜若狠狠一指,叫道:“本尊今日不把你切成片片,本尊不姓桑!”

    晏杜若说道:“来啊,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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