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直到烧烤做好,沈怀??都没有和庄弗槿单独相处过。山顶有石头砌成的桌和凳,沈怀??拿杯子过去的时候,乔止逸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坐这儿。”
庄弗槿身边也还有空位置。
沈怀??偷看了一眼就移开,坐在乔止逸身侧,另一侧是刘先洛。
沈怀??觉得这顿饭味同嚼蜡。
他有心事,心里想着不知道庄弗槿还愿不愿意听他的那个秘密。
刘先洛还是很照顾沈怀??,一会给他递手套,一会给他拿吃的。
沈怀??的注意力都在坐在他正对面的庄弗槿身上。
吃饭时饭桌上的话题没有断过,庄弗槿也谈笑自如。
只有沈怀??融不进去。
他们聊的人都是影视圈的,有些名字还挺耳熟,但沈怀??都没有兴趣去了解。
对他来说影视圈只有一个庄弗槿,别的演员都比庄弗槿差太多了。
“不爱吃?还是身体不舒服没胃口?”刘先洛默默观察沈怀??好一会了,看他一直少动筷子,关切道。
这让沈怀??一下子成了饭桌上的焦点。
“我不太饿。”沈怀??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偷偷去看庄弗槿,发现整张桌子上只有庄弗槿没看自己。
刘先洛说:“好,那我下次再请你吃别的,你挑时间。”
“呀,”乔止逸笑嘻嘻地说,“怀??,刘导对你真好,柳山也是因为你才来的,这顿饭没吃完就惦记着和你的下一顿了。”
他们五位其实就是剧组里最核心的人。
刘先洛今天办的事有那么一点宣示所有权的意思。
乔止逸和毕海深谙世故,这时早看出门道了。
庄弗槿则是一开始就懂。
刘先洛当导演二十多年,前后只有两三个人跟过他。
男女都有,唯一的共同点是时间都不长。
刘先洛出手大方,被他养过的都能捞到不少。
这里除了沈怀??,每个人心里都打着小算盘。
毕海对沈怀??热情不少,问他在剧组适不适应,如果哪里有缺的少的,就尽管和他说,不用客气。
沈怀??一头雾水,以为是毕海喝多了性格都变了。
吃完东西,正值夕阳西下,红通通的落日把光秃的树杈都映出一层粉黄色。
众人打扫好卫生,把剩下的东西还装回背包里。
沈怀??手里拿着半瓶饮料,他们明明隔了很远,沈怀??跑过去递给庄弗槿。
庄弗槿看了他一眼,重新拉开背包的拉链,示意他放进去。
沈怀??磨磨蹭蹭地不动了。
“不放我就走了。”庄弗槿说。
沈怀??背对着斜阳,柔软的光线给他打上了一层滤镜,美得朦胧。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沈怀??看其他三人已经开始下山了。
“我不知道。”
庄弗槿把包一背,就想走。
沈怀??连忙跟上:“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狐妖吗?我就是。我说爱你,是因为我在几百年前,在你还是庄理的时候就爱你了。”
第28章
围绕沈怀??的争夺
“……”庄弗槿花了半分钟来消化沈怀??话里的意思。
然后说,“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沈怀??早有预料:“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不是无根无据的。”
沈怀??跟在庄弗槿后头下山,前头那人步伐速度保持得很蹊跷,每当沈怀??快要赶上他,他就加快,等沈怀??被落得远了,庄弗槿又开始慢悠悠的。
几番下来,两人间距离始终保持在半米左右。
沈怀??被耍得急了,叫他:“你等等我。”
心里有事就顾不得路况,沈怀??脚下一滑,失去平衡,扑腾着胳膊就要往石头台阶边的雪堆里扎。
庄弗槿回头扶稳了他。
“谢……谢谢。”
沈怀??站在比庄弗槿高一个台阶的位置,他很少用这样的视角看对方。
还是低一点,但不用努力仰头就能看见庄弗槿的眼睛。
沈怀??的视线有些贪婪,从上到下地打量男人。
庄弗槿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是他平时私服里罕见的风格。
“看够了吗?”庄弗槿往旁边站了站,说,“你走我旁边。”
沈怀??就和庄弗槿走并排,很细心地注意脚下的路。
“喂,你们两个有点旁若无人了。”乔止逸站在一截阶梯结束的平台上,抬头对他们说,“你们这是孤立我们仨呢?”
