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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蛛爪飕飕落下,又迅又猛,

    寒意凛凛,月皓掩了一剑,从八腿蛛腹下空挡里滚了出来,

    落在八腿蛛后方,一手倚地,伺机再攻。

    八腿蛛要调转了身子来打月皓,

    不想前边晏归之也动了身形,

    手中蓝焰窜起,

    嘱咐苏风吟道:“把牙咬紧了,

    小心咬着舌头。”

    一掌猛朝地上拍去,

    火焰犹如滚浪往四处地面扑去,蓝色火焰裹着地面,照的洞内蓝光幽幽。

    火焰之中窜出一只只巨狼朝八腿蛛撕咬而去,起初八腿蛛蛛爪还能将其撕裂,只是火焰化成的巨狼没完没了,前赴后继,渐渐的八腿蛛便被巨狼压制了。

    月皓见势,聚敛灵力,长剑寒光大涨,朝着八腿蛛腹部再来一剑。晏归之在前,亦是召出一柄长剑朝吊着苏风吟两人的蛛丝斩去,然而那蛛丝忒韧,一剑挥不断,一旁又一蛛爪朝她刺来,她一轻身,在蛛爪上借力,落在八腿蛛脑袋上。

    此时月皓一剑划破了八腿蛛外甲,就要朝他腹中刺去,八腿蛛暴怒,浑身灵力暴动,将在他身上撕咬的火焰巨狼震成火星四散,蛛爪朝月皓打去,如狂风暴雨。

    晏归之将灵力灌进长剑,双手倒握剑柄,狠狠的往下一刺,长剑穿透八腿蛛柔韧的眼球,半个剑身没入他的脑袋。

    这八腿蛛拼命挣扎起来,身子乱甩,将晏归之甩了出去,又朝她吐出一团蛛丝来,晏归之右手一甩,一团火焰射去,将蛛丝烧成飞灰。

    晏归之落地,将长剑往地上一掼,插在地上,她手朝空一画,火焰聚成弓箭的形状,晏归之一手搭在弦上,弦上的便燃起一支箭来,晏归之将弓拉满,一箭朝八腿蛛射去。

    箭去势如虹,八腿蛛不躲,竟是将蛛丝摇晃,把苏风吟挪到前边来挡这一箭。

    苏风吟见一箭射来,吓得失声大叫:“晏归之!”

    这箭触到苏风吟身上,迅速燃起,烧断蛛丝,火焰顺着蛛丝燃烧,一路朝苏风吟尾巴上窜去。

    没了蛛丝绑缚,苏风吟从八腿蛛身上掉落下来,晏归之往后一脚,将长剑踢起,长剑在空倒转几周,被晏归之握住剑柄,将其当作长枪,朝着八腿蛛的头部投掷出去,势如电骤。

    晏归之足尖一点也随着长剑飞身而出,长剑贴着苏风吟身子而过,朝八腿蛛脑门上去。晏归之紧随而来,一把接住苏风吟。八腿蛛为了挡长剑,抢回苏风吟,发了疯朝晏归之袭过来,不防身后有个月皓,一剑刺进他腹部,向前一挥,切豆腐一般将其身体斩成两半,迸出许多绿色的血液来。

    可怜八百年修为,一朝消散。

    晏归之搂抱着苏风吟落到地上,苏风吟抓着晏归之,直呼:“尾巴。”

    先前那蓝焰顺着蛛丝烧,烧到苏风吟尾巴,蓝焰遇着狐尾上的白毛烧的更旺,在尾巴尖上一簇簇,像是盛开的蓝莲花。

    晏归之手一挥,将蓝焰收了,火焰离去,就见尾巴尖上的白毛都给烧没了,光秃秃的,十分难看。

    月皓烧化了晓月身上的蛛丝,两人一道过来,瞧见这般光景,这月皓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晏归之朝他看了一眼,月皓便捂着嘴,将脑袋偏过一边。

    苏风吟本来就不敢回头看,听得月皓笑,便更不敢看了,直问晓月,她尾巴如何了。

    晓月踌躇半晌不敢说,朝阳山全妖皆是十分爱惜自己皮囊,像苏风吟这种天生丽质的自然是更甚了,九条尾巴上的皮毛时时打理,如今被烧秃了半截,怕不是得羞愤欲死。

    晏归之温声道:“不打紧。”

    “真的?”苏风吟朝后略略看了一眼,登时头晕目眩,像只鸵鸟一样埋首在晏归之怀里,不敢见人了,直喝:“你骗我!”

