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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她回过身,准备涮笔,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腰,他干脆一把搂住她,忍不住低下头看她懵懵的样子。

    “傅歧?你怎么来了?”她把画笔拿远了些,“小心染料沾到衣裳,我可赔不起。”

    “用不着你赔。”他把包装袋放在桌上,“一会我还要回公司,就是过来看看你。”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公司事情多的话你就去忙,我画完画就回家了。”

    这几天,他与她相处的时候,总听到她提到“家”的字眼,从前他觉得所有的住处只是一个供人休息的地方,而当她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的枕边,他目之所及的地方,这个“家”就变得具象起来。

    店老板在一旁偷偷观察了许久,见这二人姿势亲密,显然是一对小情侣,那她就不明白了,刚才那个男孩儿哪去了?还以为男孩儿和她是一对的。

    难不成,是这个女孩儿水性杨花,脚踩两条船?要么是故意约了两个人,要么是约了其中一个,差点被另一个撞上。

    不行,她不能让这么英俊的优质男人被骗,她得提醒提醒他。

    店老板不动声色拿了瓶新的白色颜料罐,笑呵呵走过去:“小姑娘,来,给你拿瓶新的颜料,你这个画啊,到时候洒上白点点上去,点缀出星空的样子,那得可好看啦。”

    “我也是这个想法的,谢谢老板。”祁嫣笑着接过颜料罐,放到一边。

    “这是你的朋友吗?长得真好看啊。”店老板笑眯眯地聊着。

    傅歧站在一边,眼底不经意流出期盼,等她的回答。

    祁嫣主动牵起他的手,对老板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傅歧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回握住,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轻轻摩挲。

    店老板十分突兀的哎呦一声:“我还以为刚才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呢!”

    祁嫣身子一僵,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店老板过来拆台,如果让她说出方知景,那岂不是完了?

    她下意识看向傅歧,后者双唇紧抿,好似六月天覆上十月霜,冰寒冷冽。

    第36章

    狠厉新贵(36)

    此时,任谁都能看出傅歧脸色不好。

    店老板故作惊讶,阴阳怪气地说:“难道是我搞错了啊?我瞧着你和之前的小伙子聊得挺开心的。”

    祁嫣心叫不好,这老板显然是故意的,但她不能立刻解释,一旦店老板拆穿她得谎言,那方知景就保不住了。

    她仰头看向傅歧,他显然在压抑着怒火,但依旧等她开口。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你信不信我?”

    傅歧没有说话,他很想相信她,但他又觉得她一直有事瞒着他。

    为了给她足够的尊重,他从未想过去侵犯她的隐私,每一次可疑的行踪他都选择视而不见,但现在有人告诉他,她在背着他偷情。

    “祁嫣,那人是谁?”他质问着。

    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随后将画笔一扔,拿起拐杖就走。

    她的腿伤好了许多,但行走依旧没那么利索,他三两步便追上来,拦住她,“去哪?”

    “有些话我不想在这说,先回家。”她绕过他,带着满脸不悦离开绘画馆。

    傅歧皱眉,她怎么还生气了?

    但他只能跟上去,街上那么乱,她生气之下万一不小心磕碰了可怎么办。

    她现在在他眼里,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一举一动都能让他提心吊胆的。

    祁嫣清楚,她只要离开绘画馆,傅歧一定会跟上来,这样方知景就能找机会跑了。

    一切都很顺利,她来到街上,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还没坐上去就被傅歧拽上他的车。

    他虽然手劲用的大,却也顾着她腿上的伤,没有走得很快,充其量是禁锢着她,不让她跑。

    她回头看了眼绘画馆,方知景果然鬼鬼祟祟从里面跑出来,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随后一溜烟跑没了影。

    他也知道应该低调,特意没开那辆亮眼的跑车。

    能顺利离开就好,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她还没上车,就服了软。

    “傅歧。”

    女孩儿的声音轻柔而绵软,落在耳朵里像滑进去一根羽毛。

    傅歧心底的怒火被这一声呼唤瞬间浇灭,他没了脾气,在车门旁站定,“解释。”

    祁嫣叹了口气,“我本来想体验一下画画,画完了就回家,后来有一个男生过来搭讪,我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他聊了一会,期间我和那个路人绝对没有亲密举动,谁知那个画馆老板能这么阴阳怪气,让人不舒服。”

    “刚才在画馆你怎么不说?”