沈怀??看另外三人已经领先不少,壁垒分明,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们是互不认识,分两波来游玩的。
若不是距离太远瞧不清,他也会注意到刘先洛脸上耐人寻味的表情。
“那我们走快点吧。”沈怀??对庄弗槿说。
“庄理是谁?”
庄弗槿没有半分要加紧赶路的意思,悠闲地问道。
“啊?”
“我想了一下你之前说过的怪话,你提到过庄理,庄延雨,还有恩公,是同一个人吗?”
沈怀??说:“是同一个人。恩公是景泰三年生人,十七岁时中的进士……”
“等等,”庄弗槿深深叹了口气,“你是说明朝的景泰帝?”
“是呀,”沈怀??兴奋地介绍,“恩公是成化帝亲点的探花郎,进了翰林院。”
庄弗槿眼神复杂:“你真的没有臆想症吗?”
“我没……我挺正常的……”沈怀??语气一开始很笃定,后面就变弱了。
因为他想到还是劣等病患者,也不算是非常正常的人……
“你说你是狐妖,难道你会法术?”
沈怀??有点羞愧:“从前会的,现在不行了。最厉害的时候我能飞天遁地。”
庄弗槿的表情里透着尴尬和无语:“也就是说,你没有一点证据来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庄弗槿看起来是被气着了,长腿一迈,又独自快步下山了。
还不忘回头宣泄道:“我看起来很好骗吗?你编这故事去电信诈骗都没人信。”
山脚,柳山黄昏下的影子已经把这片地方笼罩。
刘先洛、乔止逸、毕海先下山,等着和后面两人汇合。
乔止逸拿出打火机给刘先洛点烟,刘先洛摆了摆手。
指间夹着一根未燃的烟,脸色并不好看。
“刘导,心情不好?”乔止逸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怀??年纪小,还不懂事很正常,您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一边的毕海摇头道:“沈怀??不懂事能理解,那庄弗槿能不明白吗?庄弗槿是不是飘了,觉得不给您面子也没事?”
刘先洛缓缓说:“弗槿心里也别扭吧,小沈是他的二番,也是他公司的艺人。”
毕海:“戏里是一对又怎么样?不都是演出来的假的?庄弗槿要是真为沈怀??好,同公司的情分,更应该愿意沈怀??能走条好路。”
好路,刘先洛情人的路子。
多少人使尽了手段也入不了刘先洛的眼。
“有些东西你们不知道。”刘先洛自己点上了那根烟。
他的意思是乔止逸和毕海不知道沈怀??长得像庄弗槿前任的事。
“我们知道的事确实少,”乔止逸很有猜度人心的本事,说话总能说到人心坎上,不然也不能把许多老板哄得团团转,“但我们今天可是看完了全程的,按理说旁观者清,我看着庄弗槿肯定对沈怀??有意思。”
毕海也陪笑:“小沈这么漂亮,打他主意的人不会少。”
“如果弗槿也喜欢,我这个做师父的当然要让着他咯。”刘先洛一派谦谦君子的样子。
刘先洛想唱红脸,乔止逸他们自觉当起了白脸。
“也是,庄前辈遇见喜欢的人不容易,”乔止逸淡淡说,“他前任,不早就被他克死了么。好久前的事了。”
“好了别说了,”刘先洛一根烟吸完,看到庄沈二人也到了山脚,面容平静地说,“咱们回去吧。”
第29章
主仆
放假一天后,沈怀??的又要投入到紧锣密鼓的拍戏进程中。
今天要拍的是他和乔止逸的第一场对手戏。
乔止逸饰演冯停之。
一个复杂的反面人物。
沈怀??在前一晚上背好了台词,到了片场,等待的时间里,他还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反复读词。
乔止逸也进了拍摄场地,身后跟着两三个小助理拿水拿毯子。
他的阵仗比沈怀??大多了,还没坐下就发了火:“我说我嗓子不舒服要喝梨汤,没让你往里面加别的东西吧,我不吃银耳你不知道?”