    晏归之没忍住,浅笑几声,身子发颤,她柔声安抚道:“你且回涂山去,好生养着,没几日便能长出来了,同往昔一般油光滑亮的。”

    苏风吟哪里肯依,她如今这副狼狈模样要是被族人见了,颜面尽失,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三人无法,就近寻了树妖一族的领地,借其暂作休息。

    晏归之请了树妖族的医师来看,苏风吟直把脑袋放在锦被里,不曾露出来过。

    晏归之将医师送出去后,过不多时进来,手上端着一碗药,放在床案上,拍了拍锦被,苏风吟方才露出脑袋来。

    苏风吟问:“医师怎么说?”

    晏归之一脸惋惜,苏风吟见了心里一跳,就听晏归之说:“医师说,蓝焰太过霸道,伤了毛发根本,可能难以恢复。”

    苏风吟如遭雷劈,僵着身子不动。

    她不想做一只尾巴没毛的狐狸。

    苏风吟颤着声音问:“真的?”

    晏归之一本正经说:“假的。”

    苏风吟:“……”

    苏风吟拿起一旁的枕头朝晏归之扔去,道:“都是你害的!如今你还敢耍我!”

    晏归之将枕头接住,放在一旁,端了药过来,温声笑着,道:“医师说了,此伤不重,喝了药,不过五六日就长出来了。”

    “你若是听话些,好的更快。”

    苏风吟半信半疑的望着她,道:“真的?”

    晏归之点头,将药递给她,道:“真的。”

    苏风吟皱着鼻子喝了半口,吐出半截粉嫩的软舌,“这药怎么这么苦。”便不愿再喝。

    晏归之说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喝药。”

    又道:“你乖乖喝完,我给你个好东西。”

    苏风吟望着她,挑了挑眉,勉强将那半碗喝完了,伸手找晏归之要‘好东西’,便见晏归之不知从哪弄出来个莲蓬,剥了一粒莲子放在苏风吟手上,莲子圆润饱满,雪白清香。

    苏风吟道:“你哪来的这东西?”

    晏归之道:“别人送的。”

    树妖族后有池塘,养了一池荷叶,树妖在此吐纳灵力,这荷叶受了恩泽,结出的莲蓬一个个硕大饱满,清香扑鼻。

    树妖族一个小姑娘识得晏归之,晓得她爱吃莲子,便特地摘了一些来送给晏归之。

    苏风吟将那莲子放进口中,嚼了一嚼,初时莲肉鲜甜,而后一阵苦味犯上来,比先前更甚。

    苏风吟五官几乎要拢在一处,她道:“你怎么不剥莲心!”

    晏归之道:“莲心清心火,去焦去躁,对你的尾巴有帮助。”

    苏风吟道:“真的?”

    晏归之嘴角一勾,道:“真的。”

    苏风吟便又将手伸来,晏归之将莲蓬放在她手中,苏风吟依旧是那般伸着,直勾勾的望着晏归之。

    晏归之道:“怎么了?”

    苏风吟毫不见外,说:“替我剥。”

    在朝阳山,苏风吟是整个族中的心头肉,受尽宠爱,几个哥哥是恨不得吃饭都给她亲手喂,剥莲子这种事自是劳不着她来。

    晏归之倒也真依她,端了把椅子在床头坐着,剥了莲子递给苏风吟。

    晏归之望着趴在床上的人,只觉得同她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挺像的,那只猫是人界普通的猫,白绒绒的皮毛,到了夏天,便蜷成一团懒得动弹,她去撩弄它的时候,它便贴着她的手轻蹭。

    晏归之笑说:“似你这等爱撒泼撒痴,日后何人敢娶你。”

    苏风吟听得此话,抬眸来看了晏归之一眼,似嗔似怨,她道:“不劳你费心,早有人为本少族长魅力折服,言说非本少族长不娶。”

    “哦,谁这等没眼力劲。”

    苏风吟道:“你!”

