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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他又想,他不要乔熏知道,他不要她伤心难过。

    门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是贺季棠,他站在门口看着落地窗前的人,他的声音压抑愤怒:“陆泽你是疯了吗?你用这样的方法救小陆言,你等于是在自杀!”

    陆泽没有回头,

    他仍是看着窗外,半晌,他很平静地说:“小陆言等不到那时候了,她必须尽快手术!贺师兄,你告诉我除了这样……我还有什么选择?我能让乔熏抽掉全身一半的骨髓去救小陆言吗?”

    “我不能!”

    “小陆言对我重要,但乔熏对我同样重要,何况我还那么对不起她!”

    ……

    陆泽顿了下。

    他手指握成拳,声音放得很轻:“我知道你还喜欢她,她也曾经对你动过心的……”

    贺季棠打断了他:“怎么变大方了?”

    陆泽垂眸,很苦涩地笑。

    片刻,他缓缓转过身来,他看着贺季棠轻声说:“从前我心中只有权势,妻子跟孩子只是附属品而已,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命……失去一个再生就有了,不是吗?”

    “但小陆言是乔熏为我生的。”

    “我很爱她。”

    ……

    陆泽没有说这个她,是指乔熏,还是小陆言。

    贺季棠没有问了。

    他也没有再反对了,因为他看出陆泽的决心,看出陆泽的孤勇……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原来陆泽也有这样热烈的情感。

    阳光洒落。

    贺季棠轻声开口:“我会为你主刀!但是陆泽,你给我好好活下去!哪怕废了残了,也给我好好活着……”

    他转身离开时,眼角一片湿热。

    他想,他跟乔熏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夫妻了!陆泽的爱与恨,那样强烈地阻在他面前……从来,他们的感情都容不得旁人存在。

    从前,陆泽是她的白月光。

    那么以后,陆泽会是她的朱砂痣……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那种。

    ……

    小陆言有了新的治疗方案。

    沈清知道这个消息,激动到落泪。

    她悄悄对乔熏说:“陆泽其他不说,这事儿还是可靠的,我相信有他在言言的病能治好……

    乔熏轻嗯一声。

    她轻摸小陆言的睡颜,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沈清有话想说。

    她想,等到小陆言病好了,如果乔熏跟陆泽再有个孩子……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从前的事情总能慢慢淡去的,重点是陆泽现在待乔熏很好。

    陆泽推门进来。

    沈清待他态度缓和许多,见他进来就找借口回避了:“我去弄点儿吃的,你们谈吧!”

    陆泽点了下头。

    沈清离开,他将门轻轻合上,走到乔熏身边坐下。

    他轻轻拥着她的肩,跟她一起看小陆言,一会儿他低声开口:“住两天院就能回去了!下个月手术的话,最近要多吃点儿营养的东西。”

    乔熏没有推开他。

    她靠在他肩头,柔声说:“这个月我把事情都放下,在家里照顾她。”

    陆泽侧头,看着她柔美的侧颜,

    他心中悸动,但他克制住了,他跟她说着平平常常的话,就像是丈夫交待妻子的日常:“最近公司有点儿忙,我可能会加班……晚上她不肯睡觉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在电话里哄她睡觉。”

    陆泽说完,心中又是一阵悲凉。

    若他不测,陆氏集团将会交到乔熏手上,她虽能干但他想将一切障碍扫平了,安安稳稳地交到她手里。

    还有一个月,

    但他要打算的事情,太多了……

    第193章

    陆泽手术,他跟乔熏最后的道别!

    三天后,小陆言出院了。

    他们回到秦园。

    那一个月平静而美好,他们一起生活,一起照顾小陆言,偶尔陆泽有社交活动时,他会带乔熏参加,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夫妻。

    那些伤害,那些过往,

    他没有去提起,乔熏也没有,他们刻意地去遗忘,或许是因为这段日子是他们最后的相处……

    陆泽曾经说,他要加班,

    但每晚,他都会在小陆言临睡前赶回来,他会给小陆言洗澡,洗干净了穿上浴衣裹上小毯子,让她趴在自己怀里……他会在昏黄的灯下,温柔地给小陆言讲童话故事,一直到小孩子睡着为止。

    小陆言睡着后,

    陆泽才会去书房处理公事,等他忙完已是凌晨一两点,乔熏跟小陆言早就睡着……

    他躺在她们身边,已足够幸福。

    可是幸福,也终有尽头……

    手术前一天,陆泽没去公司,他陪了小陆言整整一天。

    夜深人静时,小陆言睡着了,她乖乖地躺在陆泽的怀里,呼吸恬静美好……陆泽手指轻轻顺理她的黑发,那张小脸怎么也看不够。

    明天,

    过了明天,他或许再不能这样抱着她,这样地看着她了。

    他心里悲凉,却不曾后悔。

    乔熏亦没有睡着。

    她躺在另一侧,同样静静地看着小陆言,她低声问陆泽:“手术会有风险吗?”

    陆泽伸过手,轻轻握住她的。

    片刻,他低声说:“我请了贺季棠主刀,手术模拟了很多遍,不会有一点风险……”

    但凡有一点风险,他签下的手术同意书是――

    放弃自己,全力救治小陆言。

    贺季棠同意了。

    陆泽说完,他转过头静静看着乔熏,看着她在晕黄灯下,小脸雪白的美丽样子……

    这个月,因为准备手术,他们没有再发生过关系,一次也没有!