那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小助理连连道歉。
沈怀??的助理徐连有些看不过去。
偷偷撇了撇嘴,对沈怀??说:“乔止逸出了名的脾气大,我同行根本没愿意想去伺候他的。”
沈怀??用剧本挡住嘴对许连道:“他之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都是笑盈盈的。”
看到乔止逸拿人撒气,沈怀??很震惊。
“哎呦我的老板,”徐连的北方口音听起来有点逗,“他那是看人下菜碟,拜高踩低。”
乔止逸一来就看见了沈怀??,此刻朝他走过来,脸上又挂上了端正的笑:“怀??,这么用功。”
另一位助理展开了手里的折叠椅,又铺上坐垫,乔止逸这才在沈怀??对面坐下。
沈怀??说:“今天词多,我怕我卡壳了浪费大家时间。”
“怪不得刘导夸你,你真让他省心。”乔止逸眼珠转了转,表情纠结地探身凑近沈怀??耳边说,“听说,刘导最近和庄前辈闹矛盾了……”
“啊?”沈怀??一听是庄弗槿的事就揪起了心,“昨天才一起爬山,我感觉也没什么异常。”
“没当着你的面闹罢了。”乔止逸笑。
沈怀??想不通两个亦师亦友的人为何会有不和的传闻:“因为什么呀?”
“这我不能告诉你,你有机会问问庄前辈吧,咱们演员里你和他最熟了。”乔止逸狡黠地眨眨眼。
沈怀??还没理解为什么要他去问。
工作人员提醒他们要准备开拍了。
沈怀??站起来把外面穿着的厚羽绒服脱掉,露出戏服。
乔止逸的表情有点难看了。
他也不情愿地褪下大牌外套,里面穿的明显是一套仆人的衣服。
站在穿青色绸锻的沈怀??旁边,对比鲜明。
戏里,冯停之是阮湖的贴身小厮。
小时候上书堂帮阮湖拎书箱,长大了阮湖留洋求学,冯停之根本不会英语,没能力跟去,留在了阮家。
不再阮湖身边的日子冯停之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阮少爷对身边人好,当书童时冯停之也能穿上丝绸,有时候独自出门别人也把他当成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阮湖一走,冯停之只能是普通长工。
穿着粗布衣服干挑水担粮的体力活。
由奢入俭难,冯停之心气又高,在阮湖出国的日子总是浑浑噩噩,糊弄工作。
因为懒散没少被管家责骂。
阮老爷仁善,因为冯家三代人都在阮家做工,对冯停之格外照顾一点。
不然冯停之早死在了管家的棍棒下。
再难过的日子终于也熬到了头。
冯停之听到沈怀??要回国,不直接回京,偏要先去北方一个偏僻乡下写什么生。
他肯定不懂艺术,但知道跟着阮湖才能混得气派。
于是向阮老爷请求让自己去雾山镇接少爷,不让阮湖受一点苦。
阮父最疼爱儿子,也由于这几年家族里总有人遭遇凶事,阮父给了冯停之足够的钱,让他去接人。
冯停之拿到了他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虽然衣服还是粗布的,但在雾山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意面料的细节。
改变冯停之的命运的节点是他到达雾山镇的第一晚,他去旅馆投宿,拿了一块银元给老板。
旅馆老板大惊失色,问他是哪里来的富豪,要包下全部房间吗?
一块银元在京城只够一间中等房住一晚。
冯停之贪婪虚荣的本性,在一个无人约束的地方充分展露。
他竟然借用了阮湖的身份
――垄断京城丝绸生意的阮家的唯一小少爷。
雾山镇没人怀疑他。
只要冯停之花钱,就有人愿意对他说奉承的话。
压抑了二十多年,冯停之终于过上了他梦里想要的生活。
虽然镇上只有不到一千户人家,但他满意地把小镇当做自己的全世界。
虽是掩耳盗铃,但确实痛快。
冯停之得意忘形,每日在酒馆里喝酒挥霍,把阮湖乘坐轮船抵达的时间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