    她摇摇头:“画馆人那么多,因为这种事吵起来,是给人看热闹吗?”她停顿一会儿,语气有些不悦:“你没有听到我的任何解释,第一反应是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我自然会不高兴。”

    “以后不会了。”傅歧掐了掐她的脸蛋,软软的,手感很好:“我信你说的。”

    她好似被哄好了似的,噗嗤一笑,好奇地打量着他:“你好像变了个人。”

    她那双灵动娇媚的眼睛看他的时候,就像有蚂蚁在他心上爬,弄得喉咙干涩,心尖发痒。

    他抵着她,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祁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她一怔,真的被吓住了,“结,结婚?”

    “嗯,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现在的你好像随时都会离开,我也知道自己对你做过什么,给我一个机会,我以后会对你好。”

    此时的傅歧温柔而克制,与他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

    她虽不是受虐狂,但面对这么有商有量的态度时,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街市车水马龙,过往行人时不时都会投来视线,她不想当猴子被人围观,手向后摸索着,找到门的把手,轻轻一下掰开:“别在街上。”

    傅歧也不想吓着她,这种事只能慢慢来。

    这次他临时起意过来,是他亲自开车,没有找司机和蒋韬,他坐在驾驶位,最先探过身来到祁嫣的副驾,帮她系好安全带。

    祁嫣闻到了香味,木质香调。

    刚才在室外不太明显,这会儿在封闭的车内,那种很淡很淡的味道才幽幽浮现。

    “怎么了?”傅歧帮她系好安全带后,拨弄了一下她的碎发。

    “很好闻。”她又轻轻嗅了一下。

    “嗯,是你的眼光好。”他稳稳坐了回去。

    祁嫣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她的购物眼光,这款香水就是她送给他的。

    但这只是她在商场为了应付随意拿的一款,甚至都没有挑选。

    她有些心虚,只得看向窗外。

    傅歧开车的间隙余光看了她一眼,随后说:“过几天你去接一下你父亲吧。”

    她惊喜转过头:“他出狱了吗?”

    “嗯,嫌犯已经自首,他自然会无罪释放,这两天在走流程,大概后天上午你就能去接他了。”

    其实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二人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想戳破这层窗户纸。

    她总不能现在指着他的鼻子让他去自首吧。

    祁嫣嘴角微微勾起嘲讽的弧度,语气却是平和自然,“谢谢,我后天就过去,你去吗?”

    “不了,你们父女那么久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说,过一阵我会单独约你父亲谈谈。”傅歧看着面前的马路,思绪有些飘忽。

    一路无话,傅歧将祁嫣送到公寓,他便开车先回公司了。

    公寓楼下,祁嫣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吹着微风,远眺高楼栋栋大厦。

    D77感慨:

    祁嫣倒有些担忧: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一个从底层沼泽中爬出来的人,手段残忍,无视人命,以利益为上,以自身为主。

    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没有反扑的手段和后路吗?

    她没忘记,他养了许多替罪羊,万一桩桩件件都被他逃脱了呢,那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她所铺下的路真的有用吗?

    如果必要之下,她只能杀了他。

    因为一旦任务失败,她会永远困在这个世界,也会从审判执行者中除名。

    除名所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是执行者最大的梦魇。

    但愿顺利,但愿真的顺利……

    第37章

    狠厉新贵(37)

    祁唯业出狱那天,是阴天。

    一连几日的明媚,突然就阴了下来,厚重的乌云挡住了阳光,整个城市蒙上一层浅淡的灰,眼看着有下雨的架势。

    祁嫣带了一把伞,早早的在监狱门口等待。

    铁门拉开,有些佝偻的中年男子从里面缓慢走了出来,头发被剃得很短,略显破旧的衣裳有些宽大的罩在他的身上,他先是仰头看了许久的阳光,而后露出微笑,低头便看见自己的女儿站在不远处。

    “囡囡。”

    “爸!”

    祁嫣小跑过去,她心底亦涌出亲切感,她在祁唯业的身上,切切实实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二人拥抱着,祁唯业忍不住落泪,他强忍着憋回去,不想自己在女儿面前出糗。

    “女儿,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受委屈?还有……”祁唯业张望着,目光在搜寻着什么。

    她哽咽着,“妈……去世了。”

    “你说什么?去世了?”祁唯业先是惊愕,满眼浓重的悲伤和不可置信:“我在里面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之所以能坚持下去,就是因为他知道外面有他的老婆和孩子,有他的家,他要回家,他要洗清身上的脏水,至少他要坚持下去,他的家人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想办法救他。

    他原本以为出狱后会一家团聚,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大富大贵,但仍能在一起好好生活。

    但他的妻子死了。

    那一瞬间,好像天都塌了。

    女儿哭着讲了妻子的病情,以及诸多遗憾,那凄切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朵里犹如雷鸣,劈得他丢魂失魄。

    他从商多年,一点一点拼下家业,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听过许许多多的话,他被关了几个月,却还不至于关傻,他立刻听出女儿话里的漏洞,她总是刻意地避开什么,跳过什么,让一段故事变得唐突。

    “你最近到底和谁在一起?”祁唯业冷静不少,严肃地瞪着她。

    “我……”她说不出口,挽着父亲的胳膊勉强一笑:“爸,我们去吃点好的,最近新开了一家……”

    祁唯业一把甩开她的手,呵斥着:“还想瞒我是不是!你到底跟谁在一起了?我的辩护律师不是你请的,那是谁请的?”

