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春嬷嬷凝神思索了片刻,她朝着安陵容一拜。“娘娘,果郡王才遭了疯狗撕咬,若是再出意外就太过刻意了。老奴私以为可借众人之口来攻其心。”
“那遭了晋侍卫殴打的老乞丐就是最好的口舌,他在京中盘桓多年,扩散消息的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春嬷嬷所言极是,这事就有劳你了。”
不愧是在宫里混迹多年的老人,反击起来直戳果郡王的心窝子。
果郡王在皇上活着的那些兄弟中并不显眼,但此人极为看重名声。
上回他强忍着没有在寿宴上出丑,一出宫就拉着叶澜依上了马车。
有阿晋在巷子里守着,底下的人无法靠近,只远远瞧见马车在晃动。
此种风流韵事可比被狗咬更吸引人的目光。
安陵容将春嬷嬷召到跟前,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嬷嬷,你可听明白了?”
“老奴明白,一定在年前给京城的人添上几分乐子。”
春嬷嬷笑呵呵的应下,转身又去小厨房找宝鸽讨糕点吃。
她方才在小厨房用膳时瞧见了好大一口熬汤的锅子,身旁的小宫女说天一冷,娘娘就让人熬大骨汤,给宫人暖身子。
这在整个宫里可是独一份儿,不少小姐妹都向她打听永寿宫何时进人。
主子仁善,春嬷嬷笑得都快看不见眼。
她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将最奸猾的老姐妹引荐到娘娘手下办事。
听说那人如今在庵堂里头种地糊口,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一小碗细腻香甜的豌豆黄下肚后,春嬷嬷起身在永寿宫里闲逛。
无意中瞧见某个路过的宫女时,她笑眯眯地上前搭话。
“这位姑娘,我是瞧着你很是面善,请问如何称呼?”
宝鹅虽在后殿忙活,但也听说了今日是安夫人入宫的日子。
“嬷嬷好,奴婢是永寿宫的二等宫女宝鹅,我瞧着您眼生,您可是跟随林恭人入宫给贵妃娘娘请安的的嬷嬷?”
“宝鹅姑娘聪慧,老婆子就是随恭人入宫前来拜见的春嬷嬷。”
她边说边笑着取下头上的一根朴素银钗塞到宝鹅的手里。
“我在姑娘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一时冒昧打扰,还请你见谅。”
“这根银簪就当做唐突你的赔礼,万望宝鹅姑娘收下。”
宝鹅看着手上分量不轻的银钗,当即摇头。
“嬷嬷。奴婢无功不受禄,怎好拿您的东西?您快收回去。”
“宝鹅丫头,你有故人之姿,能相识也是咱们的缘分。”
“来来来,嬷嬷给你簪上。”
春嬷嬷不由分说地将银簪插到了宝鹅的头上。
然后绕着她转了一圈儿,瞧见她耳后的红痣时,嘴里不住地夸赞。
“银钗还是小姑娘戴着好,放在老婆子头上可就是浪费了。”
“嬷嬷我还想在永寿宫里走走,就不耽误宝鹅姑娘做事了。”
春嬷嬷笑着与她道别。
“嬷嬷慢走。”
宝鹅才回到小间,同屋的小姐妹就凑上来问。
“宝鹅姐姐,我无意中瞧见林恭人的贴身嬷嬷同你说话,你可是与她有旧?”
燕儿笑着打趣。
“来日姐姐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时常给你带骨头汤的妹妹呀。”
“小丫头,你何故来打趣姐姐。那位嬷嬷说我像她的一位故人,这才拉着说了会儿话。”
听到春嬷嬷提起故人,宝鹅就想起曾经在先帝爷时入宫给混账阿玛赚取读书银子的姑姑。
额娘临终前让她入宫寻求姑姑的庇护,可惜她入宫后私下打听了无数次,都未寻到姑姑的踪迹。
“哎!宝鹅姐姐,你头上的银簪好漂亮,可是那位嬷嬷送你的?”
“我早就说过你得为自个儿做打算,后娘的儿子是给你阿玛生的,凭什么让你养?”