    晏归之只笑了笑,知道她是在谑她。

    ……

    隔日,晏归之怕晏仁泽一行人寻找到此处来,同月皓商议,当日启程,前往人界。

    苏风吟勉力将九尾收起,拉住晏归之,要与她同行。

    晓月哪里肯,死活不让去,苏风吟只得将人放倒之后,追上了晏归之。

    晏归之依旧是那劝说的话语,她道:“少族长,人界不比妖界,在妖界行走,那些妖好歹会忌惮着朝阳山给你行几分方便,人界之中邪修魔道不少,专取人精血内丹,哪管你是什么人。人界行走,并不轻松,玩笑不得。”

    苏风吟正色道:“我心中有数,没同你玩笑,带上我,我是真心想去人界游历,不想终日只对着朝阳山的一方天地,若非爹和哥哥们不允,我早寻着空子出去了。”

    晏归之道:“人界可能危机四伏……”

    苏风吟道:“不是有你俩在么,再说,我也不差,昨日若不是你分了我的神,我不一定被那八腿蛛抓住。”

    月皓看了看晏归之,道:“族长,这……”

    都说这涂山少族长骄纵惯了,就昨日发生的几件事来看,带上这人界一路得多多少乱子啊。

    不想晏归之一口应道:“好,我答应你。”

    苏风吟面上露了喜色,晏归之又道:“但是这一路上,你得听我的话。”

    苏风吟稍一思索,应道:“可以。”

    于是三人启程,辞别树妖族众人,重新踏上旅途,重过黄岩洞,往人界去。

    ……

    三人一入人界,到的是瑶光,彼时人界清平,乃是七国盛世,民丰物阜,这稍微大一点的城池中都是人来人往,挨挤不开,在道上买卖的,都是各色新奇的小玩意。

    晏归之幼时虽来过人界,但那已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记不清晰,再来看,也不免觉得新奇有趣。

    一行人路过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前,苏风吟立时拉住晏归之的胳膊,道:“你看这个!”

    这摊前是个老年的师傅在把持,下巴上已有花白的胡茬,但双眼精明,手脚灵活,用糖稀在砧板上画着各种动物,一气呵成。

    晏归之走上前,说道:“老师傅,请给我画一只狐狸。”

    那老朽抬起头来,见面前二女一男,面容或清俊雅洁,或妩媚绝世,从未有见过。

    晏归之开口说话客气,这老朽便诚惶诚恐,道:“小仙人稍待,老朽立马替你画来。”

    老朽片刻工夫便画完,拿着竹签递给晏归之,晏归之接了,望了几眼,见这狐狸灵气可爱,眼神往苏风吟身上挪了挪,眼中带了几分笑意,一张口,将那狐狸耳朵咬了一口,口中顿时甜蜜蜜,香馥馥。

    苏风吟道:“你怎的吃她!”

    又朝那老朽道:“老师傅,你给我也画一只。”

    老朽道:“小仙人也要狐狸?”

    苏风吟道:“给我画只狼。”

    那老朽画好后,将竹签递给苏风吟,苏风吟口一张,将狼的整个脑袋给咬掉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晏归之让月皓给了老朽一块灵石,这老朽一阶凡人,看这灵石就同石头一般。

    这老朽捧着石头,朝三人道:“三位小仙人给老朽一块石头做什么,若是没有银钱,这小东西就当老朽谢你们让老朽沾了眼福便罢了,如何拿这石头来戏弄老朽。”

    晏归之道:“银钱?”

    晏归之看了看月皓,月皓朝她摇了摇头。

    此时,一侧走来一穿着紫色长衫的女子,递给老朽一块银子,说道:“老伯,我帮她们付了罢。”

    这老朽一掂,道:“小仙人,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

    来人道:“且收下罢。”

    晏归之看了眼那白花花的东西,又望了眼来人,女人身形颀长,异常俊美,眼角泪痣格外夺目。

    晏归之朝她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了。”

    女人朝她还礼,自报了名姓,道:“重岩。”

    晏归之亦是回道:“晏归之。”