    “沈司羲。”她说。

    “不对,不是他,如果是沈家那小子,他巴不得天天伺候在你母亲的病床前,怎么会放心把她送到什么国外治疗?”

    祁嫣知道要瞒不住了,她只好坦白,“是傅歧。”

    短短三个字,就好像三把钢钉从祁唯业的天灵盖钉了下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和仇家混在一起。

    “你难道不知道我入狱是谁害的吗?是森纳,他们恶意竞争,非法构陷,让咱们家破产,让我入狱,妻离子散,这两个月我心里恨啊,我恨自己没能力保护你们,也恨森纳狼子野心。”

    “现在你告诉我,你和傅歧在一起了?祁嫣,爸爸妈妈养你这么多年是养你这么个白眼狼吗!”

    祁唯业大声呵斥着,空旷的监狱门口回荡着他的斥责。

    祁嫣不能说出真正原因,如果让他知道她留在傅歧身边是为了找证据,一定会极力劝阻,不让她冒险,万一父亲一冲动,去找傅歧当面对峙,那她所有的计划都完了。

    不能有疏漏,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我喜欢他。”她低声承认。

    下一刻,一个巴掌抽了过来。

    半个手打在脸颊上,半个手打在耳廓上,抽得她耳朵出现鸣音,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那道劲儿散了后,涌上热辣和疼痛。

    祁嫣捂着脸,眼神坚定:“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他。”

    “我,我这就打死你!”祁唯业四下寻找,最后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

    但在举起来的那一刻,他放弃了。

    他怎么真的会打死自己的女儿呢?

    他是恨,恨自己。

    “是我没用,是我没用……”那一瞬间,祁唯业仿佛老了十岁。

    “爸!”她叫了一声,“我们回家好吗?”

    “家?还有家吗?”祁唯业冷笑一声,“以后我没你这个女儿。”

    他颓废地离开,在寂寥无人的地方等车。

    祁嫣上前,想帮忙却全部遭拒,甚至被祁唯业毫不留情地推开。

    这里偏僻,不好叫车,大约等了一个小时,才有网约车姗姗来迟。

    祁嫣心里难受,回到公寓时情绪也不高。

    公寓里空无一人,祁嫣脸颊火辣辣的疼,她在冰箱冷冻层翻找了一会,没找到合适的冰块,只好临时放了个水瓶进去冰着,等了一个小时,拿出来敷脸,总算缓和了许多。

    她打开电视机,盘腿坐在沙发上,心思却没在节目里。

    其实父亲和她断绝关系也好,至少人会安全。

    太阳逐渐落山,窗外不知何时下了暴雨。

    繁华的街道被雨水打得雾蒙蒙的,豆大的水珠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玻璃上发出脆响,好像在窗台点了鞭炮。

    傅歧回到家时,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客厅那里有微弱的光亮。

    他没有打开玄关的灯,而是将伞放在一旁,动作很轻地走过去。

    女孩儿背对着他靠在沙发上,她面前的电视屏幕上放映着广告,她也安安静静看着。

    她察觉到他,没有从电视机移开视线,只是说了一声:“回来了啊。”

    傅歧心底一暖,“嗯,我本来以为今天你会和你父亲好好聚聚。”他在她身边坐下,自然地去牵她的手,却感觉到刺骨的冰,他又握了握,“怎么回事?这么凉。”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暖着,很快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你父亲那边是有什么情况吗?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或许我有解决的办法。”

    她看着电视屏幕,眼眶湿润,“没有解决的办法,我爸……他不要我了。”她看着他,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她眼底的泪从眼眶滑落:“你也应该清楚吧,因为你。”

    傅歧观察到她脸颊的异常,他立刻站起来打开灯,突然亮起的白炽灯刺得她眯起眼睛。

    而在灯光下,她脸颊上的红肿更加明显。

    傅歧眼底阴鹜,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打量着上面的红痕,“他打你?”

    第38章

    狠厉新贵(38)

    “怎么,你还想打回去吗?”她嘲讽一笑,拿起冰凉的水瓶继续敷脸,警告他:“就算他打我,那也是我爸。”

    傅歧深沉如墨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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