“过几日又到了与家人相见的日子,你可别傻乎乎的戴着簪子去见后娘。”
“咱们好歹是在淑贵妃娘娘宫里伺候的宫女,怎能头上光秃秃的出门。”
“燕儿,你放心,我这回见后娘时肯定不带簪子。”
宝鹅也不想给家里银子,但后娘说她要是不将月俸如数上交,便掘了额娘的坟。
燕儿见宝鹅心情低落,便将一个小碗递到她面前。
“吃口甜的吧。主子今个儿高兴,让小厨房做了不少糕点,这是咱俩分到的量。”
“宝鹅姐姐,咱们能分到淑贵妃娘娘这里,可真是三生有幸!”
“是啊,咱们碰到了一个好主子。”
宝鹅拿起一块香软的糖糕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瞬间溢满了口腔。
第402章
向朕的岳母提亲“娘娘,老奴刚才在宫里发现了一件事......”
春嬷嬷避着人将自己的猜测一一汇报。
安陵容没想到春嬷嬷这一趟入宫竟然给她带来了如此意外的收获。
“嬷嬷,我也不瞒你,宝鹅极有可能是外人派来的探子。倘若她真是你故人的后辈,我会酌情处理。”
她的言外之意是留宝鹅一条命。
从安陵容入宫便开始蛰伏的宝鹅暂时还未做出不利于永寿宫之事,但她这样说也是为了给春嬷嬷施以紧迫感。
春嬷嬷若真是为了她的好姐妹着想,定会想尽办法将人拉拢到她麾下。
即便宝鹅与秋月并无瓜葛,安陵容也并无实质损失,但她心中却有一个关键问题萦绕不去。
“春嬷嬷,宫中规矩森严,秋月与宝鹅二人无法相见,你到时如何确定两人是亲姑侄?”
她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疑虑。
“回禀娘娘,老奴送了宝鹅姑娘一根银钗,她回赠了一个亲手绣的荷包。秋月曾经说过,她的绣技乃是大嫂所教授。若宝鹅真是她的亲侄女,定然也得了额娘的真传。”
春嬷嬷瞧见宝鹅耳后眼熟的红痣后,心中已有六成把握,但她深知不可妄言,需待秋月确认后方能给娘娘一个明确的答复。
“春嬷嬷,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安陵容抬头扫了一眼宝鹊,她便将当时早先查到与宝鹅相关的消息尽数告知春嬷嬷。
时光匆匆,午膳过后,林氏便提出了告辞。
她不舍地将安陵容揽在怀里,细细地叮嘱。
“容儿,娘能入宫陪你用一顿午膳就心满意足了。”
“你没有得力的娘家,在宫中也过得比旁人辛苦。娘什么都帮不上你,所能为你做的便是守规矩。”
“娘,女儿......”
“容儿,你听娘说。娘一直有件事没告诉你。娘在你北上参加选秀后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你爹贪腐被杀,家中被抄,萧姨娘带着我投了庵堂。我们在庵堂等了一年又一年,都没能等到你的消息。”
“后来有一年下了好大的雪,娘看到你来找我了。恍惚中好像听到萧姨娘在喊‘屋顶塌了’......”
安陵容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眼含热泪地她将林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娘,您摸摸女儿的脸,是热乎的。我这不是好好站在您面前。”
“梦是相反的,您别怕。”
林氏轻轻地拍打着女儿的后背,红着眼睛点头。
“娘知道,我的容儿一向能干,不比别人差。我和承乐都会安生过日子,你无需为家中担忧。”
“容儿,娘走了,你听娘一回,别送我。”
林氏轻触女儿的脸颊,转身就小跑着出了正殿。
她将宽大的斗篷一披,哑着嗓子吩咐。
“春嬷嬷,咱们走吧。”
直到林氏走了约莫两刻钟后,安陵容才将宝鹊召到正殿。
“夫人可出了宫?”