    第三十七章

    两人又在床边坐下了,

    说至与重岩相遇,晏归之也将初时见苏风吟的心情诉说了一番。

    苏风吟坐在晏归之腿上,双手环住她脖子,眼里万般柔情,

    她道:“你以前对别人虽是温柔宽厚,待我却是恁般的小心眼,一肚子坏水,原本以为过了百年,

    人变老实了些,

    没想到你是在装乖卖傻,扮猪吃老虎。”

    晏归之温柔的轻笑,

    对她说:“非是装乖卖傻,

    是因为你太美,看见你便情不自禁,

    手足无措。”

    她自一开始见苏风吟,心里便微微觉得有些异样。

    晏归之又道:“且非是扮猪吃老虎,该是吃狐狸才对。”

    苏风吟忽的凑上前来,

    双唇印在晏归之唇瓣上,伸出舌头舔了舔,抽身开时,

    望着晏归之,

    眼角媚意盈绕,

    纤指揉弄着晏归之的唇瓣,

    哑声道:“我道你说话为何这般甜,

    原来是抹了蜜。”

    晏归之爱怜的轻轻吻住苏风吟手心,道:“谁让我要抓的这只狐狸爱吃甜食。”

    苏风吟轻哼一声,尾音轻挑,她揶揄道:“是谁昨日还在说涂山另有打算,妾身图谋不轨。”

    晏归之浅浅笑了笑,柔声哄她道:“还说我小心眼,我昨日拿话诈你,到现在还记着。我方才也说了,我起先也是信涂山为巩固两族地位,安定妖界而来,是你的做为怪异,才叫我觉得其中另有蹊跷。”

    苏风吟捏了捏她的耳朵,说道:“所以你先前那般温柔,乖顺,有一半是在试探我。”

    晏归之柔柔的望着她,道:“无论娶的是谁,我都是那般态度。”

    苏风吟手上陡一用力,道:“除了我,你还想娶谁去!”

    苏风吟又一巴掌轻轻的把晏归之脸推开,道:“不许这般看我,又想我心软。”

    “你昨日问那些话吓了我一跳。你既然说你早喜欢上我,直接对我说便好,何必特意跑去找久华查看往昔,又来骗我的话。”

    晏归之深深的抱住她,她道:“因为知道你曾经爱过我,因此而来找我,这对我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

    苏风吟知道她心底是有所顾忌,这并不是她的错觉,如今的晏归之比百年前防备心更重,事事谨慎,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敛藏在心底,不似以往那般肆意了。

    苏风吟推开她,捧住她的脸,深深的望着她,拇指轻轻摩挲,她道:“你变了许多,将獠牙都收起来了,我初时见你,还有些意外,怎么人变得如此老实了,后来自己想想,其实我也变了,我们都长大了,只是比起现在,我更喜欢你以前恣意的模样,归之。”

    晏归之神色一滞,眼睑微垂,眸色渐沉,她低声道:“作为族长,当谨言慎行,行走在外,也当不辱贪狼名声,少时做错了事,可以说是少不更事,有哥哥姐姐承担,如今大了,怎还能那般恣意妄为,毫无顾忌。”

    晏归之微微抬了眼眸,望着苏风吟,眼眸像是月夜下蒙了雾的两汪深潭,看的苏风吟心都化了。晏归之说:“抱歉,风吟,如今的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苏风吟却轻柔的抚弄她的银发,说道:“你可以在人前做你的族长,便只在我这里做晏归之好不好。”

    晏归之怔愣愣的望了她好一会儿,而后柔柔的笑了,道:“你这小狐狸,怎恁会勾引人。”

    她心脏怦怦直跳,眼角发热,一百年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失掉了那段记忆。

    晏归之轻轻翻身,将苏风吟压在了床上,银发从侧颈滑下,落在苏风吟肩头,像白雪一般,她衣襟微开,玉骨之上点点红梅,眼眸含烟笼雾,凝望一处时便柔情满溢。晏归之微哑着嗓子,问她道:“一百年,为何这晚才来找我?”

    “我去找情郎去了,挑选了一遍,还是觉得我们族长最和我心意,所以又找回来了。”苏风吟不敢看晏归之的眼眸,怕她发现异样,便一手搂着晏归之纤柔的腰肢,望着晏归之胸前的吻痕,拿玉指轻轻滑弄,语气轻佻的说着。

    晏归之笑说:“谁敢要你。”

    苏风吟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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