    他没有提过,

    她自然也不可能主动。

    但是此时,陆泽很想再拥有她一回,因为再过不到10小时,他这辈子都无法再拥抱她了,看不见她,感受不到她的体温……

    是陆泽主动的。

    他翻身覆在她身上,温柔地吻她。

    同时,他将唯一的灯熄掉了。

    光线幽暗,乔熏睁着眼睛,凝视他深沉的眼……

    她没有拒绝他,但是一直很沉默,哪怕是再舒服,弄到最激烈的时候,她也只是将脸蛋埋到柔软的枕里,抵抗着陆泽带给她的感觉……

    陆泽来了两回。

    事后,他伏在她颈边喘息,两人全身上下都是汗津津的,交融在一起……陆泽在她耳边低喃,说想跟她说说话。

    乔熏恍惚过后,才发现他们即将离别。

    小陆言的病好了,他们也不需要再在一起了,更不需要怀个孩子了,但刚刚他们没有避孕……

    陆泽吻她,从耳际一直吻到下巴,他温柔喃语:“随便说些什么,说什么都好……”

    此时,他们各有各的悲凉。

    乔熏以为,他们是生离,她未曾想过他们可能是死别……这一夜,是他们最后一个温存的夜晚。

    这晚过后,陆泽上了手术台,也许再也回不来。

    他们的爱与恨,将彻底消失!

    重逢过后,她第一次主动。

    她主动靠在他的怀中,像是寻常夫妻那样说着家常,她低声告诉陆泽:“林萧和范先生的婚礼,定在年底,那时候小陆言的身体也养好了……我可以带着她一起回香市参加婚礼,我在想该送林萧什么礼物。”

    陆泽没有出声。

    他轻轻抚摸她汗湿的长发,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乔熏也不想破坏,

    她再开口时,声音有些绷紧,她问陆泽:“你去不去参加?前些日子我听林萧说你跟范先生最近有业务上的来往。”

    陆泽低头,目光深深:“你很想我去?”

    乔熏没有正面回答,

    她轻抚他英挺五官,却提起了李太太一家:“李太太也去的,她跟范先生向来有交情,还听说李先生最近有复婚的意思,但李太太没有同意……”

    她胡乱地说着,最后自己都沉默了。

    陆泽哑声问:“怎么不说了?我挺爱听的。”

    乔熏轻伏在他的怀里……

    她有太多的不堪,她有太多无法说出口的话……只消说一个字出来,她都觉得自己会万劫不复。

    她压抑着心动,

    她时时刻刻地告诉自己,她不要陆泽,她不敢再爱了……

    这些,陆泽知道,

    他跟她当了几年夫妻他又是成熟的男人,怎会不知道女人的心思,何况他们发生关系时,是你情我愿的……

    女人真不喜欢,不可能愿意的。

    陆泽同样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给不了乔熏未来……

    夜深人静。

    乔熏也熟睡时,他躺在妻女身边,轻轻抚摸小陆言的那枚平安符,他的眸深似海……有的,是对此刻的眷恋!

    他多么希望,时光就此定格。

    他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那么他会有勇气对她说一句:“乔熏,我们重新开始!”

    他是多么地,想要重新拥有她!

    但他不能……

    陆泽睡不着,辗转难眠。

    他轻手轻脚走出去想吹下风,但经过起居室时,他看见了那只小熊……陆文礼送小陆言的。

    陆泽拿起来,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久。

    最后他换了身衣服,在深夜里独自开车外出,黑色宾利车子疾驰在无人的街道,约莫半小时后停在一间老旧的公寓楼下。

    陆文礼就住在这儿。

    人到中年,陆文礼生活得十分落魄。

    他在一家公司的收发室工作,只能拿微薄的薪水,但这份薪水相对于他的身体来说,很是捉襟见肘,有时治病的钱也没有。

    陆泽在深夜,敲了门。

    秋夜寒凉,陆文礼披着衣服过来开门,他以为是房东,因为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除了房东不会有旁人找他。

    但门口站着的,竟是他的儿子。

    陆文礼斯文的面孔,一片苍白,他说话都不利落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快进来……外面风大!”

    陆泽一直看他,目光深邃。

    半晌,他才走进这间简陋的小公寓,目测大约40平米的样子,没有什么体面的东西,书倒是有不少。

    陆文礼很是拘谨,他在沙发上清出一块地方,请陆泽坐下。

    “我去烧水!”

    陆泽没拒绝,他看着陆文礼走进狭小的厨房,不是太利落地侍弄着茶水壶,大约是夜里风大,陆文礼不时会咳嗽一声。

    陆泽忽然问:“有病怎么不去治?”

    陆文礼身体一僵,而后他轻声说:“老毛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吃点儿感冒药就好了。”

    陆泽知道他撒谎,陆文礼的样子,分明就是久病缠身。

    他没再问了,安静地翻看书本。

    后来,陆文礼烧好了开水,泡了便宜的茶叶,他请陆泽喝时神情是不安的,他甚至苦笑:“事先没有准备,没什么好招待的。”

    陆泽只喝了一口。

    陆文礼知道他喝不惯这个,他便坐下来,轻声问陆泽家里的情况,问的最多的是小陆言的病……

    陆泽恍了下神,淡声开口:“明天就手术了!很快就能康复。”

    陆文礼很是高兴。

    他给陆泽斟茶水,他的声音里满是欢喜:“能手术就好、能手术就好!那么可爱的孩子,小熏教的也很好。”

    他总归遗憾,不能含儿弄孙。

    但这一切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不怪旁人,更不怪陆泽不认他……像现在这样过来看看他已经很好了。

    陆泽说得不多,他也没有待很久。

    坐了大概10分钟,他便起身对陆文礼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陆文礼有些失望。

    他喃喃道:“才来……这就走了!”

    陆泽在灯下看他,

    他凝视着这个生而不养的男人,心里生出些许的悲凉。

    他将一张银行卡放在小茶几上:“这里面是2000万,密码是我的生日,拿这笔钱买间小公寓,剩下的钱应该足够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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