“回主子,奴婢和小林子亲自将夫人送到神武门,亲眼看到马车启程才转身的。”
宝鹊知道主子心里头难受,又继续补充。
“娘娘吩咐的礼品均已装到车上。夫人说让您下次别给她装那么多的东西,省得留下话柄。”
安陵容说着眼睛又是一热,娘她太谨慎了。
“宝鹊,书房里有一方上好的砚台,你添在年礼中。”
“宫外替咱们做事的人也别忘了发年礼。”
“娘娘,奴婢记下了。”
安陵容挥了挥手,到书房里练字静心。
她写着写着便想起了林氏刚才说的话,那个梦或许就是母亲前世的结局吧。
就在她怔愣之际,一滴浓墨滴落在宣纸上。
安陵容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在空白的纸张上写着春嬷嬷所说的上门提亲名单。
她一笔一画的小楷写得异常认真,连门口进来的人都没注意到。
待安陵容收了笔,她拧眉看向纸上的名单。
这时,一道好奇的男声响起。
“容儿眉心紧蹙,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行礼时还不忘惊慌的将桌上的宣纸收起。
皇上脸一沉,压住宣纸的另一边,“朕好久没瞧过你练的字,今日就好好指点你一番吧。”
安陵容心里一急,小声提议。
“皇上,臣妾今日未静下心来,写出的字有碍观瞻,要不臣妾再写一副大字让您品鉴?”
“朕瞧着这副字就不错。”
皇上见安陵容这样拒绝,心里生出不满。
他一目十行地读完了宣纸上的名字,在心里勾连这些人背后的家族。
待弄清楚后,皇上意味不明的问道。
“容儿,今日岳母入宫,可是又告知了你府上送年礼的名单?”
安陵容为难的眼圈泛红,她哽咽道。
“皇上,这份名单并非年节上府上送礼之人,它......它......”
“请皇上恕罪,这其中的缘由实在是难以启齿,求皇上别问了。”
她这么一说,皇上心中更是认定了弘曕到尚书房读书后,安陵容的心大了。
听华贵妃说,让后妃在年前与家人相见乃是她提出来的。
难不成她罔顾自己的信任,忍不住与前朝大臣勾连?
后妃与前朝有瓜葛是皇上的忌讳之一。
但他念在安陵容给她生了三个孩子的份儿上,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淑贵妃,你一向懂事,确定这回要瞒着朕?”
皇上的话语犹如方才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安陵容不由地抬起了泪水涟涟的小脸。
“皇上,不是臣妾不想说,只是此事关乎涉及到母亲,臣妾......”
皇上被安陵容半截子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他不由问道。
“这名单上都是各大家族里的青壮年,怎会同林恭人扯上关系?”
“淑贵妃,你不要糊弄朕!”
“皇上,臣妾父亲的三年孝期已过,母亲......求皇上为臣妾做主。母亲怕臣妾担心家里,一句都未在家书中提起。”
安陵容重重的跪在地上恳求。
“若非家中忠仆告知,臣妾都不知道母亲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多的纷扰。”
“容儿,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曾向朕的岳母提过亲?”
第403章
正二品夫人皇上诧异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在安陵容尴尬的点头中确定了岳母遭人惦记的事实。
这事弄得皇上一时语塞,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偏到了风牛马不相及的地方去。
林恭人虽说算不得他正经的岳母,但她是弘曕的外祖母,而皇上心中隐隐对弘曕给予厚望。
这些人简直是胆大包天,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皇上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温和地安慰了安陵容几句。
他摩挲着玉扳指应承,一定会妥善解决此事,不让林恭人受到丁点儿的惊扰。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
垂着头的安陵容含笑谢恩。
皇上身上的龙涎香味道浓郁,风一吹就能飘散得老远。
安陵容在书房嗅到隐约的味道时,便心思一转,将上门提亲人的名单写在了练字的宣纸上。
她之后的种种为难和欲言又止,都是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
毕竟主动寻求帮助与等待他人主动伸出援手终究是不同的。
“容儿,你往后遇到了难处直接同朕讲,别憋在心里。朕瞧着你这样子心疼的紧。”
皇上轻轻地将安陵容揽在怀里,浓郁的龙涎香熏得她鼻子痒痒。
安陵容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才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她头一歪,深情地凝视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男人,“皇上,您日理万机,臣妾家中这些小事不值一提,怎好劳烦您。”
“容儿,你父亲早逝,幼弟还未长成,家中没有顶门立户的壮丁。朕出面替岳家解决麻烦,是人之常情。”